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父女
「為什麼我們要偷偷摸摸的?」吳痕戴上黑色口罩,眨著黑白分明晶亮大眼,不解問著墨南,而他正幫她拉上黑色連帽衫帽子說:「因為怕妳被人拐跑了,當然要做些防範措施……,跟好,別離我太遠……」墨南還未說完就遭吳痕無言抗議,疾步從他身旁閃過,才走兩步就被墨南雙手從後頭攔腰抱住,「哎呦!痛~妳上回在海裡用麻醉劑,這次又拿什麼對付我?」墨南縮回手,看著手背上殷紅一片。
「溫柔的小指虎,你應該感激我沒用小鋼牙,否則你現在可能出現幾個血洞。」吳痕伸手在墨南眼前晃動,左手中指戴的戒指露出小小凸起的小刺。
「可見妳對我愛護有加,捨不得對我下重手。」墨南趁她得意炫耀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欺身上前,摟住她的腰扣住她的手腕,將吳痕的小凶器仔細察看,「不錯,我放心多了,其實這個可以改良設計機關轉個方向會有不同使用功能……」墨南一面看一面研究對吳痕說。
「我不想戒指太過於搶眼引人注目,這才能出其不意,達到攻其不備的效果,你不也中招了嗎?而且能符合我需求的機關戒指,市面上很難找,我的口袋又不夠深,請不起專人打造訂製,否則就不會多戴幾只戒指了。因為麻醉劑成本比較高,所以不宜多用,只好多利用原型戒指的邊邊角角,兼做攻擊時的銳利器具。」
「承蒙妳抬愛,對我的手下留情,為了報答不傷之恩,妳想要怎樣的機關戒指,說來給我聽聽,我幫妳琢磨琢磨看看。」
「你會?!」吳痕雙眼射出興奮崇拜的光芒,滿足墨南大男人的優越感,忍不住揚起下頜挺起胸膛說:「略懂一二。」說完伸出手握住吳痕小手仔細察看她手上的戒指,「妳想暗藏機關,主要裝藥物還是純粹攻擊性暗器。」
兩人開始對著戒指討論起來,此刻的吳痕反而沒有注意到兩人過於親密的舉止,任由墨南摟摟抱抱,還自動湊近跟他說:「你覺得直接用現有戒指改造可行性有多大?」
墨南點點頭表示沒問題,開始敘說昔日在林野間打戰時,經常會就地取材設計陷阱機關,也會打造些原始冷兵器,所有的機關暗器其實原理都是共通的。
吳痕眉眼彎彎,言笑晏晏地說:「那設計個五宮格,如何?」
墨南看著她笑瞇瞇如彎月般的眼睛,襯托在圓潤嫩白雪肌裡,十足像隻饜足愜意的小貓咪,好想捏捏抱抱再親親,忍住忍住不急於一時,然後穩住躁動不安的春心,正經八百地說:「別貪心,四宮格比較剛好。」才說完就見吳痕立即脫下一只個戒指往墨南小指上套,「這個讓你試試看。」
吳痕無意間的動作,讓墨南腦際浮現兩人處在神聖殿堂中,為彼此戴上戒指的畫面,還好此時的吳痕正低著頭,專注於戴戒指這個動作,否則墨南如此明目張膽露出淫蕩笑容,不,應該稱為洋溢著幸福美滿的笑容,定會獲得吳痕粉拳上小指虎胖揍一頓的獎賞。
「連小指都戴不進去,只能戴到第二關節之間。」吳痕正準備把戒指拔出來,墨南小指馬上彎下扣住戒指,「這妳就不懂,戒指時尚新戴法都是這樣戴的。」墨南將小指上的戒指伸到吳痕眼前讓她欣賞。
「下次輪到我幫妳戴上。」語句乍聽起來有點怪怪的銜接不上,吳痕不以為意聽過就算了,墨南又盯著她手指另外同款戒指,「再給我一只戒指,無名指那只。」
「也對,先一只練練手,別太逞強做壞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再給你。」吳痕不想給他太大壓力,先行幫他打預防針。
墨南不敢苟同地說:「別小瞧了我,讓妳瞧瞧大師級的功力,包君滿意。」
「是!是!是!大師您說得對,是小女子頭髮短見識淺薄。」吳痕鞠躬哈腰雙手恭敬捧著戒指做足了姿態,墨南也不謙虛以一副君臨天下之姿,收下吳痕雙手奉上的戒指說:「懂得審時度勢逢迎拍馬,前途無量。」
「對喔~所以才會一直亮不起來,到處打工的地步。」吳痕反諷式回答,一句話無意識的話,引起墨南千愁萬緒推上心來,他一直責怪自己未曾將莊園的真相披露出來,才會導致吳痕的離開,他是可以不顧一切將視頻流入世人眼底,但裡頭吳痕並未入鏡,只有女醫生的畫面,這公開最終會被對方把事情給攪渾,只有女醫生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他不想使真正的受害者,反倒成為輿論凌遲下犧牲品。
