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涅斯猛然坐起,發現自己還在書房,只是房內的擺設有些變動,他坐在本來沒有的床上。一陣劇痛襲上腦,他全身乏力,汗水浸濕衣服和床單。
「您醒了。」坐在一旁看照的女侍看起來鬆了口氣,替他遞上一杯水。
他趕緊接過水杯,穩住顫抖的手,仰頭一口將水喝完,喘了口氣,問:「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一整天,錯過昨晚的宴會了。」女侍說。「雖然公爵大人要我看到您醒來立刻去通知他,但您⋯⋯需要休息一下嗎?」女侍再次替他添滿了水杯。
他又一口把水喝完,甩甩頭,甩開還殘存的不合理的欣快感。「謝謝妳,我沒事了,請幫我去通知桑彌耶爾。」
等女侍離開,他起身打開衣櫃,衣櫃中放滿了合身的衣物。他換掉被汗水浸溼的服裝,接著目光被衣櫃旁的玻璃櫥櫃裡,放有菸斗的木盒子所吸引。
他舔了舔嘴唇,想伸手去拿,旋即手懸在空中。突然,他收手並賞了自己一巴掌,告誡著自己,只要接下來都忍耐住,那還有機會不被桑彌耶爾控制。
房間的門被打開,桑彌耶爾快步走進,坐入沙發,問:「如何?看到了什麼?」
「我應該看到什麼?我是指,看到的景象有什麼意義?」
「你最迫切的慾望和需求,所以才叫解慾。」桑彌耶爾說。
最迫切的慾望是⋯⋯特雷佛的安危⋯⋯嗎?奧涅斯按著太陽穴心想。
「所以,是什麼?」
奧涅斯猜想桑彌耶爾打算用他的慾望來誘使他配合,是一個除了解慾外的保險,他沒有配合桑彌耶爾的打算,於是說:「以前的生活。」
「只有懦夫會希望回到過去。」桑彌耶爾嗤之以鼻,再一次像趕蒼蠅般輕揮左手,語氣中滿是不屑。「我替你安排了一位教官,以免未來你拿起神劍卻不會用,明天就會有人帶你去了。我還有公務,告辭。」
桑彌耶爾來去匆匆,奧涅斯吁了口氣,接下來就是意志力的考驗了。
隔天,用過中餐後敲門聲傳來。他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名衛兵,其中一名衛兵把他的彎刀還給他,並說:「公爵大人要我帶您去練習場。」
奧涅斯在兩名衛兵的陪同走下樓,來到位於城堡地下的訓練場旁的走廊。訓練場是一個長方形的空地,四周有高出半層樓的牆壁,牆壁上方就是他位在的走廊。他靠著走廊旁的牆垛向下一看,莉維雅手持練習劍,面對著一名年約三十初的男子。男子正是前天舉槍卻對漢爾頓下不了手的那人。
男子一頭火紅色的頭髮,相貌英挺,上著黑色的緊身服顯露出壯碩的身材,他立著銀色長槍,正不停向莉維雅道歉著。
莉維雅把練習劍扔還給男子,轉過身,發現奧涅斯在樓上看著,她直接跳上長廊,來到奧涅斯面前。
「前天晚上怎麼沒來宴會?你害我一個人很無聊。你還好嗎?桑彌耶爾有沒有對你做些什麼?」莉維雅劈頭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他不自覺地露出一點笑容。「還行,桑彌耶爾對我還不錯,而且⋯⋯」他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兩名衛兵,說:「就算不好,我好像也不能跟妳說。」
莉維雅瞪了以護衛之名行監視之實的兩名衛兵各一眼,才又看回奧涅斯。她眼中有些遲疑,問:「這樣啊,他是說我可以隨時離開,但你⋯⋯還要當隊長嗎?」
奧涅斯愣了愣,隨即意會過來莉維雅在用只有兩人懂的方法詢問他的打算——是要就此歸附在公爵麾下,還是找機會和辦法逃跑。他咧嘴一笑,說:「我只怕我唯一的隊員不幹了。」
「那怎麼行?你還沒給我工資呢。我不做白工的。」莉維雅還以微笑,用力拍拍奧涅斯的肩膀,邁步離去。
想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陷在這城堡中,奧涅斯頓時鬆了口氣,也很是感謝莉維雅。兩人的交情絕對算不上深,但這名有點古怪的女子卻願意留在黃靄城幫他。
莉維雅走遠,他被衛兵帶到練習場中央。
「奧涅斯⋯⋯對吧?」男子靦腆小聲地問,兩人一對上眼,男子的目光馬上飄開。「你好,我是第二軍團軍團長,雷匹達特.特謝拉,那個⋯⋯叫我雷匹達特就好。」
「你好。」奧涅斯說,同時也有些有趣,雷匹達特英俊高挺,年紀也不小了,面對陌生人時卻會感到害羞。「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看你在跟莉維雅道歉?」
