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滿樓」很強,但是也不過是兵器使的招式罷了。
「大鵬金爪功」托開、格走、旋開、盪走所有槍招,而這不過是數個眨眼的事情。
蕭旭鵬身上的衣服沒有一處破損,自豪的雙手也不過隱隱冒出白煙。
第一次,上官的「滿天花」槍招無法解決對手。
不論對上官,還是對被上官打敗的人來說,這無疑都是新鮮又驚異的事。
只有蕭旭鵬一個人顯得不以為意。
「這有甚麼大不了的?二十年前我就已經和你交過手,當年你那灼熱的內力轟進我體內的感受的一刻未忘,那苦澀痛楚時刻提醒著我的失敗。」蕭旭鵬吹走手上戈白煙,娓娓說道:「所以我每天都把雙手插進燒滾的鐵砂一個時辰,為的就是要找出破你內力的方法。」
「而我找到了。」
蕭旭鵬雙手手心向上,道:「我的『大鵬金爪功』在鐵砂當中得出了新的領悟,當我把手插進鐵砂時,用於保護雙掌的內力不輕不覺間混進了爐火的熱力。現在的我每揮一爪皆帶有灼人的『火勁』。我名它為『大鵬烈爪功』,我不會再怕你那可惡的內力了。」
「大鵬金爪功」本就無堅不摧,在蕭旭鵬手上要斷石分金絕非難事,威力足有成倍增長。現在又有了可以破解上官內力「東皇訣」的「大鵬烈爪功」,說不定他真有可能打敗這個無敵的上官四一!
「……」上官依舊是一貫的沉默,好像這世上已沒有事情可以令他開口說話一樣。
蕭旭鵬可以破得了「風花滿樓」的確令他很訝異,但上官卻沒有太介懷。
任他破得了千萬招,只要有一招能打中,上官就贏了。
於是上官再接再厲,「東皇訣」內力又再澎湃起來,熾熱的內力又再扭曲了上官四周的空氣。
展開「飄雲三別勢」,上官與浮雲般繞在蕭旭鵬身邊,長槍不住前刺。
蕭旭鵬冷笑,如鷹般銳利的雙眼準確看穿了上官的步調,把刺來的長槍一一格開,注於「大鵬烈爪功」之上的「火勁」透過長槍槍頭,進到了上官雙手!
「東皇訣」的熾熱內力幾乎是與上官交過手的人都心知肚明,方才姜武與上官交手時就已然知道上官可以透過兵器把自己的內力傳到他人身上,收遠距傷人之效。可是沒有人想到原來蕭旭鵬也可以做一模一樣的事!
「大鵬烈爪功」的「火勁」強悍,但是上官畢竟有「東皇訣」內力在身,丹田處長有一團如同太陽般炎熱的內力盤踞,蕭旭鵬的「火勁」再甚麼樣都不可能比得上上官的內力來得精純。
但是說實話,上官被蕭旭鵬的「火勁」侵襲時確是有一剎慌了手腳,而蕭旭鵬也沒有看走眼,「大鵬烈爪功」的連串強招壓得上官快喘不過氣來。
幸虧上官還有「蘆圍擺」的身法可以依賴,硬是在蕭旭鵬的強勢攻擊下逃了出來。
「上官四一,難道你就只會逃嗎?」蕭旭鵬吹著自己自豪的雙手,問道:「你不是『天下無雙』嗎?你現在一點也沒有『天下無雙』的範,你在我眼中看來不過是一頭喪家犬!」
沒有人想過,直至剛才為止還是神威蓋世的上官四一,現在竟然處處落於下風,甚至被蕭旭鵬評為喪家犬。
就是上官自己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時刻,剛才蕭旭鵬破壞畫作的憤怒感已然消失,一股莫名的頹喪與無力感旋即撕咬著上官的精神。
自己精通的「滿天花」槍法傷不了蕭旭鵬,「東皇訣」的內力也因為蕭旭鵬的「火勁」而無法起效,最強的兩個招式就算還未使齊,上官也感覺自己敗了一半似的。
此刻的上官四一,就是一名普通門派的弟子都可以葬送他。
蕭旭鵬察覺到上官的無力感,他無法忍受自己認定一輩子的敵人竟然如此的失態,這樣子的就好像傻瓜一般,因而怒道:「你若是再不認真起來,我就把畫作全都撕毀!就是你贏了,也不可能看到這幅畫!」
但是此刻的上官卻充耳不聞,眼神渾濁無光,絲毫不見無雙的氣勢!
