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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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太平並不是無緣無故地向婉兒說出想嫁人的話來。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6AGt1m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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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婉兒在觀中的日子如般寫意快活，這些年來也沒有相中的郎君，她大可不必自己提出這嫁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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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觀中日子雖清平，觀外卻早已風雲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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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的二子李賢 （1）自幼聰敏好學，當上太子後，除了向天皇獻上他與張大安等一眾學者所注的《後漢書》外 ，留守長安監國時亦有出色的表現，深得天皇喜愛。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Qhhg2Q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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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后對太子李賢的態度就不怎麼樣了。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Laf0xr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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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請北門學士送《少陽正範》和《孝子傳》予李賢，又寫家書指責他失德之舉，全都暗示着他沒有當好一個好兒子和太子的本分。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AjWR0p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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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宮中更有流言說李賢根本就不是天后所生的，而是天后的姐姐——韓國夫人與天皇生下的兒子！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sLS886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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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李賢和天后的矛盾紛爭便越演越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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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當時有個叫做明崇儼的術士，頗受天皇天后看重，更擔任起正諫大夫一職，時常入宮與天皇天后談論正事。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4GBNHZ7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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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皇室素愛玄學法術之事，本來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只是那明崇儼居然暗中貶斥李賢，說甚麼：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8RqcxB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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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供奉的神仙都說，當今太子無能，可不能讓他繼承帝位啊！依臣看來，英王李哲 (2) 跟先帝的相貌最為相似，而相王李輪 (3) 又長了個富貴相，他們任誰一個當太子，都比現在的太子能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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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番話傳到李賢耳邊時，他正摟着最愛的家奴趙道生（4）一起花天酒地、風花雪月，一聽到明崇儼說的這些混話，氣得把案上的酒盞珍饈一併掃在地上，往案子用力一拍道：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wLqbOi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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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明崇儼！這宮中誰也不想我李賢當太子，要對我趕盡殺絕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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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道生聞言，連忙跪下來道：「殿下息怒！賤奴素日蒙殿下眷注，得以享盡榮華富貴，今生實在無以為報。如今明崇儼那小人誣陷殿下，奴對殿下披肝瀝膽的，願捨生殺了那卑鄙無恥之徒，為殿下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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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聽了，心中大為感動，匆匆扶起趙道生道：「道生啊，你對我的這份真情，我已心領......可我、我總不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你赴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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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放心，道生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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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鳳四年五月初三（公元679年），明崇儼遇剌身亡，天皇天后遂下令徹查此事。及後，宰相裴炎率領薛元超、高智周等人到東宮調查，先行審議趙道生等家奴。趙道生與太子之事在宮中已是人盡皆知，獄吏遂對他施之嚴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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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趙道生的白衣沾滿了鮮血，潰瘍的血肉與衣物緊緊相纏，淒冷的月色透過監牢內的小洞，悄悄映照在他慘白的臉上。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TCCiax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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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如今的他嘴角卻懸着血絲，露出那副如獠牙般可怕的血牙。趙道生像是發了瘋似的大笑着，陣陣的笑聲儼如來自於幽冥的嚎叫，鞭打他的獄吏們聽了，也覺瘮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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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趙道生慘然道：「你們既想知道真相，好，那我告訴你們。沒錯，明崇儼那田舍漢（5） 是我殺的，我早就看他不慣了——」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h10F52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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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害太子，說出那些混話來，難道不該殺嗎？哈哈，想我趙道生一生忠於太子，自問沒有做過一件對不住殿下的事，你們要剮就剮、想殺就殺！我也好早日投胎，來生為太子做牛做馬，報答他這輩子對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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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趙道生既是招供了，他身為東宮的人，自然與太子脫不了甚麼關係。天后遂派人至東宮搜查，結果在馬坊中搜出數百件甲胄，隨即定下太子謀反的罪名。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ETx05U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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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李賢被天后貶為庶人，羽林軍隨即將他由洛陽押至長安幽禁。