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我終於安撫好他們二人。星魂雖然收手,不再以他的"方式"對石蘭問話,但也免不了擺出護法的架子,俾倪他人的態度。而石蘭雖然沒與星魂打起來,卻是一字不談,偶爾開口,必是冰冷的嘲諷。
「若我答應幫你找到哥哥,你也必須將蜀山代代傳承的神女情報說與我們,還有任何蜀山關於蒼龍七宿與三界之門的消息。」
「如此可好?」
「神女大人,莫非您丟失了過往的記憶?」石蘭上身微傾,臉色透出了些許的擔憂。
看來這位蜀地來的姑娘根本就沒把我的話聽進耳裡。我尷尬地扯著嘴角,再次認真強調道:「我不是神女,你也不用再喚我神女大人,我想你如果願意叫我的名字我會很開心的。」我微微懸指,用一絲細水在半空畫出了我的名字。
「神女大…...。」
我聽石蘭又要換我神女,嘆了口氣,揉起我的太陽穴。石蘭看我的模樣,突然改口,輕聲問:「瓏兒,我喚大人瓏兒可以嗎?」
「可以!」
「不准。」
我蹙眉看向星魂,猛力咳了兩聲示意讓他少說兩句。星魂見狀是不惶多讓,冷著臉朝我瞪了過來。我們互盯了半晌,星魂冷哼一聲,移開視線,陰狠的瞪著石蘭說:「你若不願透露蜀山的情報也無妨,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到天上見你心心念念的神女。」星魂的素指敲著白玉案桌,豪不在意的冷諷。
「即便是死,我絕不會對滅族兇手透露半句。」石蘭無視星魂,出口的冷意與她眼中朝我投來的溫和目光形成強烈對比。
「呵,我不在乎。」星魂嗤笑道。
「既然你不願透露,我不介意去問你的哥哥,我的確好奇是否全部的虞淵血脈對讀心術都有一定的抵抗力。」
「嘶……我記得當初命人調查他,叫甚麼來著?」星魂頓了頓,勾起嘴角邪魅微笑:「愚……愚子,虞子淵,眉心處有一顆紅痣,肌膚黝黑的小鬼頭。」
原來蜀山的虞淵血脈對讀心術有一定的抗性存在,難怪即便是九天曦和中屬一屬二的讀心術天才星魂也拿石蘭沒辦法。
星魂話音剛落,石蘭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具朝星魂砸去,星魂連頭都懶得抬起,一臉無所謂的輕輕彈指,茶水與茶杯便安穩的懸在半空之中。
「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擋在星魂面前朝石蘭說:「石蘭,神女與我真正的身世有關,我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石蘭頓了頓,將蜀山神女的故事緩緩道來。
據說千百年前的蜀地上,有一位身懷神力的女子從天而降,平復人間的洪難與災禍。然而一時的安樂並未持續太久,某日蜀地忽然憑空出現擁有神智與神力災厄,災厄禍害人間,人們便將其稱為墮神。
墮神現身後,神女手持靈木與其相戰於虞淵之地,大戰過後,神女消滅災厄並且撫慰人們心中的恐懼。再後來便傳出千里之外直通天頂的扶桑神木遭天神九天玄女斬斷,自此之後,蜀地的人們也未曾再看見神女。
「玄女斬扶桑,斷三界。在神話中扶桑之木乃是連接天地人三界的神木,如若扶桑被九天玄女所斬,便等於阻斷了三界的通道。」
一提到三界之門,阻斷三界的字句,我便赫然想起在小聖賢莊內蒐羅到的卷文。我猛然起身,移形換位到幾月前在辰極宮藏放卷文之處。我速速瞥了一眼,發現卷文的擺放位置有被移動過。看來星魂這幾日已經把這幾大卷都給讀完了。
片刻,我抱著兩三疊的古卷來到白玉案桌前。我攤開其中一卷,快速指著上頭的詞句唸出聲:「可知三晶生,生惡相,壞大業,紫焰焚身,無人可敵,爾後闕與其同力,挾玉力阻斷三界。」
「星輝臨地兮,月灑人明明。紫焰覆命兮,斷生三界遺。事事無了沒,空留一孑去。」
