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東皇太一靜默不語,我跪坐在地一副失意樣,星魂與月神也無任何表示,這情況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過了良久,東皇再次伸出了手,突然胸口如同被撕裂般痛苦不已,我能感覺到扶桑木簪從體內被強行分離,可惡的東皇,他到底幹了什麼?!
「唔!」因劇痛來的太突然,使我不經意發出悶哼。
糟了,不知東皇有無察覺我的異樣,我趕緊偷偷的往左右察看,只見星魂與月神的神態就如無事發生般。
難道他們都沒發現東皇在施術嗎?又或者他們早已察覺,卻故作鎮定?
不對,若是星魂察覺了,他定會給個暗示才對,但此時的他也毫無反應,沒想到竟有人能在施術時以不帶任何內力及氣息的方式發出,要嘛不是這人根本什麼都沒做,要嘛就是他的功力深不可測,而現在的東皇很明顯就是後者。
好在我在進入九天曦和前早已將木簪收回心頭,此刻就算他真將木簪給扯出,我只要裝作不知即可。
為了解除撕心之苦,我大可讓他將木簪取出,但只有這點我絕不妥協,我不想再把小五交給他,哪怕全身筋脈像被撕裂般刺疼炙熱,我也絕不放手!
痛感再次佔據腦袋,就如同當初火刃穿心,我緊咬下唇,唇間一抹鮮紅緩緩滴落。
「東皇閣下,瓏的狀態似有異樣。」星魂語氣平淡地說道。
星魂的話語傳入耳中,內心頓時像被什麼給觸動了,本應可以忍住的撕心之痛,在聽他這麼一番話後出現了動搖,心頭中好似有什麼被解開了般,剎那的分神,喉頭間一股鮮甜上湧,不由得噗地一聲吐出一抹鮮紅。
「東皇閣下,瓏她?!」
「東皇閣下?!」
星魂與月神見此狀況異口同聲向東皇示意,而星魂詫異的臉色中還帶著一絲擔憂,那是過去在客棧時見到的神情,雖然他遮掩的很好卻還是瞞不過我,畢竟在客棧那些時日的相處可不是白過的,但…為何內心會因他的擔憂而有所躁動呢?
「是嗎…呵…好,甚好。」東皇笑了幾聲,他這麼一笑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此時月神與星魂俐落的藏起了臉上驚訝的神情,並同時恢復了往常冷肅的模樣。
也不知東皇這番自言自語又是什麼打算,當他笑出聲後胸口的撕裂感便瞬間消散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
雖不知他到底探到了什麼,但眼前的局勢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所以我只能靜待他給出的結論。
「瓏,此次你遭此劫難,身心還未恢復,此刻你暫且回去休養。」
東皇恢復了往日不惡而嚴的態勢,他雖有意避開五君之事,但我可不這麼想。
雖然星魂吩咐我見好就收,但我依舊想討個答案,此刻這份執著壓倒了所有的不安惶恐,心頭盤旋的話語就這麼破口而出: 「東皇閣下,所以五君…?」
「瓏。」
只是一聲毫無感情的叫喚,便讓人寒毛直豎,明明里頭什麼都沒有,卻讓人覺得恐懼異常。
「五君之事到此為止,從今往後陰陽家在無五君,他背離陰陽家,背離自己的使命,得到這番結果都是咎由自取,既然你無事,他亦亡,此事就到這告一段落。」東皇的話語如千斤重石壓在心坎,一時之間是氣惱難過,忿忿不平,心頭一熱便催動了方才傷勢,一股血氣上湧,頓時又咳出了一口溫血。
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既然東皇以表明態度,我亦不能在同他糾纏下去了,只不過心頭還是好疼…好疼。
眼下淚珠不自覺的滑落臉頰,我強忍著腦海思緒,平靜應道: 「是。」
這一刻五君之事就此塵埃落定,東皇並未留住我而是讓我先行退下,他只將星魂與月神留在殿中,而大司命及雲中君等人也一同隨我退出殿外。
前腳剛邁出太一殿門,耳邊便傳來一聲妖嬈嫵媚的聲線。
「你,就是一年前通過試煉的那位小師妹,瓏?」
只見前方女子一襲紅衣,赤紅雙掌,柳腰艷態,細長劍眉挑動,嘴角不經意的一笑,盡顯媚意,如此姿態在陰陽家裡只有一人,那便是火部長老—大司命,。
「見過大司命大人。」我控制好方才在殿內的情緒,勉強擠出一句問好。
「嗯,看來過往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不只達成任務還能順利歸來。」
大司命此話一出,我便愣了一瞬,此時的我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大哭一場,早已沒心情應對他人。
「大人,瓏的身子略感不適便先行告退。」語畢,我像大司命行了禮,便打算速速離去。
「且慢。」可誰知我這兩條腿終究比不過他人的一張嘴,我沒走幾步便被大司命給叫住。
「過往試煉的無禮之舉,你可還記得?」
無禮之舉?這是何意?
「這…大人是指何事?」
只見她的眼神閃過一瞬詫異,便輕笑了起來。
「呵呵,忘了便忘了,只不過如今你依舊從屬於辰極宮,在這應對進退上可要多花點心思了,免得日後再次惹得星魂大人不悅。」
我又惹星魂什麼了,大司命這麼突然又是在計畫什麼?
