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殿下中的這是甚麼毒啊?」張樹再也不敢揚聲,壓著聲線問。「這種毒叫做噬靈。」徐昭亭漠然的臉色添了幾分凝重。「一種劇毒,起初中毒時症狀並不明顯,隨著中毒者運用內力,毒素會逐漸運行全身,待毒素擴散至十二經脈後,中毒者會在痛苦中死去。」
「那,可……可有解毒之法?」張樹光是聽著,已經驚恐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徐昭亭回答:「有。不過當中所需的一種藥草十分稀有,因此太醫局沒有,需到宮外尋找。只要殿下在解毒前不要隨意使用內力,並不會有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但是究竟哪個膽大包天的人,敢給殿下落毒……」說到這,其實答案呼之欲出。張樹也心寒,說話越發小聲,最後半點聲音也聽不見。
「是二哥罷。」趙慕恆接了張樹的話。就是他的二哥,趙慕卿。傷口除了徐昭亭處理過以外,就是趙慕卿的劍劃過了。不是他,還會是誰?「但……應該不會是他吧?二哥並不像是如此魯莽之人。在劍上淬毒,他定洗脫不了嫌疑的。」趙慕恆覺得訝異。
「噬靈毒鮮為人知,初中毒時不易察覺。臣偶然在一本醫書上讀過,才得知噬靈毒的症狀及解毒之法。」徐昭亭道。
趙慕恆如醍醐灌頂:「所以,他是篤定了宮中太醫沒法辨認出這種毒,才敢肆無忌憚的。」
但徐昭亭還有一個疑惑,如今的趙慕恆對趙慕卿而言尚未有威脅,他為何要對他下手?
「那徐大人豈不是有危險?剛才那刺客就是衝著大人來,想要殺大人滅口的吧?」張樹掩著口道。趙慕恆不禁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徐昭亭,隨即又垂首歛眸。畢竟她也是因為自己才蹚了這渾水,要是徐昭亭真出了甚麼事,趙慕恆心裡肯定過意不去。
「你剛才說,你在一本書上見過此毒?」趙慕恆問道。
「臣在太醫局藏書閣裡看過那本醫書。只不過,近日臣發現它已不翼而飛。」徐昭亭回答。
「不見了?那些醫書是誰負責打理的?」
「整個太醫局的大小事務都由李成管理,藏書閣一向無人問津,也只有臣會閒來無事翻翻書。」徐昭亭解釋。趙慕恆點了點頭,所以要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醫書,也是有可能的。
趙慕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道:「那你剛才說的解藥,需要甚麼藥材?」他隨即吩咐張樹遞上文房用具。徐昭亭右手執筆,在空白的宣紙上振筆疾書,不一會兒就抄好了一張完整的藥方,呈給趙慕恆。
她的小楷十分好看,正正方方的字體端莊整齊,尖銳細長的撇捺卻滲透著幾分灑脫颯爽。趙慕恆伸手接過宣紙,過了過目,十種藥材,只有最後一種他聞所未聞。「銀目草?怎麼沒聽說過啊?」趙慕恆道。
「銀目草花蕊帶微毒,不常入藥,但與其餘九種藥材混合能以毒攻毒,根治噬靈。未找齊解藥前,殿下切記莫要運功。」徐昭亭提醒。
「銀目草容易找嗎?」趙慕恆問。
徐昭亭眼中閃過一絲異狀,隨即恢復如常道:「銀目草多長在沼澤之地,若南下尋找,來回或需數旬。期間殿下若留守宮中,只怕會再遭毒手。臣建議殿下與臣同行,暫作迴避。」
「好,我和你一起去找吧。」趙慕恆爽快答應。
徐昭亭沒想到他會二話不說便答應,為之一怔,眉毛一挑。
趙慕恆見她一言不發,繼續說道:「中毒的人是我,本來與你無關,我自己也該盡一份力的。」
況且,下毒之人已盯上她了,若徐昭亭獨自出宮,恐怕會令歹人有機可乘。要是他帶著侍衛同去,也能確保她的安危。這句話,趙慕恆沒敢說出口,只怕徐昭亭覺得自己不自量力。