蔡家以吳痕的私德為由切入,完全撇清自家污穢之事,賴家也為達到利益最大化暫扣視頻備而不用,每個人皆有所圖,而真正受到傷害的,往往是無力反擊的弱勢之人,而吳痕也剛好處在這區域裡的人,他原先以為至少她還有吳家這個後盾可以頂著,豈知吳家卻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吳痕落到比女醫生還慘的地步,而蔡家開刀懲罰的第一個人就是吳痕,這也是墨南沒有預估到的結果,既然已經成為事實,就只能盡力去挽回頽勢。
「這個給妳。」墨南掏出形似骷髏手爪金屬小物件塞到吳痕掌心,「好別緻的吊飾~」吳痕在掌心中把玩著。
「這……不是吊飾,是之前妳家裡的鑰匙。」墨南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偷偷瞄一眼看她的反應,又迅速移開視線。
吳痕不太能理解墨南說話的意思,抓起骷髏爪在眼前晃動說:「你說什麼我有聽沒有懂,什麼是家裡的鑰匙?」
「就是我們剛認識時,妳帶我回去那間房子,你爸把它賣了,我買下來重新把門鎖給換了,這是開門的鑰匙。」吳痕緘默不語對著鑰匙發呆,然後將鑰匙塞回墨南手裡笑著說:「沒事給我這個幹嘛。」墨南緊握她的手說:「這是妳的,算我賠償給妳。」
「你又沒欠我什麼,反而是我虧欠你才對,沒有你去蔡滿江的莊園救我,我可能命喪莊園,賠償這句話從何說起。」
「妳被醫院栽贓嫁禍,有一半起因於我,蔡家對我的不滿而妳正好是我救回來的,之後我又未能即時將視頻公諸於世,讓他們有機可趁把莫須有的原因加在妳身上……」
吳痕不等墨南說完,就截斷他的話說:「不,你可能有些誤解了,趙醫師深怕我揭露他平日作威作福仗勢欺人,莊園的事更加令他懼怕我藉此揭發他,畢竟我在莊園表現出強硬的態度,得罪傷害了蔡家,不把強出頭的我弄走,難不成要大費周章,對付那位三兩下就可以隨手解決的小綿羊,所以你不必說什麼賠不賠償的話,我自己心裡有數。」吳痕表現很坦然不在乎的態度,令墨南更加心疼難受,「我本來就是為了妳買下那間房子,裡面妳留下的東西我完全沒有動,我只在大門門鎖上改裝而已,只要妳搬回去住。」
「我不會再回到那裡,把我的東西全部扔掉。」吳痕開始疾言厲色激動起來。
墨南以平靜和緩的語氣安撫著吳痕說:「扔,扔,扔,全都扔到我房間裡去,那妳能告訴我,為什麼不會再回到那間屋子,是因為吳解嗎?」
「不關他的事。」
「那就是妳爸的關係。」
「他已經終止收養,所以已經不是我爸了。」她氣息平和,上下唇慢條斯理地翕動,唇角帶著淡淡憂傷的笑容。
看來吳痕的離開有可能是出在吳清明的關係,難怪連吳解也留不住人,而其中的癥結點是什麼,看吳痕緘默不語的樣子,還是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先問問她其他的事,「前幾天妳有來過蝸居是不是?」
只見吳痕低著頭支支吾吾說出是要去找金靈,聽得墨南無名火上升,明明自己比別人好用,為何她怎麼挑都不肯挑上他,看來是該要在她面前展現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時候,加深印象到無人能取代的程度。
突來的訊息,小丁告知蔡美謠和吳清明兩人已經抵達別苑,這兩人自從莊園事件後,就走得很近。他偷看了一眼吳痕,想著別苑此時湊齊昔日吳家三口人,該不會是別苑有什麼地方吸引他們前來,而能讓吳叔和吳解同時在意,只能是吳語這個人,吳痕也應該是為她才想方設法混入別苑一探究竟。
他承諾過吳叔幫忙找人,而且這也是吳痕想要做的事,在這之前先把吳痕帶到許叔那裡去,將她跟吳家其他兩人隔開,自己先跟小丁探查別苑的情況,絕不能讓許叔的事曝光,早點回去他才是安心。