雖說有點在意眼前女子的態度,不過為了我這幾近崩潰的情緒,我也就沒再繼續追問,只是隨口一應便速速離去。
在離開前總能感覺這大司命眸裡藏光,也不知是在暗地裡盤算著什麼。
說也奇怪,自甦醒以來,陰陽家的每人每物在我眼裡都發生了些許變化,就如同原本以為的理所當然,變得不再那麼熟悉,更甚者還會為此納悶。
這一切不只是感覺上的改變,還有更加細微,更加渺小的某種情感產生,一時間我也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只知道這讓我更容易察覺他人情感的細微變化,這莫非就是阿鈴說的”察言觀色”?
這一路上的糾結,總希望能得出有用的結論,結果卻未能如願。
「若是阿鈴在就好了。」我下意識的撇頭一看,身旁卻空無一物。
過往身處黑暗,她總站在我的身旁,笑著哭著罵著皆與她一起,阿鈴你到底是誰呢?過去的我認識你嗎?
這般一來一往的思量不斷,思緒卻還是在死胡同裡打轉,煩躁悲傷堆疊成一座小山,眼看這小山搖搖欲墜,眼角再次泛起淚花。
「唔…差點忘了,我本來要大哭一場來著。」我趕緊用衣角左右擦拭眼中滲出的淚液,抬頭一望,這熟悉的青銅大門,孰悉的星紋雕刻映入眼簾。
「沒想到…竟會走來這裡。」
「也是,畢竟要是未出陰陽家,現在的我應當還在這裡頭修習才對。」
辰極宮依舊如過往般嚴肅神秘,外頭華美奇異的星辰雕刻與裏頭的寂靜融成一體,就似是靜夜中一片汪洋星海,是如此空寂靜美。
「辰極宮…我看是沉寂宮才對,半年過去這裡依舊如此安靜,看來從前的我確與這“沉寂”格格不入啊。」
「呵,也不知怎地,那冰塊竟還能忍受我整天說些胡話打攪他。」想到這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暖意,仔細一想,喜歡安靜的星魂在過去也不苛責我的吵鬧,原來他以前對我還是挺大度的,雖然偶爾還是會給人一種鼠腹雞腸之感,但他從未對我的無理及犯錯重罰過。
在回憶往昔的同時,身子就這麼自然的踏了進去,眼前精簡華貴的擺設、高如小山的藏書密卷、稀奇怪異的傀儡,就像過往種種彷若昨日。
來到熟悉的玉桌案前,案上卷文古籍擺放整齊,簡潔的桌面與眼前孰悉的位置喚起了曾經的回憶。
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身心的疲累,碰的一聲我就這麼跪坐在玉案前方。
「東皇,星魂,小五,你們都變了,你們不是要我死,就是為我死。」
「呵呵…呵,可到頭來變得也許只有我,從前未曾認清,如今也該清醒了。」
此刻辰極宮下唯獨我一人的喃喃自語,憂憂的輕聲呢喃到了最後終於如一場滂沱大雨傾瀉而下,不過片刻便淚眼盈眶,偌大的空間迴盪著戚戚淚語,悲愴至極。
這一哭不止為了過往種種,還為了前路漫漫,這一路上我怎麼可能沒有擔心驚惶,儘管東皇太一恐怖如斯,我依然得在他面前拼出個活路來,就算心頭顫抖害怕不已,我也已無路可退。
而小五,小五一生效忠陰陽家,效忠東皇,卻到死後也未見他的一絲憐憫,更甚者還顛倒是非。
「我呸!」大聲一喝,只為了眼前不公的事實,與懦弱的自己,那個無力改變悲劇的自己。
「去你的咎由自取!去你的到此為止!去你的東皇太一!」
「小五,東皇太一欠你的這筆爛帳我定會為你討回來!」再次怒喝,胸口的內傷再次被牽扯撕動,噗的一聲口中又嘔出一抹鮮紅。
鮮血濺灑在潔淨的玉案上格外引人注目,我趕緊封住心門穴道以防傷勢惡化。
「呵,要是星魂看到他的案桌被我噴了一口污血,眉頭定是又要皺成一座小山了,咳…咳…」雖然穴道已封,卻也未能起到多大作用,只因方才情緒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起大落,進而影響到內息,影響到傷勢。
也不知是這東皇下手太重,抑或我這身子經過多次艱險傷了根本,此次受傷竟比平時還難恢復。
忽地,眼前一片模糊,腦子微微發熱,就是體力不支暈眩之態,儘管一路上我強忍著傷勢與情感,卻也是到極限了,好在辰極宮平時無人可進,星魂也在太一殿尚未歸來,眼下這裡便是最好的獨身之所。
「好累,好疼…」
一陣無力感慢慢支配全身,雙眼微闔身子就這麼往後倒去。
剎那間,冰冷的地板,撞擊的疼痛是那麼陌生,此刻身後傳來的不是堅硬的冰冷,而是緊實的溫熱。
我不是倒在地上?這是倒在了哪?
緩緩睜眼一看,幽藍的雙眸映入眼簾,他眉間輕蹙,似有些惱了還是愁了?
又是這種感覺,明明他什麼都沒說,為何卻有種奇怪的感覺透進了心裡,就好像他的情感默默地滲入我的心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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