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紅妝 - 第四十章：鋒芒

四十、鋒芒

在夜裏燒毀天堂和明堂的人，自然是驕橫跋扈的薛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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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義思忖，自己為了討好武曌，不單用牛血畫佛像，還特意到天津橋南設齋（1），可武曌卻對依舊對他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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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究底，都是那個御醫沈南璆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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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義沉思，那沈南璆定是給陛下灌了許多迷湯，才讓武曌鍾情於他的。既然做佛設齋都無法讓武曌回心轉意，那他索性縱火燒掉天堂，看看武曌還管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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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薛懷義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他在武曌心中的地位。即使武曌曾對薛懷義寵愛有加，可天堂和明堂是她掌權的象徵，如今薛懷義竟一把火將它們燒掉了，武曌能不恚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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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眾多大臣面前，武曌總不能說這兩棟建築是因為薛懷義跟沈南璆爭寵才被燒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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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翌日早上火災徹底被撲滅以後，武曌便親自寫了《明堂災手詔》一文，假稱天堂和明堂火災一事，純粹是因為工匠不慎點燃大佛而造成，跟薛懷義並無關係（2）。其後，武曌下詔重修天堂及明堂，更指名要讓薛懷義監督整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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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場火災，朝中的大臣均議論紛紛，有些人認為火災是一種天譴，祈求陛下能以此為戒；有些人則覺得明堂大火，對武周而言自是一種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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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周王的講武屋被人縱火，結果令周朝傳世更久；而漢武帝時未央宮柏梁台火災，這才令建章宮得以修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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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今次這場火災，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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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雖接納了祥瑞的說法，但心裏始終隱隱不安，所以她又宣佈鑄造九鼎，親自撰寫了《曳鼎歌》一詩，希望以此彰顯她的權威，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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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農首出，軒昊膺期。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YVB8shUs
唐虞繼踵，湯禹乘時。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TrYb3R4M
天下光宅，海內雍熙。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fX95MioV
上玄降鑑，方建隆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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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薛懷義這邊，他又何嘗不畏怕皇上呢？眼見武曌只下令讓他重修天堂和明堂，薛懷義怎樣也覺得不妥，所以他進宮覲見陛下時，說起話來總不太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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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武曌便越發討厭他了，甚至為了防止薛懷義突襲她，私下選了數十名壯健的宮女每天保護自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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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從婉兒口中得知這件事後，隨即正色道了一句：「看來，本宮也是時候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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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望見太平一臉深謀遠慮的模樣，心裏竟生出一絲憂心來，她皺着眉頭問道：「殿下打算如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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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對婉兒抿嘴一笑，又回復平日和顏悅色的樣子，輕握婉兒的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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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莫要為我擔心，很快妳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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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太平便進宮私下拜謁母親，並讓武曌將暗殺薛懷義一事交托給自己去辦。太平畢竟是武曌的親生女兒，自小聰明而有謀略，武曌自然對太平信任不已，便決定把這事全權交由她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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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聖元年（公元695年）二月，太平首先派乳母張夫人帶同壯士在瑤光殿等候，然後派人到白馬寺假傳聖旨，聲稱陛下要在瑤光殿上召見薛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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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義聽了，還以為武皇打算與自己重修舊好，高高興興的便駕着轎車到殿上去。哪知他隻身來到瑤光殿赴會，見到的不是武曌，而是一班壯丁向着自己的方向蜂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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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瑤光殿的門一一被關上，薛懷義這時想逃也逃不了，他被壯丁拳打腳踢了一會兒後便斷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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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夫人在確認薛懷義已死後，便按太平的吩咐，以輦車載他回到白馬寺中焚屍造塔，薛懷義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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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薛懷義的屍首後，太平便回去稟告武曌，恰逢婉兒也在殿上，太平遂把整個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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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聽罷，微微頷首道：「做事乾淨利索的，真不愧是朕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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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抿嘴一笑，默默應道：「阿娘交托給女兒做的事，我自是不能教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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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麼為娘日後若果還有甚麼事，我就讓平兒妳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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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定不負母親所托！」太平誠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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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們母女二人又閒談了幾句，在殿上待了好一會兒，太平和婉兒才雙雙退出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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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本宮所做的事，可讓妳感到寒心？」一步出殿外，太平便問婉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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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在宦海浮沉多年，還有甚麼事是沒見過的呢？薛懷義他平日作惡多端，這朝堂上不滿意他的官員可多着了。如今殿下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妾又怎會對您感到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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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頓了頓，又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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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不過覺得，公主辦起事來，跟陛下越發相像了。妾現下無比相信，殿下將來定能創一番事業的，而我自會追隨在殿下身邊，輔佐您走往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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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只覺鼻子一酸，對婉兒點點頭道：「本宮身邊有婉兒相助，那我甚麼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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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薛懷義以牛血畫佛像和設齋一事請見《資治通鑑》。

（2）《明堂災手詔》一文可見《全唐文》，在此節錄一句：「頃緣內作工徒宿火，誤燒麻主，遂涉明堂。」

（3）見《資治通鑑》，其實之後還有官員說彌勒佛轉世之類的話lol。

（4）武則天之《曳鼎歌》可參見《全唐詩》。

（5）其實那班壯健的宮女也是太平找來的，不過作者覺得畫面有點好笑，所以沒有寫進小說裏。（見《舊唐書》：「（薛懷義）其後益驕倨，則天惡之，令太平公主擇膂力婦人數十，密防慮之。」及《新唐書》：「（武則天）乃密詔太平公主擇健婦縛之殿中。」）

（6）關於薛懷義的死，其實有幾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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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武則天派堂侄武攸寧去殺的；

（2）太平派張夫人和壯士殺的；

（3）太平和武攸寧合作；

（4）武則天的宮女——宜都內人勸說武則天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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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取《舊唐書》的說法，即（2）：「人有發其陰謀者，太平公主乳母張夫人令壯士縛而縊殺之，以輦車載屍送白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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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

個人認為寫歷史小說最煩惱的事，就是不同史書記載同一件事時會有出入，然後只能靠自己推斷和取捨了

太平首次涉足政壇，武則天表示很滿意~

婉兒：沒錯，妾是公主的頭號粉絲，她做甚麼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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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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