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與獵巫人 - 10

隔天，兩人去武器行取過匕首，一體成型的淡紅琉璃匕首有著用皮革包覆的刀柄，匕首製成單面刃，刀背有著像波浪般的弧線。武器匠還送上一個皮帶、兩個刀鞘。

艾瑞卡先把皮帶繫上，接過匕首後反握著揮了兩下。武器匠連忙喊停，叫道：「只能用刺的！只能用刺的！不要揮砍！會碎掉！那只是造型，好看用的！」

「我會小心的。」艾瑞卡轉了幾圈匕首，插回腰間刀鞘，在森林中的十天她沒少把玩飛刀，雖然可能在戰鬥中還用不好，但耍起花招倒是很熟練了。但轉匕首的動作似乎又嚇到了武器匠，生怕艾瑞卡不小心失手，將匕首摔碎。「有這麼脆弱嗎？」

「應該是不至於雖到地上就碎啦，但小心為上。」武器匠清點著作為尾款的金幣。

「這可是要用來戰鬥的武器。」艾瑞卡好笑地說，把刀鞘掛到腰帶上，將飛刀和匕首收入其中。

道別武器匠，兩人離開了賽爾隆。

在德尼莫爾的帶路下，他們一路往西南前進。三天後的下午，兩匹馬緩緩行走在廣袤的草原上，剛被雨洗刷過的大地散發著泥土的氣味。他們途步走著，給坐騎休息一下。

「前面有人。」

艾瑞卡覷眼仔細一看，才看到德尼莫爾所說的人。遠方是用一匹馬拉的木貨車，後輪因為駛過雨後的泥濘坑而深陷，一名男子在木貨車後推著，配合前方的馬匹一起使力，卻沒辦法把貨車推離泥坑。

「幫？」德尼莫爾問。

「這還要問。」

「那就繞開吧。」

「你已經喪失作為正常人的判斷了？」艾瑞卡說完逕直朝那人走去。

「我的判斷是，越少人見到妳，妳越安全。」

「我的判斷是，如果我是那個人，我看到有人就這樣視若無睹，我會把那人當成混蛋。」艾瑞卡說。「我不想變成自己認為的混蛋。」

德尼莫爾手默不作聲，跟在艾瑞卡後方。兩人不成文的默契，最後做決定的永遠是艾瑞卡。靠近些後，男子也注意到兩人了，手插著腰，等艾瑞卡與德尼莫爾走來。

「需要幫忙？」艾瑞卡問。

「太感謝了！柯拉維的，泥坑、大雨，我還怕最近猖獗的盜匪會來湊熱鬧。」男子說。「我叫布爾，兩位怎麼稱呼？」

艾瑞卡報上本名，而德尼莫爾則繼續沿用這個假名，發現布爾聽到「德尼莫爾」這個名稱時沒有反應，知道那個謠言還沒傳到這。他們合力從後方推木貨車，配合男子運貨的馬，車輪終於從小泥坑中攀出。一震晃動，木貨車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艾瑞卡忍不住好奇地瞧了眼用布匹遮住頂部的貨車。

「除了平常要用上的東西外這次還多買了些武器要回去給大家防身，太重了車才陷進去的。」布爾解釋。「就像我剛剛說的，盜匪猖獗。」

「這裡的領主不管的嗎？」

「嘿，收稅最準時，其他什麼事都不做，別提了，特別是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布爾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兩看起來也是長途跋涉了，要不要來我家休息一下，再往前走一些就到了，要是兩位沒出現，我本來打算回村上去找人幫忙的。」

艾瑞卡想了想，他們本來也打算這一、兩天找個地方補齊食物，於是問：「你們那邊有多餘的食物讓我們採買嗎？」

「當然！我們村莊種麥，製成麵包再送到附近的小鎮去換一些必需品，要填滿你們的背包綽綽有餘。」布爾說。「跟我來吧。」

拉著貨物的馬走得跟步行的他們差不多，在黃昏時終於看到布爾住的小村莊。幾座風車磨坊轉著，村外架的木柵欄高約兩個成人，上端削尖，明顯重新整修過，很是扎實牢固。艾瑞卡第一次看到村莊門口有站衛兵的，只是這名衛兵手持的不是槍、劍，而是農用鐵叉。

