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索索克學生每天的課程,以早上的格鬥訓練開始,接著是梳洗時間後的上午課堂,午膳後的下午課堂結束後,餘下的就是屬於學生們的自由時間。周末兩天休息,但是如果想離開學院到附近的大街,就要等到二年級的時候了。
課堂安排方面,上午的課通常巫師相關,例如魔杖學和魔藥學一類。下午的課則是在非魔法學院裡也可能會出現的課堂,例如歷史和數學一類。
薇奧拉他們這些第一班的一年級生今天第一天正式上學,結束格鬥訓練後的第一節課就是由他們都見過的導師負責——吉特克老師的魔杖課。
剛洗去身上汗水的孩子們正在特洛伊茲學長的帶領下走向魔杖課的教室——格鬥訓練結束後,威瑞什就打著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間不肯出來,完全沒有照顧學弟學妹們的意思——途中有一隊人向他們迎面走來。隊伍中帶頭的是一住拄著枴杖的老人,他的身後還跟著數名披著不同顏色披風的導師。
除了兩位黑袍長老以外,全都是紫袍的科目主任,地位僅次於副學院長。那帶領著一眾導師的老人是誰呢?即使是一年級生也能馬上說出答案。
「學院長早安!」不用提醒,孩子們整齊地向老人——普索索克的學院長打招呼。老人點頭笑說了幾聲「不錯,不錯。」
經歷過近百年歲月,卻依然和年輕人一樣清徹的灰眼睛停在某個孩子身上︰「準備好上你的第一課了嗎?小莎希?」
因為身體狀況而每晚都要前往學院長辦公室的澤法斯點點頭,和平常一樣和學院長說話︰「準備好了。」
「不錯,不錯。小莎希的話一定可以操縱好這支獨特的魔杖的。」老人和藹地摸摸澤法斯的腦袋,把目光轉向她身邊的黑髮女孩︰「你一定就是小薇奧拉了。」
薇奧拉被學院長過於親近的稱呼嚇得頓了頓,才微躬著身回答︰「是的,我就是薇奧拉‧布洛羅。」
「不錯,不錯。」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慈藹老人的學院長抬起手,和對澤法斯一樣摸了摸薇奧拉的頭。
薇奧拉差點就跪了在地上。
在頭頂被學院長的手碰到的一瞬間,一陣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向薇奧拉湧來,想要把她壓倒。靠著多活了近十年的毅力,她硬是堅持住自己的站姿,勉強抬頭看向無緣無故向她施放魔壓的老人。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是看出她的靈魂有問題了嗎?
可是歷史上也有一些巫師突然獲得了關於未來的記憶。她不過是在水神的幫助下回到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才對呀?
思緒運轉間,只見老人笑得更開懷,把手收了回來︰「不錯,不錯。」
「小莎希和小薇奧拉,都是不錯的原石呀!」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學院長拄著拐杖慢慢離開。跟在他身後的導師們顯然也對他的行為不明所以,互相對視一眼後默默快步追上他的背影。
學院長離開後,學生們繼續前往魔杖課的教室。在路上,薇奧拉一直在想學院長對她施放魔壓的用意。
在她之前,澤法斯也被學院長摸頭了吧?澤法斯也和她一樣感受到魔壓了嗎?
薇奧拉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身旁背著魔杖的女孩——她的魔杖太長了,不能像他們一樣收在衣服裡,只好用扣子背在身上。感受到她的視線,澤法斯瞪了回來︰「看我幹什麼!」
「在被學院長碰到的時候,澤法斯同學有什麼感覺嗎?」知道澤法斯喜歡直來直往地交流的薇奧拉索性直接向她詢問。
和薇奧拉預想的一樣,綠髮女孩雖然對她的問題感到驚訝,卻沒有隱瞞的意思︰「哦,所以學院長也考驗你了。」
「考驗?」她可沒聽說過普索索克還有這種突擊考驗呀?
不論薇奧拉對考驗的事有多疑惑,澤法斯還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平常也是這樣,不過第一次的時候我是直接躲開了。」
「躲開了?」
「太明顯了,很難裝作不知道呀。」
據澤法斯所說,當時她從學院長身上感到了和底下有暗流湧動的海面一樣的氣息,沒有多想就躲開了學院長伸來的手掌。領她和學院長見面的威瑞什花了很久才停下大得誇張的笑聲,向她解釋這是學院長對自己期待的人的考驗。
要是被他的魔壓壓倒,那就代表這個人不過泛泛之輩而已。而如果成功撐過去了,學院長就會把這個人當作要培育的對象。
「下次再見到學院長時小心一點,他有點煩人。」這樣說著的澤法斯皺起了眉頭,顯然被學院長「考驗」過不少次。
到底是喜歡無端向別人施放靈壓的學院長比較怪呢?還是能躲開學院長考驗的澤法斯比較怪呢?
明明比起上輩子,她對魔力的敏感度已經提升了許多,她還是沒能察覺到學院長身上的魔力流動。到底澤法斯是怎麼發現的?
說起來……
只有澤法斯一人擁有過的雙屬性,只有澤法斯一人能成功連結的魔杖芯,加上願意早起進行額外訓練的勤奮、受到考驗也面不改色的沉著……
比起薇奧拉‧布洛羅這個即使擁有記憶也不知道該如何改變戰爭結局的小人物,莎希‧澤法斯才是應該得到神明祝福、拯救世界的英雄吧?