氣憤至極的蕭旭鵬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上官四一愚弄了一般,舉手就是「大鵬烈爪功」的狠招「南鷂北鷹」,左右兩手皆成爪,欲打在上官太陽穴上。
突然槍尖一晃,蕭旭鵬毫無防備的雙手就被刺中,又驚又怒的他急忙後躍,想看清是誰的偷襲。
可是擂台上除了他和上官之外,哪兒還有其他人?
「是你嗎……!?」蕭旭鵬咬牙,問道。
他說話的對象正是兩眼無神的上官四一。
上官四一沒有回話,只是呆呆的舉起了「九陽」槍。
原來上官四一雖然渾渾噩噩,但是武人的本能還是令他察覺到蕭旭鵬的殺著,運起長槍的他果斷刺向蕭旭鵬掌心。
幸虧蕭旭鵬聚勁於手,「九陽」槍才不至於在他的手上穿了個窟窿。
突然上官身形一晃,挺起了「九陽」槍,「花落誰家」如盤蛇出洞,以直追流星的速度刺向蕭旭鵬眉心。
蕭旭鵬這次有了防備,以「鷹擊毛摯」一招戳在槍頭一側,強行改變了「花落誰家」的直刺,堪堪擦過耳垂。
豈料上官的棍尾乘勢往上一挑,正想敲在蕭旭鵬下巴,蕭旭鵬眼明手快抓著了棍尾,才不致被上官敲得天旋地轉。
蕭旭鵬打算運起「大鵬烈爪功」抓碎長槍槍尾時,上官反運勁一抽,槍尾如滑溜的泥鰍一樣逃離了蕭旭鵬的鷹爪。
抓了個空的蕭旭鵬頓感失態,大怒,又使殺招「鷹撮霆擊」抓向上官臉門。
上官急舞長槍成盾,試圖抵擋這帶著焦臭味的爪擊。若是平時的上官,這舞成盾的長槍定能格開蕭旭鵬的攻擊,可是上官此刻卻平常不同,每招每式都像是由本能反應所控制,招式只剩技法卻絲毫不見殺意與內力。
蕭旭鵬在憤怒情況下使出的「鷹撮霆擊」,試問有誰可以輕視?沒有內力加持的上官根本不可能擋得了。
平生第一次,「九陽」槍從上官手上脫出!
「哼,沒有了長槍,就是上官四一也……」正當蕭旭鵬打算加以嘲弄一番時,上官竟然全然無視脫手的長槍,一捏劍指,「自然經」的「靈水劍勢」直指蕭旭鵬雙目。
蕭旭鵬也沒料到上官會不顧脫手的「九陽」長槍,反而是再接再厲攻來,頓時收斂心神一一應對。
「靈水劍勢」輕靈,可是蕭旭鵬也是守得滴水不漏、固若金湯,上官的「靈水劍勢」討不了半點好處。
沒有「東皇訣」內力加持,「靈水劍勢」只餘劍招,劍勢幾乎可謂沒有。再使得十招,蕭旭鵬「大鵬烈爪功」的「火勁」就把「靈水劍勢」的輕靈焚得一乾二淨。
上官見劍勢被破也沒有多作留戀,「風華降」腿法連使,踢在蕭旭鵬的爪上,心動魄的骨肉相碰聲貫進全場觀眾耳中。
「滅風華」、「破風華」、「殺風華」等等的「風華降」腿法強招傾囊而出,但是蕭旭鵬都靠「大鵬烈爪功」的霸道招數強行對碰。有好幾次上官的腿都被蕭旭鵬抓住,幸好緊接而來的招式逼得蕭旭鵬不得不撤手,才不至於斷送一腳。
「風華降」也不能傷到蕭旭鵬,上官的本能又再促使改使「離蔚拳」。
「求之不得!」蕭旭鵬興奮道。
「大鵬金爪功」本就是近身戰中極強的武功,精進過的「大鵬烈爪功」更有「火勁」相助,更是不可能有敵手,蕭旭鵬若是可以打敗上官的「離蔚拳」,那就代表「大鵬烈爪功」是世上最強的近身武功!
