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別再踏步了,過來坐坐吧!」坐在書桌前的王成雙手抱胸,對已經把整個辦公室的地板也踏平了的徐晧說。
徐晧聽見後聽話地走到沙發上,坐在秘書們的身旁,可是坐不到一分鐘又神色不安地站起來,再次繞着走。
從李愛敏走出房間開始,他整個人像被螞蟻咬似的,坐立不定。忍耐不住心中強烈的擔心和緊張,他只好四處走動以抒發血液中的衝動,免得一個按耐不住就違背了李愛敏的命令,走出了房間。恐怕他就算沒被入侵者殺死,也會被李愛敏用眼神和狠毒的說話弄得生不如死,所以他一直乖乖等待李愛敏回來。
可是也太久了吧?
徐晧心想。他望向掛在牆上的時鐘,算算李愛敏在外頭的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半小時。
該不會受傷了吧?敵人看起來很厲害,能夠安然無恙地把樓下那些專業保鑣一個不留地殺掉,就算李愛敏也很強大,面對一個成年的男人總會有點左支右拙吧?如果真的受了重傷,誰也不在外頭豈不是幫不到她?她該不會血流如注地躺在外頭吧?
她該不會......死了吧?
這個想法令徐晧白了臉,差點站不住,腳軟得就要跌坐在地上。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她超強的,不是嗎?怎麼可能會被殺掉?
徐晧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瞥向門。
負面的情緒如海潚把他淹沒,把他拉至冰冷的海底,教他痛苦得難以呼吸。
如果她真的死掉那怎麼辦?如果她昏倒在外頭怎麼辦?如果她在外頭求救怎麼辦?
眾多的可能性化成鮮明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播放着,令原本就無措的徐晧變得驚慌。
人在驚慌時,大腦的思考能力被會大打折扣,往往做出愚蠢的行為,導致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而徐晧也沒有例外。陷入了惶恐狀態的他,滿腦子只有要去看看情況,確保李愛敏的安危,卻沒有考慮到不懂急救的他就算走了出去也做不了什麼。如果李愛敏仍在打鬥,毫無自保能力的他貿然跑到生死只有一線之隔的戰鬥中,不但會令李愛敏分心,更令她要分神保護他,不能盡全力戰鬥。
這些道理徐晧清楚得很,他在那三十分鐘一直都提醒着自己不可以阻礙李愛敏。可惜現在的他已經沒有數分鐘前的理智,只知道自己非常想走出房間,去李愛敏的身邊,確認她仍無恙。
「小子,你想去哪?」王成察覺到徐晧在往門口走去,趕忙喚着他,不讓他做任何傻事。
「我只是想去看看。」徐晧握着門把說。
「你是瘋了嗎?」王成憤然站起來,不敢相信徐晧竟然會如此的任性和幼稚。
他大步走到徐晧身旁,沉着聲說:「你出去後可以做什麼?你可以站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戰鬥嗎?你可以幫她療傷嗎?」
「我⋯⋯」王成咄咄迫人的話說出了徐晧心知肚明的事實:對李愛敏而言他只是一個負累。
「你出去了,不過會令她分心,不能好好做她的工作,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會因你而死。你有想清楚後果才決定要走出這房間嗎?」
「我也知道我走出這房間會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不管是對我,對她,還是對你們。」徐晧低着頭說。
「既然你知道了,那麼為何還要⋯⋯」
「因為我很擔心!」徐晧低吼一聲,打斷了王成未完的問句。
王成沒有因為被打斷而感到生氣,反而對徐晧現時展現的凌人氣勢而感到驚訝。
沒有察覺王成的反應,徐晧一鼓惱地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我也知道我很無力,根本就是一個任性的小鬼。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她會在外頭受重傷,然後沒有力氣回來向我們求救。她已經離開了半小時有多,天知道她究竟贏了沒有?就算贏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甚至可能昏迷了!那麼我就偷偷走出去看一下,肯定她還活着後就馬上回來。再說,如果她真的死了,或是失去了戰鬥能力,那麼我們在場所有人也死定了,只是遲死還是早死的問題。」
說到最後徐晧倒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實在是說得太有道理了。
