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貝爾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晚還睡不著了。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DVHGmXYKJ
和平常差不多時間就寢的他,卻躺在床上不斷地翻來覆去,久久難以成眠。
最後,他放棄了。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vq3I6B5dP
莫恩爬起身,點亮了床頭的油燈。來隨便找點什麼書看吧,老人暗自嘆了口氣如此想著,然而在書架上翻找了許久,卻始終沒看見足以提起興趣的書。
該不會要度過一個失眠又無聊的夜晚吧?要真是這樣,明天可就難熬囉。
面對那群還什麼都不會的小毛頭,要是自己精神不濟……喔,天啊,老人一想到這點就不禁頭疼。
還是再回床上努力試試看能不能入睡好了,莫恩心想。
但是說起來,為什麼會失眠呢?
其實,老人是知道答案的。
肯定是因為對已經許久都沒有從零開始教導一個初學者而感到擔憂吧。畢竟在風城裡,不論是傾聽者還是引導者,臨界者的父母幾乎都會直接教導自己的子女最基礎的御風術,就像在普通人的家庭,父母會教導孩子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一樣的道理,等到基礎都學會之後,臨界者才會將子女送到幾個專門負責教授御風術的「歌者」門下,去學習更進階的技巧。
但是,自己真的只是因為太久沒有從頭教起而感到擔憂?
不對,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莫恩很清楚,他只不過是在害怕罷了,害怕從頭教起這件事會喚起埋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那些回憶,那些起初很美好、最後卻只剩下痛苦的回憶。
莫恩甩了甩頭,他已經不願再想下去了。再這麼想下去,只怕往事就會像決堤的洪水般從內心深處一口氣全數湧出來,到時候他可消受不了。
唉,失眠真討厭,總會讓人驀然想起許多幾乎早已遺忘的往事,那些不想遺忘、卻只能遺忘的人與事。
走到樓梯口,莫恩正準備踏上階梯回到位於二樓的寢室,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話說回來,那雙眼睛還真像。
像他念茲在茲,渴望再見一面的那人的雙眼。
真的是一面也好。
莫恩縮回已經踏上階梯的右腳,他改變了主意。
反正就這麼躺回床上,也只是繼續輾轉難眠而已,老人推開木門走到戶外,這種時候,他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需要感受一下春風溫柔的撫摩,如果能藉此安撫煩亂不已的心情就更好了,只要心能靜下來,應該就會比較好睡。
但是風才一吹來,莫恩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因為本應和煦的春風,此刻卻帶著肅殺的秋意。
是衝著自己來的嗎?
不,應該不是。會找自己麻煩的,在村子裡也只有洛爾他們了,但以他們的身分不可能會做出夜裡偷襲這種事,再加上那違和感並不強烈,所以肯定不會是洛爾等人。
莫恩喃喃道:
「去看看是哪些小毛頭這麼晚了還在這兒撒野好了。」
說起來,溫德爾也還沒回來,難道是他?但莫恩立刻否決了這個念頭,溫德爾是傾聽者,所以這也不可能。綜合了這兩點一加以分析,莫恩理解到事情可能不太妙。雖然他本是想有法萊雅跟著,溫德爾應該安全無虞,但要是法萊雅先行離開了呢?想到這點,老人立刻提起油燈,直奔向違和感的來源。
在風力的幫助下,莫恩奔行神速,沒兩分鐘,他就看見黑暗中有兩個隱約的輪廓,一個人站著、另一個則是跪倒在地,而且老人立刻發現他方才察覺到的違和感,就來自於站著的那人身前蘊含強烈殺意的風刃。
不妙,會死人的!
老人瞬間提升專注力,在心中祈求道:
春風、母親之風,請守護您的子民。
像是呼應了他的請求,一道勁風疾馳而去要將那道風刃給抵消,但莫恩也沒有天真到因為祈禱生效就停下腳步,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守護之風八成趕不上,可正因為趕不上,他才更得趕過去。雖然機會十分渺茫,但假如跪在地上的那人僥倖撐過了這一擊,到時候,他會需要自己保護他免於接下來的攻擊。
但話說回來,這兩人到底是誰?