「三晶生,紫焰,闕,挾玉力阻斷三界。蜀山神話以及這份古卷中都紀載著三界斷絕之事。三晶生與闕,這麼說來陰陽家左右護法辰星與月闕,不正是恰好與此相符。」
「九天曦和當中左右護法皆承應了相互對應的名諱,星魂與月神,不就如同古卷中的星月,又或者代表著卷文中的星輝與月闕。」
「莫非……在五百年前,曾發生過顛覆三界的奇事存在?」我出神的呢喃,對於自己的假設感到驚嘆。
「啪—。」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只見星魂手上拿著書卷,不以為然地敲在我的腦殼上。
「哼,若真如你口中推斷,今日怎可能無人提起與紀載。況且,神話故事無可溯源,難辨真偽。」星魂微微一笑,拿著竹簡推了我的額頭。我沒好氣地對他始了個眼色,拍開他的竹簡說:「我還沒說完。」
「卷中提及承天運,集七源,血染地,人比天。七魂聚,萬法開,墮神出,滅天地。」
「數月前我曾隨南公前輩到過七宿祭台。撇除大秦,贏政遊訪曾經六國國土的相異六處,又將七宿銅盒依依埋入土坑之中。我想蜀巫中的集七源莫不是在暗指蒼龍七宿。」我頓了,努力將過往東皇太一所做之事串聯起來。起初,他排佈許久為了尋得月兒與幻音寶盒,最後想殺了我卻又突然作罷。
石蘭看我很是苦惱,思索半刻道:「我曾聽爺爺說,所謂的七源是神祇的靈魂,是天上的星辰,七源匯聚不僅是人間最強大的力量,抑是帝王最渴望之物。」
「不過蜀山神話中亦曾言明無論如何,人世間福禍相伴,力量大小將伴隨著與之同等的災厄。」
我聽聞,翻著桌上散亂的卷文,下意識焦慮的喃喃自語:「如果七宿祭台的儀式均已完成,現在唯一還未能解開的便是幻音寶盒,東皇太一在等寶盒破解,想要獲得蒼龍七宿中蘊藏的力量?」
石蘭聽聞我的疑惑兩眼發光,緩緩補充道:「過去的蜀山曾遭遇過一次劫難。當時有一位施展異火的俊美男子孤身來到蜀山深處屠戮虞淵眾人,而當他在看見神女畫像後提到幻音寶盒,翻遍整座蜀也未能尋得。」
「不知何故,他雖未能尋得寶盒,卻未繼續屠殺虞淵血脈,反而神不知鬼不覺的乾脆離去。至此倖存下來的蜀山大巫還特意在外頭部下迷陣,以防再有人擅闖蜀山。」
忽然間石蘭停頓一會,臉色大變冷冷瞪著星魂說:「但是,就在不久前,迷陣卻忽然被陰陽家護法給識破,遭陰陽術法給破開,進而使蜀山深陷戰火,萬劫不復。」
「碰—。」星魂憤然放下手中古卷,發出不小的聲響。
「古往今來,弱小者便是刀俎魚肉,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勢弱的蜀山沒資格對大秦哀聲怨道,該怪,就該怪你們自己的孱弱無能。」
我聽聞兩眼瞪大,對星魂尋常的嘲諷感到荒唐與震驚。我深知現在身處在陰陽家,身在以強者為尊的陰陽家,可唯獨此次他口中輕蔑他人的態度我無法漠視不管。
我死死的咬緊牙,冷靜地看著他的藍眸確認:「星魂。」
「你是認真的?」
星魂原本從容的臉色在看到我冷眼凝視後神情驚詫,他默默攥緊擱放在案桌上的手掌,愣在當下。他就像是已經明瞭我心中所想般,眼眸微垂,冷漠地闔上嘴。
「我想在這世上,任何人都沒資格為無端地掠奪與殺戮找藉口。」
「在我的心裡弱小並不可恥,真正可恥的是那些將自己所造成的傷害文過飾非的怪罪到他人弱小之上的人。」
我淡漠看著星魂移開視線,嚴肅說:「沒有人生來是活該受罪。」
星魂瞇起眼沉默半晌後,緩緩抬頭平淡解釋:「世道艱險,身處亂世,必須先學會保護自己。」我見星魂改口,心中立馬鬆了一口氣。我很高興他願意退讓,沒有再繼續秉持著陰陽家的至理名言高談闊論。
我朝星魂坐近,暗暗握住了他平放於膝蓋上有些緊繃的拳頭,並用傳音術說:「謝謝。」
我朝星魂露出欣喜的笑容,發現他略為驚訝,緊繃的神色恢復如初。我見星魂沒事後,又將話題帶回上寶盒之秘上。
「當初東皇太一特地將幻音寶盒給予月兒,是篤定只有她能破解寶盒之秘。否則我過去即便感應到寶盒,卻也未能探得其中奧秘。」