「布爾！」村莊的人看到布爾回來後紛紛圍上來，布爾掀開為了防雨而蓋上的布，大家七手八腳把貨物卸下。如同布爾所說，有幾枝鐵棍、數把卷刃的破劍和兩件皮甲。

「他們是誰？」一位農家女子問。

「我不是晚了些才回來的嗎？下雨後這該死的車輪陷入泥坑，多虧他們我才能準時回來。」布爾說。「我想謝謝他們，請他們吃頓晚餐。」

「晚餐甚麼的⋯⋯」本來想拒絕的艾瑞卡抬頭看天空，現在出發也趕不了什麼路，於是把後面的話吞回。

布爾帶他們在村裡晃了圈，雞舍、風車磨坊、烘焙坊⋯⋯最後來到個一個種滿小白花的小丘上。

「厲害吧？這是我們村長最近新搞的玩意兒。」布爾說。

「這是⋯⋯花？」

「村長那老頭子說這花可厲害了，可以拿來作藥，要我們種一些，之後拿去賣。」布爾說。「你們都是夜鴉，對藥花應該有些了解吧？」

「寒點花，可以拿來製藥。」德尼莫爾說。

「對對對，就叫這個名字。」布爾說。

「你們做毒藥幹嘛，對付盜匪？」艾瑞卡問。

「不不不，當然是治病的藥，對吧？」布爾轉頭向德尼莫爾。

「花瓣下有小藍點的可以製慢性毒，食用後傷口會難以癒合甚至潰爛；也可以製傷藥，是常見的外傷藥材，只是得多個去毒的程序。」德尼莫爾說。「沒有藍點的就只能製傷藥了。」

布爾恍然大悟，接著問：「您知道怎麼將寒點花製成外傷藥嗎？」

「你們不會還種這麼多？」艾瑞卡白了布爾一眼。

布爾訕訕一笑。「村長說先種，就算沒有人會做藥，也可以先賣原料。」

德尼莫爾點點頭，答應了撥空教他們怎麼做藥。

「夜鴉還不止會毒藥？幹嘛？扶危濟困？」艾瑞卡揶揄道。

「藥草學，兩種都要學。」德尼莫爾說，艾瑞卡哼了聲。

布爾繼續當領路人，帶兩人到了他家。用完簡單的餐點，布爾邀兩人在他家睡上一晚。由於布爾家很是簡單，一個客廳，一個房間，不想太受布爾照顧的艾瑞卡和德尼莫爾在客廳一人一角落，裹著毯子用背包當作枕頭，跟平常在野外過夜差不多。

才剛躺好，外頭就傳來了敲鐵鍋的聲音。

布爾房間傳來一陣手忙腳亂，房門接著打開，只見男子身上穿著今天剛買來的布甲，手握鐵棍。艾瑞卡瞪著布爾，問：「這是你邀我們來的原因嗎？」

布爾一愣，趕緊揮手說：「喔不不不，你們睡，這是我們的事。」說完，大步衝出房門。

「幫？」

艾瑞卡嘆口氣，問：「人類會喊柯拉維的當罵人的感嘆，巫師呢？」

「操梅迪⋯⋯妳懂的。」

「⋯⋯柯拉維的，還能不幫嗎？」艾瑞卡從毯子中爬出。

來到人群聚集的村門，門口左右兩側各自插了三把為一排的火把。村民們鼓譟著，或拿鐵棍、或舉破劍。四名成年男子在門口擋成一列，布爾是其中一名，這是村子裡唯四有穿護具的人了。

艾瑞卡向前望去，盜匪帶著便攜型的油燈。來的人其實也只有七人，只是身上穿的，手上拿的都比村民們好太多了。甚至領頭的兩人騎著馬，穿著全身甲，一人持長槍，另一人持長柄刀，坐騎都披著鐵甲。

看著一臉害怕，但仍拿著武器決定抵抗的村民，艾瑞卡忍不住說：「這群人找死？」她曾跟著父親看雪靄城的衛兵討伐強盜團，知道訓練和裝備的重要性。敢保證那兩個騎馬的只要一衝來，村民們就會潰散，接下來劫匪們只要殺幾個人，這些人就會乖乖繼續服從。

「一人一名，妳左我右，等妳出手我會一起出手。」

知道德尼莫爾要她用飛刀偷襲其中一名騎馬盜匪，雖說在賽爾隆有實戰過了，但她開始練習飛刀也才幾天而已，要在夜晚擊中數十公尺外的人，她挺沒自信的。不過她不甘示弱，沒說出擔憂，把飛刀握在手中。

村民們看到兩人走來，均鬆口氣，主動讓出條路，擋在門口的布爾雙腳顫抖著。「這⋯⋯真的不該麻煩你們的⋯⋯」

布爾連說話聲都顫抖著，艾瑞卡好笑道：「算了吧，別逞強了。」

「把火把都熄了。」德尼莫爾說，跟艾瑞卡一起來到村門靠左側。「等聽到艾瑞卡的咳嗽聲，就把右邊的火把點亮。」

布爾把這個要求傳達下去了，沒幾下子就把六根火把熄滅。僅靠月光和盜匪們的油燈施捨的一點光線，村子一下便得昏暗不明；相較起來，盜匪們反而成了標靶似的明亮。

「這是在幹什麼？把火把點燃！上次要你們準備的金幣呢？」盜匪的頭頭大喊。

兩人來到村門的左側，艾瑞卡知道德尼莫爾要她決定偷襲的時間點，看著盜匪團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近，直到距離約二十公尺遠時，他們停了下來。

