「紀念品啊……因為我暫時會住在她家，大概不會買太多吧？」指著背後獨自思索心事的天音，納蕾莎說。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Wmjm19E5
「咦？呃，沒關係啦，只要我們扛得回去就可以。」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QLlmWcVs
「如果我想買這麼大的東西呢？」改指向工作人員手中的布袋戲木偶。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hG0xX6Y2
天音皺眉思考幾秒，最後仍然點頭：「沒關係，畢竟我們靠步行和搭乘大眾運輸移動嘛。」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11QB9CVn
「攜帶困難的話，也可以考慮海外郵寄喔。」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BHO7XLhS
納蕾莎聞言，輕笑：「接下來會變成居無定所，寄不到的。」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AoxY8eFy
工作人員一臉問號。但無論是天音或納蕾莎，皆沒解釋的打算。
「那，很抱歉，敝館販售部並沒有大型木偶現貨，只有更舊型的巴掌小偶。我可以給妳地址，請到專賣店選購。」工作人員再度遞過平板電腦，用亦已褪流行的藍芽傳輸將店址、地圖、交通資訊傳給納蕾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ozvSE4Yb
雙方分別後，納蕾莎繼續她的「記錄之旅」，真的待至閉館前最後一刻，才捧著從販售部買來的油紙傘、紙燈籠、薄紗扇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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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喃念著「真不可思議，在缺乏木材資源的現今，竟還能購得這麼多木、紙製品；在軍中，想列印一張紙本文書都得要簽署電子文件、經過長官核准呢」，邊滿心期待地循地圖找尋木偶專賣店，滿載而歸的納蕾莎，看起來非常高興。反觀一再拖延時間的天音，愈加顯得煩惱、落寞，甚至產生放棄抵抗的念頭。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ZPOHxUlX
「當作是和朋友的短程旅行吧，納蕾莎開心最重要。」天音不斷提醒自己，努力拒絕腦內斷續出現的聲音。
但當納蕾莎找到木偶專賣店，興高采烈地撲進濃郁芬芳的樟木香氣裡時，天音卻像雙腳生根般動彈不得。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NSS3sMAE
「為什麼……恰好就在這附近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QLnsmaez
相併的國小與國中共用的後門小巷，正是那間專賣店座落之處。雖然兩間學校都讀過，她昔日卻極少來此，每天只圍繞於特定同儕身邊，連母校左右兩側、後巷有什麼商店或建築一概不清楚；最熟悉的地方，僅學校大門、高樓上的教室、地下室的福利社，以及……保健室。
——「妳家不是教妳『盡己所能幫助別人』嗎？現在我有難喔？」臥於病床的女孩，冷靜瞪視她。
「別再……說了……」揚起手掌想摀住耳朵，視線一瞥，發現納蕾莎正注視著自己，急忙又將手放下。天音勉強擠出笑容，順從朋友的腳步踏入樟香瀰漫的木偶店。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EVvboN5h
和民俗館僅作展示、觀光客互動用途的木偶不同，專賣店裡的木偶類型更加琳瑯滿目，由製作者自行設計的幻想古代服裝亦俯拾皆是。納蕾莎此刻才發現：原來民俗館裡的木偶服裝仍符合時代考究，沒有偏離現實太遠；而身兼工藝品與商品的木偶，則處處可見製作者豐沛的創造力及想像力。
趁納蕾莎精挑細選期間，天音遙望母校，無法遏止腦內記憶持續翻騰。和因為年紀而忘卻的「關於翔、關於蓮水的印象」不同，小四至國二的往事一直歷歷在目，天音必須不斷說服自己「要忘掉，否則人生沒辦法前進」。那是父母的叮囑，亦為師長的開導：那個女孩，不會也不應該再影響她的未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nEzXSIrB
「算……霸凌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JTsGAbtN
天音不願作此想。她寧可相信一切人際關係皆很美好、真正有問題的只有自己、是自己不合群、不聽話。一旦修正性格、改過向善、調整成適合這個社會的樣貌後，友誼都會回來、溫暖都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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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發呆啊？」揹著巨大矩形偶袋的納蕾莎，不悅地輕推天音後背。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Yck797cZ
「啊、呃，對不起。妳最後選了什麼木偶？」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0RjYAyHs
「衣服緋白相間的女性木偶。不過老闆已經幫我連同那些紀念品收進袋子裡了，回去後再拿出來吧。」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50Uinc4I8
「那，我們回家囉？」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FNKmPyU3
納蕾莎直接跨往萬物染抹橘紅的店外，以行動代替回答。然而黃昏夕色總讓人勾起回憶。不管想不想，天音僅跟著踏前十數步，便面臨被情緒壓潰的局面——
「納蕾莎……妳相信『詛咒』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EZR35k1l
低垂頸項、雙肩塌垮、胸腹內縮、黑髮滑落，被白洋裝包覆的天音，活脫像一尊缺乏人手支撐的木偶。
