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一看, 那個男人正專注地望着遠處人群聚集的地方,而位於中心的正正是派對的主人-王成。
男人悄悄地撩起外套的下擺,從背後抽出某樣東西後,便把它藏在手心中,緩緩地往人群走去。
由於他身穿得體的西裝,四周的賓客們都沒有發現有不妥的地方,繼續愉快地享受着派對。當經過王成的保鑣時,男人都會自然地把臉轉向另一個方向,或是微微低頭,彷彿在示意一切都安全和無異常,更有意無意地把戴着耳機的耳朵露出來讓對方看到。
儘管王成聘請的保鑣們都是專業的,全部都久經考驗,是值得信任的能手。可惜,舞廳的燈光為了蘊釀氣氛被調暗了,導至他們並不能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間認出他並非他們的同僚。
另外,他們實在太大意了。
他們的公司預料到會有人假裝成保鑣混入,從而接近保護人物。為了避免這個情況發生,他們特地設計了一套西裝,分配給所有職員,好讓他們能輕易認出同伴,並及時發現任何借變裝接近的可疑人士。
那套西裝所使用的布料十分特別,在保持輕薄透氣的同時,能稍微抵擋利器。對生死只有一線之差的前線人員而言,被利器刺深一毫米和淺一毫米的不同可是差天共地。而且在這套西裝的表面印有用特別技術製成的公司商標,像紙幣一樣獨特難以復製。
這所公司也毫不遺力地大力宣傳他們的特製西裝,弄得不論是黑道還是白道的人都人人皆知。
保鑣們都自信滿滿地相信沒有人會有那個膽子假裝成保鑣,所以也沒有特地檢查和留意。
他們全然沒有想到殺手可以把那套西裝拿到手,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到他們面前,直接往目標走去。
差一點,真的差一點點,那個殺手就可以成功了。
可惜他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王成竟然會暗地裏找了李愛敏來保護自己,更不會想到李愛敏就那麼剛好在舞廳外看到他,並起了警惕心。
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保鑣公司的李愛敏當然不會僅因為他們穿着同一件西裝而放下戒心,反而會更為戒備。
如果是她是男人,她同樣會選擇打昏還殺了其中一個保鑣,把他身上的西裝搶過來。畢竟所有保鑣的注意力也會放在來客和服務員身上,對同為「保鑣」的自己則會較大意。如此一來,她便可以輕易接近王成,捅他一刀,或給他下毒,再趁着混亂逃走。
考慮到自己的做法,李愛敏除了留意可疑人物外,更一直留意着在會場巡邏的保鑣們。雖然會如此早發現到殺手是一個意外,但是她也慶幸及時看到,那麼她才可以在引起混亂前阻止他,並安靜地、隱密地把他捉走。
遲了一步走進來的徐晧看不見男人的舉動,所以越發不懂為何李愛敏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馬上變得繃緊,像道準備出鞘的利刃,冷酷且危險。
既然弄不懂,那便看着李愛敏吧!
這樣想着的徐晧在下一秒呆在原地,眼睛定在李愛敏身上,臉也泛起可疑的紅暈。
他的腦中不斷重播剛才不小心看到的景象:李愛敏旁若無人地拉高了裙子,露出了大腿。由於她實在拉得有點高,導至徐晧有一眼看到她的內褲。
雖然心裏某處在興奮地原地跳着和大喊:「哦哦哦!是白色的!」,徐晧仍紳士地把腦海的影像抺去,努力地穩定自己的呼吸和急速的心跳,同時輕聲地對說服自己:「那是不可抗力,絕對不是我有意偷看的,是她自己撩起的,我只是剛好看到。」
如果他重新回想一下,並把重點放在別的地方上,他便會發現李愛敏的大腿上縛着一條黑色的帶子,上頭有一個個小袋子和一個刀鞘形狀的套子。而李愛敏從大腿抽了一把小刀和一枝針筒出來後,便快步地往男人走去。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與李愛敏的距離漸遠,便急步走上前。
此時,徐媽媽突然出現在他的去路。
嚇了一跳的徐晧硬吞下差點發出的尖叫聲,改為用低沉的聲音說:「媽⋯⋯媽媽,怎麼了?」
「我才想你怎麼了?剛才有一段時間完全看不見你,去哪兒了?不舒服嗎?要回家嗎?」徐媽媽擔心地伸手探了探徐晧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聲說:「倒沒有發燒。」
徐晧緊張地往她身後探去,怕丟失李愛敏的身影,更怕會看漏她採取行動的瞬間。
他心急地拉開徐媽媽的手,說:「我沒事,剛才只是去洗手間了。」
徐媽媽皺起眉頭,一臉疑問地往身後探去,問:「你在看什麼?有什麼事嗎?」
心狠狠地亂跳了一把的徐晧焦急地把徐媽媽轉回來,用力地搖頭說:「沒事,沒事!我只是想看看王成先生在哪兒。」
「哦!他就在那人群之中,要走過去跟他說話可要慢慢排隊呢!」以為兒子想跟王成聊天的徐媽媽笑着回答。「你想跟他說說話的話,那就過去吧!」
徐晧馬上倒抽了一口凉氣,他很肯定李愛敏很快就會行動,因為那個男人已經十分接近王成,而李愛敏的腳步也加快了不少。為免讓母親看到任何她不應該看到的東西,徐晧用上全身的力氣把母親拉回來,捉住她的肩膀,把她轉回來,扯出笑容說:「不,我不是想跟他說話,只是好奇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徐媽媽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他是一個精明的人,生來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吧?跟他談生意時,總覺得他不停地計算着如何能為自己的公司爭取到最多的利益。但是又不自私和貪心,有好好為我們的公司考慮,給了一個很合理的價格我們⋯⋯」
