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鳥之歌 - 15-1 出航

奧涅斯沿著右手邊的山壁一直走，找到了莉維雅所說的小村莊。他坐在村外等著，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見到莉維雅從遠方跑來。莉維雅看到奧涅斯後開心地揮著手：「我以為我有機會比你早到的，你怎麼滿身是血？不去清理一下嗎？那有點討人厭的⋯⋯」

話沒問完，莉維雅便停了下來，似乎是從奧涅斯呆滯的表情和渾身的血跡知道了答案。一陣沉默，莉維雅輕輕地說：「我們進去休息吧。」

奧涅斯默默起身，跟在莉維雅後方，來到了小鎮裡唯一一家旅店，進房。

「你⋯⋯」莉維雅抓了抓頭，她可不擅長安慰人。

「我沒事。」奧涅斯說，想要微笑，卻只是讓嘴角抽蓄了一下。

「我看也別去找寶藏了，我知道塔納托斯有些不錯的景點，帶你去散散心吧？」

「不，我得去找神劍。」奧涅斯說。「伊耶蘿是這麼希望的。」

伊耶蘿最後在哼歌，那是她悲傷時會唱的歌，直到最後，她仍為尼安人的處境感到悲傷。奧涅斯心想。他打算去找神劍，然後與桑彌耶爾合作，兩人一同建立帝國，而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公平的對待尼安人。

伊耶蘿是這麼希望的。

莉維雅神色複雜地看了奧涅斯一眼，說：「也行啦，我只是覺得你需要脫離這些麻煩事一陣子比較好。」

「脫離？」奧涅斯輕笑。「只要這該死的印記還在，我就不可能有脫離的一天。」

奧涅斯看著右手背上彷彿詛咒的天啓鳥之印，越看越恨，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印記而起。他忍不住伸手用力一抓，成功在手背上抓出五條血痕。發現印記被血痕所取代，他扭出笑容，不斷抓著，想把印記抹去。

「喂！」莉維雅被奧涅斯著魔般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他的左手腕，奧涅斯這才如大夢初醒地停下來，看著印記在他抓過的傷口上浮現。

奧涅斯嘆了口氣。「妳呢？有什麼打算？」

「一樣跟著你去找寶洞咯，你拿神劍，我拿寶藏。」

從在黃靄城時的反應，到莉維雅的家世背景，都讓奧涅斯認為莉維雅不會只為了寶藏而行動，於是他問：「妳願意說說妳真正的目的嗎？」

「寶藏阿⋯⋯好啦，我知道你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我不能說。」莉維雅有些為難地伸手指捲馬尾。「接下來都是在塔納托斯，我家的勢力範圍，而且我離開前有去找我爸，我是和他說要把資格者騙回家才離開保留區的。但我保證不會害你，你肯相信我嗎？」

「相信啊。」

「你這麼輕描淡寫，反而沒甚麼說服力。」

奧涅斯呆滯一陣，說：「直到妳背叛我前我都會相信妳的。」

他最相信的特雷佛背叛了他，而在他面前說出要利用他的伊耶蘿用命來換取他的信任；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了，所以這是他的決定——只要是他的朋友，他都會無條件相信，直到被背叛為止。

「那你可以信我一輩子了。」莉維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一旁的門，說：「你要不要去洗洗澡，這間旅店是為了那些進保留區的商人而建的，設施很好，衛浴就在那邊。」

奧涅斯點頭，到浴室把身上的血污和塵土都洗淨。看著手上的鮮血流走，他想到這是伊耶蘿流在他身上最後的一點痕跡，頓時又有些不捨。

清理好後回到房間，他見莉維雅鬆了口氣，於是問：「怎麼了？」

「沒事，那個⋯⋯雖然我是可以自己去訂了一間房啦，但你應該不介意我今晚待在這吧？」

奧涅斯知道莉維雅在擔心他，露出弱弱的笑容。「不介意，謝謝妳。」

累了一整天，奧涅斯躺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這一覺他睡得很熟，起來後卻有些失落，他本以為會在睡夢中見到伊耶蘿的。

