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溫德爾決定暫時不參加伐木隊的工作了,因為他確實需要一點思考時間,與喬安說了之後,隊長也大方表示理解。於是連續好幾天,溫德爾都無所事事的待在家裡,這段期間,他常常只是躺在床上,思索同一個問題: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jQU4nedbL
現在,他到底有哪些選擇?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yDY18AVbu
也許,就如同白衣女子所說:
「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家鄉過一樣的日子,也可以選擇去了解究竟你父親是為什麼而努力,為什麼而反抗這個國家。」
溫德爾也想起了當天的傍晚,在兩人並肩騎回哈薩德的路上,白衣女子對始終呆呆望著前方、不發一語的他如此說道: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向我復仇。」
那時他只是無力地瞥了對方一眼,白衣女子見狀自嘲地苦笑了下,繼續道:
「要怎麼做,你自己慢慢考慮吧。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到時候我會派人過去聽你的答案。如果你不打算維持現狀,就跟著我派去的使者走。對了,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克莉絲多.米瑟利。」
十天。
算一算,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
若是仔細想想,他不知道的事情可還真不少。
好比說,他完全猜不到老爸執意反抗王族侵略他國的理由。如果說這是霍恩的理念,那霍恩又為什麼會抱持這樣的理念?再來就是那些御風者。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既然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又為何要聽命於王室?以他們的能力,就算是推翻整個國家也綽綽有餘吧?
想到此處,溫德爾不禁握緊雙拳。
如果御風者不用聽命於王室,老爸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或者,如果他有足以抗衡御風者的力量,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翻了翻身,溫德爾用力把頭埋進枕頭裡。
午後,不知不覺睡著的溫德爾醒了過來,他總覺得屋裡有些氣悶,於是自然而然打開窗戶,迎面而來的冬季凜風頓時令他打了個寒顫,但拜其所賜,胸中的鬱悶似乎也因此減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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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他覺得好想上山。
於是相隔一個禮拜,溫德爾再一次爬上了那座高峰。儘管只有一個禮拜,溫德爾卻總有種久違了的感覺。站在山巔深吸口氣,一如往常,冰涼如水的山風立刻從鼻腔一路灌入了胸膛,像是將全身都淨化一般令他感到十分神清氣爽。
呼,舒暢多了。
聽著呼嘯的風聲,這幾天來溫德爾煩悶不已的心情才終於安定了下來,但於此同時,吹亂了髮梢的風不斷來回搔弄耳際,令溫德爾總覺得像是有人在他耳邊低語,而且那聲音,有種似是而非的熟悉。
溫德爾不由自主開始四處張望,但是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些什麼,只覺得好像遺漏了某些重要的東西,某些絕對不能遺漏的東西。
就在溫德爾漫無目的掃視周圍時,一旁地面上閃現的金屬反光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好奇的溫德爾蹲下身子將附近的積雪撥開,只見一個半插入地面、半徑大約食指粗細的小金屬管從雪堆之間露出了頭來。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F60l6kAuU
溫德爾將管子拔了出來仔細觀察,發現其中一端似乎可以打開,於是他逆時針轉了轉,發現沒動靜後便又換了個方向,最後在順時針旋了幾旋後,蓋子鬆開了。打開一看,裡頭竟有一張捲起來的信紙。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issTAyEeP
溫德爾感到有些納悶,他是聽說過瓶中信這種東西,但裝著信的既不是瓶子,這裡也不是海邊,而且話說回來,誰會把要給別人看的信藏在山頂啊?
將信紙抽出來攤開一看,只見裡頭還捲著一顆小小的、看似水晶的透明球體。雖然不知這顆水晶球有什麼用途,但一看到信上的字,溫德爾不禁倒抽了口氣。
這分明是老爸的筆跡!
