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夏天用紙巾沾著水輕輕擦拭著林耀的嘴唇,他的雙手被拷在一起,動作不太利索。但他擦得很小心,林耀的嘴唇慘白,呼吸也很微弱,好像一碰就會碎的樣子。
自從簽完字昏迷過去,林耀就再也沒有醒來。醫生簡單給他縫合了傷口,夏天央求醫生給他輸血、帶他去醫院治療,但那個醫生和在場的Frankie都沒有理會他,他們甚至沒有告訴他林耀的傷情到底怎麼樣了。
之後,他們就被關在了這裡。一個狹小的、沒有窗戶的廢棄倉庫,鐵門牢牢地緊閉著,室內很昏暗,空氣也有些渾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已經到了晚上了吧,夏天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下午林耀沒有回公司,晚上也沒有回家……Stacy和財叔聯繫不上他們的話,會不會報警?可這一切的策劃者是Frankie,作為林耀最親近的人,他可以輕易用謊言擺平他們。想到這裡,夏天的一線希望再次破滅。
這個時候他本該和林耀在家看電視的……想到發生的這一切,夏天依然覺得很不真實。他的老闆、林耀最好的朋友,居然和林耀的親弟弟一起合謀害他……林耀的心裡該有多難受啊,他好不容易才稍微放下一點過去……他們這樣做和要了林耀的性命無異。
「林耀,你快醒過來吧。不管別人怎麼樣,你還有我,我一定會陪著你的。你快醒過吧,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嗎?我們還有好長的路要一起走,好多地方要一起去呢。娜娜也在家裡等你,你捨得她見不到你乾著急嗎。」夏天又心疼又擔心,說著說著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這時,鎖著的鐵門外有了響動,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一個人,是Frankie。
「你來做什麼?」夏天忙抹掉眼淚,拿出保護林耀的架勢狠狠地瞪著Frankie。
Frankie一臉冷漠,似乎毫不為林耀的傷情所動。
夏天想到他剛才那副唯Cosmo馬首是瞻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就竄了上來:「林耀真心待你,你視若無睹,偏偏要選擇當Cosmo的走狗,現在你得償所願了?」
Frankie冷冷地看著他:「夏天,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的導火索都是因為你?如果你不出現在我們中間,根本不會有現在這些事。」
夏天把林耀護在自己身後,不想讓Frankie看到他。「你不要給自己做壞事找藉口了,你根本不在乎林耀,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會對他下這樣的毒手?!剛才那一刀,他可能會……會……」夏天咽下不吉利的話,對Frankie怒目而視,「做出這種事,你……你還是不是人?!」
Frankie臉色難看,「給我讓開。」
夏天還是護著昏迷不醒的林耀,「你別想再靠近他。」
Frankie嘴角掛起一抹獰笑,威脅般一步步靠近他們,「夏天,你膽子不小啊,現在還敢對我說這種話?」
夏天被他氣勢所攝,微微一縮,聲音也變小了,「剛才我不管怎麼求你,你都無動於衷,難道現在你會突然善心大發放過我們嗎?」
靜夜之中,Frankie敏銳地捕捉到門外「咔噠」的一聲響動,十分輕微細小,但他知道門外來人了。
「情況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Frankie緩緩說道,「從現在起,你和林耀一刀兩斷,他的一切和你無關。你還可以回到DL演戲賺錢,過回你自己的人生,怎麼樣?」
「你不用說了,我選第二條路,我絕不會留下林耀一個人的!」夏天一口否決,「你這種人渣不會懂的。你和Cosmo那個混蛋一樣,根本沒有心。」
Frankie站到夏天面前,把他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里,「罵得好,你再罵一句試試?」Frankie冷笑道,「你打我那拳,很威風啊。接受採訪的時候挑釁我,很夠膽啊。那天更是了不得,直接把我轟出林耀家。夏天,我這個老闆是不是讓你覺得脾氣太好了?」
夏天不自覺地往後退,「以前……以前是我太過分……」想到之前明裡暗裡地向Frankie宣誓林耀的所有權,一而再再而三地觸他逆鱗,夏天真是後悔了,自己真是太年輕氣盛了……像Frankie這樣的人怎麼會善罷甘休呢。現在這個局面確實有一部分責任要怪自己,「可是……可是我以為你就算做出再可怕的事也不會傷害林耀的,他那麼信任你……」
Frankie一把揪住夏天的領子,逼迫他看著自己,「你以為?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要是你,早就想到會有今天了,在你一次次挑戰我的時候,就該想到了,林耀會有今天都是你害的!」說完Frankie一把摔開夏天。
夏天一個踉蹌,跌坐在床邊,「以前……是我不對。」他看著林耀蒼白的臉龐,又看向Frankie,「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你還能念及一點點你們過往的情誼的話,拜託你不要再折磨林耀了。」
Frankie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我想怎麼樣?哼……你別總是明知故問。我想要什麼,他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你……」這句話聽得夏天不寒而慄。Frankie能對林耀捅刀,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以他對林耀的執念……不,絕不能讓林耀落到他手裡!他的感情已經變質,他不但不會好好對林耀,還可能傷害他。
看到夏天眼裡流露出恐懼,Frankie以為他怕了。「怎麼樣,離開他,你還有一條生路。」Frankie誘之以利,他倒要看看夏天所謂的「真心」能到什麼地步。
夏天擋在林耀身前,「付少,你這麼做就是在逼死他,我不能離開他。林耀從小到大已經很孤單了,拜託你不要這樣對他……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要陪在他身邊。」
Frankie氣極反笑,「你有什麼資格陪他?你以為你是誰?!」他拉開夏天,一用力把他甩到了牆角。真是個笑話!他才是從小陪著林耀長大的人,夏天也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林耀離開你就不能活了嗎!
