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站在平台邊緣向下望。
「阿耀!」
只見Frankie的雙手扒在平台的邊緣,雙腳懸空,Cosmo吊在了Frankie的下方,他緊緊抓住Frankie的小腿不放。
兩個人都還活著,林耀稍稍松了一口氣,「岳霖,撐住!」
林耀觀察著地形,現在Cosmo的雙腳勉強能夠到商場外立面掛廣告的鐵架,可是他太慌張了,根本不敢用自己的力氣站直,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了Frankie的身上。「Cosmo,你伸直腿,往左一點,踩住,站著不要動!」林耀喊。Cosmo整個人晃來晃去的,是加速著對Frankie力量的消耗。
Cosmo依言蹬了幾下腿,腳下果然有東西!他內心一喜,像在深海的溺水者踩住實地一樣,正要將全身重量放上去,忽聽腳下咔嗒一聲,鐵架做的廣告牌垮了一大半,摧枯拉朽地往下了掉。Cosmo嚇得魂飛魄散,「林耀,你想害死我!」他腿一縮,全身的重量又都掛在了Frankie身上。
Frankie咬著牙,罵了一句:「廢物!」
林耀心急如焚,果斷跨出大半個身體,伸手要去夠Frankie。沒想到這時,Cosmo拉著Frankie又往下墜了一點,他嚇得驚聲尖叫:「救我,大哥,救我……」
不能再拖了,林耀深吸了一口氣,右手勾住欄桿,另外半邊身體俯身向下。Frankie看準時機,一把握住他伸下來的手,兩人緊緊拉住對方。
「你在幹什麼, 你們想害死我!」Cosmo被兩人的大幅度動作嚇得大驚失色,「快救我上去!」
「Cosmo,腳夠到那半邊的鐵架!」林耀喊。
腐朽的廣告牌還有一半掛在牆體外,Cosmo必須為自己的重量找到支點,給Frankie緩一口氣。
Cosmo雙腳亂踩,試了幾下都沒有找到支點,他低頭一看,「太……太遠了……」可他的手上實在沒有了力氣,只能勉強試一試,於是向前一蹬,「啊啊啊啊啊……」在他驚恐的大叫聲中,鐵架隨著他一起掉落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間,尖銳的鐵條刺穿了他的腹部……
林耀顧不上關心Cosmo的情況,他的身體被拉出天台,只能靠雙腳鈎住了平台上裸露在外的鋼筋。
少了Cosmo的拉扯,Frankie身上負重頓減,他換了口氣,手中恢復了力道,可他也完全掛在了空中,唯一的、能讓他維持現狀的點,是他和林耀抓在一起的手。
林耀緊緊咬著牙,腹部在天台的邊緣處摩擦著,血慢慢浸染紅了襯衫。
不知道是因為林耀的力量逐漸被消耗,還是他著力的鋼筋因為兩個人的體重而在變形,Frankie感覺到兩人的身體在緩慢而危險地往下移動著,再這樣耗著他們最終都會掉下去的。
更何況林耀身體里還有那要命的毒藥,劇烈動作讓毒藥破裂的話,不用引爆器,林耀也會沒命。
這根本就是盤死局,而唯一的破局的辦法便是……
「阿耀,放手吧。」Frankie苦笑著,這種時候還不如瀟灑一點,再猶豫不決只會讓林耀越來越危險。「對不起阿耀,是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是我害了你。」
是他的一念之差讓事情變成這個局面,他就該為做錯的事贖罪。
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的話,那必須是林耀。
林耀還在苦苦支持,他到最後一刻都不肯放棄自己,一切已經夠了。
或許,為了救林耀而死是他最好的結局,至少林耀以後會記得他好的一面……
林耀已經幾乎脫力,他咬著牙道:「你胡說什麼……」
Frankie側過頭看著遠處的海平面,初升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擋住了,一絲暖意都沒有透過來,但雲層散髮出墨藍色的光彩,一層一層的,好看極了。
「阿耀,你看,多美啊,太陽快出來了。」Frankie淡然道,彷彿他們只是一起通了個宵,在辦公室里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沒想到他這樣的人,老天爺卻給了他一個這麼浪漫的死法,還有林耀陪在他身邊,還真是值了。
林耀內心驚慌極了,Frankie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他熟悉的Frankie,對於求生這件事,他一向有著頑強的韌性和蓬勃的生命力。
「等你上來了我們一起看日出!」林耀吼他,「抓緊我!」
「夠了,阿耀,有你這個朋友,我這輩子已經夠本了。」他本以為老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林耀那麼善良又信任他,他們還能回到從前那樣相處……看來是不可能了。
「不夠,我不夠!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林耀用全身的力氣拉住好友,腹部的傷口再次崩裂,血液滲紅了一大片。
眼見林耀的身體又往外滑了一點,Frankie大吼道:「危險!放手!」他這樣對林耀,林耀卻還捨命相救,這已經足夠了。「阿耀你聽我說,你放開我,這個高度掉下去也不會死人的,你等一下快送我去醫院就沒事了。」
「我不信……我不放!」林耀還是緊緊抓住他。
「我不騙你,我命硬得很,你知道的。總比兩個人都摔下去強吧,快放開我!」
