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填妥裝備報銷表格。」煙火縱然燦爛,琪安莉不忘調侃。
「別追究我,是珀琉伽破壞的。」克勒斯著地,舒展著長期繃緊的背肌。
「吓?我配合而已。」珀琉伽驚覺中計,連忙嚷著;「不填表,不填表!」
嘈音徒然刺耳,雅恩莎撒一手推開他,再問正事:「大哥,島上情況如何?」
「警報系統失靈,自動設施都停止運作了。我登島時,黑龍已四處大鬧,封印牠的地下室變成了露天劇場。」克勒斯回望逐漸平息的塵土與火光。「好消息:力量水平的確低於數據庫的紀錄;壞消息:原有的智慧和理性剩餘無幾,頭骨裡面盡是抑壓多年的壞脾氣。」
嗷嗚——
龐大身影挺立而起,踏步而寸,向眾人昭示真身。額上的犄角、兩臂的銳爪、巨大的翅膀、修長的尾巴,通通符合預期。失算的部分在於,漆黑的膚色實為具反光效果的亮黑,堅韌的龍鱗易作平滑的金屬甲殼。牠甚至沒長有明確的眼部器官,罩著鋼盔的頭部僅有幾道亮著紫光的曲線,一如那些分佈全身的明麗條紋。
「牠是黑龍?跟畫像天差地別。」珀琉伽面露難色,弱怯怯地發問。
「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多蘭蒂亦苦笑著。
「我們想像的,是牠過去的模樣。」克勒斯淡然答曰。「那顆『種子』開花,賦予牠朝思暮想的強大肉體。黑龍當時敗於人類,正值垂死,心中怨憤沖天。」
來恩沉默地上前,仔細打量黑龍的姿態。誠然,緊張以外,心底沒份外驚訝。一方面,有關敵人的概念從來定義作「怪獸」,實際上有多怪,影響相當有限;另一方面,羅蘭色條紋勾起了一絲熟識的感覺。他想起艾美,貝雷特操控的女打手,同樣是承受拘束,與妖光共舞的個體。魔宮的凶險恐怖,上一回深刻體會過,所以緊接的挑戰,極其量是同等的厄困。多麼安心呢。
「記住這時刻。是新一章,你的人生你的故事。」
克勒斯的細語縈迴耳邊。來恩未及反應,五色的披風一一在身旁擦過。琪安莉還特地拍拍他的膊頭,似有深詳的寄意。無論方才抒發了多少疑慮,他們如今全都凜然邁步,正面趨向張牙舞爪的敵人。摩拳擦掌,專注凝神,諸個背影與黃土、黑龍組合成最圓融的風景。美學的邏輯理必如斯。
別顧著觀看,盡快追上去,來恩自我警醒。為甚麼此時此刻身在此地?為甚麼連日不計勞苦連日鍛鍊?為甚麼當晚沒有一口回絕克勒斯?為甚麼他忘記了打聽回家的途徑?由始及終,答案都很明暸。深呼吸之際,第六個身影出現了,如夢似幻的,與他並排。
相似的髮絲,相似的骨肉,相似的熱血,僅是體形略高於他。這個身穿錦袍的傢伙,小子曉得,藉由母親的推崇,藉由眾人的述說,藉由自己的思念。是兩個時空中的一體,因果相乘的連鎖。
對方往後伸手,執住背負的劍柄;他握緊右手五指,銀手鐲綻放光輝。
對方謹慎抽劍,展露半截七彩的劍身;他貫注脈動,驅使凹凸紋理靈動起來。整隻手鐲開始變形,像藤蔓一般繞著手腕大幅伸展。
對方奮力振臂,揮出流芳百世的星雲劍;手鐲的形態終於固定下來,成為一件包裹手腕與大半個拳頭的裝甲拳套。狀似中式龍的雕飾,暗示原來的凹凸紋理概為翔龍盤踞之意。銀的龍治黑的龍,彷彿強調了這一戰之命理原由。
你要追上去,當心落後。
我會追上去,當心落後。
踏出弓步,小腿蓄力,傾身一蹬,一鼓作氣。永遠前進的人生,一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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