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魔女學院宿舍樓的分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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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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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愛麗絲──為什麼馬爾凱會派妳這麼一個女孩過來呢?如果馬爾凱方面真的想要保護並延續泰菈的人類,那為什麼要將妳這樣一個女孩丟到我的身邊呢?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啊,當然,我這完全沒有要責怪愛麗絲妳的意思,只是我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實感,關於我是泰菈最後的人類這件事。”
愛麗絲記得──
那是在她來到重疊魔界的幾天前──在雪花突然失蹤前,她對自己提出過的話題。雖然雪花說得非常的隱晦,但愛麗絲還是聽出來了雪花提出的問題是在指向「同性之間是無法生孩子的」此一核心──理所當然地,在馬爾凱曆42年,人類繁殖後代已經有了不需要任何直接性行為的技術,由於人類本身的高度族群延續及生存需求,馬爾凱星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發展出完整且成熟的、人工培養生殖細胞和體細胞的生物克隆技術,因此,從宏觀且長遠的角度看,人類的延續雖然艱難但也不是需要她和雪花操心的問題。
不過也正因如此──也許正因如此,雪花才會在這裡提出這個問題。因為這裡並不是馬爾凱星,而是泰菈。
所以──
愛麗絲選擇了這樣回應──
“雪花,妳知道馬爾凱星上為何直到現在都只有一座大型且綜合的地下城邦,沒有出現人口爆發增長的原因嗎?”
“我記得……妳之前好像提到過、馬爾凱上有很嚴格的人口管理政策──是嗎?”
泰菈與馬爾凱之間有著很徹底的通訊隔絕──
所以對於馬爾凱的事情,身為泰菈人的雪花就連傳聞級別的事情也不清楚。泰菈與馬爾凱之間的勢力敵對雖已持續多年,但對於尚未做好徹底踏入星際文明階段的人類來說,天體級的距離差異終導致這個敵對關係將彼此轉化成了太空中的孤島也是可以預見之事──兩個星球上的平民基本上沒有任何機會能了解對方,更別說直接的交流。
“這個人口管制的方法,簡而言之──就是對平民之間的一切性行為施加了各種非常嚴格的管控和刑罪化。”
愛麗絲說──馬爾凱並不是一個適合人類長期居住的地方,然而正因為有不少人決定長期住在這個尚在開拓階段的荒蕪星球上,因環境和飲食問題等帶來的各種疾病成了馬爾凱人為了生存下去所面臨的頭號問題;這些疾病中有不少甚至是基因層面上的病變,有著極高的、對後代造成不可逆傷害的風險,為了避免馬爾凱人類的後代出現生物族群層面上的整體劣化,馬爾凱統一政府實施了非常直接粗暴的、對包括繁衍後代在內的一切性行為進行懲罰性管制的政策。
“──只有連續12個月的健康檢查中未測出任何潛在基因病、性病以及癌症病變風險的「綠色國民」,才被允許僅以繁衍後代為目的,在政府的安排下與同樣合資格的異性進行性行為,被允許更進一步結為夫妻組建家庭的更是更為少數人的特權。大多數時候,男性只是將精子注入女性體內的存在,而女性也只是為了孕育出新生兒的存在──健康且基因優質的新生兒,還會被送到所謂「人類種子工場」的地方提取基因並保存,供日後大量克隆使用。當然,這一切都需要當事人的同意才可實施──這也是這項政策當中唯一且最後的人性。”
“這樣的政策難道就沒有遭到任何反抗嗎?”
“雖然很難以置信,但確實沒有──或者說,實際上這項政策也完美符合了馬爾凱人的心理,在那個紅色星球上,這個政策就是「正常」的。”
“為什麼?”
“因為,幾乎每個馬爾凱人的心裡,都住著一個理想主義者──他們是首批搬到泰菈以外的地方居住的人類,是人類文明當中宇宙開拓的先驅者……基於這樣的自尊以及自負,大多數人都前所未有地將自己的人格神聖化了──從而展現出了堪比聖人一般的耐受力和順從性。
希望雪花妳不要誤會的是──這項政策雖說確實失去了人性,從妳們泰菈人角度看肯定極為異常,但絕不是什麼暴政。會產生出這樣的政策,以及馬爾凱的克隆技術能發展至今日的先進程度──一切的一切都是來自於實際的、血的教訓。如果不優先選擇保存優質健康的基因,並嚴格管控不健康基因的遺傳繁衍,不是開玩笑地──馬爾凱的人類遲早有一天會自我毀滅。”
“真是難以想像──即是說,馬爾凱人全都是賢者時間般的狀態?真是個既有趣又沉悶的環境。”
“有趣又……沉悶?這不是矛盾了嗎……?”