「把火把點亮！不然宰了你們！」

艾瑞卡想等帶頭兩名盜匪按耐不住性子，向前衝鋒時在做偷襲。沒想到當那兩名盜匪舉起武器時，一盞火把被點亮，卻是其中一位村民沒忍住黑暗與威脅的壓力。計畫被打亂，她只好吹聲口哨，施展幻術的同時也示意德尼莫爾要出手。

兩人飛刀一起出手，只是德尼莫爾的手法和在賽爾隆示範的不一樣，本來藏在斗篷中的先一揚，再往前一伸。

飛刀經過幻術後變得幾乎不可視，隨即艾瑞卡發現飛刀在出手後縮入夜幕，連她自己也沒被法追蹤。一聲金屬碰撞聲傳來，艾瑞卡暗罵了一聲，知道自己失手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兩名騎馬的盜匪守領幾乎在同時摔下馬背，即便秘銀飛刀再怎麼銳利，也不太可能光用手扔就穿過鐵甲。

她看向德尼莫爾。

在她試圖理解飛刀的奧秘時，其餘的盜匪們也在試圖理解他們的老大怎麼了。「飛⋯⋯飛刀！」「什麼時候？」「老大？老大！」

「夜鴉德尼莫爾之後會長居此村，別再來了。」德尼莫爾說，乾啞的聲音在夜晚中顯得格外淒涼。

「火把全都點燃。」艾瑞卡回過神，指示布爾。「敲打武器，製造噪音。」

火把復燃，二十多民村民面目猙獰，或拿武器、或拿農具、又或著手持擀麵棍。他們吼叫著，雜亂無章地亂跺著腳，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盜匪們頓時沒了膽量，轉身逃跑。

村民們大聲歡呼，歡欣鼓舞，艾瑞卡暗暗搖頭，只能說那小泥坑救了他們不少人的命。首要功臣布爾率著兩名村民上前去收屍，其他村民則簇擁上來。

艾瑞卡沒理會在旁七嘴八舌的村民，瞇起眼，發現布爾回收了三把飛刀折回來。「你怎麼做到的？」艾瑞卡問。

「正反各握一把刀，揚手丟出反握的，伸手再扔一把。」德尼莫爾說。「賽爾隆時用過一次。」

艾瑞卡這才明白德尼莫爾當初是怎麼在打掉夜鴉飛刀的同時暗算獵豹的。「那根本不需要叫我扔刀吧？」

德尼莫爾看了艾瑞卡一眼。「快速兩刀不是簡單的技巧，我的一把飛刀扔偏了。」

艾瑞卡愣了愣。「失誤的是你？」

「我就把妳認為我不會失手的想法當成稱讚了。」德尼莫爾說。「連箭弩都會射偏了，飛刀當然也會，在我認識的人中，恐怕只有梅迪雅女士的刀是必中的。」

「你認識梅迪雅女士？」艾瑞卡問。

德尼莫爾嗯了聲，眉頭微皺，思考著什麼。此時，布爾排開七嘴八舌的人群，把三把飛刀還給兩人。

「老實說我什麼都沒看到，那兩個盜匪就摔下馬了，真不愧是夜鴉。」布爾誇道。「時間也晚了，我們明天商量一下該怎麼答謝你們。」

「答謝就不用了，你們應該還有事要處裡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艾瑞卡說。

告別了布爾，在村民們仰慕的目光下兩人走過街道。

路上，德尼莫爾似乎想清楚了，開口說：「梅迪雅女士拿到第一把飛刀後，只花了五天練習，就能熟練地在實戰中使用了。」

由於兩人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好，對艾瑞卡來說，德尼莫爾對她的正面評價別具真實性。即便如此，這句話仍太過刻意，五天前，正是她第一次拿起飛刀練習投擲。

如果她同時被認為有特威斯特和梅迪雅的天賦，她該成為哪個？她帶著這個疑問入眠。

隔天早上，她是被開門聲吵醒的。

布爾走進屋，兩人對上眼後他說：「早安，德尼莫爾先生被村長找去了。」

艾瑞卡揉揉眼。「他又幹嘛了？」

「寒點花，村長請教製成藥的方法，應該再一下子就好了。」

「又浪費時間。」艾瑞卡嘟囔。

布爾從椅子上拿起半個人大的麻布袋，放到了艾瑞卡旁邊。「來，謝禮，我們沒有貴重的東西，要將就一下了。」

艾瑞卡接過後感受出布袋的份量。探頭一看，裡面除了麵包外還有肉乾和蘋果。「足夠吃到旅途結束了，謝謝。」

「這是村子裡大家分著給的，答謝昨天晚上的事情。」布爾坐到她面前。「大家都以為只有德尼莫爾先生出手，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剛剛在村長家聊天時才知道其中一把飛刀是妳扔的。」

