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莞爾一笑,輕聲泣語,行動舉止婉約可人,如今,她眼中惶恐,大聲叫喊,神色倉皇地朝我奔赴而來。
這是從水門試煉後的再次相見,可未曾想,這竟也是彼此的最後一次見面。她一身暗傷,雙脣顫抖,想盡力說出些什麼,但到了最後卻僅留下一聲虛弱的嘶啞,就再也未能張開眼。
此刻,無法相信的事實衝擊五感,腦中閃過了這三個月來發生的種種,那是暴雨前的無息涼風,也是我始終都未能察覺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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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前,別了辰極宮回到末閣,一時間身旁少了沫泣的婉娩細語,忽地冷清了許多。至於罪卷之事,也不知星魂是用了何種法子,只知道回到末閣後,除了細碎的非議聲,就無其他大風大浪,而娥皇長老早已帶著沫泣及白娦一道前往咸陽宮執行任務了。
就這樣平靜又發慌的日子眨眼過去,一月過後,末閣中傳出了驚天消息。
“五靈競鬥,末閣之中最為盛大的術法切磋,將在一月後於末閣中堂徹夜舉行。”
許多弟子對於此次突如其來的盛事感到不解,紛紛求問長老是何原因突然宣布進行”五靈競鬥”,而長老之間對於此給出的解答竟是”近日末閣弟子實力拙劣,為此特意將數年一次的五靈競鬥,挪展到下月舉辦,此舉不止為了出奇不易一次考核五部弟子,甚至可以說是為了淘汰各部實力不濟的弟子。”
沒錯,在這五靈競鬥之中准許取人性命,且須在三招之內,若是三招之後未能取其性命,便是單純的勝負切磋,但若有人能夠再三招之內便要了對手的命,那長老也會給予相應的獎勵。
在這些消息的背後,長老之間默默地放出了一句話,讓原本心有顧忌的弟子蠢蠢欲動了起來。
“左護法大人將會特意關注此次結果。”
在聽見這道消息後,心中不免明白了弟子躁動異常的原因,星魂對於此次盛事額外注重,也就代表優勝之人不只能贏得長老青眼,還能直接受到護法關注。
抱著這個念頭,末閣這一月下來可是氣氛肅穆,每人皆是專注於二月立春的五靈競鬥。
一月過去,五靈競鬥終於如火如荼的開始了,而我作為一名水部弟子自然也須上場比試一番。
三個時辰過去,一番比試切磋後,震耳的宣達聲再次吼進了耳內。
「勝者,瓏弟子!」
「不…不是,這已經是第五場連勝了?!喂!你們這水部何時多了個那麼厲害的姑娘。」
「厲…厲害?可我兩個月前看她連最簡單的水門試煉都未能通過,誰知竟是深藏不露?!」
「你仔細瞧清楚了?!你看她會過了五部弟子卻依然毫髮無傷,而且每次出手皆是在三招之內!三招之內!!三招之內擊敗對手!!!」
「切!我就說嗎?!難怪她未能通過水門的驗心之試,就算她能在三招以內擊敗對手,但卻又不給其致命一擊,有這實力還不好好利用是傻了不成?」
“啊…真是吵死了。”
我煩躁蹙眉,伸出手攥緊了胸口的衣料,其他弟子浮躁紅眼的惡意,因通心特性再次肆無忌憚的攪擾著心海,而他們的碎嘴一傳二,二傳三,一個接著一個不斷的對我品頭論足起來。
“所以…我才討厭這種人多紛亂的惡意場合啊!”
一聲輕嘆後,我再次將注意力拉回了比試當中,為了公平以待,每一場切磋我都盡力以對,就這樣連番比試下來兩三個時辰過去了,中間休息了片刻又是繼續比試。
比了數十場後,當我以為就會這樣結束之時,場內觀戰的大司命突然從主座站起,只見她輕聲一笑,滿意的大聲宣布道: 「瓏弟子聽令!」
「是。」我模樣恭敬的低頭聽令,腦中卻時不時想起身處咸陽宮的沫泣。
“沫泣你個大傻瓜!大蠢貨!要是你回來了我定要好好罵你,罰你,我要當著你的面把你心愛的衣裳全都丟到馬糞堆裡!在讓你抄個陰陽咒訣一千,一萬遍!,抄完後在繼續抄”我對不住瓏”一!千!三!百!四!十!遍!”