「你所說的月兒......莫非是墨家高月,燕國的高月公主?」石蘭疑惑道。我點頭回應,感覺她的神色出現一絲微妙的變化。
總結現在全部的線索,從石蘭的話中亦可得出,蜀山的神女畫像使得五君尋找幻音寶盒,而幻音寶盒之中又附有山鬼的神識。看來山鬼的確是蜀山的神女無誤。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0GLsRn9Bp
即便心中有所答案,我依然忐忑向石蘭確認道:「那位神女是否喚作山鬼?」
石蘭搖搖頭說:「虞淵護衛代代流傳下來的只有守護虞淵的重責,神女的畫像以及當時的咒法巫術的典籍。」
「那你方才所說的神女靈木可是此物。」我喚出藏在心窩內的扶桑之木,當石蘭看見我手上平躺的木簪之際,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她小心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觸摸,卻在最後一寸時默默的縮回了手。
「扶……扶桑聖木。」
我並無告訴她木簪的根源,但她卻一眼認出此物為扶桑之木。
「你是如何猜到他是扶桑之木?」我焦急問道,連我的心跳都開始加快。石蘭握緊發顫的雙拳憂傷道:「虞淵守護終其一生力守虞淵禁地與扶桑聖木,聖木與我們密不可分,絕不可能會認錯。」
「沒想到我還能再次親眼目睹扶桑聖木。」
「爺爺曾說神女與虞淵血脈,有著深切且難以用人言描述的聯繫存在。我能夠篤定您是神女,是因為每次我見到你的瞬間,便能感受到體內的虞淵血脈發生前所未有的擾動。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一股非凡的力量,並且如同大澤般深不見底,難以捉摸。」
我想我會與她體內的血脈產生感應,興許是因為我的軀體是山鬼用自身的精血所造。
「若虞淵血脈在見到我時會產生特殊的感應,為何當初在死牢中,你卻未能認出幻形成我的星魂。」
石蘭苦悶搖頭,喃喃道:「當初在死牢之際,有一瞬間我的確感受到體內力量的擾動,我還以為那就是神……瓏兒。」
此時,星魂抬掌收力,後方的廂房內突然飛來一卷古簡。
「此物你應當不陌生?」星魂沒有將木簡遞給石蘭,而是直接攤開在空中,讓石蘭想避都避不開。木簡上除了三兩句我不懂的古文,還刻著一個鳥形符號,以及一塊暗褐色的陰陽印記。
「金烏圖騰,虞淵血印…...古蜀之卷!」石蘭瞪大雙目,倏地站起。
「此物是蜀山大巫的卷文,現在應當是在千言閭……卑鄙小人,你當初在桑海城騙我說出卷文位置,就是想奪取卷文!」
星魂慵懶地用他的手背支撐著下顎,平淡說:「哦,你看得懂上頭的文字?」
石蘭猛然起身上前欲奪下古卷,卻被星魂隨意的制服在原地,寸步難行。她冷瞪著星魂,毫不懼怕:「世上唯一能讀懂古卷本身的爺爺,早被你們陰陽家給殺了。」
「無所謂,我從未對你們蜀山之人抱有希望。」
「你已經沒用了。」星魂說罷,石蘭一臉痛苦立刻暈了過去。
「你打算如何處理她?」星魂一臉輕鬆的往我這裡投來單純的目光。他是真的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甚麼好事,又或者他心知肚明,只不過這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很顯然,他是後者。
「我現在只想處理你。」我忍住心底的怒吼抽笑說。
「我,我……我快被你氣死了!」我趕緊上前查看石蘭的狀況,所幸她沒受傷,只是被星魂雄厚的內力掐暈了過去。
「怎麼好端端又把人給弄暈過去。」
「我沒打算讓她參與我們接下來的談話。」
「呵,是啊,所以直接把她弄暈,真不愧是護法大人!」我扯了扯嘴角,小心地拿出碧玉玲瓏說:「我本想先讓石蘭看看碧玉玲瓏,卻沒想人被你給弄暈了。」
