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村長直接下逐客令,薩格費只能嘆了口氣離開。走出屋外,他心想,是不是該直接去通知薩奇國軍方高層呢?這麼一來薩奇至少還有機會一戰,甚至能勉強保住自己的國家也說不定。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YWd4HyO7f
當然,他也十分清楚就兩國的實力差距,這樣的可能性簡直和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渺茫,但薩格費心中總還抱著些許的希望,希望有國家能與合眾國相抗衡,希望有人能阻止泰倫尼‧帝賽爾的野心。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72WLe8dPF
「那該死的老狐狸……」
想到他生平最痛恨的敵人,義憤填膺的薩格費立刻跳上了馬,準備直接前往最近的大城市,只要到了那兒,肯定能見到願意相信他的軍方高層才是,但就在揮下馬鞭的前一刻,附近一對母子的對話卻無意間傳入了耳中。
「媽,等會兒我可以吃那種裡面軟軟的、外面有點焦的那種糖嗎?」
「你是說棉花糖?那個有點貴耶……好啦,一年難得一次嘛。」
「太棒了!我愛妳,媽咪!」
「只有這時候嘴巴最甜。來,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薩格費側頭一看,只見一名少婦牽著兒子的小手從身旁經過,朝村子中央的方向走去,看來是準備去參加即將開始的慶典。儘管只是母子間平淡無奇的的對話,薩格費卻一下子陷入了遲疑。
如果是將軍和她,在這樣的處境下會怎麼做呢?
他們會放棄這裡的村民,直接去通知薩奇國的軍隊,盼望以少數人的犧牲換取更多人活命嗎?
如此思索著,薩格費仰頭望向天空,深藍色的蒼穹,令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對美麗而堅定的雙眸。
我是怎麼了,這還需要想?他們兩人肯定不可能會這麼做。沒錯,他們不會為了拯救一萬人而斷然放棄一百人的性命,因為他們很清楚,生命的價值並不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想到這裡,薩格費做出了決定。
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至少先把消息告訴村中和他交情比較好的一些人,也許他們還願意聽他的忠告。至於最後自己該怎麼逃出去,就只能見機行事了。至少從昨天的預言看來,王室還沒發現自己的存在。只要沒有御風者的幫助,自己就肯定有辦法逃脫,畢竟一直以來……
想到此處,一股自豪之情湧上薩格費的心頭。
他可是霍恩麾下的第一斥侯,不是嗎?
沒錯,薩格費之所以會來到維格爾村,正是因為他也和溫德爾一樣看到了懸崖邊的預言,不過更精確地說,是他早就知道御風者舉行預言儀式的時間和地點,並事先躲在那兒準備偷看。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LM5bqfY9B
但與溫德爾不同之處在於,為了把握時間,薩格費一看到薩奇國首都淪陷的景象便馬上溜走,連夜快馬趕到維格爾村試圖警告村民。至於剛才他對村長說看到大批軍隊云云,都不過是信口編造的罷了。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6plwgvlVO
雖然只是隨口說說,薩格費這番話也並非毫無依據,因為不論是預言的威力,還是泰倫尼雷厲風行的手段,他都已經親眼見識過太多次了。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dPuCrtHcI
是的,他已經不想再看到地獄了。
毅然扯了下韁繩,薩格費喃喃自語道:
「霍恩啊,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把自己的性命給放上了天秤?」
薩格費拚命奔馳於維格爾街頭的前一天,也就是冬至當日,薩奇北部邊境的駐守基地裡頭,只剩下寥寥十名士兵。
當然,這是偶爾才有的情況,確切而言,每三年只有短短兩天會是如此,原因是駐守邊境的士兵每隔三年便會輪替一次,而輪替的時間正好位在年尾,也就是冬至這一天。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tolBaGkoz
輪替時,本來駐守的九百位士兵會率先離營,只留下十名最具經驗的老兵看守。等新兵到達後,老兵便得負責教導新兵駐守國境必備的知識和技能,直到輪替後一個月,十位留下的老兵才得以離開。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XCrzPuwj
話雖如此,所謂「最具經驗的老兵」,其實指的是有指揮官留在邊境的情況,當指揮官不在時,必須留下的十名士兵就是由同袍共同推舉—名為推舉,實為陷害。這也是為什麼留下來的士兵,總是原本的守軍之中人緣最差的。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uFk9uqxQ
不論是因為平時過於懶散,還是脾氣太過暴躁,總而言之,被眾人討厭的他們無可避免成了替死鬼。可想而知,這些被迫多留一個月的士兵,心情肯定都不會太好過。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I0mKynJ4x
「為什麼我們非得受這種罪,在這天寒地凍的鬼地方多待一個月啊……」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ygNeuTWA
冬至當晚,等候輪哨的士兵全都圍在壁爐旁,其中看來年紀最輕的小夥子如此抱怨。聽到抱怨,年紀最大的老兵說道:
「唉,小子,看開點。等你到了我這年紀就知道,一個月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歸說,老兵的語氣還是免不了些許鬱悶,而鬱悶的情緒是會傳染的,聽到這番話,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在這時,大門突然打開了,輪哨的三人之一帶著一個陌生的臉孔走進屋裡道:
「大夥兒,這傢伙想過境,通行證之類的我都已經檢查過了,沒問題。」
「那不就好了?還把他帶來做啥?」
「欸,聽我把話說完嘛,你就是因為這麼沒耐心才會被留下來。」
一聽這話,被狠狠戳到痛處的士兵捲起衣袖道:
「蛤?你現在是想幹架?」
輪哨的士兵輕蔑地笑了笑,有恃無恐道:
「怎麼,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怕了?別人可能怕你,我可不怕,要打架隨時奉陪。」
「好了好了,別吵了!都最後一個月了你們還想捅出簍子?」
老兵對著正摩拳擦掌的兩人如此訓斥,接著向輪哨士兵道:
「你繼續剛才的話題,到底是有什麼事?」
眼見不能藉機修理對方,輪哨士兵啐了一口道:
「也沒什麼,只是因為今天晚上外面風雪太大,這傢伙想在這借宿一晚。」
說著,輪哨士兵拍了拍身旁那人的肩膀。聽他這麼一說,在場所有人都轉頭仔細看了看這位不速之客。這人看起來相當年輕,八成還不到三十歲,而他削瘦的身材、眉清目秀的臉孔,再配上一副金色的單邊眼鏡,不由給人一種年輕學者的印象。一名較為熱情的士兵首先道:
「哈,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在這種天氣走夜路說不定還真會被凍死哩!別擔心,我們這兒空房很多,等會你自己找一間睡就行了。」
年輕人搓了搓凍得發紅的雙頰,高興地說道: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老實說要是你們不答應,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這一生中可從沒經歷過這麼冷的天氣!」
士兵笑道:
「可不是嗎?南方來的人第一次碰到這種天氣,幾乎都被凍得要死不活的。說到這個,你是從哪兒來的啊?」
年輕人道:
「唉呀,失禮了,我都忘記先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嘛……各位就叫我羅恩就行了,我來自合眾國的首都莫諾珀利,想到貴國做點地質方面的調查。」
老兵一聽立刻道:
「我就知道,他看起來就有學者的味兒。」
另一名士兵苦思了一會道:
「羅恩?這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合眾國王室某位高官的名字啊?」
名叫羅恩的年輕人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
「您說得對,確實我國御前大將軍的兒子就叫做羅恩,我只是剛好跟他同名罷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是某位將軍的兒子,這麼一來,就用不著在這種見鬼的天氣跑來這種地方做麻煩的地質調查了……」
見羅恩露出一副嚮往的神色,剛才率先挑釁的那名士兵哈哈大笑。
「哈哈,書呆子,別妄想啦,人是變不了的!以前的你是書呆子羅恩,現在的你還是書呆子羅恩,就只差有沒有被困在冰天雪地裡!」
老兵皺起眉頭,瞪了那名士兵一眼。
「喂,你也真是的,怎麼能對客人這麼沒禮貌。」
聽到士兵的揶揄,表情略顯僵硬的羅恩勉強擠出微笑道:
「沒事,我不介意。別談這個了,天氣這麼凍,能不能先讓我暖暖身子?剛好我帶了一些上好的葡萄酒。作為讓我寄宿一晚的答謝,大家就一起分著喝了吧!」
一聽,包含那老成持重的老兵在內,眾人都不禁歡呼了起來,畢竟在這種冰天凍地的鬱悶夜晚,沒有什麼比好酒更能讓人心神振奮了。於是爐火邊的士兵急忙為羅恩騰出空位,還有幾個人跑進儲藏室取出花生之類的東西權充下酒菜,沒過多久,本來氣氛陰鬱的休息室就變得熱鬧無比,划酒拳的笑鬧聲與人們的高聲談笑,甚至蓋過了門窗外風雪的呼嘯,令士兵們一時間忘了所有的不愉快。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VOAW3wvsG
出乎眾人意料,這名學者模樣、看似內向的年輕人倒是挺健談的,很快就與這群心情煩悶的士兵打成一片,地上的空酒瓶也是愈積愈多,甚至讓人忍不住懷疑怎麼會有出來做地質調查的學者隨身帶著這麼多好酒。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gsdb7wTo
然而,駐守的士兵卻沒人想到這一點,十幾年的太平,早已讓他們忘記駐守邊境應有的警醒與紀律,就連平時最有警覺心的老兵也不例外。到了最後,每個人都醉倒在地,橫七豎八躺成一片,就連羅恩也醉倒了,躺在地上口齒不清地喊道:
「快……再給我拿……拿酒來!」
想當然爾,由於所有駐守士兵都睡著了,沒有半個人回應羅恩的胡言亂語。又過了半晌,羅恩突然一骨碌坐起身,冷靜的表情跟上一秒躺在地上醉醺醺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看起來絲毫不像剛豪爽地灌了好幾大杯酒。
再次確認沒人醒著後,羅恩輕快地走到大門邊拉開門閂。門外除了滿天風雪,竟還直挺挺地站著兩名身穿黑色夜行裝、有著鋼鐵般身材的男人。只不過,羅恩對此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輪哨的兩人搞定了?」
「是,大人。」
羅恩瞥了一眼他們手中沾著血跡的利刃,冷冷一笑道:
「那麼,就讓我們吹響開戰的號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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