至於趙道生等家奴，則全被處死。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bTnNiH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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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馬坊搜出的所有甲冑，就盡數被羽林軍在天津橋燒毀，惹來了不少洛陽百姓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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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被押送長安後，太平曾帶着婉兒至別院探望過他。其時李賢喝得醉醺醺的，他的妻子房氏和孺人張氏則在旁抱住孩子，偷偷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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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和婉兒見狀，自是於心不忍；又憶及昔日李賢尚為太子時，一面意氣風發的，便更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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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求你不要再頹然下去了。妺妹這就去洛陽求父皇母后他們開恩，你說好不好？」太平俯在案邊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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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聞言大笑，眼角潤濕地吟誦了一首新作的詩，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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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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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在旁安慰太平，一聽李賢所吟的詩，已暗叫不好，遂開口道：「太子請慎言，這首詩若傳到天后耳邊，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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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側頭看婉兒一眼，不禁氣道：「我已被貶為庶人，又何來太子一說？上官才人，我倒想問問妳，妳難道不知自己的祖父和父親怎麼死的嗎？他們都是那手段惡毒的女人所殺的！這樣的一個人，妳居然還為她做事？妳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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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尚未答話，太平便搶先道：「六哥，我不要您說母后壞話！她始終是我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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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對，她是妳的母親，可不是我的！妹妹，我的母親是韓國夫人......是她，是她害死我娘的！那女人何曾疼愛過我？（7) 從小到大，無論我做甚麼事，她都不喜歡......在她眼中，只有權力，談何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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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六哥，你不要再說，平兒絕不信這些！」太平哭得更是大聲，幾欲昏去，婉兒連忙上前攙扶公主，這才穩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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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妳實在太天真了......五哥（8）已死，我恐怕亦命不久矣。來，我們猜猜看，她下一個害的，到底是哲兒、輪兒，還是平兒妳呢？」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xScTfY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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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苦笑，遂又喝了一口酒，望着天上癡癡笑道：「道生啊道生，我快要下來找你了，你再等等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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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不忍太平再傷心下去，伸手拭過太平的淚道：「殿下，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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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無奈，只好轉過頭安慰房氏等人，這才和婉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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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後，太平又數度探望李賢，可他終日一蹶不振的，使太平好生難過。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JTiCDh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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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此時實在不願踏進這政治漩渦去，所以只好主動提出婚嫁，希望早日到外頭建府，好得一個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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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婉兒呢？太平之後曾問過婉兒，要不要跟她一道離開，而婉兒只是搖搖頭，梨花帶雨地道：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iKKJMV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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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跟公主的命運不同，妾這一生，早注定要周旋在這朝堂之中，無法逃脫。可殿下您還有選擇，您可以覓一個良人，與之生兒育女的——」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YqHbkc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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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只希望公主，一生歡喜、永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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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2QKEVxjP
（1） 有關李賢的生平事蹟，可見於《兩唐書》。
（2） 李哲，即李顯，李哲為李顯後來改的名字。
（3）李輪，即李旦，他曾分別用名李旭倫、李倫和武輪。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nSjvvPvf
（4）按《資治通鑑》記載，太子李賢與戶奴趙道生有龍陽之好，原句為：「太子頗好聲色，與戶奴趙道生等狎昵，多賜之金帛，司議郞韋承慶上書諫，不聽」。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WAYPIctt
（5） 田舍漢是唐代罵人的用語，即指「鄉巴佬」。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iuJWsDk5
（6） 見李賢《黃台瓜辭》，李賢以此詩暗示武后做事心狠手辣，不惜殘害親生骨肉。
（7） 史書裏的確沒有任何武后關愛李賢的紀錄。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6nzSRTRP
（8） 指李弘。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cvMdJXK3
作者說：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MSwoG3OK
這裏澄清一下，正史裏從來沒有說過李賢和上官婉兒之間有過甚麼關係
說他們有過緋聞的，都是影視和文學作品的自由創作
各位千萬不要誤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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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個小劇場：
記者：上官才人，先別走啊！有很多人說妳鍾愛太子李賢，是不是真有其事呢？
婉兒：哪來的話？整個宮中上下都知道太子歡喜的可是趙道生啊！那個，先不要阻礙妾的路，妾現下正要去灞橋斬柳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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