「我們長老之間商議後,打算破例讓你對上五靈玄同,你意下何如?」大司命一副饒有趣味的盯著我說道。
“五…五靈玄同?白娦?”一想到白娦,心中硬是冷了幾分,光是想到她那銳利的尖嘴,腦子就格外脹疼,好在她如今與娥皇一同前往咸陽宮執行任務,否則要是真對上她,我恐怕是還未開打,便被先她那惡嘴擾的心神潰散了。
「尊令。」恭敬答應下,下一輪的比試便馬上開始了。
半個時辰過去,我依然三招之內便將火、木、土的五靈玄同盡數擊敗,而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比試場外的弟子越發地安靜起來。
前後連番比試下來,終於到了最後一位五靈玄同,那噁心老怪的金部,金部五靈玄同。
「瓏弟子,此次應當是我們首次的正式見面。」一聲沉穩溫和的聲音從三尺之外傳入耳邊。
“這是何意?首次正式見面?”
疑惑未解,眼前一位頭戴麟雲細冠,身著禮衣,衣繡鵝黃雲彩的青年緩步而至,他秀眉彎彎,褐眼有神,不高不矮八尺有餘,由裡到外文雅不凡。
「在下金部五靈玄同”君房”,瓏弟子喚我君房即可。」眼前男子笑顏抱拳,親切道。
“君…君房?這名字怎麼如此耳熟?”細想片刻,五個月前在蘭荏堂發生的破事浮現腦海,當初與那噁心老怪站在一起的便是這位男子,頓時,心裡不禁對他產生莫名的嫌棄。
“我與他半句話都沒說,怎麼就記上我了?!”
“算了,多想無意,至少雲中君那老怪現在身在咸陽,否則…否則一看見他的臉,我定會噁心反胃,將早上的餐食全都吐在他身上!”
「那…就請君房指教了。」雖然心裡對他未有好感,但基於比試依舊還是將禮數都做足了,方才開始出招。
比試開始,君房率先大手一揮,一掌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的內力順著弧線牽引而上,剎那,他身形飄移,步伐輕靈,其勢如同雲中迅風未見其影,他方才畫下的法紋金光一閃,頓化片片浮雲蓋滿四周遮蔽視線。
「幻境訣?!」這可是我這數十回下來,頭一次見著有人一開始便喚出幻境,況且還是這般龐大的雲景。
心中有一瞬為這綿雲之景讚嘆了幾分,但,也僅此一瞬。我不甘示弱,兩手快速結印,一指祭出,腳下生出朵朵八辦水花,一手舞動,佈下八方水陣,水陣八角各開八辦,眨眼間場內無一處不是被水氣縈繞,君房的一舉一動便在水氣擾動下被我感知的一清二楚。
「哦?八方水陣,這陣法範圍雖小,卻能夠在遮掩視線的雲海幻境中發揮了不得的效果,還真是優秀的判斷。」讚揚的驚嘆飄至耳中,隨之右耳後方突來二指,指腹之中沉穩有力的內力強勢襲來,須臾間,我頭往左偏,順道抓住了君房的手臂,一個貼身纏打制住了他的突襲。
「呵,難得弟子之中還有人會以拳腳相會。」我輕笑一語讚賞道。
此次五靈競鬥連番比試下來,便能發現陰陽家的弟子太善於依賴咒法,以至於遭敵人近身攻擊之時,沒有足夠的實力及功底,便會遭人輕易制伏,顯然這位君房很明白這點。
「瓏也不差,你的反應及動作讓我想起了過往火部的熟人,他是陰陽家之中難得善通拳腳之人,而你出招動作比起他,更有著青出於藍的風範。」
「火部?善通拳腳?難不成你是指大司命長老?這麼說來,長老的陰陽合氣手印的確需要優秀的外功輔助。」
「呵呵,瓏真是抬舉我了,君房一介小人物,怎敢與長老同輩相論,方才說的那人…已經不再了。」君房頓了頓,話語中的感嘆及心思,因通心之能淺移默化地滲入心海,剎那,心中浮現了小五的身影。
“原來…原來那熟人是指小五,小五已經不在了,連同他的名字也被東皇從陰陽家中徹底抹去,沒想到除了我以外還有人能記著他。”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對眼前這位溫雅男子稍有改觀。
一語互答下,我們彼此的較勁卻未曾停歇,只見他向後猛然一撞,欲抓住我的空隙來一個趁隙進攻。不過我亦非坐以待斃之人,當他雙掌霸道的快速擊來,指尖瞬間環繞術法,借勢一推,硬將他霸道的掌氣給導至八方之外。
一個來回交手還擊,早早超過三招之外,在我們來回交手下,彼此的心情也逐漸躁動沸騰了起來。
“我從未想過,原來互相切蹉能夠如此雀躍不已!”
