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什麼的，滅亡就好了 - 第五章少女的過去，少年的內疚 (2)

看見李愛敏都放下電話但還在低聲自言自語，徐晧好奇地走上前問：「怎樣了？那個黑客有說些什麼嗎？」

「沒有。」她沒好氣地回答。

挑了挑眉，徐晧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那我們還繼續送那些女孩去藏貨點嗎？你真的可以在她們被拍賣前救出她們嗎？」

「當然可以。我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就算是拼上這條命。但這次我還要請一個人幫幫忙才行。」

「誰？」

「我的委託人。」

「⋯⋯即是誰？」

「你這個大白痴不用知道。」

「什！你這個人呢！」

「好了，好了。你吃飯了嗎？」

話題的轉換過份突然，徐晧的語氣不變，大腦還未聽清楚問題便下意識回答：「還未！」

「那好，我們現在去吃，我快餓死了。」

「哈？」等等，她在說食飯嗎？現在這個時候？在知道了有一班女生被困在貨櫃的這個時候？

「『哈』什麼？快點走啦！」

「不，不是。我們不是要跟着那些女孩嗎？」

「她們又不會馬上被移走，再說有追蹤器在身上，不二十四小時全天候跟着也沒關係。而且我不吃飯的話，怎會有力氣去工作？」

「⋯⋯」這個人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有胃口吃飯？

「你不吃的話，我要拋下你了。拜拜！」李愛敏真的揮揮手，調頭走。

「我吃。你等等我。」徐晧無奈地跟上。

「不想吃的話不用勉強，你留下來就好，我也不想每分每秒看到你。」

「我吃！我都說我去吃了！」

「那就走吧！」她看看錶，「這個時間地鐵不多人，我們去搭地鐵。」

領着徐晧，兩人很快便來到地鐵站。下一輛要在十多分鐘後才到站，所以兩人坐在月台上的椅子，等待車子的到來。

可能是這一時間的空閒和和平，也有可能是想一吐為快，徐晧盯着路軌，說：「李愛敏。」

「又怎麼了？」

「你之前不是說我是為了其他人和拯救那些女孩才選擇了大義滅親這條路，還記得嗎？」

瞥了他一眼，李愛敏懶懶地回應說：「記得。」

「其實我並不是為了這麼偉大和崇高的理由才行動的。我的理由比你所想的更自私，說出來你可能會看不起我。」

李愛敏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望着前方。

對她沒有馬上反駁自己，徐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雙手緊握，低下頭，像在懺悔。

「我啊，只是想報仇。那個男人把我的期待和生活給破壞掉，所以我也想以眼還眼，把他的生意和人生給毀掉。當我得知他在進行這些生意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那些因他而受傷的人們，而是我自己。被他欺騙的背叛感和怒意比什麼都來得要強烈，我也是在冷靜下來後才想到其他的受害者。」

自嘲地笑了一聲，他的頭更低，雙手也更用力地握着，說：「我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做？金錢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捨棄跟我們一起的生活嗎？值得為錢去傷害他人嗎？我和母親就那麼不值嗎？比不上他對錢的喜愛嗎？每當我這麼一想，對他的恨意也就更深，想狠狠地傷害他，連看也不想看到他。所以我才開始找Forever，因為我知道自己是不能找出對他不利的證據，一開始也是偶然發現。當我終於找到你們時，便毫不猶豫地委託你們，借你們的手去傷害他，透過你們去折磨他⋯⋯」

徐晧滿臉苦笑，黑眸卻染着痛苦和悲傷的色彩。抬起頭，直視李愛敏，「如何？幻想破滅了嗎？我很醜陋吧？我就是一個如此卑鄙的人。連親生的父親也可以絕情相待，親手把他推到絕望中。」

李愛敏轉過頭，認真地看着他，無比真誠地開口說：「你不用擔心，從一開始在我心目中便沒有所謂的形像，所以沒有幻想能夠被你破滅。」

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徐晧心想：我剛才這麼推心置腹地說了這麼多，她只是給我說一句一直沒有形像便完了嗎？她真的有在聽我說話嗎？剛才不會是又去發夢了吧？

「唔⋯⋯是嗎？沒有形像嗎？唔⋯⋯我知道了，謝謝你。我突然沒那麼難受了。」他口不對心地打完場話。

歎了口氣，李愛敏看回前方，緩緩道：「只是為自己行動，和想報復那個傷害自己的人而已，沒什麼大問題啊！」

「但！我不是為了其他人而對抗他，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私利。那樣也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我一開始也說了，人是自私的動物，那是我們與身俱來的本性，是使我們得以生存的本領之一。所以人只為自己而行動，並沒有什麼不對。」

「但是⋯⋯」

「我們為了保護自己雙手所觸及的東西已經要傾盡所能了，要守護自己的人生、自己重視的人和事、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想法，只是要守着「自己」也已經要死不活了。如果要再顧及其他人，有多少條命也不夠你用。所以自私不就好了嗎？自私地活着，去做自己所認為是正確的事，即使你的宗旨和想法與其他人有出入，那又如何？我連管着自己的人生也筋疲力盡了，誰有閒理會別人對我的評價？這個充滿人類的世界，大家也只是自私地、自我地、隨心所欲地活着。你想這麼多，不過是因為接受不了自己的本性，那是最愚蠢的一件事。江山易改，但本性難移。我們人類就是那樣的生物，既自大，又自我，而且響往着自由。」

「隨心所欲嗎？」

「你現在不就在隨心所欲地行動着嗎？」

「我嗎？」

「因為不想原諒父親，所以要令他痛苦；因為自己的生活被弄得混亂不已，所以借Forever來找回以往的生活；因為得知可能找到證據，所以開始感到害怕中因為不知如何處理心中那股悶悶不樂的感覺，所以不斷生自己悶氣，但又不願意正視那原因。你還不是在隨心所欲嗎？」

「你，你怎知我在⋯⋯」

「生悶氣？」

徐晧點點頭。

「那你又為何在生氣？找到證據，可以令你父親入獄，你不應該燒爆竹慶祝嗎？但你卻一臉擔心，而且失去了追查下去的動力。加上，你為什麼不想我殺掉徐富？他死了，你不就從他那兒解放了嗎？」李愛敏不答反問。

「我⋯⋯我不知道。」徐晧有點驚慌地別過頭，忽然覺得李愛敏那雙彷彿能夠看穿他的眼睛難以直視。

「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承認原因？」李愛敏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我⋯⋯」

「火車即將到站，乘客請在黃線之後候車。」

在徐晧回答前，車站的廣播打斷了他。如釋重負，他逃避着說：「車到了，我們先上車吧！」

李愛敏不在意地說：「好啊！」一開始又不是她打開話題，所以談不談對她來說沒什麼影響。

兩人保持着沉默，徐晧一臉沉重地思考着，而李愛敏則一如既往地發呆，魂遊四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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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女的過去，少年的內疚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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