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事過境遷,想起初見往事,薛燕歌忍著淚不願掉下:「我這麽愛他,他怎麽能這麽對我?」
謝衍是個鐵石心腸半句話都沒安慰,反倒分析起:「娘娘,情一字強求不來,再者皇上對您亦是仁至義盡,若再強要,這無子善妒名聲終是要越出宮闈,屆時只怕有更多責難。」
道理她又何嘗不明白,七出罪雖是不喜,卻也背得滾瓜亂熟。
「強求,你也覺得是本宮強求了?」薛燕歌有幾分失魂落魄,貝齒輕咬朱唇,眼尾通紅泫然欲泣,卻又因面子生生將哽咽吞下肚。
這次謝衍沒有答話逕自落子,規矩說聲娘娘請。
三個月來她日日夜夜受妒火燒心,灼得皮爛肉熟渾身難受,她不明白怎麽那狗東西突然就變心,他性子寡淡深沈,不曾有轟轟烈烈的情感,有時薛燕歌會懷疑多年夫妻,不過是他當年走投無路下的一步棋,可長時間相處下來,人心肉做情感一點點堆砌積沙成塔,終是會生幾分情愛,否則怎會為她肅清後宮,不顧眾臣反對停辦選秀?
薛燕歌倔強看著謝衍,眼淚終是繃不住一滴清淚滑下,咬紅的唇瓣微微顫抖,滿是藏不住的哀戚:「謝大人,你也覺得...本宮這副深閨怨婦的模樣...很醜陋嗎?」
平日里最愛說陳腔濫調說道理的謝衍,此時竟像個悶葫蘆一語不發。
莫約半月前,薛燕歌心情實在煩悶帶著幾名護衛輕裝出宮散心,離去壓抑的皇宮,身處鬧騰街市心情勉強好幾分,她漫無目逛著,順手讓侍衛救下差點被快馬沖撞的白發老翁,誰知那老翁看著年紀大,卻異常矯健,故作下跪,向前一撲,扛著薛燕歌跑了三條街,直至暗巷中才將人放下。
薛燕歌也是遇過大風大浪的人並不慌張,曉得老翁身手不凡,不能正面沖突,只能與他打圓場。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ZhMHvic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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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你可有話想說?」說話間不經意摸上手鐲,鐲子內有一粒鷹香丸,危機時碾碎其,皇宮內馴養的鷹便會聞香而來。
老翁塞了一本書到她懷中,然後突然跪地向她行大禮,說是:「多謝貴人多年前救命之恩!」
薛燕歌看清他的面容,那雙似琉璃清澈充滿朝氣的眸子放在老翁身上特別違和。
「找到了娘...夫人了!」
宮里的人循著鷹找到薛燕歌的位置,老翁見來人眾多嚇得跳起,拔腿就跑,薛燕歌一聲「追」,帶刀侍衛魚貫湧入暗巷中搜查,只是找了半天也不見皇後娘娘口中的「白發老翁」,薛燕歌不信,再向老翁逃跑的地方找去,是條死巷,薛燕歌踩到一物,三五鳥羽各散在地,蹲下拾起其中一根,黑白各半,有一節小臂之長,顯然不是出自皇宮中馴養的鷹亦非尋常可見的鴿子,更不可能是房樑上築巢的雀鳥,那會是什麽?
薛燕歌只知道這麽大的活人,不可能從侍衛眼皮子底下逃跑,老翁變戲法似的憑空消失。
怪哉。
薛燕歌感覺自己離開不過片刻,卻看天色已從晌午變作落日餘暉,皇宮人尋來時,她不在京城之中,而是在京城外三里的小鎮中。
怪哉。
來人不僅是錦衣衛、東廠,更有那王八賤東西厲沈淵。
怪哉。
厲沈淵見薛燕歌安然無事,陰沈著臉甩袖就走。
薛燕歌為反對納妃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自導自演起被陷害的戲碼,在厲沈淵不願見自己後,更是變本加厲,什麽落水、中毒、命不久矣,樣樣來,甚至是懷孕也用上,只為見厲沈淵一面,可即便見到心念之人,卻是劍拔弩張句句挑刺。
如今成放羊的孩子,薛燕歌看厲沈淵離去的背影心底酸楚,兩人為何會走到這地步?
錦衣衛眉來眼去,面上無動作,心底大概腹誹皇後娘娘又來了。
「娘娘,當心晚風凍著玉體。」
然而這群看戲人中還是有死心塌地為薛燕歌著想的人,名為蘭君,乃東廠廠督。
深紫飛魚服襯得他更加慘白,面上光滑無鬚,五官深邃,參雜男性陽剛與女人陰柔,聲音亦是不高不低難分雌雄,看著有胡人血統故身形高大,一眼便曉得是個男人,還是個閹人。
蘭君解披風為薛燕歌披上,幽幽蘭香飄入鼻腔中,薛燕歌怔然:「你也覺得本宮在鬧嗎?」
「蘭君不敢,蘭君左不過是娘娘手中的一條狗,生死全由主子。」
即便進宮多年,薛燕歌還是不習慣,宮中氣氛緊張,需到處留心,若不經意間失禮數,傳開了容易成為笑柄,剛開始薛燕歌就是高官顯貴酒酣耳熱後的笑柄。
文官鄙夷武將魯莽,誰家不是砸了大把銀子精心培養女兒,望女成鳳,誰都不曾想,最後是那宮女生的卑賤庶子爬上皇位。
文官看不上庶子皇帝,更看不上胸無點墨的武將之女,京城貴女會的琴棋書畫薛燕歌樣樣不會,更別提禮儀那些,剛開始常常讓人看笑話,宮宴中不慎說錯句話,明日即被傳「粗鄙」,至此薛燕歌化悲憤為力量,日以繼夜的學習,才有今天的模樣,可還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
現在各類聖賢詩書,甚至是她最不齒的女四書都給讀下去了,還是無法抑制妒忌這二字,畢竟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當母儀天下的皇後,不過是想像爹娘一樣尋個心儀之人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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