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于弦說的那個秦思安的夢想,葉清和知道。秦思安曾經對他說過,要是可以的話,他想當歌手,能出唱片那種,他想唱給很多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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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葉二少聽了只是嗤之以鼻地笑了笑。他一個土蛋瞎子,能在小餐廳唱唱歌就已經是他了不起的造化了,還想當什麼發片歌手,他勸他認清事實,不要做什麼不切實際的明星夢。秦思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知道啦,我只是跟你聊聊天,隨便說說的,哪可能真有人要簽我。」那次之後,秦思安不曾再提起他的歌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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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葉清和聽于弦問他「我的夢想成真,可是他的呢?」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愣愣地聽著于弦說:「你知道嗎?今晚的一切,原本他都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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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該站上舞台發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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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全部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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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于弦沒有指名道姓,可語氣裡濃濃的不滿,讓葉清和聽出了某種指控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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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原本他都能擁有?」他被于弦過度武斷的推論弄得很錯愕。他不是想推卸責任,他知道安瑀的歌聲有多好,也完全知道安瑀的嗓子是因為自己而損傷。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反向推論若安瑀的嗓子沒壞,他就能與今晚的于弦一樣,幸運出道、開演唱會什麼的。葉清和有些艱難地說出對于弦的反駁:「又不是只要會唱歌就有機會被簽了、就能出道當藝人。」他的反駁說得有些無力,與其說是反駁,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那麼好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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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像我一樣好運?」于弦輕嗤了一聲,「那邊那個穿黑衣服的,」于弦下巴對著圓桌方向抬了抬,「伍哥,伍大智,我的唱片製作人。你應該聽過他吧?」葉清和視線看過去,那個穿黑衣的男子正跟安瑀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安瑀彎著眼睛笑著跟他敬了酒,很愉快的樣子。葉清和緩慢地對于弦點了頭,表示自己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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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大智是演藝圈裡知名的音樂製作人,現在線上當紅的歌王歌后,好幾個都是他帶出來的。他們說他慧眼識英雄,說他是伯樂,出道至今,還沒有看走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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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觀察了我四年,才決定簽我。簽了我之後又訓練了一年半,才讓我正式出道。」于弦停了一下,又說,「可是他當年,只來聽了三個月小安的歌,就決定要簽他。」他的聲音很低,「可惜他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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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本來聽前半段,還想安慰一下他,雖然拖很久,但還是幸運的。可是聽到他說伍大智原本要跟小安簽約卻晚了一步,葉清和震驚地搖了下頭:「小安他,也不是就不能唱歌了吧?」他說得有些急,「他只是嗓子沙啞一些,不是說有什麼菸嗓嗎?聽起來很滄桑那種。他應該也能唱……如果那個伍哥真的有心要簽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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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嗓?」于弦打斷葉清和的話,覺得諷刺地笑起來:「當年他的年紀、他的外型、還有他的歌路,哪一點適合滄桑的歌?喔,遇到你是滿滄桑的。」于弦無奈嘆氣,「要真的是菸嗓也就算了,以伍哥的能耐,的確是能幫秦小安操作這個滄桑的聲音。可是小安那個不叫菸嗓。」他直直盯著葉清和的眼睛:「他那個叫做喉嚨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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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根本失去對聲門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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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驚愕地聽于弦說:「喉嚨剛受傷那半年,我就不說他整個人行屍走肉了無生趣了。光說生理問題,小安根本無法發聲。他連說話都很吃力,更不用說唱歌。完全抓不住曲調,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甚至在中音都坑坑巴巴,發音都是虛的,唱不出一句平穩的詞。他沒辦法控制聲門的肌肉,聲音時有時無,」于弦擰著眉毛下結論,「他已經不能再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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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珩也說過安瑀不再唱歌了。葉清和以為是安瑀自覺嗓子啞了,才不願意唱歌,沒想到他是「不能」再唱歌了。難怪剛剛在演唱會那麼熱烈的情境下,他也只是有一聲沒一聲地哼著歌,因為他再也沒辦法很好地控制聲帶肌肉,完整地唱、甚至是哼出一句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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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原本他都能擁有?」于弦反問葉清和,「他的歌有多好,你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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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哥手下出那麼多歌手,他是唯一一個只被觀察三個月就要被簽下來的人。那時候他才剛成年、眼睛看不見又不會打扮,除了唱歌以外,各方面條件都不是太好,唱片公司很遲疑,可是伍哥獨排眾議就是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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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年輕比我帥,音域比我寬、嗓子比我亮,比我更吃苦耐勞也更有天份。我這樣的都被伍哥推上星熠館開演唱會了,你覺得小安會比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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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他絕對比于弦更好!只要他能得到那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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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覺得于弦說得很對,推論完全正確。今晚的一切,那個盛大成功的演唱會、歌迷熱情的掌聲歡呼聲,甚至是這個奢華的慶功宴,原本小安都能擁有。他應該站在台上發光,而不是坐在台下為別人的夢想成真而溼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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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深吸了一口氣:「小安,他,他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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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讓他知道。」于弦黯然地說,「伍哥也不會讓他知道。他等了他半年多,確定他真的沒辦法唱歌了,才放棄。我們都當作沒發生過這回事,伍哥沒起過那個念頭。我們怕小安知道他錯過什麼,會更難過。」