以鼻音嗤笑的反應，既是想故作輕鬆，亦略帶責備之意：「喂，別到了現在才跟我說這些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HOq0m27d
古今中外，關於人偶的靈異傳說和繪聲繪影可未曾少過。被求知欲及好奇心沖昏頭的納蕾莎，壓根沒想過此類事情。尤其自己接觸的環境、親友皆為百分之百的科學派，她基本上對牛鬼蛇神一概不相信。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JiUuTzOM
「不是指木偶的靈異傳說啦……我說的是，人對人下的『詛咒』。例如『見色忘友』之類的……」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mZ2GUKdH
「啊？妳仍然在想這個啊？我還真沒聽說過有人把形容詞當作詛咒使用的。」
「可是！明浩學長的確因我而死了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V0d4F831
內心恐懼一次爆發。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2kxiKJSx
「即使離開比凜山的主要原因是『想讀更好的高中』，但刻意讓我遠離故鄉也是事實！」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vB3UmnRp
如果再繼續留著，只會讓天音的心病日趨嚴重。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UQDXrQzp
「國一隔壁班的男同學……同班的女同學……小六的羽球隊……圖書館認識的女生……福利社大哥……」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UFQ0byyL
不知道究竟在說什麼，喃喃不斷的「人際關係」被嘩啦嘩啦地傾吐出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p78PL7W0
「他們、最後全部、不是受傷掛彩、遭到排擠、發生不幸、就是被迫轉學啊！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冷靜點！」納蕾莎將偶袋攏至背後，伸出雙手壓制天音肩膀。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dp9WlavC
「我不可以和妳當朋友！妳會被我牽連的！對不起，納蕾莎，對不起……」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6UeI5sCa
「搞什麼啊？明明是妳主動接近我的吧？」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2qR57Kuy
「對，我記得，我還記得。但是我受不了妳那副寂寞的樣子……」
最初也是那樣的。接近體弱多病、常常只上半天課的葉芊琪，就因為不想看到她被排除在同儕圈外。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OZ9CQPTk
主動接近、主動鼓勵、增加她參與班上活動的機會，天音自己退居二線，繼續以往靠「隱忍妥協」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漸漸地，芊琪交際手腕、同儕團隊與日俱增，沒什麼時間陪天音。察覺好像被摯友冷落，天音也不介意，另外開拓新的人際關係。卻發現不知不覺間，以芊琪為中心的「小」圈圈，變得一點都不小。
所有同學，甚至認識的學長姐、學弟妹，全依她、為她、護她、挺她，沒人站在天音這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c7M0S7t9
就連偷偷喜歡天音的男孩子們，面臨選邊站時，也得硬著頭皮選擇芊琪。便是天音稍微交好、走得較近的朋友，不論男女、年紀，亦遭「詛咒」纏身，以受傷、轉學、離職等方式脫離學校人際圈。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sMxYxchr
父母師長曾懷疑校園集體霸凌的可能性，卻缺乏證據，根本找不到「誰做的」；天音則不相信善良體貼、宛若天使的芊琪會與這些骯髒事沾上邊，更不會把她身旁的親近朋友們視作「帶壞芊琪的三姑六婆」，將所有離奇詭異結果皆怪罪自己的「見色忘友」——如同她被芊琪安上的罪名。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tImE3bGq
這導致天音於中學時期，和異性互動愈來愈少；若非上高中後，與明浩剛好成為租屋處鄰居，她大概也不敢接近任何異性，寧願只活在女孩子組成的小圈圈裡吧？
「我該怎麼辦……納蕾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JtJfOudE
無力地撲入其懷，天音流不出眼淚，僅餘悲傷低鳴。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3AG6yQH3
「不斷地強迫自己『不要相信沒有科學根據的事』，可是離開芊琪、離開比凜山後，仍舊有朋友因我受苦、有喜歡的人被我拖累啊！尤其明浩學長……學長他……要我怎樣不信邪！」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gmOLO0AS
「那真的是場意外。誰叫他不跟著群眾疏散，卻跑進崩塌的ＡＱＵＡ展館？」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j94Ax8Kt
「他只是擔心我……即使我曾打電話要他別來，但發生此種結果，仍舊算我的錯！」
場面突然沉默。經過良久時間，納蕾莎冰冷開口。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yafRnTzr
「哪，我曾經不服哥哥的決策而拚命追著他跑，求取解決或交代。妳知道這與妳的行為差在哪裡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5IcnuWny7
「嗯……？」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0pWdbNX5
「妳啊，追的要不是如今不曉得在哪裡的人，就是已經逝去的人。盲目追尋，永遠也得不到解脫。因為他們不會再回應妳了。僅能自行看開，從感情束縛中走出來。如同我今早所說『最後被留在原地的，只有妳自己而已』。沒有人會同情妳喔，是妳把自己絆住的。」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7FOG3e0s
