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群大概是一個非軍方人士能弄到的最高級的無人機監視系統。它單體的體積極小，以致沒有受過訓練的一般人根本無法從外型上認出它是機器。大部份時候，人們只會看到一隻蟲飛過去而已。特別模擬出來的蜜蜂的飛行行為與聲音更加強了單體的偽裝。
跟著較小的單體而來的是較低的感測效率——每個單體每秒所能覆蓋的範圍遠低於一般市售的監測用無人機，只達數公尺而已。這是高精度所帶來的限制。所以使用者通常一次都會帶數十顆單體來執行任務，數量以要探測的空間與時間範圍而定。
而這兩個兜帽追跡手帶的蜂群數量看起來是要把整個大樓群在半小時內掃光一樣。他們特別找了個人背了一個高過頭頂的筒狀背包，而蜂群單體就從裡面螺旋起飛出來。奎現在正將意識降落到比較靠近他們的一個街區攤販腦內，而這攤販正在拿電蚊拍試圖趕走這些「蜜蜂」，但沒有任何一個單體被她拍到。
「它們已經到街區的邊緣了。怎麼辦？」奎把意識拉回來後問。
「繼續等。」
「等什麼？等阿建來救我們嗎？」
「對。」中村說。「不要看他每晚都跑霓虹座，緊急的時候他還是蠻有用的。」
「怎樣有用？走過去拿空酒瓶砸那些人的頭嗎？他連超介面都沒有欸！是要怎麼幫忙？」奎實在是不明白中村的平靜是哪裡來的。
「他當時就是要幫我們逃走，才會把他的植入式超介面燒壞。」中村看著遠方說。
這句話的資訊量超過奎可以理解的範圍了。「他⋯⋯幫我們⋯⋯逃走？把他的植入式超介面？當時？」她幾乎把中村講的每一個詞都重複了一次。
中村沒有理會她，因為已經有幾隻肉眼可見的蜂群單體朝這邊飛過來了。中村正在切換機械臂的功能，想找到可以把機械蜂打下來的型態。但這時，那幾隻蜂群單元已經快要繞過垃圾箱看見他們了。他們快要被掃瞄到了。
突然，一個巨大的轟鳴在奎的腦裡炸開來，讓她失去平衡而傾倒，被中村扶住。她看到蜂群單元一個個墜機、砸到地上，還傳出一些燒焦的味道——雖然她不確定那些味道是從機械蜂還是自己的腦來的。
「你下次要開槍先說一下可以嗎？我這隻手差點被你廢掉。」中村說。
繞過垃圾箱過來的是阿建，在看起來像是睡衣的Ｔ恤之上揹了一台巨大的電池槽，連結到他手上一把像是上個世紀來的步槍，槍口的地方多了一塊灰色的磚狀裝置。奎猜想就是那個東西造成她腦內的重擊。
阿建的身上有濃厚的酒味——奎很確定那是ＳＥＷＥＲ的特調，「興直堡」——以及一些霓虹座的小姐的香水味。據說霓虹座的香水之所以味道比較特別，是因為她們在香水裡加了一些別的物質，可以促進人腦內的什麼多巴胺的分泌，帶給人幸福感之類的。天知道這是不是她們自己傳出來的傳言，畢竟安慰劑效應的效果不差，成本卻是低很多。
「在休息時間的緊急服務要加五成哦。一槍抵三十個ｓｈｏｔ1，加五成是六十ｓｈｏｔ，現在算你五十ｓｈｏｔ就好。」阿建說。他的咧嘴笑沒停止過，也醉得沒辦法算數了。
「阿建啊，清醒一點啦，是那些人啊！」
「嗄？誰？」
中村拍拍阿建的臉說：「他們來找奎的！」
「奎⋯⋯奎⋯⋯」阿建似乎從腦袋深處找到了自己，臉色清晰起來，憤怒地說：「媽的，是那群垃圾噢？我就去把他們轟爛！」
他們看著阿建搖搖晃晃的背影往美食街走去，手上緊抱著那把電磁脈衝槍。「他很可靠的啦。」中村說，聽起來像是在說服自己。
奎的大腦現在才慢慢從電磁脈衝造成的轟鳴的餘波中恢復過來。不管怎樣，在阿建的掩護之下，他們現在終於有了逃跑的窗口。中村要她跳到他背上，全程閉眼傾聽心音來觀察追跡手跟其他兜帽人的動向，她照做了。她一邊告訴中村哪個方位有敵人，一邊透過他人的眼睛欣賞阿建用一把可以放到博物館的古董把那兩個追跡手的蜂群一區區的滅掉。每一次電磁脈衝槍充好電並發射的時候，不只會有一群機械蜂掉到地上，連帶附近的超介面也全部一起故障，讓攤販與路人們哀嚎一片。阿建樂在其中，像是他一生的夢想成真一樣。
「中村叫我做的！」阿建邊開槍邊喊：「要賠錢找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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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約一盎司的烈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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