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好疼…
小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使勁的對著瘀傷紅腫的掌心吹氣,整只手紅通通的,活像只燒紅的螃蟹腳,掌根腫得快有一吋高,火辣辣的疼讓他知道布布是多麼地生氣,平時他稍稍喀碰一下,布布總要心疼半天,今日他下手毫不留情,定是自己真的傷了他的心。
小楓的耳邊不斷回蕩著布布問他的話,眼前的書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將下巴抵到膝蓋上,望著大門愣愣地發呆,回想下午發生的事。
被教訓一頓過後,他一五一十的說出心中的擔憂和事情的經過,原以為能夠輕易地得到雋顥的諒解,卻意外地見到雋顥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他語氣平穩,卻難掩失望地問,「為什麼你不先告訴我?」
「他們說…你不會聽的……」一直自以為充分的理由,他不假思索就順口而出。話到嘴邊,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錯事,漸漸地有些明白雋顥難過的原因。
「他們說…那你自己試過嗎?你沒試過怎知道你勸不了?」
「我……」小嘴喃喃想解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看著我。」雋顥兩手陡然搭上小楓的肩膀。
「我們是一家人,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卻相信外人。」看著雋顥黝黑的瞳仁裡透著說不出的失望和受傷,他一時答不上話來。
雋顥自嘲似的冷然一笑,撇過頭去,淡淡地道,「…我以為…不論你心中有什麼疑問,我都該是第一個你想要尋求答案的人………」說完這些話,雋顥自個兒暗自感到心驚,早習慣隱藏心中真正想法的他,從不曾這樣直率地對任何人坦露自己的心意,就像他的身體裡有另外一個人幫他說著話一般。
聽到雋顥心灰意冷的話,當下他徹底懵了,眼眶一陣濕熱,布布為什麼會這麼曲解,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他心裡已慌到極點,深深地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怕自己不解釋清楚,兩人產生了隔閡,未來縱使萬般彌補,再也回不了最初的模樣。
「不是,不是這樣的。」輕輕按住他的臂膀想要解釋,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閃了開,受傷的他又穿戴起保護自己的假面具,雋顥的躲避讓他心生怯意,怔在原地。
凝視著雋顥的側臉,他掐緊了疼痛的手,告誡自己,不能就這麼放棄,就算布布不想聽,推開他,也得解釋清楚。
待他鼓足勇氣想要上前解釋清楚,這時,小林叔叔剛好敲門入內,將電話端到雋顥面前。
竟是爺爺打來的!!
他好奇地要死,想知道布布與爺爺兩人之間是怎麼個互動,於是,厚著臉皮賴著不走,即便他明顯地感覺到布布不耐地掃了他一眼,也裝作不知情。
布布拿他沒辦法,無可奈何地接起電話,聽他平淡地打了聲招呼過後,接著就沒再說話了,本以為爺爺正和布布商討公司機密,以至於布布認真聽著一聲不吭地。
等他實在耐不住好奇地,悄悄偷瞄了布布一眼,才發現他額角上青筋硬是抽了兩下,一臉不悅,最後,忍無可忍地移開話筒,揉了下發疼的耳朵。
斜眼瞟見小楓仍在,稍稍遲疑了會,這才摁下了擴音鍵,一陣暴怒聲從話筒裡竄出,響徹整個病房,小楓吃驚地下巴都闔不上了。
抬頭望去,原來是布布挨爺爺罵了,看布布一副有怒不敢發的模樣,小楓是怎麼忍也忍不住,縮著脖子,低頭暗暗竊笑。
爺爺罵聲隆隆像連珠炮似的,電話被震的快要摔到地上去,「……你以為你是什麼身體狀況,能喝的酒嗎?你還小嗎?多大的人了,還要人盯著嗎?讓你吃藥你也不吃,這麼大一個公司的領導是這樣幹的嗎…………」
足足飆罵了五分多鐘,頭皮都生生地發麻了,布布卻始終面無表情。
一頓罵下來全繞著布布的身體轉,口氣雖不好,卻聽的出,實在是他老人家急的慌了。
不過,罵歸罵,布布的健康才是他身旁眾人最關心的事,周圍的一切都可以被模糊掉,就算高家瀕臨破產,也沒來的布布身體重要。
只是,當事人卻不怎麼領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藥裡放什麼東西?你指使江牧華來,不就是想把我弄暈。」雋顥本不想理睬,可一想到被父親玩弄于股掌間,便忍無可忍,朝著電話頂嘴道,「……那兩個……兵臨城下,竟然叫我龜縮走避,這是什麼道理!」
「你你你……」話筒裡的怒駡聲頓了一下,接著傳來其他人呼救聲,「老爺,您別生氣,別太激動了,小心血壓。」
被一語道破,爺爺似乎是惱羞成怒,顧不得眾人勸阻,拿過話筒,激動地吼道:「言雋顥,你這是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嗎?藥就是藥,醫生開什麼你就吃什麼,你想開幾次刀,你以為你有幾個胃可以切呀?要不是你江叔叔醫術好,你能活到現在嗎?」
這話八成是聽過無數次了,就見雋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嘴裡“哼”了一聲,揉了兩團棉花塞進耳朵,抱著胳膊,半躺回病床上,閉眼抗議,原來臭布布也有任性孩子氣的時候呀!