「我知道啊……所以我仍然嘗試交朋友、嘗試喜歡別人……可是、可是——」
——「林天音，妳這種人是不應該談戀愛的。」芊琪無溫發言：「只會害慘喜歡妳的人。」
長聲嘆息，感覺不到天音苦惱，或者說根本不把人際困擾當回事的納蕾莎，平靜若水。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ZLDCTRmR
「妳並沒有打從心底否認它。那現在我懂了，妳的軟弱性格、怕得罪別人的妥協處事方針、總是陪笑的虛偽表情、搶先貶抑自己、令人作噁的熱情積極態度等。一切都有解釋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PdlqrzAG
「說得好過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DGl7bres
「道出事實而已。我自己當初也被多方『開導』，因此極度厭惡說教。我不會鼓勵妳，亦不打算講大道理，若那個叫葉芊琪的女生還沒死去，妳最好想盡辦法追查她的下落，直接衝到她面前攤牌。告訴她，她的所做所為對妳造成多大的困擾。」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ID7HSjyY
不是要求道歉，只是盼索交代。非常有納蕾莎風格的解決方式。
天音陷入沉默，靜靜將頭埋於納蕾莎懷裡。納蕾莎則聞風不動，宛若堅屹樹木般挺直。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YshpPs6D
「她是妳的老朋友吧？不會沒留下任何連絡方式吧？就算沒有也給我挖出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kU3nwlld
「與其在新的人際關係裡一直惡性循環，還不如直接處理心結的源頭。」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DecI79pc
「再這樣下去，妳會變得迷信且神經質，把偶發當成必然，接著將一切錯誤都怪到自己身上。」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pPjwDymH
察覺胸前漸漸濕涼，納蕾莎停止說話，低頭看向離自己極近的天音後頸，白皙而顫抖。
「別哭。」難得萌生溫柔，伸手輕撫其背，納蕾莎卻被意料之外的電流侵襲全身。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35hccyb7
——咦？怎麼回事？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DH2Keppf
天音正好抬起頭，晶瑩淚光襯托烏黑雙眸，脆弱可憐、閃耀動人。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TmqnPACO
——呃……這種感覺……是什麼……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zLuHrN6x
臉頰開始發燙，原本打算快速推開天音，她自己倒先起身了。
「好……我今天就試著找找芊琪的聯絡方式。我不會再逃避，謝謝妳，納蕾莎。」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1I2Drzug
不敢直視其面容，納蕾莎顧左右而言他地隨便應聲，催促「快點回去吧，天空已經變成藍紫色了。」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ifavWgf7
主動勾起納蕾莎的手，天音開始小跑步：「那得趕路一下囉。」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XxxTONTd
「喂！妳——」別擅自做讓人難為情的事啊！驚覺後半句話語，納蕾莎急忙中斷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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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浮空中的黑髮少年、亞麻長髮少女倏然站起；他們的本體亦動作相同。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vA3tTq9J
『翔，光度計剛才確實有反應吧？』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ZkhfMBDz
『雖然亮度低得幾乎無法偵測，不過「有東西在那座山頭」。』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tt21jg3M
向母艦鯨歌號發出行動許可申請，蘇菲娜亦立即批准，一鷹一蝶旋即散發微量黃色光粒，朝夜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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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在晚餐之前抵達林家附近，兩個女孩放慢腳步，舒緩趕搭大眾運輸時的匆忙與體力消耗。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C3KJFMqP
日間充飽太陽能電力的路燈逐次亮起，為她們搭築歸宅之道。整齊排列的白潔光芒，彷彿橫渡夜河的長橋。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jOoGQOgN
兩人沐浴著山間清爽空氣，心情輕鬆地往前邁進。對納蕾莎來說，好像還多了份浪漫感。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6TMYsirHe
正當林家宅邸遠遠映入視線範圍內，一道纖長瘦弱人影，突兀佇立於道路彼端。
那便是睽違兩年不見，對天音施予「見色忘友詛咒」的女孩．葉芊琪。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3hNma4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