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巫師的誕生是為了保護人類免受魔族的折磨。他們身上那普通人無法擁有的力量,就是神明們對人類的憐憫,給予人類反抗魔族的武器。
在戰場上也立下許多功績的努扎德‧普索索克在為學院決定教學方向時,當然也把殲滅魔族作為師生們的目標。這也是為什麼在確定入學後,入學生需要參與滅魔儀式,表示他們起誓視魔族為敵人,會在人類和魔族的戰爭中奮戰到底。
不過這到底只是一個儀式而已,對學生們的行動並沒有什麼約束力。就像懦弱的人並不會因為參與了儀式而不再躲在戰場後方,記仇的人也不會因此願意和仇人並肩作戰。
這個滅魔儀式的流程,就是由入學生的長輩召喚出一隻魔物,再由入學生逐一用儀式專用的魔杖打敗它。
按照普索索克的傳統,召喚魔物的應該是入學生們所屬宿舍大樓的負責導師來召喚魔物,如果出現該導師無法使用召喚法術的情況,就會由負責監督儀式的紫袍導師代勞。
不過身為帕普吉大樓負責導師的烏達茵老師卻看向身邊的金髮少年,抬抬下巴示意他上前召喚魔物。而那個打哈欠打到一半的金髮少年眼睛還是半閉著,就被她的動作嚇得僵住。
「別想拒絕我,我說過要是不回房間休息就要幫我做事。你也答應了的。」在少年能開口前,烏達茵老師馬上又說。
即使烏達茵老師語氣堅定,熟知儀式傳統的提亞格撒還是馬上找到了拒絕的理由︰「這……不太合規矩吧?」
不過地位只在學院長之下的老婦人哪會容許被拒絕?她用手杖敲敲地面,語氣中帶了點和她外表不相稱的野蠻︰「這是我的意思,誰敢說不行?」
被她盯著看的紫袍導師輕咳一聲,轉過頭不再看著這邊,明顯是不打算介入這對師生的爭論。連地位最高的監督導師都這麼表現了,其他的導師自然也低頭忙著自己的事,最多就是給提亞格撒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見自己是必須要接下這個任務提亞格撒嘆了口氣,看向自己會留在這裡的原因——莎希‧澤法斯。過來房間的路上還和他站在一起的墨綠色頭髮的女孩現在站了在平台的另一邊,正一臉不耐煩地被棕髮女孩抱著肩膀在耳邊喋喋不休,偏偏對方好像對比自己矮一個頭有多,和抱著巨大人偶一樣的高度十分滿意,怎麼也不願意鬆手。
對視線十分敏感的女孩馬上就發現了有人正盯著自己看,快速地看了回來。可能是因為之前受了他的照顧,澤法斯對他的表情倒是沒有像面對其他人一樣僵硬,甚至還算禮貌地點了點頭。
至於抱著她的棕髮女孩和站在兩人身旁的黑髮女孩,則是在莎希視線的引導下才看向提亞格撒。今早已經和提亞格撒打過招呼的她們不約而同地露出笑容回應他的視線,只是相比蘇提家千金那真誠的笑容,黑髮女孩的笑容顯得流於表面。
不過提亞格撒也沒有在意她們到底笑得如何,慢悠悠地在身邊烏達茵老師的催促下解開手臂上固定魔杖的扣子,杖尖對準那片用來考核的區域。
召喚法術的咒語從他口中傳出,魔力的光芒從杖尖射向地上變成光團,一隻直立、豎直耳朵也只到小孩膝蓋高的骷髏兔子出現在消散的光芒中。它的組成和普通兔子的骸骨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在沒有骨骼的耳朵的位置,多出了兩片橢圓的骨片。
剛剛已經向入學生們解釋過儀式內容的導師和提亞格撒交換眼神後點點頭,從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枝半人高的魔杖遞給自發走出隊伍的克西陶戈。
這支只比克西陶戈矮一點的魔杖有著像是被蟲子蛀食過一樣坑坑窪窪的木頭製杖身,一顆彩色的錐形寶石以彷彿要被木頭枝條吞噬的模樣固定在杖尖。
和提亞格撒那支能固定在手臂的專屬魔杖不同,這支魔杖能吸收所有屬性的魔力,並協助還未懂得控制魔力的孩子使出法術。而作為萬能魔杖的代價,是它為了刻滿各種屬性法陣而必須加大的體積,還有為平衡各種屬性而只能用出低等魔法的低威力。
不過對提亞格撒只使用最少量魔力召喚出來的幼兔骷髏來說,即使是殺傷力最低的水球術都足夠把它彷彿剛從厚土中挖出來,骨頭上還有一點破損的身體打散。
和導師們預想的一樣,魔杖在克西陶戈握住杖身後蓄力了幾秒,杖身的其中一片紋路亮起,光芒從杖身傳入頂部的寶石。當寶石達到令人覺得有點晃眼的亮度後,骷髏兔的上方憑空出現一團紫雲。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劈向骷髏兔!