墨南告訴吳痕許叔現在住的地方,先前許叔就曾要求單獨跟吳痕見面,才肯考慮回去的事,而他現在知道蔡美謠和吳清明也來到別苑,就近去看他們為何而來,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囑咐吳痕如何用軟磨硬泡方式,讓許叔服服帖帖答應回去,只要他一答應,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去做。
吳痕專注聽著墨南指導她的作法,一面聽一面偷笑,直說許叔那是那種乖乖聽她話的人,墨南卻回答她,凡是雄性生物都很難逃離她的魅力,吳痕不敢苟同反駁說以前她爸就對自己不是很喜歡,說他誇大其詞,墨南跟她爭辯說,她有沒有對吳清明撒過嬌,吳痕想了一會兒才搖頭,墨南這才露出勝利的微笑告訴吳痕,她的笑容殺傷力極強兼具有治療撫慰人心的功效,吳痕越聽越覺得墨南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像極教派傳播教義時,深具魔力引人入勝失去理智,這時她有點懷疑,墨南的嘴巴結構跟平常人不同,兩人個有各的心思,才各自帶著任務分道揚鑣。
吳痕調整好忐忑不安心情,正準備拐入小徑到許叔住處,卻聽到前方有急促腳步朝她方向走來,她趕忙停下腳步在轉角處躲藏,一道熟悉高大修長身影從她眼前疾行而過,吳痕不自覺隱藏跟隨在後。
涼亭裡有人端坐椅子上,吳痕跟到涼亭看到坐著的人,躊躇不前停下腳步,考慮片刻還是決定選好方位悄然接近準備偷聽。
吳清明來到別苑立即找吳解見面,吳解正在許邊境那裡,為避免許叔行蹤曝光,吳解快速離開約父親在涼亭會面,兩人見面後,討論彼此手邊得到吳語相關消息,卻發現沒有太多有用的相關資訊,吳清明要求吳解試著從賴媞媛那裡下手,還告知墨南也同意幫忙,吳解聽到父親提起墨南,想起他曾特地跑來問過吳痕的下落,連墨南都找不到她,不知父親是否有她最新的消息,於是開口問:「爸,小痕有沒有回來找過你。」
「我連她原先住的房子都給賣了,就是想斷了她回頭的意念。」吳清明果斷冷硬的回答,令吳解聽來十分刺耳,不禁提高聲調說:「她用不著住那間房子,等我找回小痕自然要把她帶回我那裡同我一起住,而且她名義上已經不是我妹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跟她登記結婚。」
「我不會同意的!」吳清明冷厲口吻反擊。
「她從出生到長大,都是我親手完成,我們早就可以自己作主,你同意我們會很感激你,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在意。」
「沒有我的資源和指導你有辦法把她培育出來,你們兩人不靠我養,喝西北風就能活嗎?如今你翅膀長硬了,敢大言不慚說不需要我的同意,我絕對不允許帶著罪犯污濁的卵子和精子結合而成的人,入我們家門來玷污我們吳家的血統。」
「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看待小痕的,而且小痕才不是……你說的那種基因結合的。」吳解想說出真相,但又怕他知道真相會更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因為他明白母親的自殺有一半原因出在耆老女兒身上,吳解曾在實驗室裡見過父親對培養液裡的周含雨以熾熱的眼神親吻著她。
他也許在現實裡不得不接受朱玄武比他強,但他對許邊境這個來路不明漁村裡的小雜魚,從骨子裡就是瞧不起他,憑什麼被吳解用這種方式,把不可能的事變成真實實體存在,到時只怕他會更恨許叔和吳痕。
「你也許不知道我拿來的備用實驗的卵子和精子何處得來,平常人的這些取得挺麻煩,後續可能會問題叢生,只有失去自由的罪犯是最好取得,實驗的好壞都無所謂,只不過是個用完就丟旳物件罷了,豈知你拿來實驗培育成功後視若珍寶,剛開始我無法接受,但想到拿她當備用容器我勉強接受,只好選擇視若無睹眼不見為淨離她遠遠的,現在她終於發揮她基因上可怕的魔性,最初我也受到影響接受她和你在一起,但當你說出當年生之源大半流入你體內,願為她成為小語的備用容器時,我這才驚醒我錯得多麼離譜,這種女人怎麼可能躲得過基因上強大劣根性,絕對無法容忍她繼續存留在我們身邊,得想辦法趕出我們的視線之中。」
