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严肃地盯着汉森,其高大的身躯有如高塔。他的身姿看来如灯塔一般充满威严,站在他身旁的玛娜就如被灯塔指引的小白船,充满着安全感。他的声音威严如山石:“你就是玛娜曾经提过的引路人吗?”
汉森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不自觉地低人一等,他勉强收起自己的恐惧,故作自然地说:“是的。”
莱姆端详着他,头上的羊角看来就像两把尖利的刀,就要刺进汉森的心脏。他吞了吞口水。莱姆突然动了起来,推倒了汉森。汉森吃痛地倒在地上,玛娜见状,喊说:“莱姆,不要这样!”莱姆义正言辞地反驳玛娜的话:“玛娜,你就不用再为这人辩护了,他是养狼人,我嗅味道便知晓了。”
汉森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脸孔,只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仓惶地说:“对不起。”
莱姆听不进他的道歉,只是讽刺:“你是养狼人,是我们羊族的天敌,没有捕猎者对猎物道歉的。”
玛娜说:“话不是这样说的,莱姆。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现正抵御外敌,这种时候更是要同心协力合作,我们不是只会引起斗争残暴的人类,而是理智爱好和平的动物,不能在这种时候引起争端。”
“理智?爱好和平?你到现在不是都不能原谅那个害你家破人亡的养狼人吗?”莱姆轻蔑地说。
被说中心事的玛娜依然认真地解释:“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已经进化了,思想也要一起进化。我们不能再在意所谓的种族间的仇恨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要并肩作战;一起度过难关。”
“话说得可真好,你自己都不能放下仇恨,你凭什么要求别人放下仇恨?我们就算已经进化了,也不代表我们能够轻易放下自己的仇恨。玛娜,你还不太了解动物,这半年的书你都白看了。说到底,女孩子家家根本就不用懂那么多,仅有一点知识也能在家里相夫教子。”
“莱姆,我说过了,我要为动物和平做出贡献。我从汉森和索利身上看到了天敌和平相处的可能。就算是拥有仇恨,我也要为这世界做出什么。”汉森露出错愕的眼神,下一秒他的感动从眼睛里流泻出来。旁边的索利也露出久违的胆怯,担忧地拉着汉森的衣角。
“你想得太美了,玛娜。你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不能再抱有那么天真的想法了。而且现在也有动物军,轮不到你来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莱姆频频反驳玛娜的话。
就算频频地碰钉子,玛娜也不放弃传达自己的思想,她说:“最近越来越多动物来听我的演讲了,而且动物军是战争之上主义。我相信……”汉森看着明明是未婚夫妻却不断争执的两人,心里生出一股唏嘘。
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真的值得玛娜这样为他吗?索利不安地看了看汉森,心里也是纠缠着百般情绪。他握紧了汉森的手,试图将两个心重合。
“不管如何,汉森就是个曾经伤害过羊的恐怖分子,不能继续留他在这儿。”
“我是想和汉森讨论之后动物们的和平方式,不是……”玛娜辩解。
“跟那个人能说出什么呢?”汉森的心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感知到了藏在声音里的杀意,也是沉积已久的怨恨。恐惧和不安使汉森回望那股充满哀怨的声音的主人,果不其然是那个人。
此时的屠狼人更是老态龙钟,然而岁月的沉积没有减少他眼里的那股杀意,反而加深了。他就像是沉睡的地龙,等待着再显雄风的机会。他的皱纹是他保护已久的铠甲,他的肉体是他打磨极久的武器。只是,他的武器略显残缺,他少了一只手。
汉森不安地看着眼前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有很多疑问,但是眼前人的仇恨和内心的羞愧根本让他无法开口。看见屠狼人,莱姆严厉的眼神首次露出了一丝温柔和担忧,他连忙凑过去,紧张地说:“父亲,你现在重病在身,不可随便下床。”
屠狼人原本充满杀意的眼神也在此时写满了温柔,他轻声细语地回答:“我没事,不用这么担心。”但这种温柔并不会持续下去,他跟汉森说话,马上就换了另一幅嘴脸;那是来自仇恨的冷嘲热讽:“我问你,为何纠缠着我的媳妇?”
玛娜马上为汉森解释:“不是汉森纠缠着我,我们只是想要讨论一些东西。”
“讨论?没什么好讨论的。那是个恐怖分子,说不了话。等到你注意到时,你的脖 子就会被那头狼给咬穿了。玛娜,我答应了你的爷爷,得保护你。我不能对不起你的爷爷。”
“我只是做我必须要做的。如果发生了什么,后果也是我自己承担。”玛娜坚定地说。
“玛娜,你还是不懂……”莱姆也附和。他继续说,“我们是为你着想,你听话一点。”
玛娜听到这些话,有些生气,说:“我……”眼看玛娜就要发飙,索利拉走了汉森。他们慢走在乡间田野之间,小白花的气味让他们留恋不已。索利幽幽地说着这半年发生的事:“你参军半年后,牧羊人大人就开始发奋图强,阅览群书,甚至加入了说书会。她跟我们说,说书会只要是讨论当今社会状况的,包括动物应该如何相处。她还会把在说书会得到的书给我们看,把自己的感想说给我们听,我们也是受益良多。”
“或许是被影响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仇恨的对象,我就会思考那些是有必要的吗?是值得的吗?不只是我,高索他们也是这样。我们空闲时也会讨论动物的相处方式,或许这就是进步的证明。”
“你是否也好奇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听说那个人为了不继续参战于是自废了一只手。真是沧桑。”
索利说完后,问了一句:“汉森,你是怎么想的呢?”
汉森沉着脸,思考着玛娜刚才和他们的争吵,和如今正在崛起的思想。他抓紧了索利的手,差点弄痛了他。
仇恨是有必要的吗?和平面前是否就是要抛弃自己的私人感情?和平的道路是真的存在的吗?
但大家肯定都觉得很痛苦,被迫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被赋予自己不想担上的责任;被迫成为时代大环境的奴隶。
若是把这个痛苦的世界比喻成海,那么大家肯定都是泰坦尼克号上的难民。
汉森觉悟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毕竟汉森也没机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这个时候的杰斯站在门外预防着入侵者。
他把耳朵贴在门边,里面响彻着福勒克斯在和军官们讨论着兵战大计的声音,一时是欢呼,一时是耳语;一时是正经的讨论。那就像不入流街边的演奏,众声喧哗。听着那些声音的杰斯觉得有些烦躁。他由门缝偷瞄了一下里面的大厅,大厅的桌子上摆放了豪华高级的红酒,那是花费了许多金钱和人力酿成的,是奢侈和上流的标志。他看了其中最大一瓶。那瓶是福勒克斯唤杰斯拿来的,杰斯顺从温驯的态度让福勒克斯大吃一惊,他怀疑地久盯着杰斯,杰斯也视若无睹;只是乖乖地执行自己的命令和自己的计划。
他给红酒加了一些药粉,药粉是从福勒克斯帐篷里拿出来的。福勒克斯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采摘的药给反将一军,所以杰斯特地把它加进红酒里,让红酒呛烈的气味盖过药粉。现在就等他们喝下,然后呼呼大睡。
杰斯其实也有想过福勒克斯会识破自己的诡计,不过若真是这样,那么到时就同归于尽。
他在准备时做的烟花不是白做的。
春之祭闪着欢乐的光和飘着鲜艳的花,快乐的光擦过天空,笑声响彻云霄;没有注意到落下的枯叶正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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