腦中驚嘆,玄鳥之息蓄勢欲出,每當掌中清氣橫生,卻是礙於不可隨意透露術法,便又暗暗憋了回去。
許是君房察覺我欲出又停的模樣,他得意的一笑道: 「是時候能夠將彼此壓箱底亮出了吧?」
瞬間,君房一個後空翻起,咒法指訣早不知在何時結印完畢,頓時四周布下的八辦水陣被他的內力包覆裹起,他臂展一揮,兩指一點,一道金相生水的強大氣柱由地板正中突出,順帶化去了八方水陣。
「魂兮龍遊?!」雖他的龍遊之氣未能成形,其術法發散之力卻不容小覷。
「看來瓏不只人美心美,懂得也不少。」
突來真誠地誇讚令腦子打結了一瞬,在這末閣之中一句鄙薄汙辱,可比一聲讚可還來的稀鬆平常。
「我知曉你在這連番戰鬥下來,從未取過任何一位金部弟子的性命換取好處,在此君房先謝過了。」君房在近身攻擊的過程中突然小聲道謝,其感謝之情有如一股清流,獨淌在末閣裡的難聽惡語裡頭。
雖然內心感受到了他語中的真誠,但在這種節骨眼下突來道謝,還是讓人猜不透他的用意,於是我故意貼身纏打,直到二人的距離縮短為一尺有餘,方才壓聲問道:「在比試之上突然道謝似乎不太合時宜吧,莫非這是另類的控心術?」
「哈哈哈!瓏的想法還真是有趣!有趣!」君房大笑幾聲,樂呵呵道。
「是我唐突了,還請瓏莫要怪罪,此次會如此突然,全是因為競鬥之中人多眼雜,若想要正式談話又不引起注意,恐怕也只能在這比試台上了。」
只見君房話聲一停,龍遊之氣猛烈地朝正面襲來,驚詫之下,我姿態一轉跳飛地面,身子游轉在空的瞬間,指腹早生出了數條水鞭,打散了君房周身的防禦術法,順道繞進了他的弱點一個突刺,直接刺進了他的肩頸之處,頓時他被我的術法一舉灌入,堵塞了整身的筋脈。
君房遭此突襲,踉蹌了幾步方才緩過來,只見他右手按在傷處,淡然道:「脈息淤堵,無法運氣,看來此次是我輸了。」
「君房輸得心服口服!」語畢,君房禮貌示意,在交手途中台下喧鬧不停的弟子一改態勢,當君房認輸後無一不是閉上了嘴,未敢出聲。
此刻我大呼一口氣,心中滿足地想著比試結束,終於是能夠趕緊回去休息。
片刻,當我意興闌珊準備離開比試台,一聲尖銳刺耳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措不及防地打碎了腦中僅存的一點美好。
「許久不見,見則生厭,唁中無言,言盡祭奠。哼哼,看來我此次歸來的日子當真是選差了,沒想到一輪下來,竟是對上了一個廢物。」
“該死!這女人怎麼會在這?!”
原本一日交手數十名弟子,六七位五靈玄同是不可能之事,尋常人至少都會等到隔日或休息三至四個時辰在接續下一次比試,但我瓏月可沒那麼好的耐心,甚至說我想早早結束,離開這紛亂之地也不為過,可誰知造化弄人,半路殺出一個白娦。
“看來我這掃把星的運氣依舊是正常發揮嘛!”