林耀滿臉水漬,不知道是汗還是淚,「不要……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Frankie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不告別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的內心也充滿了哀傷,「世界上有我付岳霖,是因為有林耀。可現在你……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怎麼會不需要,你是我這輩子最好、最重要的朋友啊。」林耀急得聲音都發顫了,他無法想象一個沒有Frankie的世界。
「放開我吧,你……你已經有夏天了。」就算自己不在了,也會有人繼續陪著林耀、給他幸福。Frankie硬起心腸,閉上眼睛,他的心也向林耀關閉了。越猶豫不決林耀就越危險,不如就此了斷吧。他在心裡倒數三秒,數到三的時候就放手。
「你在胡說什麼,沒有付岳霖的世界,也不會有林耀。沒有你在,我也不會再活著……」林耀幾乎快哭了出來,「付岳霖你聽著!你要是敢放手,我就跟著你跳下去。我說到做到,你敢放手試試!」
Frankie已經全部黑暗的世界里,投進來了一束光,照亮了他整個世界。一股鮮活的熱流注入到原本已經快冷卻的內心,那股熱流湧從身軀溫暖到四肢。
原來他和林耀的世界是一樣的,不僅僅是林耀救贖了他,他也是林耀生命中最重要的力量。即使他們的世界里出現別人,他們依舊是彼此獨一無二的、相生相伴的「雙子星」。
正在此時,搖搖晃晃的Frankie腳邊發出叮的一聲長響,是鐵器碰撞的聲音,腳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撞在了鐵架上。
是阿旭綁在他褲腳邊以防萬一的軍用匕首!
他還有一柄隨身匕首!Frankie猛然醒悟過來,蜷起身體拔出匕首,用力一揮,插在了牆上磚塊的縫隙之中。身體一下找到了支撐點,他憑借著絕對力量往上一躍。林耀順勢抓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兩人翻滾著上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終於,化險為夷。
地平線上的雲被海風吹開,撥雲見日,陽光終於照射了出來,灑滿了整個天台。
初升的太陽為兩個人披上如天使般金色的外衣,雙子星再次共同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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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ie還來不及說什麼,林耀一頭就撲了過來,緊緊地抱著他,感受著他的呼吸和心跳。他實在太后怕了,他不敢想象自己剛才差點就失去了Frankie。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Frankie摟著林耀的腦袋。
原來,林耀一直這麼依賴著他、在意著他。
林耀久久地抱著他就是不鬆手,Frankie也只好這樣任由他抱著,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他在心裡也暗暗下了決心,他會永遠陪著林耀。他對不起林耀的那部分,就讓他用接下來的生命來慢慢償還、用加倍對林耀的好來報答。
林耀的身體在微微發抖,Frankie感覺到肩膀上竟濕了一小片。
難道阿耀竟然在哭?從小到大他都沒見林耀哭過,Frankie下意識地想看一眼。
林耀趕緊扭開頭,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在Frankie懷裡。
Frankie受寵若驚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自己可是林耀這輩子最重要的、和命一樣重要的男人!
林耀好不容易緩和了情緒,終於放開了Frankie。
「我們快去醫院吧,你需要手術。」Frankie看了看林耀的染紅的衣服,「那個,要趕緊拿出來。」
林耀深吸了一口氣,「等一下,在這之前,我要跟你講一件重要的事。」
Frankie一懵,現在還有什麼事比送林耀去醫院還重要?
「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岳霖,現在我要正式告訴你,你快要當爸爸了。」
Frankie懵上加懵,視線不自覺地下移到了林耀的腹部,可看到他被血染紅的衣服,又不禁覺得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過於邪惡和離譜……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個時候,可能,你已經當上爸爸了。」林耀臉上露出神秘又幸福的笑容。
Frankie完全被搞糊塗了,呆呆看他。
林耀笑得更開了,光影在他臉上留下好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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