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高雲淡，林耀和Frankie坐在餐廳的戶外區域吃午餐。
Frankie舉著叉子搶食了一塊林耀剛剛切好的牛排，美滋滋地嚼起來。
林耀笑著又叉了一塊肉送到他的盤子里：「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那麼多年來他還是這樣，好像自己盤里的東西永遠比他的香。
Frankie內心感嘆，阿耀真的好溫柔。自己獨佔了他的溫柔那麼多年，嘗過這種滋味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對了，之前Cosmo給我介紹了一個新技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Frankie怕林耀反對將Cosmo捲入，用試探地口吻說道，「他那個技術挺厲害的，可以用在我們的場子…（一番介紹）…只是我怕他們背後搞鬼，技術的東西我們沒有那麼在行，到時候他留個後門把我們的信息統統拿去，關鍵時刻反將我們一軍。」
林耀認真聽完後又思考一下：「Cosmo倒不像是這樣的人。只是我最近在想……」他猶疑了片刻後繼續道，「那些灰色生意……你有沒有想過後續怎麼處理？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逐步把它們停掉？」
「什麼？」Frankie一驚。林耀不同意和Cosmo合作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根本沒料到林耀居然想停了他們從起家開始一路做到現在的生意。
「我不是指現在立刻停掉。我之前有想過這件事，覺得現在可能是個不錯的時間點，可以開始考慮後續的打算。當然，在有所行動之前，一定會先有一個我們都認同的目標。今天正好提起，聽聽你的意見。」
「為什麼要停？這些生意現金流一直很良好，也沒出過什麼岔子，除了偶爾有條子找茬。我看不到要停掉的理由。在我看來，未來不但可以繼續做下去，還可以做大做強。不和Cosmo合作我沒意見，但不可否認，前沿技術就是未來發展的重要契機。」雖然別人看不起灰色生意，但Frankie卻對它們有別樣的感情。這是他和林耀共同的秘密，怎麼能說停就停呢？
「我是這樣想的，岳霖。」林耀還有一些商業之外的考量，「當年我們不得已才接手了這些生意，我們創業剛起步需要資金，兄弟們要吃飯、要養老婆孩子。現在我們的生意已經做得夠大，不需要這些生意給我們輸血。更重要的是，我們也有能力給兄弟們一個正當工作了。我們可以一手逐步收縮，一手將兄弟們吸納到正規的業務里。這樣一來……」林耀透出對未來的期待，「他們再也不用跟著我們出生入死，都可以過上安穩的生活了。」
Frankie聽完臉色一沈，林耀竟然變得如此畏首畏尾，還想親手和過去做個了斷。「林耀你什麼意思？現在這樣的生活不好嗎？那麼多年，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也不覺得需要改變什麼。」Frankie又憤怒又害怕，為什麼林耀突然就想放棄他們的世界？為什麼他可以這樣說變就變？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耀指了指遠處草坪上帶著狗狗在玩飛碟的一家三口，「或者這樣，不需要搏命的生活也不錯呢？走在路上不用擔心突然有殺手出現，車里也不再需要藏武器。岳霖，我們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生活，或許真的比現在好一點呢？」說著林耀的語氣更加柔軟起來，「如果未來你有了一個很愛你的人，說不定還有了孩子呢？」
此時，林耀的內心既感慨又欣慰，自己有了夏天，Frankie居然也快當爸爸了，甚至還有 一個那麼愛他的女人。他做夢都沒想到過他們兄弟一路走來會有這樣一天，他覺得已經到了該做出些改變的時候了。
Frankie這下聽明白了，林耀因為談了個戀愛開始渴望所謂正常的家庭生活，但他居然把這種想法也強加在自己頭上，Frankie被他氣笑了：「這是你的想法，不要扯到我的頭上來。 我就是底層爬起來的，不嫌這些生意臟，更不會想放棄它們。」他直直地注視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阿耀，你為什麼要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看著執著的老友，林耀心生自責。說到底，當年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才把Frankie一起拖下這趟渾水。他低下身，再次勸說著：「岳霖，只是......嘗試一下不同的未來難道不好嗎？」
Frankie自嘲地搖了搖頭：「你說的那種生活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沒有那種命。」他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根本不可能過什麼正常人的生活。他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林耀，可現在林耀竟然想拋下他。
林耀還想說些什麼，但糾結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最終一頓飯草草收場，兩個人各懷心思，不歡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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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約Frankie在酒吧喝酒。
兩人並排坐在吧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Cosmo感覺到Frankie的情緒似乎不高，便試探道：「怎麼了？碰到煩心事啦？」
Frankie搖了搖頭：「工作上的事。現在這些員工，太難管了。」
今天白天，Frankie去某視頻公司談事情，順便到現場看了夏天的訪談錄制。結果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明裡暗裡宣誓對林耀的所有權，一副自己奈不了他如何的樣子……
「你是指……那些明星們嗎？」Cosmo眼睛一亮，看起來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怎麼說你都是他們的老闆啊，他們還敢跟你作對不成？」
Frankie喝了一口酒搖搖頭，何止是敢，簡直就是要爬到自己頭上來了。
「是不是Frankie你對他們太好了？那些明星平時前呼後擁的，有了幾個粉絲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如果不是你，哪有他們今天。要我說，就該給那些不聽話的一個教訓。」
