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完成了入學試第一場考核的十四個孩子,在進入宿舍大樓後就受到了學長的「歡迎」。剛才打扮成美麗少女對他們進行惡作劇的威瑞什學長穿回普索索克的男性制服,帶著孩子們走進升降間。
威瑞什按下寫著八字的按鈕,再把右手靠近按鈕附近的法陣,食指上發出的深橙色光芒證明他擁有宿舍長的身份。升降間外的土魔法和風魔法法陣被啟動,將足夠容納三十個成人一起站立的升降間推到目的地。
到達八樓後,升降間的門自動打開,門後是裝潢簡潔的大堂。
威瑞什走進大堂,揮手叫孩子們跟上︰「接下來的七年裡,八樓除了別人的房間以外的所有空間你們都可以自由使用。當作倉庫也好,當作展示廳也好,全憑你們自己決定。」
打開左邊的大門,裡面是設備齊全的廚房。櫥櫃裡放滿餐具和廚具,唯獨缺少了調味料和麵粉之類的烹飪基本材料,附加了冰魔法的冷藏櫃內也是空空如也︰「普索索克裡雖然有餐廳,但是在深夜到凌晨的時間是不開放的。要是想自己下廚,記得自備食材。」
右邊的大門後是小型的交誼廳,沒什麼好介紹的。
學生們的房間在升降間的正對面,足夠三輛手推車並排行走的寬闊走廊,十道門平均分佈在走廊兩邊。
「你們的名字都印在門牌上了,先輪流握著門把幾秒登記魔力,登記好和我說一聲。」威瑞什說完,就從腰間的魔法袋中拿了一本書出來,翻開書沒有再管他們。
十四個孩子剛好是八男六女,很快就找到自己的房間,在門前兩兩站好。
薇奧拉抬頭看著房間的門牌︰薇奧拉‧布洛羅、莎希‧澤法斯
果然,她們兩個平民出身的入學生被分到同一間房間了。看看身邊那位要共處七年的室友,比她矮一個頭的女孩眉頭緊皺,彷彿對眼前的狀況十分不耐。
「看什麼看。」注意到薇奧拉的視線,澤法斯瞪了她一眼,用力地把手拍在門把上。
「威瑞什學長,我們登記好了。」在澤法斯剛登記好,讓開位置給薇奧拉時,克西陶戈開口報告。
「很好。」走到克西陶戈和他其中一個跟班旁邊的威瑞什正要從制服長袍的袖子內掏出魔杖,突然瞇起眼停止了動作︰「克西陶戈學弟,你是沒受過教育不識字呢?還是認為自己不需要聽從學校的安排呢?」
有那麼一瞬間,克西陶戈在威瑞什的注視下移開了視線,但是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氣勢︰「威瑞什學長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質疑我身為格瑞亞王國第四王子所受過的教育嗎?」
威瑞什輕笑一聲,在場所有人都覺得走廊上的溫度明顯地降低了︰「看來是我們所學的語言不一樣,導致你這位王子殿下誤會了呢。作為補償,我就說清楚這塊門牌上寫著什麼吧。」
「阿基斯‧朱瓦頓、舒圖馬赫‧克西陶戈。」修長的手指逐一掃過門牌,威瑞什故意把名字唸得緩慢而清晰,好像面前的孩子真的不識字一樣。唸完了,他把視線放到克西陶戈的跟班身上︰「你是阿基斯‧朱瓦頓嗎?」
被威瑞什注視著的孩子嚇得退後了一步,回答中帶著哭腔︰「不、不是……」
「那麼——」威瑞什的視線轉向在另一扇門前站著的男孩︰「朱瓦頓學弟,你是突然失憶,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嗎?」
薇奧拉順著威瑞什的目光看去,發現那個姓朱瓦頓的男孩正是她沒有印象,看上去就軟弱得過份的灰髮男孩。
「對不起……」朱瓦頓抱緊了懷裡的魔法書,吶吶地道歉。
威瑞什隨意地點點頭,也不知有沒有接受朱瓦頓的道歉︰「克西陶戈學弟,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要用學弟、學長來稱呼彼此嗎?」
不等克西陶戈回答,他就緊接著說︰「因為在普索索克,無論我們出身如何,背後有什麼靠山,我們都只是普通的學生。這裡可不是讓你擺王室架子的地方。」
話鋒一轉,威瑞什望向不安地看著他的朱瓦頓︰「至於朱瓦頓學弟,我就站在這裡,你真的懦弱得連開口說一聲都不敢嗎?」
「對不——」
「別道歉,記得下一次被人欺負時要找人幫忙就夠了。即使普索索克其他人不肯管,我和烏達茵老師都不會坐視不理。」
教訓完剛入住宿舍就惹事的學弟,威瑞什拍拍手,示意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其他學弟學妹,還有人對房間的分配有問題嗎?」
雖然威瑞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剛才看到他發火的孩子們懸著的心還是放不下來,走廊上一時間靜得可怕。
經歷過更多的薇奧拉當然不至於會被威瑞什的氣勢壓倒,但是她從威瑞什的身上感覺到更多的東西。
他能讓一班孩子安靜的武器,除了他過人的氣勢以外,還有悄悄施展出的法術——獨屬於亡靈巫師,能把死亡氣息注入到目標心裡,讓他們不自覺對自己臣服的法術。
能在只是五年級生的年紀下就掌握需要精細魔力操控的法術,真不愧是未來會被冠以天才之名的英雄呀。如果不是薇奧拉的靈魂因為穿越了時空,遠比同齡的孩子更強大的話,她應該也發現不了威瑞什身上的法術痕跡。
不過發現是發現了,薇奧拉卻沒有消除法術影響的辦法。她只能和其他孩子一樣,看著威瑞什沉默不語。
「我們登記好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非常突兀地響起。
現在才注意到右手被人壓在門把上的薇奧拉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一時不知道該為對方擅自幫她登記房間而感到憤怒,還是該為對方完全沒有受法術影響而感到震驚。
威瑞什顯然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麼自在地只顧著去登記房間,頓了頓才看向說話的女孩。