不過一個眨眼,骷髏兔全身的骨頭就被雷電電得焦黑,變成散亂堆在地上的碎骨。
魔杖的光芒消失,普索索克魔法學院的學生名單中也加上了舒圖馬赫‧克西陶戈這個名字。
接下來,台上出現了藤蔓、火焰、風刃,把反覆召喚的骷髏兔以各種方法殺死。雖然知道它沒有被放入靈魂,對自己的多次死亡一無所覺,提亞格撒內心還是生出了些微的歉意。
當然,這歉意並不能蓋過他觀看枯燥儀式的沉悶感。在他不知打了第幾個哈欠時,台上終於出現了元素法術以外的法術。
無形的扭曲包裹住骷髏兔,把它的骨骼變得灰白、脆化,最終粉碎成一堆骨粉。
此時握著魔杖的,是一個臉上彷彿印著懦弱二字的男孩。提亞格撒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被欺負也不懂得出聲,以「對不起」作為口頭禪的孩子。
阿基斯‧朱瓦頓,擁有八級時間屬性魔力。
因為特殊法術而有趣起來的儀式很快又回到之前的樣子。熬過十二位孩子的表演後,提亞格撒一直關注著的女孩終於作為倒數第二位考生走到了台上。
臉上比昨天進行魔力檢定時多了點血色的瘦弱女孩伸手握住魔杖,剛才每次都有相同表現的魔杖突然整枝都發出了光芒,不受控地顫抖起來!
就在眾人懷疑它會不會爆炸,連導師都打算叫澤法斯放開手時,一根成人手臂粗的骨刺從地面快速升起,由下而上刺穿了整隻骷髏兔。
典型的骨刺術。也是魔杖對亡靈屬性魔力的正常表現。
發動了一次法術,按理說魔杖應該不會再對同一個人的魔力再有什麼反應。然而在骨刺消失後,它的寶石中居然又發出了一道金光!這次,台上的骷髏兔連殘骸都沒有剩下,那堆屬於亡靈生物的碎骨都被那道光芒淨化為點點微光。
澤法斯身上特殊的魔力屬性,竟然讓數百年來從未改變過的滅魔儀式出現了意外狀況!
「這是……先是亡靈系的骨刺,然後是神聖系的淨化之光?」
導師們討論著魔杖發出的法術。
「為什麼她能用兩個法術?會影響我們的分數嗎?」
不知道入學試不會計算成績的入學生們擔心著自己在入學試上的表現。
至於提亞格撒,他半舉起戴著手飾的左手,戒指上的寶石因為發動法術的魔力波動而隱隱發光。
和人類的指紋一樣,每個人使用法術時都會發出不同的魔力波動。即使是擁有同樣魔力等級和屬性的雙胞胎,魔力波動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可是為什麼在澤法斯使用亡靈法術時,提亞格撒會在她身上發現和自己一樣的魔力波動?
