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庫里黑漆漆的,只亮著幾盞昏黃的燈。夏天貼著牆走,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四肢因為緊張而僵硬、不聽使喚。他極力控制快速起伏的呼吸,以免暴露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眼睛適應黑暗環境後,夏天開始找尋林耀的身影。這個地下停車場看起來已經很老舊,結構上有很多立柱,停泊的車輛都蒙了厚厚的一層灰,也不知道林耀藏身在何處。
夏天只顧著張望,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個廢棄易拉罐,發出清脆的「咔踏」一聲響。他自覺大事不妙,立刻走了幾步蹲下來隱蔽在一輛車後。他縮著脖子觀察周圍的環境,耳邊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似乎沒有什麼動靜,可能別人會以為是老鼠吧。他剛想舒一口氣……
「砰……」、「啊……」槍聲和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夏天聞聲轉頭,才發現自己右後方竟然埋伏了個人。此時,那人手上瞄向自己的槍已經被打飛,手腕上開了個巨大的血窟窿。
夏天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秒,一雙手穿到他身前,帶著他一起翻身,躍到了車的另一邊。
「砰、砰、砰」,一連串子彈追隨著他們的行蹤而來,射穿車身鋼板發出巨響。
「跟著我。」林耀拉住夏天的手,奔跑在車輛之間。剛才一連串行動已將他們兩人方位暴露無遺。原本林耀只想被動防禦拖到Frankie來支援,但現在夏天被捲入,那必須優先保護他的安全。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讓夏天雙腿發軟,不過有林耀在身邊,讓他覺得安心了不少。而且,他總算找到林耀了,林耀看起來也沒有受傷。
夏天會出現在這裡完全在林耀意料之外,剛才看到他的身影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你怎麼在這裡?誰帶你來的?」
夏天邊喘氣邊回答:「我來找你啊!」
「找我?」林耀不懂找他為什麼能找到這種地方來。他選定一輛貨車作為掩體,背靠車廂,一邊辨別敵人的方位,一邊聽夏天解釋。
「新聞裡拍到你的車被撞了,我就想來確認一下你還好不好。」
聽到這樣不知輕重的回答,林耀的火氣不由得冒了上來,夏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乾嘛,簡直就是胡鬧。還來不及責備他,林耀就感覺到背後有異動。他機敏地俯下身,朝貨車底下開了兩槍。
那麼近距離聽到槍響,夏天驚地差點跳起來。隨後,貨車的另一邊傳來一聲呻吟和重重的倒地聲,他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感受到夏天的驚悸,林耀內心陡然生出一股羞恥感。他一直想要隱藏的不堪又血腥的一面終究還是暴露在了夏天面前。
黑衣殺手見偷襲失敗,立刻改變策略一起向這裡收網包抄。
林耀也隨之調整計劃。他把夏天推到牆邊,交待道:「藏起來,保護好自己。」
夏天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同於平常的戾氣。他乖乖地聽從林耀的囑咐,躲到貨車車廂和牆壁之間。林耀想幹什麼?他要以一人之力和這些人硬碰硬嗎?
林耀甩掉頸間的領帶,頭髮也被扯得凌亂。現在夏天應該能看清,自己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個體面的「林大少」。
夏天感到對峙的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點,他的心臟也跟著跳到了喉嚨口。他緊緊地盯著林耀的背影,彷彿不這樣做就會隨時失去他一般。
「砰……」不知是誰先扣動了扳機,林耀一閃身,朝著槍聲來源回敬了一髮子彈,然後立刻矮身換彈匣。
電光石火之間,林耀身前的SUV被對方密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破碎的玻璃飛濺地到處都是,在他的臉上、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林耀從車頭一個翻滾,向前逼近了一步,同時又摸出一把手槍,朝兩個方向交叉覆蓋火力。對方人數佔優、毫不示弱,以更猛烈的進攻來回應。霎時間,整個車庫里都是槍聲和子彈出膛的火花。
夏天看著林耀在槍林彈雨間穿梭,一邊擔心他的安危一邊忍不住欣賞。林耀簡直帥到讓人移不開眼睛。他的動作精准而靈巧,好似一把游刃有餘的手術刀,又帶著充滿爆發力的狠勁,夏天之前在片場學打戲的那些花拳繡腿和真槍實戰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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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夏天聽到貨車另一側有動靜,悄悄探出頭去一探究竟。竟是剛才中槍昏迷的殺手掙扎著醒了過來。對方一抬眼,正巧也看到了他。