「我看是無娦無厭,厭則出娦,娦語一出,出神嘔泄。」小聲咕噥,終將還是將頭給轉了過去,冷聲道: 「白娦。」
此刻,最後一場比試在三大長老的見證下緊張開始,白娦站在了我的正對面,她難得的閉起了那雙利嘴,眼神狠戾的上下打量著我。
「當初你僥倖從罪卷之罰中死裡逃生,這次,可就沒那麼幸運了。」白娦陰冷道,她長袖一震,一縷翠綠從她的袖口快速垂下。
“這綠綢帶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尋常物件,得小心應付才是。”心中暗想,我便率先運起了內力,蓄勢待發。
正當我小心警戒,白娦右腳踏出,開始翩翩起舞,綠綢在她周身環繞舞動,有如落下的柳葉輕巧迴旋,看著她優柔起舞的模樣,竟是與平常的尖酸刻薄大相逕庭,如若不提她身為白娦之實,那這舞姿當真稱得起優美二字。
只見白娦起舞後,雙腳頓感身處泥窪寸步難行,仔細觀望,白娦一挪一動下,地板生出了朵朵芙蓉,當芙蓉花開之時轉眼便凋謝成泥,其形似一片污液黏稠混濁,一開一謝,整個地板早已浮滿了黏稠的液體。
“噁…我想也是,這術法才符合白娦的心性,其本與人同樣都是一灘纏人污泥,不只弄髒自己,還會濺黑他人。”
面對這灘纏人污泥,我一個單腳抬起,重重踩在在了地上,頓時一股清氣震盪四方,污液也隨之濺散開來。
「低賤的東西!」白娦突地放聲大喊,她面容扭曲,雙指緊扣,一股冷冽的殺氣從她嬌小的身軀盡數散出。
「你到底是用了何種禁術才能破開這定身術?!」白娦咬牙切齒地盯著我,惡狠狠道。
「定…定身術?」心中忽地被她這問題給嚇得愣了神,這…這濁泥巴是,是定…定身術?
“嘖,難怪星魂的定身術總是快狠準,一個針頭大小的氣息凝聚了驚人的內力,而這白娦竟活生生地把定身術搞得像小兒玩泥般,一點作用都沒有。”
白娦許是見了我真誠的發問,才忽地明白了她問了個多可笑的問題,只見她嘴上的五官絞在了一起,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最後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狠瞪著我。
看著眼前矮小的綠衣女子,腦中只飄過了一句話。
”我想休息。”
「唉。」嘆了口氣,兩掌合在了一塊迅速結印,周身生出一道水柱扶搖三尺,頓時,兩掌翻轉,奮力向前一揮,一道清澈無比的激流便往白娦正前方襲去,剎那,水流隆隆,所過之地接捲起強烈氣流,白娦見此態勢立馬向後閃躲,卻仍不敵強勁的水勢,被術法直接貫穿身軀。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爾心,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爾頂。」我冷冷地說,白娦一時間被擊倒在地,身子不停顫抖。
“這下我總可以休息了吧?”心中暗想下,一個轉身便等著長老宣判結果。
只見大司命望著我神色閃過一絲驚詫,隨後便妖媚地勾起了嘴角,背後傳來無聲殺意,猛然回首,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沫…泣。」一瞬的猶豫,換來的是一縷薄綾刺入背部,頓時腦中迴盪的不是背部的灼燒感,而是白娦消去的面容,與她那話中殺氣四溢的話語。
「再過不久我便會送那卑賤的女娃一同去陪你,不論低賤的你們再怎麼努力,終究只會成為一顆卑賤的石子,卑賤的絆腳石,你聽好了,庶民之身就該永遠受人踐踏,永遠!」
“她要…殺了沫泣?”腦中疑問嗡嗡作響,當白娦強烈的殺意隨著話語被通心之能給汲取,一時間腹部的灼疼化為了滔天怒火佔據了腦海。
頓時,眼神一凜,我一個轉身,豪不在意的任的綾綢撕絞內臟,握緊雙拳灌注內力,勢如崩山的拳頭直往白娦臉上砸去。
眨眼間,當我回過神來白娦早已倒再了百尺之外,四周弟子鴉雀無聲,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楚無比,隨後大司命率先打破沉默,一句簡短的讚揚,一個精美無常的重禮結束了這個夜晚。