那個有著一頭亂糟糟墨綠色頭髮的女孩好像完全不在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充滿了不耐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好吧。」雖然很好奇這孩子是怎麼不受到他的法術影響,有工作在身的威瑞什也只能壓下想要抓住對方問個明白的衝動,重新拿出魔杖,朝薇奧拉和澤法斯站著的門前揮舞。
隨著他的動作,用白骨製成的魔杖頂端飄出一道緞帶般的灰白色光芒,圍繞了門把一圈後,從門把上扯出兩道形狀和它相似,顏色卻各不相同的光緞帶。
水藍色的光緞帶被拉出來後徑直飄向薇奧拉面前,在她伸出手後降落在她的食指上,變成一圈和它同色的,和戒指一樣的符文紋身。
薇奧拉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她正警惕地盯著在自己面前飄浮的光緞帶。可能是看到薇奧拉接住光緞帶後沒有發生什麼事,她遲疑地伸出手,讓灰白中透著金芒的光緞帶在食指上印下符文。
等兩位學妹都接受了光緞帶,威瑞什才開口︰「從這天開始到你們畢業,這扇門就只有你們能打開了。記得開門的時候要把鑰匙的符文像這樣貼在門把上。」
像是要證實給兩人看其他人無法打開這扇門,他把右手放在門把上,食指上兩圈符文一起發出了耀眼的紅光︰「沒有在門上登記過的人,符文就會像這樣發光。要是再握久一點,整棟大樓就會響起警報,同時校園裡的護衛隊也會收到通知。」
他在警報響起前鬆開手,讓出門前的位置給薇奧拉她們︰「你們的行李都在裡面了。給你們十分鐘參觀房間和檢查行李,之後會帶你們到餐廳吃晚飯。」
薇奧拉向他點頭表示明白後,伸手握住門把。食指上的符文閃爍一下白光,門馬上就被打開了。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大窗戶,從這裡可以看到和普索索克相連的森林。巨大的空間裂縫處於森林中央,把周圍的空間都變得扭曲。太陽早已下了山,森林在夜色下顯得冷清。
難以相信在七年後,這個森林裡會和魔境外圍一樣充滿了低等魔物。
窗戶的兩旁各有一張書桌,再旁邊是靠著牆的單人床。床尾放了一個大衣櫃,左邊的衣櫃旁邊是一個書架,而右邊的衣櫃旁邊則是通往浴室的門。
對浴室很有興趣的薇奧拉也不管放在床上的行李,只向澤法斯說了一聲就走進浴室︰「澤法斯同學,我先看看浴室哦。」
澤法斯依然沒有說話。從踏入房間,關上房間門開始,她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進浴室的薇奧拉驚呼一聲,可以說是用撲的衝向浴室的一角。
浴室裡居然有能浸浴的浴缸!
在她的記憶中,宿舍的浴室為了節省空間,只設置了一排淋浴的隔間。沒想到現在除了不用把洗澡用品搬來搬去,還可以放鬆地浸泡在水裡!
這個發現讓薇奧拉興奮得和真正的小孩一樣,睜大了的雙眼閃閃發光。
突然,浴室外傳來了重物落地的巨響。
上了鎖的房間,除了她和澤法斯兩個以外誰都不能打開門,那聲音的來源……
「澤法斯同學?」走出浴室的薇奧拉,只看到剛才還好好地站著的女孩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得和死了一樣。薇奧拉邊呼喚著女孩,邊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
碰觸到的皮膚冰涼,而且佈滿了汗水。
即使只是躲在後方,薇奧拉也算是經歷過戰爭的人。雖然一開始因為事發突然而慌了神,她也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打開房間門,把頭探出走廊大喊︰「威瑞什學長!澤法斯同學暈倒了!」
正拿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的威瑞什聽到喊聲,馬上收起筆記本朝房間快步走來。
「讓開。」拿著魔杖的少年很快掌握了眼前的狀況,讓人想像不到他剛才還在認真地推算著什麼事情。他先是讓自己的魔力在澤法斯身邊繞一圈,馬上就疑惑地咦了一聲。
為了確認檢查的結果,他走得更近了些,也不再只是用魔杖隔空對倒在地上的女孩施法。他把左手貼在澤法斯的額頭上,四隻手指上的戒指一起發出微光。過了一會,他微微合上的眼睛睜開,突然橫抱起澤法斯。
好像是驚訝於手上的重量,威瑞什低聲驚呼後才空出一隻手拿出魔杖,在房間門前的走廊召喚出一個物體。
「在我回來之前,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問它吧。」他離開前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薇奧拉看看他抱著澤法斯漸行漸遠的背影,又看看他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身為亡靈巫師的威瑞什,可能對他製造出來的東西會給人帶來多大的驚嚇沒什麼概念。如果薇奧拉不是在戰爭的三年裡看習慣了各種千奇百怪的軍隊,現在應該已經尖叫起來了。
對面的門打開,應該是收拾好準備向威瑞什報告的女孩走了出來。在毫無準備下,她和威瑞什召喚出來的東西四目相投。
「呀——」被薇奧拉壓抑住的尖叫聲從另一個女孩的口中傳出。她的雙腿甚至因為恐懼而發軟,跌坐在地上。
她睜得大大的雙眼看著的,是一個成年男性高的骷髏,空洞的眼眶中飄浮著幽幽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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