“並沒有矛盾。有趣在於若是從創作角度看,我會覺得這是個挺有趣的世界觀,有極高潛力誕生出各種有趣的故事──但若要我實際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那大概是非常沉悶、而且窒息的吧。”
那個時候,雪花在說到最後一句──說到沉悶以及窒息這兩個詞語時,不知為何特意強調了語氣,並且凝視起了愛麗絲的臉。愛麗絲猶記得那一幕雪花那難以言喻的表情──那苦澀的、彷彿已經對於眼前的一切盡然失望了的、亦像是在盡可能維持自己最後一點向生的自尊的、笑容。
愛麗絲並不明白雪花此一表情的含義,也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朝自己露出這個表情──
愛麗絲唯一記得的是,雪花在露出這個表情後,向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以及那淡然無味的語氣──
“畢竟,愛麗絲妳就是誕生在了那樣的馬爾凱上。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
──什麼沒有辦法……?
那一刻,亦是從不會後悔的愛麗絲,首次感到了深刻後悔的瞬間──她明確地察覺到自己很有可能說錯話了,但卻不知道是說錯了什麼,而如同墨水般漆黑深邃的悔意卻不受其意志控制地於愛麗絲心底處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愛麗絲亦首次懷抱起了疑問──為什麼、她會是馬爾凱人?也是在浮現出此一疑問的那個時候,愛麗絲開始有一種近似於心理暗示的微弱直覺,認為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誕生在馬爾凱上的──當時,她只是覺得,自己使用魔法戰鬥的生存之道、以及自己被稱為魔法少女的頭銜,與馬爾凱那整體冷硬的人類科技尖端派作風的社會很是格格不入。
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被送到泰菈──被丟棄到泰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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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要回到那樣的泰菈嗎……?
愛麗絲回想至此,並且不禁浮想出如此迷茫之際──
忽然,她感覺到、周圍響起了連續的、啪啦啪啦的、玻璃破碎似的聲音。
「……?」
愛麗絲疑惑地微睜開雙眼並抬起頭,發現、她正身處於一個漆黑一片的、但同時又無限延伸的、心像世界般的空間裡。她所站立的是一個彷彿象徵著其混沌不堪的內心的、充滿各種不斷變化的顏色以及像是視訊雜音的平面上──愛麗絲頓時察覺到,這裡可能是某種結界,雖然實際上她並不清楚結界具體上來說是什麼東西,但她感覺這個詞語才更符合她作為魔法側人類的身份,是充滿幻想的魔法世界特有的現象。
在這個幻想的結界裡,愛麗絲注意到前方,有個外觀不明的人型存在──
可是,其聲音卻在這個空間裡清澈地響起──
『我的名字是梅爾蒂。』
是梅爾蒂的聲音。
只是被視訊雜音般不斷變化的迷霧所遮擋起的這個正體不明之人型物、以梅爾蒂的聲音開始訴說了起來。
『我的名字是梅爾蒂──不知為何,只有這件事情我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記得的。彷彿,這個名字是與生俱來的一般──我對此從未有過任何的懷疑,就如同萬物的法則一般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之事,我的名字是梅爾蒂,亦是我這個人少數的、難得對自己抱有的自我認同感。』
──這是……
愛麗絲頓時理解了,這是、梅爾蒂的日記一開頭的內容。也許,是她讀日記時過於專注,從而與梅爾蒂書寫在日記上的魔力產生了某種共鳴,並產生了這個結界──愛麗絲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簡單而又跳脫的結論,認為魔法的世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很奇怪,更重要的是,日記的梅爾蒂想要訴說什麼。
『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從我有記憶開始、有印象開始,我就感覺自己是孤獨一人──就連自己為何而降生到世上、在哪裡為了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的、絕對的孤獨……我有種感覺,自己一直都處於這種孤獨的狀態──沒有人注意到我,沒有人會發現我,若要說,我就像是植物一樣,只有「梅爾蒂」這個名字一直存在。』
