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梅?」黑鴉當然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會讓托利在這個時候喊出的暱稱,人選只可能是托利的妻子,迅即理解這一點的黑鴉,終於陷入了沉默。
畢竟,黑鴉知道這樣的話再怎樣堅持也無法讓托利回心轉意。
度過了叫人窒息的幾十秒沉默後,也許是體諒黑鴉,也許只是人生到了終點想要說些遺言,托利主動開口:「黑鴉,雖然我到現在還是很討厭你,但也不得不承認就這個結果……得要感謝你。雖然有點結果論,但能夠讓我看到小梅,真的太好了,假如之前就那樣死在魔人堆中,肯定會錯過彼此。」
「假若我說有可能把魔人變回人類……」
「不要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吧。」托利打斷了黑鴉的話,「你是擁有不屈的堅持,而不是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假若能拯救魔人的話,你的作戰計劃就不可能以殲滅作為前提吧?」
黑鴉以沉默代替回應,他心裡已經完全明白,一切到這裡為止,他是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有時人生難免有些不如意,不過從托利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得償所願才對。
正如托利向黑鴉道謝,托利因為黑鴉那幾近強迫性的鼓勵才會走到這一步,彷彿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在最後的最後竟然會在魔人中看到了妻子的身影。
那麼托利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把妻子從變成魔人的痛苦中解放,讓她得以安息。
「黑鴉,現在就是那個『絕不可能』,該是放棄的時候。你先隱藏起來,待會我會想辦法盡量吸引魔鳥的注意,你就趁機逃,機會只有一次。」
「我……明白了。」黑鴉知道自己只有如此回答,托利人生最大的目標已經在他自己面前,黑鴉再去置喙就是過於冒犯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嗯,這樣才對……這樣就好,最後能遇到你這樣的瘋子,也算是『永劫罪孽』之下一點點的好處吧。」托利感慨地輕語,「呀啊,都不記得上次像今天這樣暢快是多久之前了,終於可以好好擁抱可愛的小梅了……你啊,要是這樣繼續四處去,說不定在哪裡會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到時就別管什麼『永劫罪孽』了啦。」
黑鴉禁不住露出無奈的苦笑,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回說什麼不可能之類,根本沒有爭論的必要,況且傳送聲音的魔法在托利說完那番話之後就已經中斷,自然是托利直接破壞了媒介。
「唉……這到底是什麼感覺?明明最終還是救不了,卻沒有說真的很不舒服……」黑鴉闔上眼睛思考著,這是他未曾體驗過的感覺,絕對稱不上無奈或者無力,甚至也不覺得心中有根刺,但要說坦然什麼的自是不可能。
只是現實沒有給黑鴉糾結的時間,大概是托利動手處理了「小梅」,完成最後使命的托利給了黑鴉一個順水人情,開始利用火繩槍吸引在空中盤旋的魔鳥。
魔鳥群基於被黑鴉戲弄的關係其實之前都忽視了火繩槍的槍聲,但如今槍擊的目標轉成牠們的狀況下,牠們就不能不理會了,絕大部份都開始改而飛往托利那邊,只剩少數似乎特別固執又或者想要監視而選擇留在黑鴉這邊,在這樣的狀況下基本上阻礙不了黑鴉。
運用托利解說的地圖知識,黑鴉順利回到了那個臨時據點,原本他外出之前就已經收拾得差不多,此刻自然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就打包好行李,隨時可以離開這條村。
不過在離開之前,黑鴉順道前往了托利的咖啡廳,取走了一包咖啡豆,當然不是因為他嘴饞,而是一點紀念性質,另外還能用來替托利和小梅弄個墳,始終魔人與魔鳥大概會在這條村裡徘徊一陣子,他不會特意回來處理屍體。
人死就是死了,讓屍骨得以入土為安,在墳前致意等等的禮節他當然都懂,不過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就不值得了。
最終在托利發動為了後備計劃而準備的陷阱,把魔人與魔鳥都吸引住的時候,黑鴉藉著這個機會成功安全離村,他迅速躲到了附近的樹林,向著新的旅程邁步。
「托利嗎……真是個癡情的男人。」黑鴉早已經聽不到村裡的聲音,但腦海裡總是繚繞著托利最後的話語。
那番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此刻想來就是感動得無法把話說得清楚,苦苦等了一年,獨自留守在這條村裡,肯定經歷過不少困難,最終得以見回自己的妻子,即使那已經是魔人之姿,不過這可謂預料之中,所以對托利來說只要見到面就已經滿足到沒有任何遺憾了。
「如果我真的找到阻止『永劫罪孽』的線索,甚至成功阻止,也會像托利那樣嗎?」黑鴉自言自語之後搖了搖頭,他無法想像那會不會是種喜悅,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件偉業,「師父被處死的時候是怎樣的表情,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發動『永劫罪孽』的呢?」
黑鴉很快就放棄思考這種永遠不會有答案的問題,不過要是非得找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在解開「永劫罪孽」之謎時說不定會有,但那也得等他通過這個無人敢挑戰的考驗才行。
黑鴉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而加快了腳步,畢竟就算進入了樹林也沒有離魔人與魔鳥太遠,尚未稱得上安全,但就算他如何催動疲憊的身體來分散注意力,思緒還是止不住,始終他還是不得不看著那個好男人送命。
「說起來……人與非人的結局,倒也湊巧和《藍月傳奇》有點相似吧,哈哈,不過故事是人與狼掉換,總不可能托利變成魔人,而小梅過於感動變回人類吧……不可能吧?」忽發奇想令黑鴉打了個冷顫,「不行不行,我到底在想什麼……」
即便如此,黑鴉還是禁不住想起關於托利的事情,到得最後他也放棄阻止自己去想了,唯有在糾結之中度過這一個無眠夜。
【孤店篇完結】
現實系故事黑霧也有涉獵,有興趣就來看看這帶點懸疑味道的作品《最惡劣實況》。
一場打著「社會性實驗」旗號的活動以實況型式舉行,其探討的主題為「人會在別人的痛苦上尋求快樂」,看似一群青年瞎搞的活動,背後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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