于弦越想越難受,拿起酒杯把裡面的紅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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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微張著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像于弦這樣在旁邊看著的朋友,都心痛惋惜,他更不敢想曾經也有小小歌星夢的,他的小安,如果知道曾經錯失這樣一個機會,他會有多遺憾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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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坐在于弦演唱會後歡樂的慶功宴,十八樓的窗外是燦如星光的萬家燈火,遠處車流如織,光影在視線裡發散成一道道斑斕炫目的彩色直線,繽紛而熱鬧。葉清和的情緒卻割裂成一片空虛蒼茫,他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秦思安的夢想,悄無聲息地摔碎崩裂在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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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面前那杯酒,一口氣全灌進嘴裡,才剛見識過今晚熱情熱血的演唱會,此時葉清和被打擊得喘不過氣來。他扶住桌子喘氣,在等心裡那陣尖銳的疼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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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珩告訴他,小安當年傷得有多重,葉清和心疼又懊悔。他信誓旦旦對自己承諾,絕不再傷害安瑀一分一毫。可今日于弦的話、這一場風光無限精采絕倫的演唱會,才是真正讓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曉安瑀所受到的傷害,不僅僅是當時的肉體疼痛、不僅僅是現在的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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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的是他的未來、他的大好前程。是他最渴望的夢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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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葉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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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好運的啊!就是有人那麼倒楣遇上一個叫做葉清和的渾球。一場低俗的遊戲,讓小安賠上一個美麗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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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嘗試代入自己,他想要感受一下安瑀到底會有多痛。可他這輩子沒有過什麼遠大的抱負,吃喝玩樂一個渾蛋,他哪有什麼夢會被摧毀。葉清和這輩子最珍愛的,除了安瑀,就是他的家人了。他臉色忽地刷白,無法抑止地顫了一下。家人就是他摔裂了的夢,現在他知道安瑀會有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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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葉清和嘲笑自己。說什麼絕不再傷害安瑀一分一毫,原來光是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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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安是我的恩人,」于弦看著安瑀在圓桌被黃老闆抓著划拳,粗嘎的笑聲傳過來宴會廳裡最沉默的這一張小方桌。他在凝滯的氣氛中開口,「他在我最窮困潦倒、幾乎想放棄的時候鼓勵我、幫我找機會。是他將我舉薦給音樂餐廳的黃老闆,讓他錄用我當駐唱。其他歌手排擠我的時候,是他讓出時段給我。別人嘲笑我胖,只有他關心我的身體健康,要我用正確的方式減重。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時候,他叫我要相信自己。」于弦想起以前那個開朗善良的秦思安,自己都看不見了,還來管他的事。明明年紀比自己小那麼多,卻總是能用最單純的方式溫暖他。結果這樣的好人、自己的恩人,最後被一個無恥之徒騙得團團轉,弄得都是傷。到底為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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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傷了喉嚨的事,不應該全怪你,」于弦喃喃自語,「是小安自己蠢自己作,是他自己傷害自己。」他又給兩人倒了酒,也懶得再敬葉清和,自己端起酒杯就喝,喝完又很難受似的撐住頭,悶悶地說:「可是我們又怎麼捨得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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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茫茫然點點頭。此刻他對安瑀有再多的想法,也全部都變成了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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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這三個字好像變成某種細小的泛酸微粒,從他的鼻腔進入他的體內,隨著血液在身體裡流淌躥奔。那種侵入骨髓的酸疼,充滿了全身,一時竟無法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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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說得對,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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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的大腦已經不能很好的運作了,只是機械性地端起酒就喝,服務生經過時,還讓人給他送來一瓶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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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開車,喝什麼酒啊?」于弦突然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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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哪管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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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他終於真切意識到,他弄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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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錯誤不是你說了對不起、他回答沒關係,就能船過水無痕地敉平過失。就算得到了原諒,可傷害就在那裡,因為自己的無知愚昧,將狎玩當有趣,毀了一個人的前程。他把人家的夢想都掐掉了,還有什麼資格抱著自己的夢想,再要這個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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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酒喝完了,于弦也跟著喝了半杯的威士忌。他為了今晚的演唱會,晚餐都沒怎麼吃,到了宴會廳隨便吃了幾個壽司,又跑來跟葉清和「憶當年」。這樣又累又空腹,還喝混酒,于弦很快就出現醉態:「我說你啊,到底怎麼做到臉皮那麼厚,」他皺著眉頭,說話語氣也顧不得禮貌,甚至顯得有些生氣,「還敢出現在他身邊?難道你不應該消失,有多遠滾多遠嗎?」說完話,「咚」的一下趴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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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和看著忽然醉倒的于弦,難過地自言自語:「是啊,是應該消失,應該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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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我真的好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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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好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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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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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碎碎念 ♡
唉,我也好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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