「沒有這個必要,碧玉玲瓏本是陰陽家之物與蜀山沒有任何關係。」
「這塊玉石與我關係不小,若是如此也許蜀山也會有所紀載。」
「你怎麼如此肯定碧玉玲瓏與你有關?」星魂劍眉微挑,他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開始吹涼起來。
我看星魂一副淡定的模樣,心裡頭有一把火燒了起來。當初我與羅兒相處四年,碧玉玲瓏的確與我有過共鳴。我不怪他沒有這段記憶,但他的自做主張仍然令我感到不滿。
我莞爾笑,怪裡怪氣地朝他說:「你問我為什麼,這個嘛,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就要問玉奴了。」
星魂眉頭一皺,吹氣的力道沒控制好,不小心讓嘴邊茶水濺在了白玉案桌上。
「怎麼啦!」
我走到星魂的旁邊,趁他還在這玉奴兩字上頭糾結時,捏住他的臉頰笑說:「玉奴有沒有甚麼想法呀!」
「好了,我可不想聽一顆傻玉這樣喚我。」星魂移開視線,臉又開始紅了起來。我雖不捨他白嫩的臉頰,卻識趣地放開了他。
「我在夢中曾與你當時身配的碧玉玲瓏產生共鳴,那塊玉石與我定有什麼聯繫,又或者說,東皇太一肯定在裏頭動了甚麼手腳。」我憂心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上的禁制,我不明白你為何開始關心起蒼龍七宿與三界之門?」星魂蹙著眉,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水。
「因為你在意。」我果斷回答,看到星魂臉上掠過一絲驚詫。
「既然山鬼是蜀山神女,她既知曉東皇太一所下的禁制,抑懂得蜀巫的咒法,那麼蜀山巫術與陰陽術法兩者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等她醒來一觀碧玉玲瓏之後,你想怎麼做?」
「放了她?」
「如果是這樣你可以死心了,即便她逃出陰陽家,也不可能躲過羅網的追蹤,自她入死牢的那刻起便是羅網的獵物。咸陽城是帝國的中樞,也是羅網的本營,此處可不比桑海清閒平常。」星魂輕輕挑眉,補充道:「讓她待在九天曦和的暗牢,我可以保證她性命無憂,衣食不缺。」
我聽聞星魂的答覆輕聲一笑,搖了搖頭,平靜道:「我想讓她加入陰陽家。」話音剛落,星魂眉頭蹙起雙目瞪大,他手上的茶杯一個沒拿穩直接滑落。
「應該說是……暫時讓她喬裝為陰陽家的弟子。」我接住星魂的茶杯,遞到他嘴前。
「呵,我不管你的小腦袋瓜子又想到甚麼歪主意,這次的結果恐怕都要讓你失望了。」
星魂藍眸微抬,朝我露出邪魅的微笑。他薄唇微張,貼在茶杯邊緣,將嘴邊的茶水一口飲盡後,便露出十拿九穩的從容說:「相信我,她不會答應的。」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uEmdQfZhM
*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6EXzmHonp
兩刻鐘過去,在石蘭甦醒前的這段時間,我將月神替我揀選弟子之事告訴星魂。當石蘭甦醒後,我便趕緊遞出碧玉玲瓏讓她一觀,她詳細端詳好一會,表示對玲瓏毫無印象。
「我雖無見過此玉,但若是玉石與神女有關,蜀山的密卷上頭興許會記載一二。」
「所以,神....瓏兒……。」
我瞥了一眼安穩坐在旁邊沒有要出手的星魂,不好意思地打斷石蘭,無奈道:「你還是喚我瓏吧!」石蘭愣了一剎,方才改口問:「瓏是答應幫我尋找哥哥了。」
「是,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條件,又或者說……一個請求。」我神情認真,握住她的手。
