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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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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了不起，能夠忍到現在。」離珠仔細地幫咸的手指上藥，表情只是淡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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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對咸來說已經是麻木的感受，看著自己又失去了一隻手指的左手，看起來空蕩而陌生，她的心裡頭只有即將崩潰的恐懼與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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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珠留下她一條性命，就是為了利用咸陰陽的體質來繁衍更多的湘妃令狐入藥，這使得咸感到恐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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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要是不願意，離珠就會每天切下咸的一處肉下來，一開始是頭髮，再來是腳趾或手指，接下來是腿上的肉，就這樣不停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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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被離珠下了咒，雙腳雙手都被固定無法動彈，也幾乎無法說話，即使身為軍官的咸有著堅強的意志力，也因為這樣的痛苦漸漸萎靡，而近乎要放棄活下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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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的憤怒與怨恨已經被逐漸的麻木所取代，如今她沒有想逃的意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要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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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離開族人的聚集居所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家，也從未設想過什麼人或什麼地方能夠成為她的港灣，她的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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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著囚，想著黛螺想著積想著鉤鈐，想著這麼多年來與她相遇的每一個人，她從未有過任何情愛的機會，有的只是與她生命交錯或相遇，如果她在這裡死了，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所以這世界上不會有人為她傷心或惋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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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獻出自己的骨肉，她寧願就這樣死去。反正原本她就是一個人，哪有什麼好不能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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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妳真的會死。」黯不下一次的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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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歲了……？」咸不知自己為何要開口問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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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這個黯面對生死與殺戮都有太過成熟的反應，實在不像一個孩童。他每天會協助母親替她上藥，餵飯，只要她答應不咬舌自盡，他會將她的咒語解開，為的是跟她多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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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歲。」這個答案使得咸訝異，常人五百歲大約已經是個中年人了，怎麼還會是個年幼孩童的樣貌？接下來黯的這句話，更讓她驚訝萬分。「我是龜武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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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龜武族之後？龜武族不是早聽說已幾乎全族滅盡，這怎麼可能呢？而且離珠若是他的母親，她會是什麼時候生下的他？「但是離珠她……已經是個一千多歲的老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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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將自己的五百年，還有父親的五千年性命給了我。所以我才能存活至今。」黯說著，仍然是那樣成熟而憂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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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驚愕不已，是多偉大的母愛才能犧牲寶貴的五百年給自己的孩子？又是有怎樣的病痛，必須要耗費如此龐大的功夫去醫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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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看著黯瘦弱的身體，腦袋裡頭紛亂的奔走著思考，這個人是離珠唯一所愛之人，離珠為了他殺害了無數的生命，要是他死了，離珠就會崩潰就會痛苦，她也就有機會可以逃離這一切無止境的折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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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一來她做的事情，跟離珠又有什麼分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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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想要殺我嗎？」黯嘆了一口氣，問。「如果妳是這樣想的，我不會怪妳。只是這個黑咒術我不會解，妳無法殺我，我想死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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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死嗎？」咸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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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點點頭。「母親不開心，慢慢走火入魔，我也不想這樣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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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母親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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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痛苦雖然能夠理解，卻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她，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離珠就已經沒有真正開心的笑過，那些恨意與怨毒詛咒早已啃蝕著她的心靈與髮膚，看起來像是真正的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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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龜武族年歲增長的緩慢，使得黯有更多的時間去細細品味這些日常周遭的事物，也因為如此他才會過於成熟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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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每夜那些寂寞而痛苦的怨靈纏身，他們會不斷地給予精神上的折磨，無論是驚嚇與或是憎恨對他而言都早已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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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屍身或是臟器血淋淋或是一排排不知名的屍首可怕的模樣，那些爬滿蛆蟲的腐肉與骨血的氣味。或是每天充滿著腥臭的湯藥，每天身體衝出的寒冷折磨，這些他都好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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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尋死已經多次，多到離珠不得不下咒禁止他傷害自己。身為一個母親，她所給予的關愛方式就只有這樣，她沒有抱過他，哄過他，或是為他哼過任何一首童謠。甚至對離珠來說，他的存在有時似乎會讓她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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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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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他還是很想念她，那個每天會擁著他睡，溫暖的猛獁象。她總是告訴黯，母親都是因為對他的愛才會變成這樣的。所以即便是他痛恨這樣的生活，也想要死了一了百了，但黯從未恨過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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