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鳥之歌 - 14-1 不絕如縷

夜晚，房間內闃寂無聲。

當他們回到神殿時看找到了傑尼尤許，傑尼尤許上吊在神殿的梁柱。伊耶蘿送他乘船順流出海。

神殿周遭被尼安人戰士包圍、監視著，長老們準備商討要怎麼轉交放置在神殿內的兩枚「聖物」。結果多半如伊耶蘿之前所猜測，避戰派的人會佔優，然後用聖物換來虛假且屈辱的和平。

伊耶蘿的沉默是因為傑尼尤許的死，還是兩國終將邁入她不想要的結果，又或是兩者皆有，奧涅斯不得而知；唯一能確認的是決鬥一輸，他也沒辦法知道伊耶蘿的真意了。

「奧涅斯⋯⋯」

敲門聲打斷了剛開口的伊耶蘿。「誰？」她問。

「伊耶蘿，海多米雅的審判長求見。」門外的侍從說。

伊耶蘿坐正，說：「請她進⋯⋯」

話還沒說完，房門就已經被打開，走進的是中午率領審判官以及海多米雅眾人的女子，而多麗斯則跟在她後方。女子進房間後也沒打招呼，先是找了個位置坐下，才開口道：「抱歉，這麼晚還來訪，沒有打擾到你吧？奧涅斯。」

奧涅斯瞥了伊耶蘿一眼，她寒著臉，壓抑著怒氣，這怒氣同時對著那女子和女子身後的多麗斯。

「妳應該跟伊耶蘿致歉才對，她是這裡的主人。」

女子微笑，沒有糾結在這件事上。「我是蘿莎蒙德．奇樂格魯，承乏審判長一職，負責下達命令給這些孩子。」

「找我有事？」

「我是來確認你不告而別一事的，想必大宅的僕從有轉告你千萬不要離開。」蘿莎蒙德說。「作為海多米雅重要一員，抗令擅自離開本該直接判死的，但多麗斯跟我說事有蹊蹺，你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這才把死令擋了下來。」

奧涅斯感激地看向在後方一臉事不關己的多麗斯。

「我很訝異這孩子會幫你說話，所以除了確定這件事，我也想來看看你是怎樣的人。」蘿莎蒙德微笑著說。「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我⋯⋯」奧涅斯知道說出實話很有可能會害了特雷佛，掙扎了會兒後還是說：「特雷佛偷襲我並把受重傷的我推下河流，我被路過的伊耶蘿救起，就先來這避風頭和養傷了。」

「看來跟我們想的差不多。」蘿莎蒙德說，多麗斯輕輕點了點頭。

「特雷佛⋯⋯會因此受罰嗎？」

「一切都得等陛下的裁決。」蘿莎蒙德說道。「你呢？有打算回王城？」

「我有選擇？」奧涅斯挑眉問道，有過在黃靄城的經驗，他不相信海多米雅會這麼寬待他。

「你似乎有所誤會。」蘿莎蒙德淺笑，說：「我們對待資格者的方法是封爵、封地並給予財富，並不會強硬限制你的行動。你現在是海多米雅的貴族，享有福利、自由並有義務在陛下徵招你時出席，本來就能自行外出。這次的問提是出在下令要你待在大宅時你擅自離開。」

奧涅斯這才明白了奧爾西尼王對待資格者的方法，他沉思一下，說：「好。」

「奧涅斯？」伊耶蘿帶著疑惑喊了他一聲。

「我想談個條件。」

蘿莎蒙德有了些興趣，右手一引，說：「請說。」

「我想讓海多米雅接受並保障尼安人擁有等同海多米雅國民的權利，並協助尼安人融入海多米雅，作為交換，海多米雅這次能拿回一個聖物和一個資格者。」

「你這個說法透露出你根本不想歸順於海多米雅。」蘿莎蒙德微微一笑。「你本就屬於海多米雅，我們能用更輕鬆的條件與長老拿到一枚聖物，你的提議對我們沒有任何益處。」

「那我⋯⋯」

蘿莎蒙德伸手，擋住了奧涅斯本來想說的話。「還是有討論空間的，有人知道你資格者的身份了嗎？」

「只有伊耶蘿。」

「那事情好辦。」蘿莎蒙德說。「在平分聖物時，你得宣稱你戴上了本來保留區剩下的聖物，並前往塔納托斯，而我們會得到伊耶蘿和剩下的聖物；接著，我們會在路上將你劫走，你得裡應外合，從背後攻擊精銳兵。只要你答應，我們可以安排一套長時間的方案，將尼安人導入海多米雅。這可能要持續上幾十年，但愛匹特羅這塊地放著不開發太可惜了。」

奧涅斯想了一下，對他來說，只要伊耶蘿的本意不是要出賣他，那他願意為她做出犧牲，即便最後的結果是被當成聖物送回海多米雅，跟被伊耶蘿出賣一樣。而能確認的方法也剩這個了，只需知道伊耶蘿最後的選擇，便可知道她一開始有沒有說謊。他想相信伊耶蘿。

他正想點頭說好，伊耶蘿卻開口道：「給我們一點時間討論。」

「只要在分聖物時伊耶蘿藏著另一枚聖物來海多米雅側，我就視同你們同意了。」蘿莎蒙德起身，說：「也挺晚了，就不多做叨擾，再會。」

蘿莎蒙德先出了房間，多麗斯走到奧涅斯身邊，交給他一個長條型的木盒。奧涅斯對著個盒子很熟悉，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放的是桑彌耶爾送他的紅珊瑚菸斗。