「這個阿⋯⋯」雷匹達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我們說好只切戳武藝,但我不小心用出魔法了。」他用槍尾點了點地板被燒黑的部分。
奧涅斯也不知道魔法是什麼,只是問:「莉維雅她實力如何?」
「特萊尼歐塔小姐嗎⋯⋯我們都沒用全力,所以也不好說,但她說你很厲害,能痛扁我一頓⋯⋯」雷匹達特那不敢直視奧涅斯的眼中有一些期待。
「別聽她亂說,我什麼都不懂。」奧涅斯忍不住白了早就不知道去哪的莉維雅一眼。
「但她說你與多麗斯.海佛洛斯交手,還活了下來!」雷匹達特語氣轉為興奮,問:「她真的跟傳聞那般超常的快嗎?聽說她的細劍是用獸骨製成是真的嗎?還有人說她穿了某種強化身體的盔甲⋯⋯」
雷匹達特一反剛剛的羞態,每問一句聲音就變大些,腳步就往前踏一步,第三個問題問到一半,幾乎要貼到奧涅斯身上了。
「等等!太近了!」奧涅斯連忙退後。
雷匹達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越矩了,趕緊退開,紅著臉低下頭。「那個⋯⋯抱歉。」他重新抬頭,除了不好意思外還有著濃濃的好奇。
「是怎樣?她是什麼名人嗎?」奧涅斯沒好氣地問,不是因為雷匹達特的行為,就只是他還在記多麗斯的仇而已。
「她是海多米雅僅有十三名的審判官,而且是首席。在我們這些練武的人中,她是很崇高的存在,像是⋯⋯太陽那般高不可攀。」雷匹達特說。「她也是我的目標,我想超越的人。」
「是喔⋯⋯」奧涅斯嘟囔道。「你不是要教我什麼嗎?我不想提到她。」
「啊,抱歉。」雷匹達特縮了縮脖子,這動作讓奧涅斯很是好笑。「只是我還不清楚你的實力,要不⋯⋯我們先比試一場?」雷匹達特問。
「可以是可以,但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喔。」
「你太謙虛了,被多麗⋯⋯被那個人視作敵人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活下來過。」由於奧涅斯剛剛說不想提到多麗斯,雷匹達特臨時換了個說法。
奧涅斯皺眉,如果真如雷匹達特所說,那他不明白為什麼多麗斯沒殺他。他搖搖頭,擺出架式。
「我上囉。」雷匹達特說,等奧涅斯點頭,長槍迅速點向他的額頭。
奧涅斯瞄準槍頭,拔刀一斬。
雷匹達特一聲讚嘆,眼神透露出驚喜,把槍縮回,閃開彎刀後握著長槍後端的右手往前推舉,槍尾從下而上敲往奧涅斯的下巴。
奧涅斯一刀砍空,趕緊往後跳開,躲開雷匹達特長槍的同時把刀收回,又一次擺出同樣的架式——右手握刀柄,左手扣住刀鞘中央,蹲低身,右腳前左腳後。
雷匹達特本來的驚喜變成疑惑,長槍再次刺向奧涅斯,途中晃了一個圈,刺出時刻意快慢不定。奧涅斯也不管這虛虛實實的一槍,看到槍尖靠近,又是一刀。
這刀砍在雷匹達特的槍頭,把他的槍敲開,雷匹達特順勢用槍尾掃向奧涅斯的腰間,奧涅斯往後又是一跳,擺出架式。
「你該不會⋯⋯」
「對。」奧涅斯聳肩,如實說道:「我只會砍這一刀,不像你們會⋯⋯」
雷匹達特突然挺槍直刺,話說到一半的奧涅斯反應也算快,狼狽地撲倒在地。
「你幹嘛?」他瞪眼道,剛剛槍尖幾乎要刺到他的眼皮,雖然雷匹達特有及時止住動作,但仍嚇出他一身冷汗。
「對不起,但好奇怪,你好奇怪。」雷匹達特單手持槍,槍尾觸地,宣告這場比試結束。
奧涅斯還驚魂未定,盤腿坐在地上。「第一次有人用奇怪來形容我,怎麼個怪法?」
「你拔刀斬的水準很好,絕對是最頂尖的,讓我感覺我在面對漢爾頓叔。漢爾頓叔實力跟大部份的審判官們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到漢爾頓,雷匹達特閃過一絲悲傷。「但除此之外,你像個新手,完全不懂怎麼戰鬥的門外漢。」
「所以我才說我什麼都不會啊。」
雷匹達特眉頭微皺,說:「但你會使用魔力,至少拔刀術時有用。」
奧涅斯一愣。「魔力?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
「不知道。」奧涅斯說,見雷匹達特眼中有些不相信,他盡可能真摯地說:「真的,沒騙你。」
雷匹達特一臉疑惑不解,似乎在努力相信奧涅斯,最後他說:「不然⋯⋯我從頭解釋給你聽?」
「麻煩你了。」
雷匹達特想了想要怎麼開口,接著,教起奧涅斯他人生中第一堂戰鬥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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