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下,篝火熊熊燃燒,就像阿瑞姆族人的熱情一樣奔放。
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慶祝艾嘉和迪蒙斯回歸,歡迎江林鹿和索菲亞前來做客。
男人們搬出自己家裏面的土陶罐,看他們吃力的樣子就知道陶罐很重,陶罐開口處用一層薄土密封,拿棍子輕輕敲開,露出幾層疊加在一起的芭蕉葉,揭開葉子,濃鬱的酒香飄散而出,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幾個女人拿出一些青草在旁邊石臺上敲打,待到纖維破壞,汁水外溢,就將這些青草分批放到裝著酒的陶罐裏,再拿一根長棍使勁攪拌。
須臾,酒體呈現出乳白色,有絮狀物,那應該是香蕉的果肉,視覺上整體而言……不是太幹淨的樣子。
肉已烤好,或者說燜好吧。雜七雜八什麼肉都有,野豬肉、蛇肉、魚、不知名的鳥類等等,用他們特有的香料和鹽醃制好後拿芭蕉葉包上,埋入篝火下方的土中,取出時已完全脫骨。
還有一種形狀像放大版苦瓜的紅色植物,阿瑞姆族人稱呼它叫“軟眉拉”,煮熟後弄成醬沾著薯類吃,不過味道有些麻口。
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也端了上來,大部分看起來都沒怎麼熟透。
一口肉、一口酒、一口酸酸澀澀的野果,雖然談不上人間珍饈,倒也吃得很開心。或許在江林鹿看來,更難得的是那一份放松下來隨意吃飯的閑暇吧。
索菲亞被阿瑞姆族人拉起來跳舞,這像是特意安排的,江林鹿被獨自留下,巫師緹阿庫阿魯來到他身旁坐下,拿起插在陶罐內的空心蘆葦杆酌了一口香蕉酒,滿意地咂巴著嘴。
別看這酒是果酒,度數可不低,勁兒可不小,沒過一會兒,大家眼神便開始迷離起來。
“怎麼樣,我們阿瑞姆族的食物可口嗎?”聲音自江林鹿腦海中響起,他看向緹阿庫阿魯,一邊吃肉一邊點頭,心中默念道:“嗯,好吃。說實話,我挺羨慕你們這樣的生活,無憂無慮,餓了就去打獵,煩了就整一口香蕉酒,挺好。”
緹阿庫阿魯撿了一顆野果放到嘴裏咀嚼,酸澀的味道讓他打了一個寒顫,“靈使,你進亞馬遜叢林的目的是什麼?我想一個拿著致靈武器的人,不會無聊到單純的進入叢林體驗原始生活,並且在經曆過食人族事件後還選擇繼續前行,這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行為邏輯,正常的行為邏輯應該像你找的那幾個向導一樣,在死裏逃生後選擇急流勇退,迅速撤出叢林。”
江林鹿知道巫師是個“真人”,不能隨意應付,也不能說出“根”組織的信息,否則左手手表會瞬間要了他的命。“如果我說是為奧魯卡其歐而來你信嗎?”
“信啊。”緹阿庫阿魯道:“外面對他感興趣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上個月我們和另一個部落因為食物問題發生沖突,奧魯卡其歐不幸被一支長矛直接穿透胸部心髒位置,當場血流不止,立即倒地。人們都以為他死定了,他的親人還抱著僥幸心理,將長矛拔出來後敷上了草藥。然而過了幾天奧魯卡其歐便能下地走路,傷口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還能和健康人一樣做事幹活。”
正在吃肉的江林鹿停下進食,認真回道:“確實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是聽艾嘉說奧魯卡其歐勇鬥黑熊,身負重傷卻不死的事跡才跟著過來的。”
緹阿庫阿魯接著說:“和我們敵對的那支部落與外面世界有接觸,那些外面人從敵對部落那裏砍走了很多樹,還有很多動物屍體被他們拿走,作為交換,他們給了敵對部落不少外面世界的物品,比如衣服、褲子、鋒利的刀具什麼的。戰爭發生後,外面人發現了我們部落的存在,他們拿著非常恐怖的武器來‘拜訪’我們,迫於壓力,我們不得不選擇和他們接觸。”
“是這樣的武器嗎?”江林鹿取出腰間的P229手槍遞給緹阿庫阿魯,“這是槍,注意這個區域,它叫扳機,扣動扳機就會從槍管裏面發射出能殺人的子彈。”
緹阿庫阿魯仔細端詳一番,道:“也有這樣的武器,不過他們還有更長、更大的武器,我見過它們開火,那威力真是嚇死個人,雖然我們的勇士都不怕死,還是被這樣的武器震懾到。”
“那些外面人不會無緣無故和你們接觸,是看上了你們的什麼寶貝吧?”江林鹿說。
緹阿庫阿魯把槍還給江林鹿,說:“是的,他們想砍我們的神樹。在與他們面對面交流過程中,我通過感應讀出他們內心的想法是‘這種樹比紫檀紅木更漂亮、更珍貴,還有藥用價值,拉到外面去一定可以買一大筆錢’”。
“是的。他們分析沒有錯。”江林鹿說:“神樹確實很值錢。”
緹阿庫阿魯卻一臉無奈道:“可是……‘值錢’是什麼東西,我不懂啊!”