那是──
聽起來相當無機質的語氣、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只是機械性地在述說著的、梅爾蒂的聲音,彷彿在表達她當時正體不明的狀態般、詭異而又單調,使得愛麗絲吞了吞口水。
『但──只有一個人、唯一的一個人注意到了我。那個人就是帕斯崔納同學。』
這時──
愛麗絲注意到、似乎身後出現了什麼氣息,從而轉過身去──發現,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著跟艾莉卡一樣的、像是制服的魔女裝束的、雙馬尾髮型的紅髮少女。
紅髮少女有著一雙同樣赤紅色的瞳孔,表情顯得木訥──可不知怎的,愛麗絲總覺得這個魔女少女的雙眼深處蘊含著一種病態的氣質、或者說懷抱著某種黑暗,可能是多愁善感但又不擅表達、凡事都在自己心裡自我總結後並不斷錯向更多歧途的類型。
而依然正體不明的梅爾蒂則、跑向了這個紅髮魔女的身邊──
『帕斯崔納同學!』
梅爾蒂這麼稱呼了紅髮魔女。
──帕斯崔納同學……帕斯崔納……
不知為何,愛麗絲對這個理應並不認識的名字也有種難以言喻的在意感──在她的潛意識深處、或者說在她的前世記憶深處,這個名字彷彿對她來說有著某種重要意義般、使得愛麗絲產生了一種無法輕易忽視之的感覺,所以,她也跟著兩人踏出了腳步、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梅爾蒂和帕斯崔納無論做什麼事情都總是在一起。
她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寫作業,一起練習魔法,一起到城裡遊玩,並且也一起住在同一個房間裡──她們每時每刻都形影不離,猶如孿生姐妹般、比孿生姐妹都要更加親近,彷彿,她們彼此是對方生命中的唯一,是妳中有我,我中有妳的關係。
『梅爾蒂,你絕對不會背叛我,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存在。所以,你必須盡快成形──替我出一口氣。明白嗎?你是為了替我出一口氣而存在的──為此,你必須了解這個人類世界、你必須在這裡生活,把自己當成是這裡的學生,和我生活在一起。』
『你問我為什麼想要出一口氣?沒什麼。因為我是個天才,所以有些人總是看我不順眼──只會在背後做些小動作幹擾我的學習。我只是覺得,是時候給她們一些教訓而已──反正又不會鬧出人命,沒所謂吧?肯定沒所謂的,請告訴我,請向我保證──這是沒所謂的!梅爾蒂!』
『哈哈,你說這什麼話,梅爾蒂?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同樣不會背叛你的──明白嗎?所以,你必須為了我,變成任何我想要的形狀。從一開始,這就是你的存在意義,不是嗎?我們不是一直這麼相處過來的嗎?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直到永遠。』
『沒關係的,梅爾蒂。即使你沒有魔法的才能,也沒有關係──你只需要能取悅我,成為我的左右手就行了。你在我眼中就是最忠誠的存在……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你不會的吧?所以,相信我,相信自己,就行了……不要緊的,讓我們一起教訓那些看不慣我們的同學們吧。』
『看清楚了嗎,梅爾蒂?我的身體、我的一切──你都看清楚了嗎?我想,你一定能做到的──因為這理應是你的本能……待你完全成形之日,你就會明白自己真正的生存之道──現在的你只是處於魔力尚不太穩定的狀態而已。啊,好想能快點看見你的真容!』
『你絕不能背叛我,梅爾蒂。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從屬於我的──沒有我,你活不下去。』
『你絕不能背叛我,梅爾蒂。』
『你絕不能背叛我。』
『你絕不能背叛我。』
『你絕不能背叛我。你絕不能背叛我。你絕不能背叛──』
梅爾蒂與帕斯崔納兩人間的生活記錄情境演繹至似乎快到終盤的時候──
不知為何,陷入了帕斯崔納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的詭異場面。愛麗絲心想──也許,是這句話在梅爾蒂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吧,以致於她在日記裡重複強調起這句話。