在我離開前大司命叫住了我,她將我帶到了一旁,語帶深意道: 「此次競鬥的獎勵乃星魂大人特意囑咐,你可要好好珍惜。」語畢,她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在回去弟子房的路上,途中在暗處撞見了一位身負重傷的弟子,見他模樣我趕緊上前查看,只見他身軀多有刃痕,仔細端詳下,發現這些傷口與白娦的綢刃帶來的傷害一致,皆為表面淡痕內部重傷。
看他被白娦傷至如此,性命垂危下,還是於心不忍的暗暗施與萬愈之法將他治好,施術期間,背後突生一股涼意令頭皮發麻,驚覺下回頭細看也未能察覺有任何動靜,正當我小心警戒之時,身旁弟子忽然醒轉,虛弱問道:「你…你,你是那名水部的瓏?」
「你別說話,我先將你帶往金部養傷房。」
「我…我沒死?」
在確認傷口有一定程度的恢復後,我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起,欲前往養傷房。
「看來…咳咳,你不只…實力深厚,連同…醫術也…非同凡響,我乃金部…弟子,這點…傷,我深知…是凶多吉少。」
「我沒做什麼,是你命大活下來了。」
我可不能將萬愈之法給抖了出來,好在我方才自己先給自己療傷一回,否則他這相同的傷勢,我也沒把握能否治好。
「你過…過謙了,我這傷怕...是不即時...處理,便要...命喪於此,說來...你這人…還真…奇怪,明明是水部弟子卻···卻還這般...唔!」懷中弟子說到一半哀了幾聲,又是疼的抽了幾下。
「你要是真不想閉上嘴,那就說說你這傷哪來的?」儘管心裡有數此傷為白娦所為,但還是刻意向他問出口了,希望他能因此有所顧忌,從而閉上嘴好好休息才是。
「呵,受這等…重傷也只…能怪我…實力不足,白娦那傢伙…三招過後未能…了結我,就使這種卑劣的方式折磨人,哼…不愧為水…水部五靈玄同。」
"唉,看來是我低估他的嘴了,她這樣說白娦的不是,還真不怕我告訴他人去,讓自己惹禍上身呀!"
「即便比試…結束,我也無法順利活著…回到養傷房了,那女人…唔!」弟子突地悶哼,急得我趕緊加快腳步。
「你…聽說你這人…奇怪的很,與平常弟子皆不同,此…次我倒是…見識到了,不過經過這次比試…想必對你有…所敵意之人,咳咳,也會消…停了,畢竟…陰陽家…可是看實力說話。」
「沒想到我的事已經傳得那麼遠了嗎?竟連金部弟子都知曉了。」
「可…不是嘛!」
「等等,你如何知曉有人敵視我?」
「有眼睛的...自然都...曉得。」
半晌,我終於將弟子帶到了養傷房,在我離開前他卻是拉住了我,壓聲道:「末閣險惡,世道險惡,你衣兜裡的芍藥清香非同凡品,可得好好珍用才是。」
弟子一語話畢便被其他弟子抬走了,留下不明其意的我愣在了原地。
回了弟子房,其他人皆還再五靈競鬥之中,眼下房中空無一人,我便拿出了今日五靈競鬥獲得的銅盒重禮,打開一看,一股幽幽花香四散而出,盒中躺著一縷薄紗。
「芍藥?! 」
「這味道竟與二月前星魂身上那股好聞的香氣一模一樣。」喃喃自語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薄紗,將其攤展開來後赫然發現原是一層冰潔面紗,其質清爽細緻,上頭四角之處還繡有點點星辰,也不知是用何種綢緞與織法,使得面紗散有舒人的芍藥清香,其香既不過於濃烈,亦不過於淡薄,一呼一吸下令思緒清爽許多。
突然間,清醒的思路將二月前星魂所言,大司命的提醒,最後是金部弟子所說的消息一一串連起來,得出了一個令人震撼的結論。
「星魂…原來,原來這一切你早已安排好了。」
他早料到我能拔得頭籌,於是以清香面紗為獎,再以考核弟子實力對末閣來個下馬威,這些不僅是為了讓我展露實力,還間接讓其他心懷不軌的弟子斷了念想。
都說陰陽家中以實力為尊,而過往我再末閣低調行事,對某些弟子下三濫的手段不是未能察覺,就是放過不再計較,而這番下來便讓某些人開始得寸進尺起來。
星魂不只給了我一個正式的場合展露鋒芒,還藉著我切磋不放水的心態,讓藏在暗處的惡意之人能夠睜大眼睛瞧著我的實力。
「這冰塊…唔…這,這心思,這手段…都是為了我。」一陣思量,嘴邊默默展露笑顏,癡癡傻笑。
“嘻嘻,這面紗我就收下啦!他還真是自信我能贏得魁首,他就不怕這面紗被他人奪去不成?”