「你可否願意在我找到你哥哥之前,暫且待在陰陽家,修習陰陽之術?」
石蘭聽聞臉色大驚,沉默不語。她低著頭看著我緊握她的雙手,我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哼,寧死不屈,不是嘛?」星魂一副毫不意外的嗤笑嘴臉,對我補充道。
「我答應你。」石蘭剛出口,星魂的神色除了一絲的意外以外,更多的是無法理解的疑惑。
「但是,我想知道原因。」石蘭堅定道。
我努力忍住內心的欣喜,鎮定地說:「我明白加入陰陽家對你的意義。」
「既然你願意忍辱負重,放下虞淵的身分應下我的請求,那我也就沒理由再瞞著你關於我的事情。」
「我接下來所說之事,在世上除了陰陽家正主東皇太一,只有星魂知曉。我並不希望此事外傳,我會告訴你除了是對你的決心感到敬佩與感激,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會保守秘密。」
「我雖非是神女,但卻與神女有著莫大的關聯。」我誠懇道。
「瓏月。」星魂突然冷聲提醒,我轉過頭去堅定地看著他。他與我凝視半晌,輕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
接下來我將我身為玉石的事實與身上的禁制如實相告,石蘭從頭到尾,除了臉上偶爾露出一絲詫異之外,便非常專注的聽我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當今咸陽城守備森嚴,你若現在冒然離開,必定會遭羅網追擊,難以脫身。我想要讓你暫待陰陽家,不只是為了想讓你在此處暫避風頭,更是為了規避月神的要求。」
「陰陽家右護法月神想替我安排弟子,我為了拒絕她,而不讓她起疑,才會想拜託你成為我親自揀選的弟子。」
石蘭仔細聆聽,毫無懼色。一個時辰後,她便喬裝成水部的普通弟子之一,拿著我準備的桃乾,欲跟著星魂的傀儡前去末閣找小梨。陰陽家的每個弟子都有城府,只是看個人要不要用罷了。
小梨雖然愛操心,卻也非天真少女。桃乾是信物,小梨若見桃乾,便會知曉石蘭是我的同伴,於此對她多加關照與照護必是少不了的。
在她走之前,我獨自到辰極宮門口送她。她穿著我帶來的弟子袍,緩緩轉過身來,真誠道:「星魂沒說錯。」
「我本是死都不可能答應的。陰陽家與帝國對於蜀山而言,血海深仇,石蘭至死不忘。」
「但當我想到神……瓏一人選擇孤身待在陰陽家,當初在桑海時,你為了天明他們仍舊奮不顧身的挺身相救。一想到這,我就明白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非做不可。」
「只要能找到哥哥,即便犧牲我,要我忍受屈辱,身入敵陣,我亦絕不後悔。還有……月兒,天明曾跟我提起月兒,如果我能替天明他們確認月兒的狀況那便再好不過了。」
「天明與我同病相憐,我一想到這就沒辦法撒手不管。」
我點點頭沉默半會,淺笑答:「放心,你與我都非孤身一人。」
我平靜的看著石蘭。她頓了頓,有些疑惑說:「瓏是為了星魂?」我正要張口回答,石蘭卻眉頭怒蹙直接打斷了我,堅決說:「不值得。」
石蘭說罷便轉身離去,我沒有上前追她只是目送著她堅決的背影。我不怕月神對她動手,畢竟她是當今陰陽家中除了我唯一能抵抗星魂讀心術的弟子,同時也是能夠躲開月神讀心術的最好人選。
我想有朝一日,當我累積實力,尋回過去,必須與東皇太一相抗之時,至少能夠從中保下一些弟子。但是,到時候星魂又會如何選擇呢?
在我出神的瞬間,我便趕緊收回這個念頭。我回到辰極宮後見星魂不知何時晃了出去,便獨自一人走到外頭的高台。高台上除了一片空蕩的琉璃地板,便只剩我一人。
抬頭仰望,又是一輪清美的望月高懸在黑幕之上。提到山鬼,五君過去曾說我是山鬼以精血與明月為媒所造。
我望月沉思,眼前孰悉的明月與我又有甚麼還未發現的關聯呢?
