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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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過後的嵩山 （1）帶着絲絲冷意，冬雪默默地跟在婉兒身後，只見她忽然駐足，在遍滿落紅的小徑上佇立着。冬雪歪着頭覷了婉兒一眼，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寺院廂房的松窗下有一個倩影，正握着紫毫專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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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妳看，殿下又在抄經了......自陛下生病以來，她就時常抄經為陛下祈福，公主這麼日而繼夜的寫字，害我有些擔心她了。」婉兒嘆息道。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lsOVqT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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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習來，窗格下的太平咳了幾聲，伸手拉扯一下肩上滑落的披巾，又繼續抄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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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替我去香積廚 （2）拿一碗桂枝湯來，殿下怕不是着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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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婉兒逕直就敲了廂房的門，房內的春梅和秋菊推開木門，向婉兒行禮道：「見過上官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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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來了？」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ZGqGwM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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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聽見外頭侍女的聲音，得悉是婉兒到來，便站起來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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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才妾在外頭，聞得殿下有幾聲咳嗽，婉兒生怕妳病了，所以讓冬雪去廚房拿碗桂枝湯。還請殿下好生照顧自己，不要過份勞累比較好。」婉兒一邊說着，一邊替太平關上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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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對本宮真好，」太平莞爾，續道：「那我就乖乖聽妳的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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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凝視着案上的黃麻紙，上頭用娟秀的字體寫着「母之恩德，云何報答」（3），她忽覺有些傷感，想自己已有好些日子沒有探望娘親了，不知阿娘近日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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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本宮去看阿娘的時候，她正派閻友清 （4） 至少室山祈福，剛剛我聽見有人回報，他齋戒沐浴後竟私自伏在祭台上，請求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陛下延年益壽 （5）。婉兒，妳說我只在此處抄寫經文，是否不夠盡孝呢？也許我真該像閻友清一樣，親自向嵩山的神靈祈福的。」說到末處，太平又禁不住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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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要亂想太多，這些日子以來，妳抄寫了這麼多經文，神佛又怎會不知妳的孝心呢？殿下還是聽婉兒的話，先休息一會兒，好嗎？」婉兒擔憂地說，扶着太平到床邊歇着，恰巧冬雪端了桂枝湯過來，婉兒就一手拿着湯碗，一手舀着湯水餵太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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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還是我自己來吧？ 想必妳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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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搖搖頭，柔聲道：「妳抄經多時，雙手定是疲憊極了，待會妾再替妳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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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沉默了一會，又說：「阿娘很快便會康復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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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福壽安康，此刻又身處嵩山這道教聖地，自會有神靈保佑的。」婉兒輕聲安慰，直視過太平的雙眸，唯見她那細長的睫毛上閃撲着淚花，使人好不生憐。婉兒悄然尋思，這晶瑩剔透的淚水，可會化現出度母 （6）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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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雲山霧色之間，傳來一陣黃鸝嬌囀的聲音，清靈得猶似妙音鳥 （7）之梵音。婉兒想，這三千娑婆世界中，一切自有它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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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太平抄經的孝心感動上蒼，還是閻朝隱這番討好皇帝的舉動起了作用，武曌的病情竟逐漸康復起來。大病初癒，武曌隨即賞賜了閻朝隱一番，又因道教有長生不死的理念，她便對道教生起無比的興趣，時常讓道士胡超和張易之等人煉取丹藥予她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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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大病，倒讓武曌想清楚某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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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渴望自己能夠長生不死，讓武周朝延綿下去，但她畢竟年事已高，朝廷上有許多事都讓她力不從心了。武曌可不希望武、李兩家的關係會因時間而變淡，所以當她擺駕回宮不久，武曌就下令讓兩家的人齊聚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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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曆二年（公元699年）四月十八日，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連同武家代表武三思、駙馬武攸暨及堂侄武攸寧六人聚首一堂。雙方在明堂上共同發誓，今後無論發生甚麼事，兩家均要互相扶持、和睦共處。一眾人發誓完畢後，武曌還要他們將誓言刻於鐵券上，隨後收歸史館之內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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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雖是武家的媳婦，但在這場誓盟之中，她卻是以李家人的身份出席的。日後太平所參與的一切政治事務，她都是站在以她兩位哥哥為代表的李唐陣營，絕無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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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婉兒，她雖不屬武、李兩家任何一方，但她作為手握大權的重臣，朝廷上發生的所有事都會關係到她。婉兒心中自是推崇武曌的大周政權，但以後一有甚麼大事，她都毫不猶豫地站在太平的那方，一直輔佐她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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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們在武曌的庇護之下，尚未完全懂得朝廷的黑暗，待得他日風雲四起時，兩人才深知有對方一路相伴，是多麼真誠而可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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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武則天在聖曆二年春駕臨嵩山，然後去了升仙太子廟一趟。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6XWyrENI
（2） 香積廚就是寺院的廚房。
（3） 「母之恩德，云何報答」一句出自《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2N55I8xS
（4） 閻朝隱，字友清，當時官拜給事中。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ZjM3ndXI
（5） 見《資治通鑑》等書。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EKIBotua
（6） 觀音淚會化出度母，這裡純粹是作者想起文成公主是綠度母化身才寫成這樣的（一笑）。
（7） 妙音鳥，即迦陵頻伽，人首鳥身，其聲美妙而能誦佛經。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EqnulcpC
（8） 見《資治通鑑》。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xdxToN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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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
發一章證明自己沒有坑文（擺手
天啊midterm week 實在太難過了，而且還要準備presentation的東西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WKm3tE7t
當初是誰說上大學不用認真讀書的！？好過份啊啊啊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BjiHbfTQ
來個題外話，昨天讀了有關文物的書，發現宋朝女子的髮夾居然跟現在差不多，古人的智慧真的令人佩服不已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EkvBqtb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