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上
「……飛機將要起飛,請各位乘客繫緊安全帶…….」
「小楓,冷嗎?」頭等艙裡只有幾名乘客,把手提行李和西裝外套交給服務員後,雋顥坐到小楓身邊問道。順手調整了一下小楓身後的靠枕,讓他躺得更舒適些。
「要不要多蓋一條毯子?」雋顥側身撫著小楓額頭和面頰,確定小傢伙沒再發燒。
話落,不等雋顥多問,小腦袋瓜連忙在大掌下用力晃了晃,一臉怨懟,嫩紅的小嘴從早上一直不滿地氣嘟嘟到現在,說什麼問什麼全用點頭搖頭示意,就是不肯多說一句話,沉默抗議。
雋顥看小傢伙幼稚的舉動就覺得好笑,輕點著潤澤的唇瓣,笑道:「快可以掛一斤豬肉了。」
小楓撅著小嘴,朝他哼了一聲。
見小傢伙無禮的動作也不氣惱,仍舊關心的問,
「還疼嗎?要不熱敷一下。」伸手,便朝著臀部摸去。
「不要。」小楓立刻脹紅了臉,手腳全縮進毛毯裡。小楓覺得丟臉死了”15歲了”,還被強按在腿上打屁股針真的很丟臉,尤其在雋顥面前,感覺自己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終於捨得說話啦。」雋顥笑看著臉紅像蘋果的小刺蝟。
小刺蝟縮在毛毯裡蠕動著身體,寧死不讓摸。
「好,不敷就不敷,瞧你緊張的!」雋顥壞笑地看著如臨大敵的小東西,其實,他只是愛逗他玩。
「先睡一下!等會兒,再叫你起來吃飯。」雋顥撥開小楓額前幾縷髮絲,幫他拉好毯子,讓他多休息會兒。
雋顥從不知道原來照顧孩子是如此累人的事,尤其是體弱多病的,小傢伙的抵抗力真不是一般的差,病來的急,卻去的慢。
喪禮結束,原以為只是體力不支,在診所裡打了退燒針又掛了營養劑,以為休息過後,病情兩、三天總該會好轉,卻變得時好時壞,耽擱了回程的時間。
直到公司林大總裁特助連下十二道金牌急召,雋顥才迫不得已地急往機場趕,臨上飛機前,又給小楓量了次體溫,38點多,對新手爸爸雋顥而言,實在是個無法放心的數字,小楓幾次半夜高燒不退,已經嚇壞他了,更何況,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機上空調冷,空氣乾躁,循環又差,萬一,發起高燒來該怎麼辦?
關心則亂,說什麼也要再去醫生看看才行,不然,他實在安不下心來。於是,雋顥費了一番功夫才說動小楓,又去了趟醫院,在醫師診斷同意的情況下,其實是醫生被雋顥的過度操心煩透了的情況下,兩人協力,硬把尖叫地像是只待宰殺的豬一般的小楓壓到腿上打了一針,翹臀無辜挨針的小楓這會兒倒是沒哭,卻嘟了一整天的小嘴,全程抗議他小題大作,霸道無賴,外加藐視人權。
凝視著小楓委屈不滿地樣子,雋顥檢討自己或許真是有些小題大作,他心知小楓面皮薄,而且現在兩人也還沒到達到如家人般親密的程度,可又怕他忍著病痛,羞於開口求助,他寧可矯枉過正,也不敢拿小楓的身體冒險。
也許,這就是當了家長的人才有的心情,沒來由就是會擔心和憂慮著寶貝的一切。人家說養兒難,現在他總算是體會到了,他的"兒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剛好處在最令家長頭痛的青少年叛逆期。
好比今天意見相左的事,以後肯定會經常發生,萬一他沒教導好,一個行為偏差可能就誤了他一生,若是如此,他可就欲哭無淚了,真不知道當初到底哪來的自信,一口答應大嫂照顧小楓呢!