溫德爾反射性站起身四處張望,當然最後什麼也沒看見,略為失望的他將注意力放回信紙上,只見上頭以薩格費固有的潦草字跡寫著:
嘿,孩子。
因為喬安跟我說你經常會到這兒來,所以我就特地把信藏在這,以免放在家裡不小心就被你看見了。畢竟,要是你先看到這封信,結果隔天我卻平安回到家,那可就糗大了。但是既然現在你看見了這封信,不論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那表示,我已經沒辦法再多陪陪你了。
對不起。
看到此處,溫德爾的視線不禁有些模糊,他趕緊揉了揉雙眼繼續讀下去:
想想,我們很多事都對不起你,陪你的時間不多也是,最後不告而別也是。
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也是。
但是幸好,你好像自己也過得蠻自在的,該說是你不怕孤單的個性救了你呢,還是因為老是自己一個人才變得不怕孤單呢,說來慚愧,我也不太清楚。
可能這就像先有雞才有蛋,還是先有蛋才有雞的那個老問題一樣吧。
唉,莫名其妙就寫了不少廢話,回到正題,你最想知道的,應該還是我為什麼就這麼走了。很遺憾,我不能告訴你。不只是我不想告訴你,如果寫這封信的是你母親,她肯定也會這麼做吧。
不過,你的人生終究是你的。
如果對發生了什麼事感到好奇,你還是可以選擇去了解。應該說,你只能靠自己選擇要不要了解,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做出選擇,就千萬別後悔,也千萬不能後悔。看見信裡放的那顆像是水晶球的東西了嗎?我猜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找上門來,向你要這東西了,到時候就會是你做出選擇的機會。
雖說我個人是希望你把那東西交給他們,繼續過你的日子就好,反正依你的個性,應該不久又能一切如常了吧。但就像我說的,這終究只是我的希望,做出決定的人還是你。假如你決定要了解這一切,就想辦法跟著他們走吧,尤其來的人如果是個叫克莉絲多的女人,她應該是沒法拒絕你的。
只是,絕對、絕對要好好考慮啊,因為一旦和他們扯上關係,大概就沒辦法過完安穩的一生了,就像我和霍恩一樣。要知道,平穩的日子在這個時代是可遇不可求的,尤其以最近王室的行動看來,戰爭大概又要開始了。或許看到這裡,你已經覺得有些厭煩了,但最後我還是要再強調一次,一切的選擇都得看你自己。是的,只能靠你自己。
如果有需要的話,找喬安談談吧。他是個好酒友,應該也是除了我之外,村子裡最關心你的人。
希望你不會覺得煩,但是,我得再多說一句。
孩子,真的對不起。
溫德爾看完,又仔細將紙張和金屬管翻了翻,確認自己沒有漏掉任何東西後,又重新讀了一遍。
再一遍。
不知看了幾遍後,溫德爾仰頭望向連一點瑕疵都沒有的湛藍晴空。
這就是老爸最後留給自己的話了,溫德爾心想。
老爸應該是冬至當天一早把信放在這兒的吧,他肯定是想如果平安歸來,就會在自己看到之前先將東西給回收。當然,結論是他沒有這個機會。
溫德爾擦乾眼淚,用力吸了吸鼻子,這時一陣冷風吹來,還有些濕潤的雙頰頓時感到一陣冰涼,但是從眼淚沒有凍成霜就可以知道,冬天快結束了。
看著腳下無比寬廣的世界,溫德爾下定了決心。
就像人在回首過去時才驚嘆光陰怎麼就這麼逝去了一般,剩下的三天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的過了。
接近中午時分,溫德爾家響起了敲門聲。
終於來了。
溫德爾一邊想著,一邊快步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身著白袍的少女,她猶如冰雕一般精緻的臉龐上,那兩顆好似黑珍珠的眼瞳正緊盯著門內的溫德爾。對上她的目光,溫德爾不禁微微一愣,少女苗條優美的身形、白玉凝脂般的肌膚、略帶幾綹暗棕的淡金色長髮,再配上那副毫無笑容的冷淡表情,令溫德爾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想像。
她肯定是雪山上萬古不融的冰之花,沒有人能接近、沒有人能摘採,就這麼綻放在凜風烈烈的山崗,高傲展示她的絕代風華。
但溫德爾也立刻就確定對方是那天在小山丘上碰見的少女,即使當時並沒有看見對方面紗底下的容貌,眼前這少女的氣質就和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如出一轍。另一方面,少女似乎也沒料到來應門的竟會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溫德爾,因為此刻她的眼中,同樣露出了些許驚訝。
雖然對於遇見彼此有些意外,兩人也都不是什麼容易大驚小怪的個性。
「原來是妳。這次總能告訴我名字了吧?」
少女冷冷看了他一眼,用與她冰雪般氣質相稱的語氣道:
「法萊雅.米瑟利。」
溫德爾才剛打算說些什麼,法萊雅就面無表情道:
「我還記得你的名字。多餘的話就免了,說吧,你的決定是什麼?」
聽到等待已久的問題,溫德爾毫不遲疑道:
「我想了解一切。」
像是對一點猶豫也沒有的溫德爾感到有些奇特,法萊雅微微睜大雙眼盯著他好一會兒,然後像是冰消雪融般,嘴角微微一揚。
「那就走吧,帶上你的行李。」
說完,法萊雅轉過身向外走去,溫德爾趕緊扛起先前收拾好的大背包跟了上去。沒走幾步,溫德爾回頭看了看住了十幾年的家一眼,突然間有股莫名的傷感。
如果說人生是由無數的岔路組成,那他此刻,肯定就站在其中一個無法回頭的交岔路口上吧。
這一天,是合眾國六十八年一月三日。
也是一場漫長風暴的開始。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4iT5rEoA3
第一章到此結束!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7TTVAUhNi
明天開始連載第二章,希望大家看得愉快~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wRUUTOP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