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我的事蹟實在是太過有名,『不幸的人』的名稱不徑而走。沒有人願意和我有任何關係,不過生意還是得做,他們才不得不和我說上話,」安鹿本來輕撫傷口的手指忽然用力,緊緊的捏住自己的手臂。
「我知道那碟子不值二兩銀,可是我又能做些甚麼?如果只要花多一點金錢就能買下一個人的安全,我還有甚麼奢求的?」
「頑石」看著安鹿,覺得她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無邪。
這少女所經歷的,某程度上比自己還要可怕。
「頑石」所經歷的大多都是刀頭舐血的日子,生命受到威脅的日子自然不好過。可是只少「頑石」有能力應付這些威脅自己的問題,甚至利用這些機會去磨練自身。
可是安鹿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奪去了性命,她要對抗的卻不是拿著兵器的彪形大漢或是饑腸漉漉的殘兵敗卒,而是不存在於世的虛無命運。
命運很可怕,任你練就如何驚人的武功,又或是占卜算盡天機,該來的始終要來。
「你不會奇怪嗎?一個少女無親無故,住在一個渺無人煙的地方,四周被深山環繞,最近的市集也在二十里開外,你不覺得我是被人隔離的一個存在嗎?」安鹿本已開始止血的傷口被她的手緊捏得又再開始出血,語氣激動。
「頑石」不擅言語,這刻更加緘默。
「是的,我就是一個『不幸的人』。就算此刻你沒有死去,難保明天你不會;也許明天你也不會,但是說不準你後天就會。」安鹿深吸一口氣,看著「頑石」。
「頑石」看看安鹿,又看看店家。
「我今天感覺自己的內傷比昨天好了很多、外傷也不再如針般刺著我隱隱發痛、我殺店家時可以用到三成的勁力,而昨天的我只能用到一成。」
「在遇見你以後,我不用再想著如何才可以找到人去殺,然後謀得一頓飯;我也不用再去想晚上睡覺會不會遇見看著我唾涎三尺的大野狼;我也不用再用飛刀把飛鳥擊下來然後烤來吃,因為你的飯菜很美味。」
「頑石」握住了安鹿捏著傷口的手,說著他最近以來的感受。
「我不是一個幸運的人,但遇見你,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你的『不幸』無法傷害我,因為我的『幸運』比你的『不幸」更強。」
「可是…」
安鹿打算說話,卻被「頑石」打斷:「沒事的,我明天不會死、後天不會死、大後天也不會,只要你活著的一天,我也會活著。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幸運。」
安鹿在這一刻淚水終於缺堤,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有人認為她是他的「幸運」,而不是一個「不幸」。
「我無法對你見死不救,但我也害怕自己終有一天害死了你。」安鹿一邊啜泣,一邊說。
「你放心好了,這件事不會發生的。我命很硬,沒那麼容易死去的。」「頑石」緊緊的擁著安鹿,安撫她說。
旁人看著這樣的一對少年少女,坐在一具首級被扭轉一百八十度的屍體旁邊互訴感情,這實在是奇怪至極。
但在「頑石」和安鹿眼中看來,這才是適合他們的地方。
他們走過的路都滿佈森森白骨,可怖而血腥。
但是有愛人在身邊,活在地獄又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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