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地梳洗後,她先到工作的房間,把昨天沒能用上的槍和小刀連同腰帶拿起,再從背包抽出繩子和扣子。然後回到臥室,把所有東西放進書包中。確保書包裏沒有任何上學所需的物品後,她便出門上學去。
半小時後,她抵達班房。所有事也一如既往,正常得令人誤以為昨日所有刺激的事都是一場夢。但李愛敏在看到徐晧時,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雙眼閃過怒意,低聲地「嘖」了聲。
他如平日無異,仍是一臉笑容,身邊圍繞着許多朋友。他跟所有人有說有笑的,笑聲從那圈子不斷傳出,教一些沒有圍上去的同學好奇不已,很想加入話題。彷彿感覺到她的不滿,徐晧突然往門口的方向望去。兩人對望了一秒,徐晧便主動把視線別開,專心於和朋友的對話中。而李愛敏在看到他的反應和眼神後,更是生氣地瞪着他。
說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生氣。徐晧在數天前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根本沒有要為他擔心和着想的需要。加上她本人是採取自生自滅的政策,徐晧是生是死,是快樂是悲傷都不是她的問題。但當她聽到他的笑聲和他那虛情假意的空洞眼神時,一股怒意如熊熊烈火燒上心頭,令她沒有思考自己的舉動的餘力。
雙腳如有自己的意識似的,李愛敏直直走到徐晧面前,推開圍在他身邊的人們,把背包大力放在他的桌子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她的行為和那聲巨響引來了全班的注意,所有人也安靜下來,望向李愛敏和徐晧。
徐晧先是冷靜地看了李愛敏一眼,發現她眼中的不快時僅僅挑挑眉,再次拉起笑容問:「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李愛敏盯着他那礙眼的笑容,厭惡地說了句:「不要笑了。很噁心。」
徐晧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注意到的就只有李愛敏和徐晧那唯一的好兄弟。他吃驚地看了看面具有點破裂的徐晧,再轉而望着李愛敏,眼神由驚訝變為若有所思。
而也在徐晧身邊的陳夜昕一聽李愛敏竟敢那樣無禮地對待「她」的徐晧,便想表現自己是一個多麼的體貼和專一。她站前一步,叉着腰,像隻母老虎般發威道:「你以為自己是誰?怎可以這樣跟徐晧說話?叫他不要笑?你是終於腦袋壞掉了吧?昨天請了病假,該不會發燒燒壞了腦吧?」
李愛敏狠狠地對她說:「我不是在跟你說話,給我走開。」氣勢之銳把陳夜昕給嚇得退了回去,臉色有些蒼白。但她終歸也是一個大小姐,就算教養沒有好到哪兒,自尊心倒是高得很。她硬是裝大膽地說:「你⋯⋯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就你會兇啊?」
但在陳夜昕可以說完前,徐晧出乎意料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為什麼不可以笑呢?」
無視了陳夜昕,李愛敏冷冷地回了句:「因為你笑得很假。」
「我如何笑並不關你的事吧?」徐晧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青筋開始冒起。
「我看得到,就關我事。」
「那你別看着我,到別的地方不就行了嗎?據我所知,李愛敏你還有別的事要做,有必需去的地方吧!」這次連陳夜昕也聽得出徐晧在生氣。所有人也吃驚地看着針鋒相對的二人,為李愛敏不同以往的行為和徐晧那前所未見的怒意而感到疑惑: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近了?
