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才剛停好,雋顥又感覺肚子不妙,一路上腸胃咕嚕咕嚕直叫,他忍得大滴小滴冷汗直流,小心呼吸,就怕又忍不住想上廁所。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精神一鬆懈,陡然一陣翻江倒海,他貓著腰,連車門都沒力氣關上,急匆匆地往廁所奔去。
等小楓把買來的東西整理好,從後車箱裡提進客廳時,廁所裡響起抽水的聲音,雋顥虛軟著雙腿倚著牆,步履蹣跚地走出廁所,倒在沙發椅上,一小時內已經跑了三趟,反反復複的來回幾次,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
「哎……」雋顥渾身全沒了力氣,捂著還隱隱作痛的扁肚子,倒在沙發上呻吟,哀怨地想著拉肚子真是太難受了。
「是不是該去給醫生看看呀。」小楓看雋顥這般,臉上是明顯的心疼,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半跪在地上,跟著伸手去揉著他的肚子。
「不要擔心,已經不礙事了,肚子空了就沒事了,過一會兒……就好……」聽見小楓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雋顥想好好安撫他,可說話的語氣卻背叛了他,有氣無力地,讓小楓聽了更是擔心不已,。
小楓想起小時候肚子疼,媽媽常常拿白花油給他揉肚子,雖然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有效,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在一旁乾著急好,於是,看向雋顥徵求他的意見,「布布,我們用藥揉揉好嗎?」
雋顥本想說不,他一向討厭古怪氣味,不過對著小楓急切的目光,他也就不忍拒絕,讓他失望,終於還是破例,點了點頭。
小楓很快回房,拿來從老家帶來的一瓶白花油,將白花油放到一旁桌上,伸手一顆顆解開男人的上衣鈕扣,一門心思只希望能快點減輕男人的腹痛。
雋顥仰躺在沙發上,一手偷偷的掩在鼻子上,拉肚子拉得快虛脫的他安靜地看小楓專注解開鈕扣,慢慢有些精神不濟地微瞇著眼,任小楓擺弄著。
剛剛小楓只顧著解開所有衣扣,當他敞開男人的上衣時,不禁倒吸了口氣,那日,光是遠遠地偷看,就夠他臉紅心跳的了,而現在,不但近在眼前,他的雙手還能碰觸上去。
深怕自己會不小心露了餡,小楓趕緊別開眼去,倒了滿手的白花油,努力避開不看他寬大厚實的胸膛,和挺立著很難不去注意的兩顆黑莓。
「是這兒疼嗎?」指頭一會兒高點,一會兒低點,在腹間遊移,「還是這兒?」早上親身試驗過雋顥眼波神功的小楓,這會兒再不敢直視他的雙眸,兩眼規矩地黏在方寸之間。
冰涼的小手摸得雋顥微微的顫慄,不得不睜開眼,拉過他的小手直接抵在自己隱隱作痛的胃上,小楓無意地微抬起頭,剛好對上雋顥灼灼目光,好似心中那一絲絲的忐忑全被男人收入了眼底,忍不住一顫,他不動聲色的抽開手,用力忘掉自己熱燙不已的雙頰,覆上雙手輕柔的按摩了起來。
白花油經過磨擦生熱,濃鬱的中藥味漸漸地散開來,讓雋顥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小楓低垂著眼,認真地塗抹按摩,布布平日得空便去健身房健身,肌膚又保養有佳,腰腹沒有一絲絲贅肉,雖然布布老稱讚他皮膚怎麼怎麼的好,可他摸著自己的臉一點感覺也沒有,反倒喜歡布布的蜜色肌膚摸起來光滑細膩,讓他愛不釋手。
樂在其中的小楓,沒注意到雋顥扭曲的俊臉,不知情地又倒了一些藥油,幾乎將整個腹部全抹了一圈。
等小楓按摩完,想將上衣拉好,雋顥終是耐不住這古怪氣味,捏著鼻子阻止道,「先別拉上,這藥味還真難聞,等藥味散去些,再把衣服拉上。」
「怎麼會?這氣味還好呀。」早習慣了清涼油、白花金油這些鄉下萬用藥油氣味的小楓一點也不覺著奇怪。「以前聽課聽的快睡著的時候,來上這麼一味,瞌睡蟲立刻跑個精光。」說著,把手湊到鼻間猛吸了一大口氣,哇的一聲,高舉著雙手,誇張地仰倒在沙發上。
看著小傢夥搞笑的暈死動作,雋顥被他逗得咧嘴大笑,突然邪念一起,隨手往肚子一抹,起身把沾滿白花油的大掌貼在小楓臉上,小楓被刺鼻藥味熏的眼淚直流,哇哇大叫,兩人孩子似的在沙發上打鬧起來。
這世上不長眼的人總是比較多,兩人玩的正起勁的時候,手機鈴聲卻響起。
「你的!」雋顥笑的賊兮兮。
小楓恨恨地回頭看著自己鈴聲大作的手機滿桌震動,不免覺得有些奇怪,通常假日都只有雋顥的手機會響,為什麼在這種生死關頭自己手機才響呢!