「爸,那時我對你撒過謊,當初我不是用你備存的卵子和精子,而是……」
「你不用再解釋了,不管你是從誰身上取得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成形的她,所造成的結果,你願為她犧牲一切,這早已超出我所能忍受的範圍之內。我精心培育出來優秀的兒子,為了個基因缺陷的女人不顧一切,你回去仔細思考這到底值不值得,沒想通之前,我會不擇手段阻止吳痕出現在你面前,如果還是不行,別怪我會不惜任何代價,使出撒手鐧來讓她在人間消失。」吳清明以強硬堅定的口吻對吳解表明立場,然後才轉身準備離開。
躲在暗處偷聽的吳痕,眼見即將要離開的吳清明,起身想跑出去問個清楚,卻被人從後面摀住嘴巴,整個身軀被來人緊緊拑制住,連一絲反抗的餘力都無法使出,耳畔傳來:「是我。」
吳清明這時又回過頭來笑著對吳解說:「忘了告訴你,墨南買下吳痕以前住的房子,你想找她可以到那裡去找,她不願跟你回到你那裡,大半的原因出在墨南身上,也許現在已經跟他在你熟悉的屋子裡溫存也說不一定,畢竟這是完全符合她基因該做的事。」
吳解赤紅著雙目與父親怒目相對,微顫雙肩緊握雙手,滿懷忿懣無從說起,只能用力緊咬住下唇不發出聲響,最是傷人心的,往往就是在你身旁親近的人。
墨南拉起外衣將吳痕整個頭抱入胸膛,隔著層層衣物仍緊緊摀住她的雙耳,他明白為何吳痕不願找他幫忙,她深怕落入吳清明口中那樣,她的離開真的是出在吳清明身上的問題,吳解留不住人實屬情有可原,原來人的複雜性,往往超越外在給人的想像力。
吳痕乖巧地窩在墨南胸膛一動也不動,墨南將雙手移動調整好吳痕身體的方向,這才攔腰抱起她,看了一眼涼亭裡的人,那人雙手摀住臉,低垂著肩膀無聲無息靜坐著。
墨南在心底嘆了口氣,將吳痕抱離這令人窒息的所在,他不願再隱藏身形,窸窸窣窣的聲響,引來吳解的注意,抬起頭來搜尋動靜之處,看著那早已空無人影的樹叢中,獨留風吹枝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墨南在許叔屋外停下腳步,抵靠在牆旁放下吳痕,掀開連帽衫的帽子,還好寸頭的吳痕方便多了,揉了揉她的髮頂,托起她的下巴,以為需要幫她揩抹淚痕,只見她眼眶裡水氣充沛,未曾落下淚來,但上眼皮微微水腫帶著微紅半透明狀態,他知道吳痕早已將吳氏父子談話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無奈之下也不說什麼,直接去叩門,才碰觸門框一下,房門立即被人打開。
許邊境看到來人隨手將擋在眼前墨南推向一旁,看著背後嬌小的……人,「妳……怎麼最近墨南帶來看我的人,都得把頭髮剪得如此之短,說……你沒事把小痕的頭髮剃成什麼德性,這是存了什麼心~」許邊境二話不說又把墨南拉了過來,凶狠扯下他的衣領準備痛扁他一頓,「叔~叔~您暫且息怒,痕呀~痕呀~拜託妳開一下金口,說一下話啊~」
墨南張牙舞爪誇張的模樣,似乎極力想從許邊境手裡掙扎脫困,這一連串的動作,只為求得吳痕關注的眼神。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吳痕開口替墨南解圍說:「許叔,沒墨南的事,圖個方便才不會被熟人給認出來。」說完小手輕柔覆在許邊境手背上,兩個男人看著她翹起的唇角,柔和的聲線聽在耳裡,讓人不由自主也跟著軟綿起來。
許邊境放下墨南,囑咐他說:「別進來,你在外面把風。」然後拉起吳痕的小手準備進屋裡,墨南在吳痕經過時,暗地在她手背輕輕拍撫著,真的換來她回眸一笑,兩人眼神在交會之際,都露出盡在不言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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