莉維雅比較早起，見奧涅斯睜眼，她神色微妙地說：「早阿，隊長，你有訪客，呃⋯⋯是多麗斯．海佛洛斯。我直接投降你不會覺得我沒骨氣吧？」

奧涅斯還沒回答，敲門聲傳來，他應了聲。門打開，多麗斯走進來。

他從床上起身，說：「昨晚真的謝謝妳。」

多麗斯沒趕上救伊耶蘿，但一到場就把人從奧涅斯身邊逼開，讓他能跟伊耶蘿道別，之後還護著他離開愛匹特羅；要不是有多麗斯，他昨晚早就死了。

多麗斯看著莉維雅沒回話。

「我迴避一下，了解。」莉維雅逃跑似的出了房間。

等莉維雅離開後，多麗斯開口道：「我很抱歉。」

蘿莎蒙德與多麗斯造訪完奧涅斯後先到了議會找長老，發現有動亂後馬上趕回神殿，但那時奧涅斯和伊耶蘿已經從密道走上街，莉維雅也已經逃跑了。等她把剩餘的傭兵團滅了後判斷奧涅斯他們要逃也會往有尼安人駐軍處的西邊逃，於是先往西走，沒找到人才又往東邊折。

「愛匹特羅情況如何了？」

「不樂觀，在尼安人眼中，我們羞辱他們的第一戰士又害死聖者，眾人的憤怒長老們壓制不住，已經和兩國宣戰了。」

「尼安人會因此滅亡嗎？」

「從兩國的視角，是尼安人無故挑起爭端，攻擊外使。而且這次被襲擊有四名審判官和三十多名精銳兵戰死，蘿莎蒙德大人和布拉班特家主已經達成初步的共識，要回去向兩邊的國王提議消滅愛匹特羅。現狀一定會打破，具體會如何我也說不準。」多麗斯說。「兩國與愛匹特羅的兵力相差太大，但沒人敢小看打算玉石俱焚的尼安人。」

「大概多久會開戰？」

「會不斷有小衝突，愛匹特羅傾國之力的進攻多半在兩個月後，」

「還有兩個月⋯⋯」

「你要做什麼？」

「我⋯⋯」

「你做不到的。」

奧涅斯有些受不了多麗斯那彷彿看透他的雙眼，別開頭，說：「妳又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找到神劍，為了尼安人，或是說為了伊耶蘿而戰。」多麗斯說。「如果你拿到神劍，那接下來面對的是無止盡的殺戮，即便成功了，你也不會有救贖感的。把生存意義依附於他人不是壞事，但不該是為了已逝之人活著。」

「妳怎麼知道我不會有救贖感？」

「因為你根本不在意尼安人和愛匹特羅。」多麗斯一語道破，奧涅斯對尼安人全部的關切都只是因為伊耶蘿。而伊耶蘿再也沒辦法感謝、稱讚或是說出還好有你了。

「妳⋯⋯也是在為了已經見不到的人活著嗎？」

「不。」

「說謊。」奧涅斯說。「不然妳不會繼續當審判官的，妳不會繼續殺人的。」或許多麗斯看透他了，但相反的，他多少也了解多麗斯的想法；應該說，他們的想法相似。

「我沒有在殺人，或是說，打從當上審判官後就沒有了。」

奧涅斯皺眉。「妳上次才跟我說⋯⋯」

「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劊子手，所殺之人本身就是以死之人，即便沒有我，海多米雅也會派其他人。」

「彆扭的藉口。」

多麗斯閉上眼，然後再睜眼。「言盡於此，我是因為命令來找你的，把聖物給我，奧涅斯。」

「命令。」奧涅斯苦笑，只得取出作為聖物的戒指。他沒有馬上給多麗斯，而是拿在手上把玩著。「如果不給的話？」

「你會死。」

簡單的三個字，讓奧涅斯別無選擇，只得把聖物交給了多麗斯。多麗斯接過，看都沒看就將其戴上。很快，聖物消失，印記浮現。多麗斯成為了資格者。他明白如果他打算繼續找神劍，那他們總有一天得變成敵人。

看多麗斯準備離開，奧涅斯急忙喊住了她，問：「要不要交換一下地圖？我這邊有四個印記的地圖，換妳的印記。」

「缺一個？」

奧涅斯點頭，他記得莉維雅在愛匹特羅畫的那一份沒完成，差的是精銳兵和多麗斯手背上的印記。

「可以。」多麗斯伸出右手。

奧涅斯把莉維雅那一份地圖交給了多麗斯，並將多麗斯的印記畫在一張空白的紙上，這樣一來，他們就湊齊全完整的地圖了，而多麗斯還第五點至第六點，也就是藏寶處的印記。

「別來找神劍，找個地方躲好，這是我忠告。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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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出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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