──不過,這個叫帕斯崔納同學的魔女學生……
愛麗絲在旁觀測著這一連串的演繹時,注意到了一個、關於這個帕斯崔納的、不太尋常的事實──那就是,在這整場日記演繹的登場人物中,只有這位帕斯崔納同學是有著完整明確的外觀、以及清晰可辯認的自然人類聲線的。而其他登場人物──就連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只有全都輪廓一樣的黑色剪影、以及聽著很機械化的無機質聲線。
彷彿──
正在將這日記演繹給愛麗絲看的某個意志,只認識帕斯崔納般──愛麗絲本以為這是她自己的意志或者說魔力使得她能透過這種心象空間演繹的方式閱讀日記的內容,但只有帕斯崔納有完整外觀聲線的這個事實使她越想越不對勁,開始陷入到更為深層次的思考當中。
這也是為何、愛麗絲對這段兩人之間生活的演繹,只記住了帕斯崔納的台詞──
因為,帕斯崔納是異常的。
她外觀和聲音正常的現象是異常的。
她對梅爾蒂說的話都是異常的。
然而,最異常的是──
旁觀這場演繹到現在,愛麗絲都沒看出來這兩個人與至今重疊魔界遇上過的人物有什麼命運上的直接關係。
梅爾蒂是可以提供死者復活魔法佈陣的存在──然而,光是這樣,愛麗絲感覺根本無法達到可露依口中所說「必然性」的程度級別。
尤其是、這個叫帕斯崔納的人物──
若假設說,這個人確實跟她、艾莉卡、可露依等人的命運有著密切關聯的話──
這即意味著──
『可是,我卻背叛了帕斯崔納同學。』
梅爾蒂這突然的發言把愛麗絲從沉思當中喚回到眼前的日記演劇。
同時──
此前帕斯崔納不斷重複同一句話的情況亦戛然而止──
愛麗絲感到周圍亦在此刻暗了下來,她認為這應該是在表達梅爾蒂的心情──只見,隨著環境的變暗,圍繞在兩名演者周圍的場景亦同樣出現了變化;不知不覺間,愛麗絲發現自己就身處在了魔女學院宿舍樓裡帕斯崔納與梅爾蒂所同住的房間,窗外是現世的黑夜景色而非重疊魔界的混沌天色,所以愛麗絲現在是依然身處於這日記演繹的心象結界中──房內的一盞水晶罩壁燈照亮了房間的一切,梅爾蒂坐在了下鋪的睡床邊,而帕斯崔納則站在了她的正前方。
帕斯崔納開始念誦起了咒文。
──這是……跟可露依小姐教給我的、同一語系的咒文!
那是──
很長的咒文。
聽著分成了好幾段──每一段、每一句、每一字、每一音節都觸動著愛麗絲體內魔法血液的本能。
並且,隨著帕斯崔納有序且富有節奏感的念誦──
愛麗絲目睹了、梅爾蒂身上那一直遮擋著其外觀的、視訊雜音般的團狀物正一塊又一塊地被剝了下來。
然而,奇怪的是──
即使這些遮擋物被剝落了,愛麗絲依然看不清楚梅爾蒂的外觀。
在梅爾蒂周圍依然是霧煞煞的,映在愛麗絲眼裡就像是因強光造成的一大片視覺殘影仍糾纏在梅爾蒂身姿的附近──為什麼會這樣?愛麗絲想要努力點走得更近去觀察,但無論她再怎麼往兩名演劇者的方向踏出其腳步、再怎麼努力嘗試前進,都無法縮短她們之間的距離。
就像有一道無形的牆──亦像是這個結界在告訴她,妳無法再前進更多了,妳最多只能從現在這個距離觀看這齣戲劇一般。
而隨著梅爾蒂那愛麗絲看不見的完整外觀逐漸暴露在了帕斯崔納眼前──
肉眼可見地,帕斯崔納的表情、從期待逐漸轉變為了驚愕──
並且,是帶有怒火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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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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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崔納所說出的這句話,彷彿帶有毀滅世界的威力般──
在一陣幾乎要使人瞎眼的亮光下,兩名演者之間的某個點發生了寧靜的爆炸!
同時,地震般的眩暈感侵襲了愛麗絲的腦袋。
愛麗絲抱起了自己的頭,腳步也開始蹣跚浮沉──她努力的想要穩住自己腳步,同時忍住這陣眩暈攻擊的情況下盡可能睜眼看向前方連綿不斷的強光;這強光的爆炸似乎持續了半分鐘,逐漸地開始有別的顏色從那爆炸中心處的奇點往外擴散並填充起這個結界──那是、如同液體般流散且綻放開來的、血紅色,視野裡盡為其所形成的一片又一片的血泊,有些血泊看起來甚至像是玫瑰花瓣的屍骸所堆積起來的破碎花圃。
在這片血泊之景的正中心處,有一個全身外觀盡為血紅色的人形輪廓孤獨地佇立在那裡──從其身體線條來看,是一個女性。
『那個時候我唯一記得的事情是,當我回過神來時周圍安靜得很,而我則赤裸著全身躺在了下鋪的床墊上──』
血紅色的人影以此展開了其淡然的訴說。
──這是……日記本一開始所攤開的頁面上所寫有的內容!