“不過…正是因為他這番相信,這般了解我,心中才會如此雀躍難安吧!”
頓時臉上笑顏逐開,一抹暈紅浮現臉頰,我一個勁頭大力的將頭埋進被褥中,在四下無人的床上輾轉翻滾了好幾回。
此夜雖未能好眠,心卻似一場歡夢大喜無比。
就這樣五靈競鬥在七日後盛大落幕,在此之後我也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多虧了星魂的安排,身在末閣中再也未曾聽到對我不利的非議,但—這也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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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發楞,再次回神,眼下難以置信的結果,如同啟蟄的雷聲轟然落在心頭,從舊年的大雪之期水門試煉開始,輾轉又過了三月,數了二次的月圓,獨自一人過了正旦,而今日恰好同那日一樣,月圓滿掛毫無陰雲。
「來人!水部沫泣遭人暗害,我們快壓制那叛徒!」
「那人…那人不正是一月前弟子競鬥中三招過玄同的瓏嗎?!我記得三月前,水門試煉失敗的也是她,難不成是等沫泣弟子歸來蓄意報復?」
「不論如何先行稟報大司命長老,湘夫人長老如今已在歸來途中,先將罪人拿下,再由其他大人定奪!」
此刻耳旁喧嘩都不過是無用雜聲,手中持續不斷運轉的萬愈之法,卻如同水淋死木般毫無作用。
剎那,好似有各種術法從四面八方狠厲的擊入了體內,這些皮肉之苦,對我來說就像大雨滂沱中潑濺而起的水珠,不管身軀有無被其濺濕,獨立於大雨之中的這份殘心早已沐雨淋漓。
“為何?為何會這樣呢?你…你方才明明還著急地喊著我的名字,怎麼眨眼間就變樣了,是…定是你又騙我,你只是…只是睡去了對吧?”
腦中自答未果,一股無法克制的不甘繞過心頭,脫口而出:「大傻子,大蠢貨!你…你,騙我,負我之事,我,我都未找你算帳,你怎可這樣,這樣自己一人撒手不管了?!!! 」厲聲大喊,雙齒不停顫抖下連話也說不穩了。
本以為衣衫上溫熱的濕潤是流下不止的淚水,直到一陣痛感由腹部直達胸口才赫然發現,原來眼前這些暗紅,溫熱竟是自己的鮮血。
一個時辰過去,我跪在當初五靈競鬥的中堂之下,身旁一圈又一圈圍繞的是數不清的弟子,眼前威嚴佇立於此的是大,少司命兩位長老,這麼壯觀的場面,嚴肅的氣氛,入了眼卻如同一片死水無波無痕。
“為何你我的結局會演變成現在這般呢?”
「大司命長老,萬分抱歉,這叛徒打死也不將懷中的沫泣弟子放開,所以我們只好先將她連人帶人拖過來了。」
「瓏,一月前你在”五靈競鬥”中拔得頭籌,以一人之力,力壓五部弟子,這些我都看在眼底,方才我與少司命長老皆以用讀心術探過通報的弟子,他們所說均無作假。」
「依沫泣同行弟子所言,原本身帶暗傷的沫泣,從咸陽宮歸來之後卻是急奔見你,而目睹此狀的弟子,見你對其施用某種術法後,便生氣盡失再無氣息。」
「如今沫泣已死,所有證據皆指向你暗害他人,對於這暗害同門的叛逆之罪,你可還有話說?」
大司命的厲聲質問進了耳裡,卻像化開的冰消融殆盡無跡可尋,我深深凝望著懷裡的沫泣不發一語,思緒落在疑問堆中打轉,到了最後,沫泣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呢?這失控的結局到底是如何演變至此?
霎那,體內萌生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那是內心裡最深處,最無法捉摸的力量,其勢有如深沉的漩渦,將懷中佳人未能說出的話語,以及她一生過往的種種,全都捲進了黯淡如灰的心海裡頭。
“沫泣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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