也許我現在盯著月亮數個時辰就能夠解開身上的禁制,又或者激起潛藏在體內的力量。我想到這裡噗哧一笑,覺得自己果然是異想天開,這麼荒唐的理由也編得出來。
「我的媽呀!怎麼現在看個月亮會傻成這樣,星魂那死小孩都對你幹了甚麼好事!」
忽地,耳旁響起一聲金鈴般的哀吼。我愣了愣,總覺得耳邊迴盪著阿鈴的聲音。
「哎呀!早知道之前就別叫你呆瓏了,誰知道順口叫著叫著還真的變成呆子。」
「我的媽呀……。」
「阿鈴!」我回過神驚喜叫喊,左看右盼,迫切的想找尋聲音的源頭。
「等,等等,等等等!」
「你聽的到我的聲音?」
「阿鈴!」
「啊—!」
我們二人驚聲尖叫,歡喜了半刻。我就像個傻子般,在毫無一人的高台上四處找尋阿鈴的身影。
尋了好久,我才赫然發現聲音的源頭出自我胸口內袋中的碧玉玲瓏。我小心拿起玲瓏,忍住淚水壓聲問:「真的是,是阿,阿鈴?」
「瓏?」阿鈴疑惑回應的瞬間,我雙手發顫,緊緊地攥住玲瓏貼在胸口,歡喜的手舞足蹈。
剎那,手一滑玉石飛了出去,危急下,我下意識撲身去接,狼狽地摔在地上接住玉石。
「喂喂喂!你在搞甚麼東西!」阿鈴怒聲大罵,看起來被我樸然拋出嚇得不輕。
我將玉石捧在手心上,湊到面前反覆哽咽確認:「真的是……阿鈴,是阿鈴!」
碧玉玲瓏裏頭傳出阿鈴無奈嘆氣的聲音:「唉,不是我,難不成是鬼啊?」阿鈴沉默半刻,尷尬笑說:「咳咳,哈,哈哈,是說……我現在的狀況好像也能算半隻鬼。」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hgFIE7dm
*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K5tdvkEYX
天極圜的邊界之上,星魂突然出現在石蘭面前,擋住他的去路說:「今日之事,你要是敢對外透露半句,不論是你的哥哥,還是蜀山的餘孽,掘地三尺,我也會找到他們,讓他們求生不得,魂飛魄散。」
石蘭聽到星魂的威脅,不知為何突感胸口悶疼,喘不過氣。她故作鎮定,冷嗤一聲,冰冷道:「陰陽家除了恐懼之外,還有甚麼能信服於人。」
「除了你們貪婪的眼中以暴服人的力量,你們又剩下甚麼。」
「自以為是的陰陽家,哪個不是修持著常人難以承受的術法,自大的目空一切,就如同墮神一般貪婪地吞噬萬物。當你們在獲得與天地同等力量的同時,卻不知在力量盡頭等待的是與之同等的厄難。」
「今日若非為了神女大人,我當初在死牢寧願咬舌自盡,也寧死不會踏入這令人作噁的華麗囚籠半分。」
石蘭陰狠說罷,低著頭繞過星魂冷漠離去。星魂冷哼一聲,隨手一揮,石蘭脖頸上被他暗自纏繞的傀儡絲線才無聲地解開。
「哼,若非如此,我怎麼可能還會留下蜀山螻蟻的性命。」
「盡耍嘴皮的愚蠢蜀輩,可別讓我失望。」星魂輕蔑哼笑,身影消失再了天極圜的廊道中。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OvZUS79V
*
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8KOpqD5K7
當激動的情緒稍緩,我與阿鈴閒話家常,才得知自從機關城之戰後,我回到陰陽家見東皇太一的那刻,她便失去意識,沉沉的昏睡過去。當阿鈴再次醒來,便是前些日子我從東皇太一接下碧玉玲瓏之際。只不過,這段期間不管她如何嘗試與我溝通,我卻都無法感覺與聽見。
「瓏,我有一個直覺,東皇太一私底下在籌畫一件非常恐怖的事,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我們必須趕快逃出陰陽家!」
「這裡不是普通的屎坑,是會要人命的屎坑!有一大堆屎缺屎事屎人,再不逃就沒機會逃了!」阿鈴驚慌說,開始用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咆哮。
「阿鈴你冷靜點,你怎麼突然提起東皇了。」我擔憂說,覺得她的狀況有些不對勁。
「我不知道,我,我就是很害怕,我本以為事態是敵不動我不動,但現在想想,逃命要緊,逃命要緊!總之,我能跟你保證,我現在困再石頭裡一定有東八蛋在搞鬼!」阿鈴忿忿說,碧玉玲瓏裏頭隨著她的怒語出現奇妙的躁動。
正當我與阿鈴聊的正起勁,方才忽然離開的星魂,眼下卻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我得身後。
「搞鬼?」
星魂突然出聲,嚇得我身子一抽,手中的玉石又差點飛了。這廝定是故意的,每每想用匿蹤術騙過我,必是挑我專心的時候。
阿鈴發現星魂,立刻收起崩潰的情緒對我壓聲說:「喂喂喂,星魂在你後面。」
我嚥了一口水,緩緩轉過去:「你回來啦!」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GatH9Ld7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