莫恩高高舉起了油燈,隨著距離逐漸縮短,微弱的反光讓他看清了兩人的面孔:站著的那人,他沒記錯的話,是普拉特.優瑟培的獨子;至於跪在地上的少年……果然沒錯,是溫德爾!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dQenTuDcl
焦急的莫恩立刻加快了速度。杰勒斯似乎也察覺到了快速朝他逼近的守護之風以及緊隨其後的老人,他往莫恩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毫不遲疑地舉起右手。
見狀,莫恩一邊在心中暗罵,一邊大聲喊道:
「臭小子,給我住手!」
他並不期望杰勒斯會因此停手,這聲大喊的目的只是要讓對方稍微猶豫一下,一下就夠了,但杰勒斯並不笨,他也很清楚莫恩的意圖,並立刻揮下右手,讓風刃往溫德爾呼嘯而去。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wDRK3um2
一感受到風刃射出,莫恩的腳步不覺緩了下來,因為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從這道風刃的威力看來,溫德爾無論如何是難以倖免了。但莫恩隨即一咬牙,以更快的速度朝溫德爾衝了過去。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TfxOO0Zw
一切都還沒塵埃落定呢,我又怎麼能現在就放棄?
要是現在放棄,我肯定會像當時一樣後悔。
在不知不覺間,實際上驅使老人行動的,已經不再是想要拯救溫德爾的念頭,而是希望藉此能給沉浸於過去的自己一個救贖。也許,人始終都是自私的吧,無論再怎麼崇高的利他行為,背後或多或少,都隱藏著自己希望從中獲得的某些事物。
眼見溫德爾就要血濺當場,不知為何,杰勒斯的風刃卻在砍中目標前突然緩了一緩,就像是風刃與溫德爾之間突然多出了一塊透明的墊子,短暫地擋住了它的去勢,但就是這關鍵的緩衝時間,讓莫恩的守護之風及時趕到了。
單就強度而言比杰勒斯的風刃還要強上數倍的守護之風,不僅將風刃給吹散,還連帶波及到一旁的溫德爾和杰勒斯,將他們倆人都吹倒在地。
見到這意料之外的發展,莫恩大喜,他幾個起落趕到了溫德爾身邊,擋在他與杰勒斯中間。被吹倒在地的杰勒斯迅速爬起身來,他本來還妄想再補上最後一擊,但是一看到站在溫德爾身前、凜然瞪著自己的莫恩,便明白大勢已去。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qrdwASQZO
杰勒斯很清楚,面對傾聽者僅存的唯一一位歌者,再怎麼樣自己都不可能討得了好,於是他恨恨地哼了一聲,施展御風術朝山丘下奔去。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q6Z5adT1X
莫恩沒有阻止杰勒斯,因為擒住杰勒斯不僅對事情沒有幫助,反倒可能加深傾聽者與引導者之間的衝突,這不是他所樂見的,而且這麼一來,溫德爾更可能會被村民視為災殃的根源。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WH0eOa90
再說更重要的,是盡快幫溫德爾療傷。
還好自己沒有放棄,莫恩心中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否則,就算最後一道風刃被守護之風給抵銷,杰勒斯也肯定來得及起身補上致命一擊。
換句話說,因為自己的堅持,溫德爾保住一命了。
不一樣,對,跟那個時候不一樣。
想到這點,老人不禁有些鼻酸。
倒在地上的溫德爾右臂依舊血流不止,於是莫恩做出一個簡短的祈求,隨之,周圍的風便以較平時更為密集的方式聚集在溫德爾的右手傷處,藉由較高的氣壓止住了血。也不見老人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溫德爾便突然憑空浮了起來,就跟先前他在風域失去意識時,法萊雅做的事情一樣。
溫德爾一浮起來,莫恩就看到了少年血肉模糊的腳底。
「真是多災多難啊。」
老人皺了皺眉頭,喃喃自語道。
「簡直,就跟那首詩說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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