Frankie走向床頭,把手伸向林耀……
夏天一回頭看到這個畫面,頓時大驚失色。他的腦海裡浮過電影里那些因愛生恨的變態劇情,Frankie會不會突然獸性大發,想對林耀……想到這裡,夏天踉踉蹌蹌地撲向Frankie,「不要!你怎麼能……你趁人之危!」
不自量力!Frankie飛起一腳,夏天整個人被踢到牆邊,幾乎痛暈過去。
Frankie走過去「咔噠」一聲,把夏天的手銬銬到牆邊的水管上,這下沒有人能阻礙他了。
回到林耀身邊,Frankie一手撐枕邊,俯身去看他。林耀的臉色因為發燒微微泛起潮紅,額發也有些汗濕。
寂靜的夜裡耳邊有微弱的蟲鳴,也不知怎麼的,Frankie想到了蹩腳童話里的睡美人。他伸出手輕輕撫上林耀的額發,用手指一縷一縷仔細梳理著。林耀睡得很沈,好像陷入了很深的昏迷,可就算是公主,也不會像林耀這樣美得令人心碎了,捧在手裡怕嚇到他,放了手又怕下一秒就屬於了別人。
Frankie流連地用指腹滑過林耀的嘴唇,剛才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深深地吻到這雙唇……可然後呢……接下來要怎麼面對林耀?真的要禁錮他、強佔他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關係?
手指往下,滑過脖頸,敞開的衣領下是那條顯眼的蛇骨鏈,愈發襯得林耀秀色可餐。不錯,夏天確實很會「打扮」林耀,到處透著他那股得到了林耀、宣誓專屬物的心思,一定很得意吧。
真是太礙眼了,Frankie冷笑一聲,一髮狠就去扯他項鍊,扯了兩下竟沒扯斷。昏睡中的林耀似乎輕輕蹙了蹙眉。Frankie還是不願弄疼林耀,小心翼翼地繞過他脖頸去解開項鍊。
夏天逐漸從疼痛和眩暈中恢復意識,看到Frankie不可描述的動作,立刻驚得大喊起來:「住手!不許碰他!」他掙扎著想掙脫手銬,「你……禽獸!放手!」一時間,小小的牢房充斥著金屬碰撞的聲音和嗡嗡地喊聲。
Frankie幽幽地回過頭來:「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吵死了。再吵我馬上撕爛他的衣服。」
夏天瞬間噤聲,瞪大眼睛死死盯著Frankie。
「老子可沒興趣在你面前做這種事。」
夏天這才微微放下懸著的心。
Frankie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咸濕!」
媽的,老子守了他二十幾年都沒捨得碰他一下,你吃乾抹淨的,誰是禽獸?
Frankie不理他,還是看向林耀,並將夏天的視線完全擋住。
他的掌心貼上林耀的臉頰,對方的體溫居然比自己的手心還燙,傷口一定發炎發得很厲害。Frankie看了一眼林耀打著繃帶的腹部,白色的繃帶滲著鮮紅的血水。這次受傷真的不輕……Frankie不捨地摩挲過林耀嫩滑的肌膚,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你一直這樣睡著,因為不想面對我嗎……
林耀啊林耀,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樣子依然美得驚心動魄。可惜你不知道,你從來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總是做出一些要把我逼瘋的事來。
你會怨我嗎,阿耀,其實你這樣我也很心疼……
好不容易把視線慢慢地從林耀身上移開,Frankie眼神里的柔情也漸漸消失。
夏天只能看到他冷酷而深邃的側臉,Frankie的手還停留在林耀的臉龐上,夏天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Frankie收回手,慢慢地亮出手中的項鍊,陰測測地說道:「你們兩個的好運已經用完了,就乖乖在這裡呆著吧。」
聽到這冰冷又令人捉摸不透的話語,夏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屋外已經空無一人,剛剛在門口的不管是誰,似乎是聽到他滿意的答案已經離開了。
Frankie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屋子里的兩個人,林耀仍然在昏迷中,蒼白的臉色帶著一絲病態的紅暈,夏天則被銬在牆壁那頭,看著他的眼神又有恐懼又有哀求。
「夏天,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離開他。其實第一天我就勸過你,好好賺錢才是真的,可惜你沒聽進去。」
夏天一隻手掛在牆上,手腕處已經在掙扎中磨得有些紅腫,顯得很無助。
「只要你點點頭,我不但放你走,還會立刻送他去醫院治療。你也知道,他現在情況很糟糕。」
夏天原本就擔心林耀,聽到Frankie這樣說眼裡又蓄起了淚水。
「怎麼樣?他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間。」
夏天一張臉哭得可憐兮兮的,卻還是咬著牙道:「我不離開他,大不了陪他一起死好了。」
「怎麼?不是說多愛他、多關心他麼?」Frankie譏諷道,「甜言蜜語說得比什麼都好聽,卻忍心看著他死?」
夏天搖了搖頭,「付少你是真的不明白,你說的那些都不是林耀想要的。我現在絕不能離開他。」
Frankie一愣。
「你不懂,付少。林耀不怕死,他最害怕的是被拋下。」夏天的聲音帶著憐惜和柔情,「他從小失去了媽媽,現在還被你和Cosmo背叛,這種時候我離開他,比殺了他還痛苦。」夏天低聲說著,愛憐無限地看著林耀的方向,語氣很堅定,「我知道他最想要什麼。他醒來時,一定不想孤單。他需要我在。」
Frankie又是一怔,呆了一會兒,深深地看了夏天一眼,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牢門又被關上了。
一個東西從門縫下滑到了夏天的腳邊,他定睛一看,是項鍊和手銬的鑰匙。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