對啊!如果李愛敏輸了,我遲早也是死,那麼就算我走了出去,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殺,不會有再差的結局。
徐晧的價值觀在跟李愛敏一起的這短時間內已經變了不少,更是偏離了正常的範圍。照常來說,死亡就是最差的結局,但是在徐晧現時的想法中,死亡不過是生命的完結,沒有什麼可怕,更不用受苦,所以不是最可怕的結果。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晧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慢慢被李愛敏影響,只是不知道這個影響對處於普通社會的徐晧而言是福還是禍。
與此同時,被徐晧聽起來十分有理的駁論嚇住的王成呆了一會,竟在數秒間真的被徐晧堅定的語氣所壓倒,認同他所說的話。可是王成身為成功的商人又怎麼會那麼輕易被人唬到?不過半刻他便馬上發現徐晧話中的誤處,反駁說:「不,你出去的話還是會成為她的阻礙,會令她要分神保護你。」
「如果我只是偷瞥一眼就沒有問題了。」
「在那種神經繃緊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個人明顯就會影響到全神貫注地想打倒對方的兩個人吧?別傻了你,快點回復理性。」
「但是!」就在徐晧想繼續反對下去時,他面前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啪」的一聲完美直擊他的臉。
「唔!」徐晧吃痛地捂住碰到的地方,急忙往後退,免得又被撞到。
沒有被撞到的王成則緊張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凝重地盯着門,想知道來者是保護自己的李愛敏,還是要取自己命的男人。
一直沒有發聲地坐在沙發上的秘書們也驚慌地站起來,往牆角靠去,以尋求僅有的安全感。
門在眾目睽睽下緩緩打開。
身拿布袋的李愛敏出現在門後,一臉不解地探頭進來,不明白為何推門時門後傳來了響亮的聲音。
「原來是你。」王成呼出一口氣,抺去滿手的冷汗,平靜亂跳如狂的心。
徐晧透過因為痛楚而溢滿淚水的眼睛看到李愛敏時,馬上忘卻痛楚地衝上前問:「如何?打贏了嗎?有受傷嗎?那個男人呢?」
李愛敏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還未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徐晧就看見她身上的血跡,像個受驚的小女人一樣喊了出來。「血!你有血!是受傷了嗎?哪兒?」說完就打算伸手往有血跡的地方摸去,想找出傷口。
李愛敏眼明手快地捉住他的手,再俐落地伸出腳把他撩倒,並握着他的手免得他在跌倒時跌傷頭。
徐晧只覺一個天旋地轉,就發現眼前的景色由染血的李愛敏變成雪白的天花板。
他呆了一會,轉過頭望向仍捉住他的手的李愛敏,後者冷冷地說:「給我冷靜點。」
經過這一摔和李愛敏的冷眼相待,徐晧終於找回理智,回復了自我。他抽回手,一邊爬起來,一邊說:「你應該教教我這一招,那麼我就可以隨意把人摔在地上了。」
「遲點再教你。」李愛敏說。
咦?她說遲點?
徐晧猛然盯着李愛敏,以為他聽錯了,而被盯着的李愛敏也在說出口後才發現那句話有問題。
她這樣說豈不是等於允許徐晧繼續跟着她?
李愛敏馬上想收回這句話,但是一看到徐晧期待欣喜的眼神,不知為何她就是狠不下心對他說不,只好把要說出口的話吞回去,無奈地接受那不經細想就說出口的話所帶來的後果。
不想理會徐晧,李愛敏轉向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的王成,對他報告說:「王先生,你現在已經安全了,那個殺手已經不會再來追殺你。」
「好的。」王成聰明地聽懂了李愛敏話裏的意思,便沒有多此一舉地問那名殺手的下場。「那麼接下來會做什麼?該不會一直任那些殺手來殺我吧?」
「放心,在保護你的同時我也有在搜集情報,現在還多了兩個殺手可以追查,只要多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幫你完全解決這個問題。」
「我明白了,那麼在那之前就拜托你了。」
李愛敏點點頭。
「另外因為外頭和樓下實在太混亂和血腥,我不建議你們走出去。在回來這兒之前我叫了相熟的警察來處理這件事,相信不久就會到,就麻煩大家跟從他的指示。」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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