一路上舟車勞頓,小楓很快地閉上眼,雋顥凝視了一會,確定他安穩地睡去,才坐回位子,處理累積近一個月,讓人頭皮發麻的工作。
羽楓閉眼假寐,等男人認真投入工作後,才偷偷地睜開眼,靜靜地看著男人俊逸光彩的側臉,和他寬闊的背影,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思索著近一個月來發生的事,好像幻燈片一般,一幕幕從模糊到清晰,不斷地在腦海裡播放著,身邊發生太多超出他心智能力範圍的事,讓他措手不及,疲於奔命,只能憑靠著直覺和本能一一應付。
回想著所有發生的一切,從長身玉立的他轉身一百八十度開始,他的人生好像也跟著轉了一百八十度,過去所有的人事物全被抹去刷新,一切由零開始,他光速般的前進,連一點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別無選擇地隨著他離開。
離開他住了十五年的家,離開了他再熟悉不過的故鄉,可能再也回不去這個地方了,望著漸漸消失的土地,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媽媽,沒有家。
一想到這,一種對未來無知的彷徨感向著全身蔓延開來,媽媽終於如願以償地和爸爸在一起了,那他呢?該怎麼辦,雖然,這個突然變成自己監護人的男人流著和自己同樣的血,媽媽也放心地把自己託付給他。
如他所言,不論是物質生活,或是將來求學的事情,都不會造成困難,肯定會提供無慮的保障,甚至,還直接給了他一筆為數不小的存款,基本上,一切都毋需擔心,他都會安排妥當。
可,為何他的心裡仍舊不安,即便和這男人生活了將近一個月,但對他來說,他們還是陌生人,沒有更進一步的瞭解,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男人是他的叔叔,現在已經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了,目前單身,這是他從申請資料上看的,其他的根本一無所知。
單身,那也只是目前,誰知道哪天就被拐跑了,這不禁讓他氣惱地想起剛剛在check in櫃檯前,還有名牌專櫃裡,甚至剛一上飛機時的情景,原本平靜的秀眉就突然打上了結,雋顥俊朗瀟灑風度翩翩,一舉手一投足,都能吸引眾色美女的青睞,四面八方不斷朝他放送強力電波,”我家的”尊貴的布萊恩王子似乎早就習慣美女們投來的深情目光,不但照單全收,甚至還時不時大方挑逗回禮,他十萬伏特的眸光隨意一掃,瞬間讓眾女子們心甘情願,拜倒石榴褲下。
他這般光彩奪目高高在上的男人,隨時都有可能要被其他人搶走,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個憑空降世的負擔罷了!
他不敢妄想擁有這個男人所有的關愛,可在這世上,他已一無所有,沒有親人,沒有家,什麼都沒有,他只是卑微的想要有一個避風港,一個再也不會崩毀的家,再也不要經歷生死離別了。
獨活無依的茫然心酸,讓小楓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微微顫抖,他覺得全身發冷,無法遏抑。
「小楓,是不是會冷?」雋顥語氣柔和地問道。
原本在雋顥身上帶著他陽剛氣味的毯子立刻罩在小楓身上,發冷的身子終於止住了顫抖,在他的關注下,心底漸漸地溫暖起來。
「怎麼把毯子都蓋到臉上了,這樣對呼吸不好。」說著,就揭開了小楓臉上的毯子,驚訝地看到小楓濕潤微紅的雙眸,未乾的淚痕,一股不可名狀的疼痛,幽幽地在心中漫開,「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小楓敢忙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心虛的說:「沒事,毯子上的棉絮掉到眼睛裡了。」
雋顥的雙眸像積滿了水的深潭,看向小楓,眼裡全是疼惜和溫暖,「不舒服要說出來,別自個兒忍著。」輕擦掉他眼角溢出的水光,不忍看他這般無助心傷,久久才又溫柔的說:「以後你和我就是一家人了,知道嗎?不論開心或難過,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和我分享,好嗎?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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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不論開心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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雋顥溫柔話語,讓小楓感動不已,抿著唇,忍著奔湧上來的甜蜜澀意,乖乖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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