上官一踏前,「離蔚拳」的「枝葉繁茂」拳招鋪天蓋地,與「大鵬烈爪功」的「鷹羽天降」鬥了個不分上下。
看準機時,蕭旭鵬的「鷹撮霆擊」正要打在上官的天靈蓋之上,卻被上官的「遮天葉」擋了下來。饒是如此,上官也被「鷹撮霆擊」的旋勁傷到,頓時口吐鮮血。
「遮天葉」再使,強行推開了蕭旭鵬,上官兩拳並攏胸前,正是打敗刑戚的招數「干雲蔽日」!
蕭旭鵬再強,他的對手終究還是「天下無雙」的上官四一,不可能處處壓得了他。上官這一招「干雲蔽日」正中蕭旭鵬胸口,把他轟得連退兩步。
蕭旭鵬拍拍心口,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創傷。
「幸好他現在幾乎戰意全無,這一招雖然夠硬,但是內力不足,傷不了我。」蕭旭鵬斜斜的盯著上官,暗忖。
上官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一招而回過神來,仍舊是一副彷惚的神情,「飄雲三別勢」展開,上前又是與蕭旭鵬一陣激烈的交手。
儘管蕭旭鵬知道上官現在幾乎沒有用內力與自己的交手,但是他也不敢怠慢,「大鵬烈爪功」功力全開,每一招都透著濃烈的「火勁」。
沒有了「東皇訣」的內力加持,上官空手又怎麼敵得了蕭旭鵬一雙在鐵砂中淬煉過的雙手來得厲害?兩人每一次交手,上官的雙手都受到了蕭旭鵬「火勁」的侵害,掌心已呈焦黑。
但是也拜這些損害所賜,上官的本能告訴他眼前的蕭旭鵬不可能是「自然經」中任何一種招數可以輕易解決的。
既然單一武功不能解決,那麼就全都用上吧!
上官腳下運「飄雲三別勢」的同時又使「風華降」;「離蔚拳」的拳頭間隙當中偶又閃過兩招「靈水劍勢」的巧招;蕭旭鵬的烈爪攻到時除了用「蘆葦擺」避過之外,腳下的「風華降」也是同出,既守且攻。
蕭旭鵬的「大鵬烈爪功」再出神入化,也難以同時應對「天下無雙」的「自然經」中的全部武功。「靈水劍勢」時而劃破他臉龐、「風華降」的腿法又逼得他以搶攻、「離蔚拳」變化無窮難攻難守。這些通通都令蕭旭鵬心火大盛。
「明明沒有了最棘手的『東皇訣』,但怎麼仍是打不贏他?」蕭旭鵬心想,二十年前的恥辱和現在的怒心重疊,一種難以言喻的怒火正在他的心頭熊熊燃燒。
終於,上官的「靈水劍勢」在他剛毅的臉上劃下第十一道傷疤時,蕭旭鵬的怒火也隨著傷痕和鮮血一同噴發。
「啊啊啊啊啊啊!」蕭旭鵬怒極咆吼,「大鵬烈爪功」功力催谷至頂點,任由「風華降」的腿法打在自己身上,向上官使出了「鷹撮霆擊」。
或許是面前的情況極其危險,直至方才都是由本惑驅使作戰的上官在千鈞一髮的一剎回過了神。只是才回過神來,眼前就是蕭旭鵬散著熟鐵焦臭的鐵爪,在這刻不容緩的瞬間,上官沒能使出任何護身的武功。
嚓!
蕭旭鵬宛若鷹爪的手指捏住了一樣物事——一顆血淋淋的眼睛,
失去了左眼的上官任由眼窩的鮮血滴落,也沒有用手遮蓋著。
因為他的手正拿著一幅畫作。
那正是「天下皆知」的畫作!
「你明明可以躲過去的,為甚麼?」蕭旭鵬問道,手指仍然捏著上官的眼睛。
蕭旭鵬雖然怒極,但是鷹一樣銳利的雙眼並沒有被怒火蓋過。蕭旭鵬看見了上官在最後一刻向前踏了一步,伸手往藏在自己懷內的畫作撈去。
不時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知是計劃已久還是靈光一閃,總之蕭旭鵬在剛剛那一剎走了神,懷內的畫作就被上官偷走了。
「我還未成為『天下無雙』前,有一段日子得靠偷雞摸狗才能過活。」上官微笑道,這久違的一笑似意味無雙的上官四一又再回來了。
而且這一笑,也是代表一個人的來到。
上官的目光跳過蕭旭鵬,來到了他身後的一根石柱之上。
石柱上站了一個人,一個羽扇綸巾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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