夏天背脊一涼,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一腳把對方手邊的衝鋒槍踢到了車底。
他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對方,「有種啊」。殺手扶著貨車站起來,從身側抽出甩棍。
夏天緊握棒球棍準備回擊,飆升的腎上腺素幫助他暫時忽略了恐懼。
殺手向前逼近了兩步,恐嚇般揮動甩棍,猛地出手就是一記正劈。
夏天雙手握住棒球棍格擋,碰撞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巨大的衝擊力震得他手臂發麻。
不等夏天反應,甩棍抽到他的手腕上。「啊……」鑽心的疼痛讓他一下松了手,棒球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面對殺手密集的橫劈,沒了武器的夏天只能後退閃躲,很快就被逼到了牆腳。
殺手欺身向前,用甩棍抵住夏天的脖子。
夏天雙手抓住棍子奮力對抗。但他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甩棍在他的脖子上越壓越緊,越發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極度害怕。
林耀聞聲趕到,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間起了殺意。他手臂向下一甩,袖中的小刀落入掌心。
就在一瞬間,夏天感覺到掐著他的雙手陡然失了力,殺手凶惡的眼睛也逐漸失去聚焦,一股鮮血噴濺到夏天臉上。隨著殺手在面前倒地,夏天看到不遠處武器已離手的林耀,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缺氧和恐懼令夏天一時半會兒無法站起來,他撐著身體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林耀立刻上前把他抱到相對安全的位置,用袖子去擦他臉上的血污,「還好嗎?」
「我沒事。」夏天顫抖著聲音回答,「你流血了。」
「你不是要來看看我‘好不好’嗎?那你看這樣算好還是不好?」
夏天被他問懵了,但他能明顯感覺到林耀在生氣。
林耀聽到殺手包抄而來的腳步聲,把夏天護到身後,「趴下。」
對方還剩三人,林耀手上沈穩地開槍防禦。想到剛才的情形,又忍不住向夏天發火:「你現在看到了,覺得這一眼看得值不值得啊?我之前跟你說過不要再冒險,你為什麼還要過來?」
林耀這是把他的關心當做什麼了?「你在說什麼,我是擔心你啊。」
「擔心我你就來火拼現場?這些都是真刀、真槍。」說話間林耀抓到對方一個破綻,一槍解決了一個殺手。「你剛才有多危險,你明不明白,這不是拍戲。」更何況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夏天一而再、再而三冒著生命危險來關心「還好不好」。
「我就是明白才要來,我怕你出事……」夏天話說到一半,見林耀打空了所有子彈,手腳並用鑽到車底下,找到剛才被他踢走的衝鋒槍,用力一推滑到林耀腳邊。
林耀拿槍起身向對方掃射,動作十分野性、張揚,與平時溫和、紳士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對身後的夏天說,「你現在就走,我保護你安全撤退。」
「要走一起走。」他怎麼可能自己逃跑,留林耀在這裡生死未卜。而且正是因為處境如此危險,他更不可能走,在這裡一起冒險也好過以後再也見不到林耀。
林耀覺得夏天單純得無知,根本沒有想清楚這樣做的後果。而且這一切都因他而起,他怎麼可能走。
一波火力互換後雙方都沒了彈藥。林耀一把甩掉衝鋒槍,回身從黑衣人背上拔出他的小刀,一股暗色的血隨之湧出來。林耀感覺到夏天在看他,心裡不由得更加自暴自棄起來,他就是這樣骯臟的一個人,是個從小就在泥潭里和人打架的野孩子,為什麼命運偏偏要安排夏天看到他這副模樣。
林耀拿著小刀迎上兩個殺手,打鬥之間也不忘分心勸走夏天:「你還不走?一會兒警察來了就說不清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被拍到,你的名聲、事業,你最愛的拍戲,就全都毀了。」
夏天覺得林耀才是根本不明白的那個,他看著他與殺手纏鬥在一起的背影,幾乎是喊出來:「事業可以再有,你只有一個,我不會不知道怎麼選的。」
林耀一愣神,肚子上立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林耀吃痛地俯下身,腦海裡還回想著夏天的這句話,又被殺手一腳踢飛到引擎蓋上。林耀緩了一口氣,憋出一句:「可你剛才……命都差點沒了。」
夏天看林耀挨打心疼不已,同時又氣他腦子不轉彎:「你明不明白啊林耀,我不能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剛才我都多害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啊。」眼看殺手要下狠手,夏天大叫「小心!」
這句話剛出口,殺手的刀被林耀踢飛。林耀翻身站起,卻沒有趁勝追擊,那句「我不能失去你」讓他痴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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