「妳把這帶在身邊？」奧涅斯又是詫異又是感激。

「我認為總有一天會見到你，但你不一定會回王城。」

這個菸斗正是背包中他最珍惜的物品，甚至比起那袋寶石還重要，他沒想到多麗斯有看出這點。拿起菸斗端詳片刻，他說：「謝謝，這東西本來就對我很有價值，現在更有了。」

「保重。」多麗斯跟上蘿莎蒙德離開了神殿。

等門被侍從關上，奧涅斯才問道：「怎麼不答應？」

伊耶蘿搖搖頭，沒有回答。「我累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奧涅斯嗯了聲，聽著伊耶蘿有規律的呼吸聲，眼皮有些沉重，在昏昏欲睡之際，窗戶突然被用力急促地敲響。他和伊耶蘿同時被嚇到彈起身，一看，窗外是笑嘻嘻的莉維雅。

奧涅斯白了莉維雅一眼，上前打開窗戶。莉維雅嘿咻一聲，翻進房內。

「唷，隊長和⋯⋯妳是那個聖者吧？好像嚇到你們了？抱歉抱歉。」莉維雅抓著頭道歉。

「有門不走妳老是要爬窗。」奧涅斯瞪眼道。

「唉，下面一堆人圍著，我是偷溜來的，不能被發現，只好又爬山又從樹上慢慢跳過來，累死了。」

想到莉維雅偷偷摸摸爬樹、爬山的畫面，奧涅斯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有何貴幹？」伊耶蘿帶著一點敵意問道。

莉維雅倒也不介意伊耶蘿的語氣，拉了張椅子坐到附近，說：「我是來找這傢伙的。隊長要不要快點逃跑？再去找寶藏？我不是說我老爸那有一個聖物嗎？他讓其中一名精銳兵變成資格者，這次回去我把印記偷偷畫下來了。」

「妳畫下來了？」

見莉維雅點頭，奧涅斯開始屈指算起他們擁有的印記。漢爾頓、他、伊耶蘿、最後一枚聖物以及莉維雅帶來的印記；而由於樣式簡單，他也還記得特雷佛手上的印記長怎樣。

「全齊了？」奧涅斯詫異地說。

消息來得突然，兩女都是一愣，奧涅斯重新算了一遍，說：「只要找人把剩下的戒指戴上，就有六份印記了。」

「走了走了，找寶藏去！」莉維雅興高彩烈地邁步走向窗戶。

「等等，不對。」奧涅斯喊住了莉維雅。「漢爾頓的印記我放在背包裡，背包在海多米雅的王城。」

「關於這點⋯⋯」莉維雅得意地從背包翻出她的日記，從中拿出兩張紙，一張是她帶來的新的印記，另一張則是漢爾頓的。「你那時墨水沾太多，印到背面，我回家時無聊把印記描了一遍。不用太感謝我。」

奧涅斯露出笑容，接過兩張印記，然後跟莉維雅要了紙和筆，沾上墨水後憑藉印象在紙上繪出特雷佛的印記樣式——一座外觀奇特卻不複雜的山以及六個點。

「每個點都是印記的起點的話⋯⋯」他對照了一下印記起點和山上兩點間的距離以及相對位置，拿起漢爾頓的印記，說：「這應該是第一點到第二點間的路線？」

「明明就是四到五，你怎麼看的？」莉維雅手指敲了敲畫著漢爾頓印記的那張紙。

「連一次就知道了。」

奧涅斯準備下筆，伊耶蘿卻從旁伸手把筆拿了過去，將漢爾頓的印記在第二到第三點間。兩人沉默不語。伊耶蘿接著把四個人的印記都畫上，說：「那枚戒指是第四點到第五點的印記。」

「跟我想得一模一樣。」莉維雅笑嘻嘻地拿起地圖看了看。「所以我們現在出發，說不定還真能找到寶藏了？」

「只是不知道這座山在哪。」伊耶蘿說。

奧涅斯看著畫在紙上的山與路線，越看越覺得這座山很眼熟，第一次見到時他也有這種想法，只是當時剛與特雷佛重逢，沒有多想。他凝視著地圖，左手翻出銅幣把玩，莉維雅頑皮伸指一彈，將銅幣彈飛。銅幣滾了滾，撞上菸斗盒。

奧涅斯白了莉維雅一眼，伸手要撿銅幣，在目光掃過菸盒時，一愣，突然猛一拍手。「我想起來了！」他大喊，嚇了兩女一跳。

「怎麼了？」「幹嘛？」

「昆德爾礦山！難怪我一直覺得眼熟！利奧波伯爵的昆德爾礦山，她給我的寶石袋上的家徽！這六個點都在北山上！」奧涅斯喊道。

「呃⋯⋯桑彌耶爾那邊發生的事嗎？」莉維雅猜測。

「對，就在北方，黃靄城那附近。」

「喔？看來我們該出發了。」莉維雅迫不及待地說。

「奧涅斯。」伊耶蘿拉了拉他的衣袖。

伊耶蘿這一拉，把奧涅斯從一頭熱中拉了回來。他想到他應該做為交易的物品，而不是去找甚麼寶藏。「莉維雅，妳帶著地圖自己去把寶藏什麼的都收一收吧，我就不跟妳一起去了。」

「疑？什麼意思？」莉維雅皺眉。

奧涅斯還沒解釋，伊耶蘿卻說：「奧涅斯，我是想說，帶上我跟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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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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