「什麼教訓？」
Cosmo笑道：「大佬，你問我？認真的嗎？」Frankie作為江湖前輩，要教訓手下的藝人不就像動動手指頭那麼簡單嗎。
Frankie語氣中帶了幾分漫不經心，半開玩笑道：「認真啊。說來聽聽，畢竟你留過洋，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呢。」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Cosmo的腦海，會不會這個令Frankie頭痛的人正是夏天？如果是那些沒有背景的普通小藝人，應該也不會叫他付少那麼頭疼吧。Cosmo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若是這樣的話就有意思了。
「要讓他們聽話就要捏住他們的弱點，沒有弱點的話……」Cosmo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就製造一點咯。找人下點藥，拍點性愛錄像帶之類的，他們不就乖乖聽話了。在國外像這樣的事也很常見，一招制勝，男女通用。」他轉頭看向Frankie，打量他的反應。
Frankie沈吟道：「聽起來確實有效。」夏天三番四次跟自己作對，先是上次看球放冷箭，今天訪談又明目張膽挑釁，哦，前幾天還揍了自己一拳呢，Frankie越想越生氣。他只是不想跟手下藝人計較，難道夏天真以為他沒脾氣的嗎？而且，如果讓林耀看到夏天有這樣骯臟的視頻，他再喜歡夏天也不可能不介意，感情產生裂痕就在所難免。Frankie確實有一些心動，「只不過……」
「你不捨得啊？」Cosmo碰了碰Frankie的酒杯，邀他一起喝了一口。
Frankie仰頭一飲而盡：「畢竟自家的藝人，不好下手太狠。」如果自己真要出手，碾碎一個小藝人的尊嚴還不有的是辦法。只不過他付岳霖不屑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夏天，也不想用這種方式來獲得林耀的感情。
Cosmo對於他拒絕感到意外：「Frankie你那麼gentleman的嘛，看不出來啊。」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沒有offensive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看起來不是這種人。」
「那你覺得我是怎麼樣的人？」
「你的身上有一種野性。怎麼形容呢，這種感覺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獵豹，嗅覺足夠靈敏，出手的時候又極其果斷。能走到今天成為王者，都是你自己一次次找機會，又一次次得手打下來的。」Cosmo的視線從酒杯轉移到Frankie身上，「所以我覺得，你是一個不會輕易被世俗的條條框框束縛住手腳的人。」
「但有些事情，總歸要贏得光明正大才算贏。」Frankie越來越感覺到，這件事情癥結不僅僅在夏天，更在林耀。他和林耀一路走來，就像雙子星一樣燃燒自己、照亮彼此，他們共同經歷了所有的狼狽和難堪，有著旁人不可比擬的默契。
但現在林耀自己卻變了，他一時被蒙蔽，想和別人在一起過什麼所謂正常人的生活。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林耀才會自己醒悟過來，因為他們兩個才是一路人，他們在一起才能閃亮整個宇宙，而正常人的生活只會毀了他們。Frankie相信林耀會自己想明白的，到時候他就會回到自己身邊。
「我倒是覺得，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贏了就是贏了。只要能達到目的，不必在乎用什麼手段。」Cosmo點了點Frankie胸口的領帶，「就好像這個，戴著是不是很難受？」
脖子上傳來的拉扯感令Frankie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他極力克制住那些可怕的童年經歷引起的連鎖反應，才沒有一把將Cosmo推開。他默默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摘掉了頸項間的領帶。
「把它解掉是不是就舒服多了呢？這些規矩、這些企圖用規矩來約束你的人，對你來說都是毒藥。他們只會消磨掉你的敏銳和魄力，讓你變得猶豫不決、畏首畏尾，這樣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Frankie。」
Cosmo暗自揣度，Frankie是因為忌憚林耀，才不敢對夏天出狠手。還有上次合作的事情，Frankie也遲遲沒有答復，恐怕也是林耀在背後反對。Cosmo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找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嫌隙，林耀對Frankie來說太礙手礙腳了。他不相信他們所謂的兄弟情，能壓制住Frankie內心的自我，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甘心一直被林耀踩在腳下。
Frankie看到Cosmo眼中閃過明亮的光，一時有些被吸引過去。他從小就是個「不受教」的人，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理會過他，他又何必理會這個世界的規則。作為一個雙手沾滿污泥的人，他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但是因為林耀的出現，他的人生中才有了規則和底線，林耀不希望他做的他就不做，林耀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妥協。
回想起來，小時候的林耀也是個叛逆少年，長大後他的善良讓他不斷向人情世故、社會規則妥協。他這個人太重感情，親情成了他最重的枷鎖，不管林陽、林厚德這些人怎麼欺負他、踐踏他，他還是對他們那麼好。這樣一想Frankie也覺得可笑，怎麼在林耀的影響下自己脾氣也好成這樣了，竟然讓手底下一個小藝人踩在頭上跟他搶人。
自己可不能變成林耀這樣，這麼多年來他把林耀捧在手心裡當寶，守護他，希望他開心。如果只是教訓幾個不知好歹的小藝人他早就出手了，可要是真的動了夏天是不是也會傷害到林耀？通過這樣的方式奪回林耀，還是他想要的關係嗎？
Frankie又猶豫了，因為看到林耀受傷害是比壓抑本性更痛的毒。
Frankie臉上的興奮轉瞬即逝，回過神的他又恢復了輕鬆愜意的姿態，他碰了碰Cosmo的酒杯道：「敬你的毒藥理論。不過在現實中，可能不得不在毒藥和毒藥之間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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