「啊⋯⋯嗯。」

「說起來，昨天真是謝謝妳，妳可能看不出來，我可是嚇得腦袋一片空白。」

艾瑞卡想到昨晚布爾雙腳抖動的幅度之大，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忍不住笑說：「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布爾哈哈一笑。「總之謝謝妳，你們今天就要走了吧？之後有經過這裡一定要來讓我們招待招待。」

等布爾離開，艾瑞卡先到馬廄把食物掛到雪爪的馬鞍袋上，接著牽著雪爪到花田，看著隨風輕擺的小白花，先指著雪爪要牠待在原地，走入花田，特別小心不要踩到花朵。蹲在花田間，她用手逗弄著隨風搖曳的白花，算不上特別喜歡花，但久違的清閒時光讓她格外享受。

「大姊姊！」

艾瑞卡抬頭，喊她的是一名年紀七、八歲的男孩，雙手捧著不知道什麼東西，邁開小短腿朝她跑來。等稍近一些後，才看清楚那是朵綻放的黃色薔薇。

「我昨天都有看到，姊姊也有幫忙，但大家都在謝謝老先生。」

艾瑞卡莞爾一笑，接過花朵，說：「謝謝，這是你種的嗎？」

男孩左右張望，偷偷摸摸地搖頭。他摘下一朵寒點花，放在掌心片刻，不加掩飾的魔力波動傳出，當男孩張開手時，寒點花已經變成一朵白色的薔薇了。

艾瑞卡趕緊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後瞪大眼，問：「你父母知道你能做到這種事嗎？」

男孩點頭。「爸爸媽媽說絕對不能給別人知道，還要我別接近妳和老先生，但姊姊是好人。送妳。」

「你！要聽爸爸媽媽的話！知道嗎？」艾瑞卡抓著男孩的肩膀，用力搖著他。

男孩嚇得縮起肩膀，艾瑞卡才意識到自己握太大力，鬆開雙手。

「伯特！」

聽到遠遠傳來的聲音，男孩轉身就逃。一對成年男女跑向男孩，男的一把抱起男孩，訓斥著，只是距離太遠聽不見對話內容；女的則擔憂地看著艾瑞卡，甚至有著害怕和敵意。

艾瑞卡輕輕吹了聲口哨。

伯特是第一個從呆愣中反應過來地，他開心地笑出聲，指著艾瑞卡和眼中那片薔薇花園。伯特父親揉了揉他的頭，並與伯特母親一起對艾瑞卡鞠了個躬。一家子離開花田。

看著走離的伯特一家，艾瑞卡難掩眼中的羨慕。

她擺弄著著寒點花，想到德尼莫爾說過的，翻起一片花瓣，發現花瓣後有點藍點。找了十多朵，也就這朵可以製毒。她格外疼惜地摸了摸有著藍點的花朵，還有些羨慕這朵寒點花。

德尼莫爾從遠處走來，她抬頭，再看看手上男孩給她的白薔薇，卻是想到梅迪雅的傳說中，飛刀後方的紋章正是一朵薔薇。

等德尼莫爾走近，她遲疑地問：「你⋯⋯認識梅迪雅？」

德尼莫爾停下腳步，審視著艾瑞卡，同時也審視著這個問題背後的涵義。

「該走了。」

艾瑞卡白了德尼莫爾一眼，吹聲口哨，一旁低頭吃草的雪爪跟著她朝村門走去。

不少村民聚集在門旁的告示牌周遭吵鬧著，看到兩人走來，紛擾消停，氣氛凝結，大家對他們投以懷疑、警覺的目光。艾瑞卡定睛一看，告示牌上貼著一張由獵巫人工會頒布的新通緝令。

上面沒寫上「德尼莫爾」這個名字，只是畫著一位有著銀色長髮的少女，身穿斗篷，標示寫著最近出沒在賽爾隆附近，是貝提亞和摩陸切拉的混血。

布爾打破沉默，強笑道：「你們幹嘛？他們是夜鴉，怎麼可能——」

「是我，怎麼？」艾瑞卡把頭抬高。

沒有人回應，從態度和神色的轉變，也不需要回應了。

艾瑞卡翻上雪爪，雙腿輕輕一夾。雪爪彷彿知道主人的心思，發勁狂奔，將這個小村遠遠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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