“就是可以換很多很多肉、香蕉酒、水果、衣物、武器的意思。”
“那我明白了。”緹阿庫阿魯說:“神樹是我們的精神寄托,阿瑞姆族存在以來神樹就庇護著部落,我們是不可能答應他們砍伐神樹的,雙方因此還鬧得不是很愉快。”
“沒有爆發沖突嗎?”江林鹿問。
“那些外面人有想過開戰,可他們只有十來人,我們部落人數足有三百多人,真打起來他們討不了好。”緹阿庫阿魯說。
江林鹿對這件事情表示理解,那些人雖然手中有槍,論戰鬥力絕對做不到像自己獨戰食人族一樣舉重若輕,畢竟在生死邊緣訓練了十年,又有火隕刀加持,不可相提並論。
緹阿庫阿魯接著道:“他們打消了和我們正面硬剛的想法,偶然聽到奧魯卡其歐在之前的沖突中被長槍穿胸未死的事兒,並表現出極大興趣。他們想把奧魯卡其歐帶到外面世界去,為此做了很多努力,給了我們不少外面世界的物資。”
“經過幾天勸導,奧魯卡其歐被他們成功說服,產生了想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他向我說明了情況,我沒有阻攔,這是他的自由意志。”
“那些外面人從其它地方調來了一只會飛的鐵鳥,稱之為直升機,奧魯卡其歐和他們一起坐上鐵鳥飛走了,而當鐵鳥飛出一段距離後,奧魯卡其歐心中突然生出奇怪且很不好的預感,他預感到自己今後將失去自由,被關在一個堆滿了奇奇怪怪東西的房間,從此不能在叢林裏面無拘無束的奔跑。”
“瞬間,他失去了對外面世界的興趣,並向對方訴說了不想去外面世界的想法,然而沒有人理會他,鐵鳥繼續飛行,奧魯卡其歐氣不過,直接從鐵鳥上跳了下來,我們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無邊的怒氣升起,標槍、弓箭、吹箭、砍刀……每個人都將手裏的武器向鐵鳥投去,可距離實在太遠,終究是鞭長莫及。鐵鳥裏面的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我們的憤怒,不敢下落,一溜煙兒飛走了。”
江林鹿打斷道:“可是,當時奧魯卡其歐從那麼高的位置跳下,居然沒受重傷嗎?而且今天我還看到他還生龍活虎的樣子,簡直不敢置信!”
“是啊。”緹阿庫阿魯說:“當時我們跑到奧魯卡其歐身邊的時候,周圍全是血,腦袋都變形了,手腳全部骨折,骨頭都露出來好幾根,呼吸也沒了。連我都以為這次他死定了,大夥就地挖了個坑將他埋下。三天後的中午,這家夥頂著滿身汙泥又出現在部落,可把大夥兒嚇得個半死,也幸好是在白天,這要是晚上,還真不知道會不會嚇死人。”
聽到這裏,江林鹿頓覺脊背發涼,“不死人?”
“勉強算吧。”緹阿庫阿魯說:“從負傷不死這個角度來說,勉強可以算不死,可這是有代價的,很無奈的代價。”
“代價?”江林鹿抓住了這個關鍵詞,“緹阿庫阿魯先生,我想……你一定知道其中秘密吧?”
“當然。”緹阿庫阿魯說:“連奧魯卡其歐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死的真正原因,而我卻一清二楚,這一切都與我…以及你有關,靈使。”
江林鹿卻是越聽越迷糊,“怎麼就與我有關了?”
緹阿庫阿魯說:“事情還要從奧魯卡其歐勇鬥黑熊說起,當時他被黑熊重傷,命不久矣,我去看望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乘著他妻子出去熬藥的間隙,他央求我無論如何要救他一命,畢竟還有三個年幼的孩子要撫養。我正准備勸他順應天命,卻在此時異象突現,讓我模模糊糊看到一個未來,這個未來中阿瑞姆部落將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難,滅族的劫難,而奧魯卡其歐將會引來一位攜帶致靈武器的使者,他將為阿瑞姆部落留下‘火種’,並帶著這些‘火種’走向另一個輝煌。我還看到了靈使的臉龐,也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江林鹿是何等驚訝,“所以……你看到的靈使臉龐就是我這個樣子吧?”
緹阿庫阿魯重重點頭。
江林鹿繼續在心中說道:“所以……你對奧魯卡其歐施了魔法讓他成了不死人?”
“不!靈使。”緹阿庫阿魯說:“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我只是給他吃了一顆惡魔果實——‘萊庫緹’!”
江林鹿:“惡魔果實?‘萊庫緹’?”
緹阿庫阿魯道:“對,‘萊庫緹’,一種遠古水果,這是秘密中的秘密,只有曆代巫師才被允許知道,涉及到我們阿瑞姆族的由來。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你看有人都打起鼾聲來了,明天吧,明天我帶你們到處轉轉,途中再為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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