而且……
想到學院長在檢查澤法斯的身體後的吩咐,還有澤法斯在接受他的魔力後的反應,提亞格撒看著澤法斯的目光中染上了一絲炙熱。
異樣的目光自然引起了澤法斯的戒心,比同齡人更加銳利的眼神刺向提亞格撒,讓他馬上收起和儀式無關的心思。
澤法斯還沒有完全信任他。他再怎麼想研究那奇異的魔力,也要先建立好他們的關係才能進行下一步。
因為沿用了魔力親和度檢定時的順序,薇奧拉又是在澤法斯大放異彩後才上場。不過在見識過能夠改變身周魔力屬性的力量後,投向薇奧拉的目光不再是只有同情,還加上了一些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期待。
走到台上的薇奧拉沒有在意那些視線。對她來說,只要她定下了目標,那任何事情都不會影響到她的行動。她只會用盡所有方法讓自己更接近目標,甚至願意為此利用身邊的一切。
……其實要不是拯救世界和保存性命這兩個目標互相衝突,薇奧拉真的會是接下任務的最佳人選。
現在把完成儀式視為小目標的薇奧拉神色自若地走到台上,接過導師遞來的魔杖。
握上魔杖的一瞬間,薇奧拉耳邊又聽到了在魔力檢定儀式上才聽過的聲音。
「她來了!」開朗的女性興奮地和同伴宣佈她的到來。
「是那個身上有水神氣息的孩子嗎?」高傲女性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累︰「我要啟動法陣了,別亂動。」
「阿佐,別太興奮啦。」沉穩男性也無奈地安撫因為薇奧拉的到來而極度興奮的開朗女性。
「你們夫妻不要在我面前摟摟抱抱的好嗎?」高傲女性沒好氣地抱怨一句,然後再沒有出聲。
在被抱怨恩愛行為的夫妻那除了他們以外的人都聽不清的低聲談話中,薇奧拉看著手上魔杖那屬於水屬性魔力的紋路亮起,亮光漸漸靠近頂上的寶石。突然,細微得差點讓人忽略的年輕男聲響起︰「她的氣息好像又不同了。」
好像又凝神感受了一下,他才繼續說︰「之前只是個被水神祝福的女孩,現在……我不知道,總之是不同了。」
深藍的光芒匯聚在寶石中,水珠在薇奧拉前方不遠處凝結,由指尖大,變成雞蛋大、拳頭大……最終,薇奧拉身前的是一個和人頭差不多大的水球。在眾人以為它要和另一個主要魔力屬性同樣是水的孩子的水球一樣向骷髏兔衝去時,它慢慢拉長,以長槍的模樣刺穿了骷髏兔!
學習過水魔法的薇奧拉馬上認出這是水球術的上位法術——水槍術。
「她的魔力也有點不對勁。」在魔杖啟動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傲女性開口附和年輕男性稍早前的話︰「和上一個孩子差不多的情況,只是她體內有另一股力量在保護她的身體,所以才沒有因為過高的魔力質量而崩潰。」
「水神嗎?今年的眾神宴會……」
「布洛羅小姐,你可以回到台下了。」
和上一次一樣,他們的對話還沒有結束,薇奧拉就被導師要求放開魔杖。在她的手離開魔杖後,她就再也聽不到四人的聲音了。
至少她知道有另一個人和她的情況一樣,心裡也對那個人是誰有猜測的對象。
回到台下的薇奧拉神色如常地走到嘉蜜格兒身邊,還拉著澤法斯的嘉蜜格兒馬上空出一隻手挽著薇奧拉,像是怕她覺得被自己冷落了︰「薇奧拉也好厲害,那支水槍很帥氣呢!」
知道自己曾經表現的薇奧拉只是笑笑,沒有把嘉蜜格兒的話當真︰「嘉蜜格兒同學說得也太誇張了,我們能使用什麼法術都是那支魔杖的功勞,哪裡有誰比較厲害的說法呢?」
嘉蜜格兒沒有打算改變自己的說法,更轉頭想讓沒有發表意見的澤法斯認同自己︰「那能讓魔杖變出水槍的薇奧拉還是很厲害呀?莎希你說呢?」
澤法斯卻把她重點放到了嘉蜜格兒對自己的稱呼上︰「能不要叫我莎希嗎?」
「什麼嘛!莎希這個名字很好聽,也很可愛,跟你很配呀!」
「不好聽,不可愛,不要亂說。」
「那換你叫我嘉蜜格兒吧,好不好?」
見嘉蜜格兒一心只顧纏著澤法斯,薇奧拉沒有再說話,免得自己也被糾纏。
雖然熱情正是嘉蜜格兒讓人喜歡的地方,那過份外向的表現還是讓薇奧拉有點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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