他咬咬牙,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好不容易快要得手了,把白花油沾到大惡魔布布的眼皮底下,讓他也嘗嘗淚流滿面的滋味,偏偏手機響起,害他前功盡棄。
回瞪了眼雋顥,示意他保持動作,兩人待會再戰,雋顥雖然餓的饑腸轆轆,卻也不甘示弱,雙手抱胸,下戰帖道:誰怕誰,等你回來。
小楓邊接起電話邊指著雋顥,叫他不准亂動,「瑤瑤,有什麼事嗎?」
竟是瑤瑤打來的。
又是小楓早上在超市遇到的那個女孩!!
一聽到她,雋顥心裡多少有些不愉,不是已經講完了嗎?怎麼這人還打電話來,真是糾纏不休,就是這對父女害的他整個週六泡湯,只能蹲在馬桶上,又想到她可能是小楓喜歡的對象,心裡就更加不快。
小楓本是打定主意不想去瑤瑤家裡,沒想到瑤瑤變了個法,改訂一間茶水包廂,把同學全約到那兒去,說是想換個清靜的地方討論功課。
對小楓而言,功課根本沒什麼需要討論的,英語考試的讀寫文法一類,以前他的成績就名列前茅,底子穩固無需擔心;聽說的部份,天天跟著坐在雋顥的辦公室內,出入都是萬中選一的人精,口語精進不少,現在他也算的上半個人精了,討論功課其實只是為了能多接觸些朋友,並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為了和他見面,瑤瑤真是想盡辦法,此舉不但讓小楓大吃一驚,更讓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絕,電話裡瑤瑤的聲音滿是期待,小楓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砰地好大的關門聲,瞬間吸引小楓全部的注意,眼見雋顥第N次沖進廁所,小楓再也顧不得其他,簡單撂下一句,沒空,就草草掛上電話。
待在門外的小楓,什麼忙也幫不上,憂心地走來走去,不時往裡頭喊:「布布,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不舒服?」連著追問了好幾聲,門內都沒有任何回音。
小楓瞪著那門,像是要把那扇門給瞪穿一樣。關心則亂,一下子想到了許多亂七八糟不好的事情,又擔憂著廁所裡的布布到底疼成什麼樣了,小楓再也忍不住滿心的焦急,跑回客廳,拿起雋顥的手機,快速翻找裡頭的電話,一時間滑動電話簿的手都有些哆嗦。
他記得雋顥在離開村莊時,和醫生交換過電話,當面存進手機電話簿裡。他幾次進出診所,雋顥和老醫生在他掛水昏睡之際,開懷暢談,竟成了忘年之交。
小楓終於找到了老醫生的電話,心裡默念著,希望老醫生不會介意他這麼晚打電話去叨擾他。
「喂!哪位呀?」
「醫生伯伯,是我,我是羽楓。好久不見。」
「哦。是小楓哪!」接到小楓的國際電話,老醫生很是訝異,可下一瞬就關心起他在美國的生活,「在美國過的好不好呀?最近身體有沒有好些了,雋顥呢?」
「我很好,可是,他不好了。」
「怎麼不好了,你別急,把話說清楚。」聽小楓語氣急促,敢緊安撫道。
「醫生伯伯,他有乳糖不耐症,已經上了好幾次廁所了……………」小楓快速的把事情經過和他看到的症狀說了一遍。老醫生又向小楓詳細詢問了一番,確定只是乳糖不耐症才回小楓的話道,「他沒有大礙,只是喝了過多的牛奶,才腸胃不適,這不用吃什麼藥,餓個兩頓清清腸胃,再用白粥養養,明天就會恢復如初。以後當心點就成了,你不要這麼擔心。」老醫生想不到自己竟如此深得信任,儼然成了言氏禦醫,感覺蠻驕傲的。
「謝謝醫生伯伯,這樣我就放心了。」聽了老醫生的話,小楓總算是放心了。
老醫生接著又交代了幾句,讓他特別注意,臨掛上電話前,想到堂堂言大總裁也有拉到死去活來的時候,忍不住嘿笑幾聲,要小楓跟雋顥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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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終於被拉開,雋顥蹲馬桶蹲過了頭,兩腿抽筋,捧著肚子,身體輕輕顫抖著,臉上滿上痛苦掙紮後的疲累,虛弱的扶靠在牆邊。
見狀,小楓趕緊上前去扶住了他,雋顥也老實不客氣,整個人趴到小楓身上。
「你背我好了,我不行了……」
雋顥起碼也有個160斤,憑小楓的氣力怎麼可能背的動他,不過,小傢夥二話不說,仍是咬牙硬撐,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給拖到床上,自己卻險些摔倒在地。
平時就不怎麼運動的小楓,胸口上下的喘動不止,心臟加速狂跳,可他顧不上這些,稍稍喘勻一口氣,趕忙爬坐到床邊,探個究竟,伸手摸了摸雋顥的額頭,手底下是一把冷汗,駭得他整個心全揪成一團。
雋顥看著小傢夥因為自己一句沒力,死命背上重不止一倍的自己,憂心忡忡的樣子,心中便有了些罪惡感。他確實是全身疲軟無力,餓的緊,但事實並不是病的很厲害。