眼前的一切看在小楓眼裡,惹得他滿心的疑問,他不懂為什麼布布總是將別人對他的關心拒在門外,不管是來自爺爺或者是周圍的誰,冥頑不通地固執勁,真是氣煞擔心他的眾人;怪不得,爺爺只能想出如此三流的辦法,避免布布與他的舅父正面交鋒。
過了會兒,等爺爺怒氣消減,罵聲漸歇,小林叔叔似乎非常習慣這樣的場景,非常清楚這爺倆之間的矛盾,識趣地又把電話遞給他。好在,父子倆雖然都是脾氣火爆,倒也不至於真的怒目相向。
接過電話後,雋顥雖不情不願仍是先認錯道歉,兩人才得以切入正題,這場商戰早已毫無懸念,雋顥一方是勝券在握,高茂自是潰不成軍,高家主動提出了幾道能令雋顥滿意的方案,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二人大抵達成了共識。
立在一旁的小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雋顥已經掛上電話。對雋顥而言,既然主謀已經現身,也討論出整治高家的方案,便沒有在醫院繼續待下去的必要,即知即行,逕自拔掉輸液的針頭,下床套上自己的衣衫,打算回公司把事情給了結。
看到雋顥又一次不顧眾人反對的拔掉針頭,小楓驚駭不已,小林一個箭步上前攔阻,卻被雋顥給甩了開。最後,他反成了默許,被布布拉著在眾目睽睽下,步出醫院。
臨下車前,雋顥仍舊幫他系好圍巾,卻不再像過去幾個月一樣,總愛親膩地摸摸他的頭髮。他的表情冷淡地讓小楓心寒地以為過去溫柔的動作,似乎只是一種習慣。
小楓眼睛直直地瞅著雋顥,兩人距離如此之近,甚至能看清楚雋顥每一根扇動的睫毛,他好想勸他別去公司了,想告訴他,他好擔心,昨天他才從加護病房出來,不該這麼逞強地繼續工作,可雋顥冷然地神情,讓他退縮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夠勸的動布布,在布布對他產生誤解過後,他可以奢望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沒有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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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腦海裡印著布布如幽潭的雙眸,眸底盡是不解與傷痛,和其他人一起哄騙他,只是布布生氣的原因之一;真正讓布布灰心難過的是,他真誠以待,努力了這麼久,卻得不到他心中的”一號位置”,不管遇上什麼樣的難事,布布總是最後一個知道,讓他很灰心。
布布真的誤解他了,不是他不說,也不是他不相信布布,而是他改也改不了的悶鬱性子,再加上他心中一點點小小的自尊心使然,才讓他遇了事,總愛悶不吭聲,可即便如此,雖然兩人相認不過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在他的心裡,在他的小小世界裡,卻都只有他呀!
小楓懊悔自己為什麼不多考慮布布的感受,做出這樣的蠢事來,將一切全搞砸了。
他下意識地揪緊衣領,一顆心也跟著懸在半空中,亂七八糟的念頭充塞在他腦袋裡,糾結打轉,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好希望一切重來,他害怕布布因為誤解而疏遠他。
他愣愣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什麼事情也不想做,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他想等布布回家,他必須向布布道歉,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他就這麼呆坐著,直到身體發僵酸疼,到後來,夜深人靜了,仍舊等不到雋顥,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終於耐不住難受,像個孩子似的,抱著腿,輕輕哭了起來。
整日的紛紛擾擾,讓哭累的他睡意越發濃重,夾雜著淚水迷迷糊糊地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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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多,屋子被明晃晃的陽光點個透亮,小楓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精神過來,眨了眨眼,困惑地望著熟悉的棉被擺設,回想自己昨晚明明是坐在沙發上睡著,完全記不起自己是什麼時候爬上了床,難道是自己夢遊不成。
待早晨剛起的那股暈眩過後,他才坐起身來,想揉揉困盹的眼睛醒一醒神,這才發現右手不但被上過了藥,還細心的裹上紗布,他又揉了揉眼睛,右手被他翻來覆去,確定自己不是眼花看錯了,定睛細瞧,兩道紗布中間夾了張細紙條,抽出來一看,見紙上寫道:No touching, No spanking!!
竟是布布的字跡,小楓喜出望外,立刻跳下床,往布布的房間跑去。開門一看,房裡空蕩蕩地沒有布布的影子,被單平平整整不曾被主人動用過,小楓怔怔不寧地跑遍了家中每個角落,不論是書房,更衣室,廁所都見不著布布的身影,最後發現布布的旅行箱不見了,小楓不由得心中一寒,飛快往大門沖去,只見司機伯伯一早已等在那,朝他打招呼。
他連忙上前抓著司機問道:「司機伯伯,布布呢?」
「小少爺,你是說總裁嗎?一早,我送他去機場了。」
「機場?他有交代你什麼嗎?」
「這倒沒有,只說讓我每天都得按時接你上下學,小少爺時間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換個衣服,準備上學去?」
小楓沒元氣的應了聲,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司機伯伯說什麼都聽不見了,只剩下滿眼的難過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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