莎希‧澤法斯,薇奧拉把這個的名字從自己心中的那份「英雄候選名單」的排名中提前了好幾位。
「感受魔杖的心跳,回應它的呼喚……」講台上的吉特克老師引導著台下的學生。比起半個月前的寡言,現在的吉特克老師顯然更加願意多說幾句話。
可能是看到學生們各有特色的魔杖,讓他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點吧。
一年級的學生不會這麼快接觸除魔花以外的法術。在這之前,他們都要先在上學期的魔杖課裡完全熟悉自己的魔杖。
見所有學生的魔杖都發出了代表感受到主人關注的光芒,吉特克老師要求學生放出他們學習過的唯一一個法術。
「即使主人沒有察覺,魔花也能直接反映主人的身體狀況。」吉特克老師拿起魔杖釋放出他的魔花——一朵盛開的紫色牽牛花。
把魔花放大到教室內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程度,他開始怎麼讓魔花展示出自己的狀態︰「持續向魔花輸送魔力,它就會發生變化。」
隨著他的話,牽牛花周圍長出了新的枝葉,迅速結出了花苞,又逐朵開花。不一會兒,那朵牽牛花已經變成了一個牽牛花花叢。
「這樣的魔花代表主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的狀態都很好。至於生病的魔花,不同情況會有不同表現。」
他列舉了幾種情況︰
蟲蛀代表患病、傷口代表受傷、枯萎代表精神不佳……
至於凋零,通常會出現在巫師死亡的時候。
「時刻留意魔花,除了是對魔力控制的練習外,還可以提早發現自己身體的問題。」總結後,就是學生自己練習的時間。
經過半個月的練習,第一班的一年級生們都已經能釋放出花形完整的魔花。只是在幾個呼吸間,大部分學生的魔花就會消散於空中,完全看不出它的狀態到底如何。
釋放出自己的魔花紫茉莉後,薇奧拉持續輸送著自己的魔力,抽空留意了一下身邊嘉蜜格兒和澤法斯她們的魔花。
嘉蜜格兒的魔花是粉紅九重葛,正在她的魔杖前熱烈地盛放著。因為有薇奧拉的指導,她的進度比其他學生要快一點,應該能夠堅持到魔花發生變化的時候。
至於澤法斯的黑蔓陀羅……過了一會兒後,它的花瓣和枝葉上都出現了明顯的蟲蛀痕跡。暗黃色的蟲子密密麻麻地遍佈在整株花上,讓旁觀的薇奧拉和嘉蜜格兒喉間都湧起嘔吐的衝動,連她們原來快要長成花叢的魔花花瓣邊緣都染了一點枯黃。
——這是主人身體正在危險時期的表現。
澤法斯生病了?
薇奧拉先是微微皺眉,隨即想起她每晚夜不歸宿的原因。
看來她確實是病得厲害,以至於學院長要求她每晚都到自己的辦公室進行治療。
澤法斯顯然也看見了自己魔花的情況,輕輕地嘖了一聲,雙手握著魔杖一揮驅走了面前的魔花。
不過在她驅走魔花前,已經有人看到了它的狀況︰「這可真是相當嚴重呀。」
說話的是在教室裡巡邏的特洛伊茲學長。他正在幫吉特克老師檢查眾人的進度,順便提醒學弟學妹們怎樣才能更穩定地輸送魔力。巡邏到薇奧拉她們的位置時,他剛好看見了澤法斯還未驅走的魔花。
「關你什麼事。」在面對除了威瑞什以外的學長時,澤法斯的態度一如既往地糟。
特洛伊茲沒有在意澤法斯的無禮,只是笑了笑,從口袋中拿了一顆糖果放到澤法斯面前的桌面上︰「別擔心,學院長一定會讓你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健康的。」
澤法斯愣了愣,收起那顆糖果,說了聲聲音小得如果薇奧拉不是坐在她旁邊,絕對不會聽到的「謝謝」。
她接受別人好意的方式,也是一如既往地別扭。
發現薇奧拉又在對自己露出奇怪的笑容,澤法斯馬上瞪了她一眼︰「笑什麼!」
「和其他人比起來,你們的進度很好呢。」在薇奧拉和澤法斯兩人在對峙著的時候,特洛伊茲向嘉蜜格兒搭話。
聽到學長的稱讚,嘉蜜格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當然了!因為薇奧拉有教我怎麼做呀!」
「布洛羅學妹嗎?」特洛伊茲驚訝地看向薇奧拉,又因為眼角餘光看到的東西而轉移了注意力︰「澤法斯學妹,你手上的……」
他伸出手,想觸碰澤法斯剛拿出來的筆記本,卻被她用極大的動作躲開了。她向後躲的動作甚至大得如果不是薇奧拉伸手按住她的椅子和撐住她的背,差點就能讓自己跌到地上去。
『莎希學妹很討厭男性靠近她,你照顧他們的時候要注意一下。』
特洛伊茲突然想起室友在睡覺前留下的叮囑。
這何止是討厭,簡直是厭惡到刻在骨子裡的地步了吧?
明明威瑞什接近她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這是代表她接納了威瑞什這個人呢?還是她沒有把威瑞什當作男性呢?想到好友空閒時喜歡做的惡作劇,特洛伊茲居然覺得是因為後者的機會不低。
把心裡的無語壓下,特洛伊茲問出了剛才想問的問題︰「這本筆記本,是提亞格撒給你的嗎?」
「是又怎麼樣。」或許是被他的靠近嚇到了,澤法斯剛有點軟化的態度又惡劣起來。
「沒什麼,只是……算了,你們繼續練習吧!」特洛伊茲想說什麼,又吞回了肚子裡。
居然送學妹一本能和自己手上的筆記本雙向交流的魔道具,他的室友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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