「我是要去,但因為你,我現在還去不了。」
「那你想我怎樣做?」
「不要笑。」
徐晧聽見自己的腦海中有某條線斷掉了。他失控地拍了一下桌子,激動不已地站起來,對着李愛敏大喊:「我不笑的話,還可以怎樣?你回答我啊!現在這個情況,你叫我除了笑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做?哈!你告訴我啊!我可以怎樣做?」本有着淡淡笑意的眼神不見了,犀利得叫人心寒。徐晧一直深藏在那笑容下的焦慮和不安化成怒意爆發出來。除了李愛敏,所有同學也呆在原地,不敢相信那個總是滿臉笑容、開朗得像個王子般的徐晧會向李愛敏放脾氣,還氣得要拍枱罵人。
李愛敏叫他終於生氣,便緩起來,說:「我怎知道你想怎做。」
「那你!」
「你應該問的是你自己,你想做什麼,你想知道什麼,你要做什麼。這些都不是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沒有要你笑,沒有人要你笑,你根本沒有對着我們笑的必要。」
「哈?你在說什麼?」
「⋯⋯我也想知道。」李愛敏困擾地說。
「⋯⋯」
「我今天本打算不回來,直接去。怎知要打電話請假時卻想起你的臉,不知為什麼覺得自己一定要回來找你,跟你說一些話。所以我浪費我那寶貴的睡眠時間回來找你。你以意我很閒嗎?昨天跟你搞東搞西令我累得想好好睡上一整天!」聲音越來越高昂,最後還對徐晧發脾氣。
搞東搞西?搞了什麼?李愛敏和徐晧嗎?說起來他們兩個昨天也一起請了假。難道就為了要「搞東搞西」?
不知詳情的人們一聽,都想入非非,往外太空般遙遠的方向想歪了。而當事人們都沒發現李愛敏的發言是多麼的駭人和容易被誤會。
「那你回來幹麼?直接去就好⋯⋯今天?你是打算今天下手嗎?」徐晧的雙眼微微瞪大。
「沒辦法,他今天兩點就會搭飛機逃走。錯失今天的機會便要到外國找他,太麻煩了,還是速戰速決。」
「他今天要走?去哪?」徐晧滿臉不敢相信和絕望。
他真的打算拋棄我和媽媽嗎?他真忍心?
「美國。」
「美國?」徐晧像失了魂似地重覆了李愛敏的話。
「你想怎樣?」
「我⋯⋯」
我想怎樣?我想去罵他,想去打他,想要他為打擾我們幸福的生活而受罰。
「怎樣?」
徐晧失魂地低下頭,腦袋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混亂不已。
他真的要走了嗎?明明昨天回來時和平常無異,我還以為他還未知道拍賣會被發現。但原來他已經打算要離開了嗎?離開我們,把我們留在香港,只有他一人獨自離開⋯⋯他真的不愛我了嗎?
心揪得像被人用手狠狠掐住一樣,令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氣,用手壓着心口。
忽然,徐晧的腦袋中出現他和徐富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它們全都是些開心和快樂的回憶,都是徐晧十分珍重的回憶。記憶中的徐富,擁有一雙十分仁慈和充滿愛意的眼睛,看着徐晧時像是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寶物,驕傲不已。那是一個父親的神情,一個十分疼愛自己的兒子的父親才會有的表情。
一想到那個眼神,徐晧的雙眼燃起一絲鬥志和希望。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一直以來都是自私的,我相信他是真的愛着我的。而且他不可以走,我還有事要問他。我要知道他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我要知道我所認識的那個父親是一個幻像,還是還存在在他心中某一角的人。我一定要面對面問他。要不,我是不能繼續往前走的。
想到這一層,徐晧感到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緩緩升起。那些不知所措、背叛感、懷疑、悲傷都不再折磨着他。他一定要去面對他的父親,要跟他對話,不可以繼續逃避下去。唯有現在與他交談,才可以真正了結自己的心結,為自己選出一條對得起自己的路,也為證明他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他已經不可以再退縮了。
李愛敏敏銳地感覺到徐晧的轉變。「要去嗎?」
堅定地回望她,徐晧說:「要。帶我去。」
去?去哪兒?去美國去搞東搞西嗎?
一直聽着,卻聽不懂的同學們都在心中問道。
「為什麼?」
「因為我有事要問他。如果我得不到答案的話,我是不能跨過這件事,會永遠停留在原地,前進不了,也為了讓我知道我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直視徐晧的雙眼,李愛敏再也看不到一開始的困擾和躊躇,不安仍有,但不再侵蝕着他。因此她點點頭,說:「好。你跟我來,什麼都不用收拾,我會拜托琪姐來幫我們處理。」
「好。」
兩人達成共識後,馬上離開了班房,只留下一班有聽沒有懂的同學。他們都在想同一件事:他們兩個人剛剛是光明正大地一起繞課了嗎?
####
對不起~之前發錯了,剛剛才發現。這個才是對的!
ns 15.158.61.4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