也就是說,愛麗絲這個魔力共鳴結界裡的日記演繹也終於接近了尾聲。然而,眼前這血色的場景卻遠超了她的想像──為什麼在帕斯崔納說了那句話後場面會突然劇變至此?在那句話以及這血色結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禁開始努力捲起思考漩渦的愛麗絲,亦在此刻注意到了在那血色人影的腳邊,有像是玻璃亦像是陶瓷似的碎片散落在了那周圍。
仔細一看──映在碎片上的、全是帕斯崔納。
彷彿在表現其被分屍的狀態般──每塊碎片上的帕斯崔納皆為其身體的不同部份,頭部的右上半、頭部的左上半、頭部的右下半、頭部的左下半、脖子、右肩、左肩、右後臂、左後臂、右前臂、左前臂、右手腕、左手腕、右胸腔、左胸腔、右腹腔、左腹腔、右臀部、左臀部、右大腿、左大腿、右小腿、左小腿、右腳腕、左腳腕……碎裂得非常徹底的帕斯崔納身體部位,卻以並不是很規則整齊的面積分佈映在了那一塊塊的碎片上──這些帕斯崔納的碎片,散落並圍繞在了血色人影身邊的最內圍。
而再往外一圈、兩圈、三圈的更多碎片上,則映出了至今這日記所演繹過的種種情景之靜止畫格──而這到底在表達什麼、象徵著什麼,愛麗絲不用想就能體會到了。
但,這太可惜了──
因為,這篇日記裡愛麗絲最渴望得到客觀、真實情報的此一殺人場景──卻是以這種意識流、意象化的表現方式呈現在了眼前。也許,這個表現方式才是最符合日記書寫者真實心境的手法──愛麗絲下了如此結論的同時,開始嘗試起思考並推理這本日記的真相。
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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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帕斯崔納同學,大半夜的妳在搞什麼動靜?住妳隔壁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從不知何處、傳來了這把蒙上了一層膜似的、機械化的聲音──
咚。咚。咚……
同時,這像是敲門似的聲音震動了整個結界──緊接著敲門聲的,是「咔咔……」的卡鎖聲。
『我可沒空理妳的破事,妳膽敢再弄出動靜我就要直接向老師告狀了!妳別以為妳是個天才就能永遠擁有特權,那晚安。』
那最後的──
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的道晚安之語,亦彷彿形成了某種對愛麗絲的心理暗示──
暗示著一切的結束。
暗示著是時候從這股沉浸體驗中醒過來了──
頓時,她抬了抬頭,睜大了兩眼,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中──重疊魔界的現實中;愛麗絲看到自己手上拿著那本疑似是梅爾蒂書寫的日記,正好翻開在了剛才她的結界於最後所演繹的頁面──而她自己本人則坐在了下鋪的床邊上,前方地板上則是那個畫有眼睛和長了惡魔翅膀的月亮的巨大魔法陣。
愛麗絲把梅爾蒂的日記放到一旁,走上前,注視起了這個魔法陣──其中的那些遠古文字。
然後,她靜靜開口、念出了剛才結界演繹期間帕斯崔納所念誦過的那幾段咒文──
沒有任何反應。
但,不知為何,愛麗絲卻從這個魔法陣裡感應到了什麼般,喃喃開口道:「這個是、召喚用的魔法陣……而咒文則是、定型用的。」
──為什麼……我會突然就領悟了這種事情?
不知道。
不了解。
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情愛麗絲是確定的──那就是,她已經找到了說服梅爾蒂的方法了。說是說服,倒不如說這從一開始就是已註定的、無可奈何的現實──接下來,愛麗絲要嘗試去做的事情不過只是讓對方認清此一現實罷了;正因如此,這亦不是百分百保證能成功的──倒不如說,以梅爾蒂那樣的性格,結果還是失敗導致不得不與之戰鬥的局面依然是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
「先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愛麗絲深呼吸了起來──同時,其目光落在了之前被她放到前方書桌上的、從那個地下圖書館秘密房間裡帶來的其中一本書、題為《冒險家C‧A的手記‧重疊魔界紀實及相關學說》的書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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