張樹聽著卻覺得不妥:「殿下,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沼澤危機重重……」
聽著張樹喋喋不休的勸阻之詞,徐昭亭心裡細細盤算著。她隱隱約約看穿了趙慕恆封印心底的憤恨蠢蠢欲動,這才把賭注下在他身上。
徐昭亭回過神來,張樹還在搜腸刮肚想盡各種理由阻止趙慕恆:「……何況殿下讓小的們對陛下保密此事,又要以什麼理由出宮尋藥呢?」
「我想想,明天便請旨父皇。張樹,你派一名武功高的暗衛,先護送徐大人回太醫局。太醫局人來人往,想必他們也不敢下手了。」趙慕恆吩咐。
「謝殿下,臣告退。」徐昭亭有些訝然於趙慕恆的舉動。不幸中的大幸,趙慕恆沒有因徐昭亭身懷武功而起疑。
待侍衛暗中護送徐昭亭離開後,趙慕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驟然黯淡下來,盯著手上墨跡還沒乾透的藥方,目光落在「銀目草」三字上。他的手不可察覺地微微發抖,藥方的邊角都皺起來了。
趙慕恆看著徐昭亭離去的背影,總感覺心中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萌生,抓不住,摸不透,好比躲在土裡還未發芽的種子,撓得他心癢,不知所措。
慈元宮,金華閣。
趙慕卿坐在整齊潔淨的案前,專心至致地埋頭書寫。「殿下。」一名看著弱不禁風,長相陰柔的男子,腳步有點漂浮不穩地靠近趙慕卿,在他耳邊道。「事情敗露了。」
「什麼?怎麼可能?」趙慕卿一臉不可置信,濃密的眉毛縮成了一團。他忽然憤怒地「啪」一聲拍在案上,疊放整齊的文具書籍都被震得跌倒,恍如雪山崩塌,案上頓時一片狼籍。
「是徐新發現的。小的剛才想殺她滅口,沒想到生生挨了趙珉擲來的碎瓷,勉強從重重侍衛中逃脫。」莫恩捂著腹部,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敘述。
莫恩視線被窗戶阻擋,沒看清是誰出手。一個太醫大抵不會武功,況且那一擲力量宏厚,便先入為主地以為是趙慕恆。
「我們果然沒選錯人下手,就知道他不諳世事的模樣是裝的。生於皇室,怎會不想去爭?」趙慕卿心煩地嘆了一口氣。「失策,這個該死的徐新居然出爾反爾。算了,太醫局也不只有她能用,處理了罷。」
「是。」莫恩欠身點頭。趙慕卿的惱火還不曾熄滅。「這個李成,還誇下海口跟我說宮中沒有人能發現噬靈毒。叫他滾來見我!」莫恩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出了宮門。
頃刻,一名頭髮花白,穿著緋紅朝服的老臣提著衣襬,踉蹌地急步走進金華閣,差點摔倒。「殿下恕罪,老臣疏忽啊。」李成一進閣便跪倒在趙慕卿面前叩頭,聲音還帶著點哭腔,聽著噁心又刺耳。
「不是說不會有人發現的嗎?可現在呢!」趙慕卿氣在心頭,聲線不自覺地揚高了。「殿下有所不知,那個徐新之前整天無所事事,閒了就躲在藏書閣裡,起初臣也不管她。可是,今早臣再次檢查時才無意中發現,藏書閣中居然有一本書提及噬靈毒,徐新可能是恰好讀過⋯⋯」李成戰戰兢兢道。
「那書現在何處?」趙慕卿急得快要發狂,驀然站了起來。「殿下放心,那書已經被臣燒掉,再也無跡可尋。」李成回答。
趙慕卿沉默地思索了許久,在場的宮人們包括李成都不敢出聲,連呼吸也都放輕,生怕自己不經意的小舉動會惹惱趙慕卿。「算了,你回去吧。」趙慕卿說。李成聽見,心中慶幸趙慕卿並沒有多加責罰,「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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