這時的徐晧已經沒有在聽徐媽媽的話,因為他正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處徐媽媽後方的李愛敏。
只見她在男人即將擠進人群前捉住他的右手,再把左手抵在男人的背後。徐晧在這時才察覺到李愛敏的左手上有一把小刀,而她正把它緊貼着男人的後背,再用一點力,那尖銳的刀尖就會狠狠地刺進男人的身體。
一想到被刺到會有多痛,徐晧不禁打了個冷寒。
男人好像想反抗,用力地曲起右手的手踭,想給李愛敏的臉一記重擊。但是李愛敏靈敏地側身避開,同時用力踢了男人的膝蓋,教男人無力地跪倒在地。
在旁人能夠察覺到動靜前,也在男人能作出另一個反擊之舉前,李愛敏先發制人地把一直藏在小刀後的針筒插進男人的後頸,一氣呵成地把裏頭的液頭全注射進男人的身體內。
不費一秒,男人全身無力地低下了頭,連雙手也脫力地垂下,整個人搖搖欲墜,是李愛敏在吃力地支撐着他。
眼見李愛敏有點困擾地四處張望,徐晧再也顧不及徐媽媽,跟她說了聲:「對不起,媽媽。我要先走了。」
「唉?小晧?」
聽不見徐媽媽驚訝的叫喚,徐晧一個箭步跑到李愛敏身旁,伸手扶着男人。
他有點擔心自己手中的是一具屍體,便顫巍巍地騰出一隻手,往男人的鼻子探去。
手指感覺到男人呼吸時呼出的暖氣後,徐晧安心地呼了口氣。安心下來的他,突然感覺到手中的重壓,猶如抱着一塊沉石。
「天啊,他有多重?還有你給他注射了什麼?怎麼會這麼快見效?」李愛敏見他自動跑了過來,也沒有客氣,乾脆地放了手,讓徐晧獨自承受男人的重量。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叫他離開。她現在沒有那個精神和時間跟徐晧理論他的安全問題,既然他來了,就讓她好好使喚他一番吧!
環視四周,那些黑衣保鑣終於發現昏倒的男人,紛紛走近,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李愛敏對其中一人說:「把他帶到你們公司去,記得好好守着他,不要讓他逃了。」
聽到李愛敏的話,保鑣馬上明白眼前的男人就是他們苦苦戒備的殺手。但是一想到竟然是一個小女孩先找到他,並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制服了對方,不甘之情從心底湧現。
這時他發現撐着男人的不是李愛敏,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孩。
他皺了皺眉,下巴往徐晧指了指,問李愛敏:「他是誰?」
李愛敏冷冷地回了一句:「跟着我的。」
「是嗎?」保鑣眼帶懷疑地看了徐晧一眼,看似不太相信他會是李愛敏的同伴。
可是他仍盡責地履行自己的工作,從徐晧手中接過男人,對在四周好奇地張望的人說:「抱歉,這位先生好像醉了,可不可以讓個位置讓我帶他出去?」
聽到合理的理由後,人們都合作地分成兩邊。
「謝謝。」保鑣一邊說,一邊使着眼色讓另外兩個同僚一起跟着他出去。
李愛敏對徐晧說:「小心點。」
「什麼?」
「殺手不一定只有他一人。」李愛敏簡潔地解釋後便轉身往人群的反方向走。
徐晧原本想跟上去,但是有人在這時向他搭話。「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徐晧轉頭一看,震驚地發現那沉穩聲音的主人竟然是王成。不知何時,王成竟然穿過人牆,來到自己的身邊。
「唉⋯⋯是⋯⋯是的。」他回答。
「唔⋯⋯」王成一臉發現到有趣事物的樣子,如深海般深沉難猜的黑眸閃過好奇。「是嗎?」
徐晧被那眼光看得一整個不自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承認認識李愛敏。
就在徐晧的臉部肌肉笑得快僵硬時,王成「呵呵」笑了兩聲,問:「你是哪個客人的兒子嗎?」
「是徐氏運輸公司的⋯⋯」
「哦!徐太太的。」王成狀似高興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徐晧的肩說:「你明天有空嗎?要不要來我的公司看看?」
不單徐晧,連他身邊的人在聽到王成的提議後也「哈」了一聲,然後各種羡慕和不快的視線往徐晧射去,深深不解為何一個黃毛小伙子能得到王成的注意。
他們誰都想不到,原因就是李愛敏吧?
「有空是有空。」但是他不是在被人追殺中嗎?怎麼這麼悠閒?
「太好了!我給你我的電話,你明早10時就來吧!」王成像個打着壞主意的孩子,唇邊勾着興致盎然的弧度望向在遠處皺着眉望着自己的李愛敏。
李愛敏站的地方有點遠,以致她聽不到兩人的對話。要不是,她一定會馬上堅決地反對這個安排吧?
可惜,她為了不成為注目點特地站得遠遠的,就這樣失去了反對的最好時機。
全然不知道她極力推開和迴避的徐晧,終將因為王成這一時興起的點子而再次來到她的身旁,更不知道這一跟,就跟了一輩子,再也甩不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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