可他轉念想到小楓方才接起那個瑤瑤的電話,猶猶豫豫的不肯直接拒絕她,就怒火中燒,原來心裡的那一絲絲罪惡感,瞬間消失個沒影。
好不容易排出來的週末假期,就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孩給破壞了,害他可能得蹲上一整天的廁所,這也就罷了,沒讓小楓把時間空出來陪他,竟然還想邀小楓出去玩。像這種女人,就該斷然拒絕,以免日後糾纏不休。
一想到這,雋顥心情極不平衡地哼了一聲,誰遇上了這種事都會怨念橫生的,沒病也被氣出病來,更何況他本就不舒服,現在這當然是被氣的更加嚴重了。
看著雋顥乾枯發白的嘴唇,似乎是更加難受了,小楓憶起了老醫生提醒他的事,終於反應了過來,趕緊到廚房兌了杯溫開水,先喂他喝了水,又拿來白花油,把冰冷的肚子搓熱,蓋上被子,最後拿了塊布巾幫著雋顥擦掉額上的虛汗。
「布布,這樣有沒有感覺好些了?」按著醫生交代的做完,小楓輕聲的問。
眼看著小傢夥忙進忙出的照顧自己,他的表情很擔憂,動作卻很輕柔,就這麼望著,肚子似乎不再那麼難受了。
雋顥本是想回他說好多了,可話到嘴邊,卻被他拐了個彎,小雞肚腸的想著,萬一回答他好多了,小楓是不是就可以考慮早點出門赴約了?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氣惱地擰緊了眉頭,翻身背對著他,忿忿然地說:「我沒事,你快去吧。」
「去哪?」小楓疑惑的問道。
「你的小女朋友不是約你出去嗎?」這話酸不溜丟的,雋顥自己卻沒覺著。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小楓大聲地辯解道。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還牽了她的手,我都看見了,還狡辯。
「我沒有喜歡她,我沒有。」小楓單手跨過雋顥的腰際,搖著雋顥急著想要解釋清楚。
「你剛才不正考慮著要答應她嗎?」被搖到快頭暈的雋顥轉過身來面向小楓問道。
「才不是。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一直求,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才猶豫著。」
「所以你最後想不出理由,就答應她了?」小楓終究是答應她了,雋顥頓時覺得失望極了。
「沒有,我怎麼可能答應她。」
「為何不?那你怎麼拒絕的。」出乎意料的結果,讓雋顥有一絲的欣喜。
「我……我看你沖進廁所,心急就……」小楓想起方才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掛上電話的無禮行為,掩著嘴哀號,「我我…把電話給掛了……」
聽完小楓的話,知道他根本沒答應女孩的邀約,又因為擔憂著急掛了她的電話,雋顥這下可謂是心情大好,眼裡盡是笑意。
該怎麼和瑤瑤解釋,小楓一時也想不出來,當下最重要的還是雋顥的身體,小手不停地繼續搓熱他的肚子,關心的問道,「布布,你覺得好點沒有?」
雋顥躺了一會,氣力有些回籠,他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拉開小楓一直搓揉著肚子的手,反過來幫他按摩著,「謝謝,我感覺好多了,沒事的。我以前也常這樣,不也都好好的,別擔心。」
「以前也常這樣?」以前雋顥也都是一個人住,肚子疼起來了,誰來照顧呀!
「打從娘胎出來就這樣囉。」
「不能治好它嗎?我聽過乳糖不耐症,可也沒像你這樣嚴重的呀!」小楓好奇地問道。
「呵呵……那是因為別人沒我命好呀!」雋顥禁不住笑了起來。
小楓疑惑的看著他。
雋顥接著笑說:「……因為爺爺奶奶特別寵我,剛出生的時候,幾次喝牛奶腹瀉痙攣之後,奶奶,你曾祖母心疼不捨,每日早起熬粥給我喝,又深怕我長不大,用盡山珍海味熬煮湯底,才把我養得這麼高,家族裡我算是異類了。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就將近180公分了。也就因為這樣再也沒沾過一滴鮮奶,要是有人拿乳製品給我吃,害我腹瀉不舒服,你曾祖母肯定和他沒完。所以,我對乳製品,完全沒有一點招架能力。」
喝了口水繼續說著趣事,「你爺爺他最尊崇孝道,看我這麼折騰著你曾祖母就來氣,老想找理由揍我,可惜,你曾祖父、曾祖母實在太寵我了,你爺爺連跟寒毛也沒摸著。」想起自己從小就調皮的緊,才五歲就知道絕食抗議,害得父親被奶奶罵個狗血淋頭,便捧腹大笑起來。
瞧雋顥終於氣色好轉,小楓這才放心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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