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如何畫腹黑?』
『首先 ,畫出一個在笑的人,然後在髮線至鼻尖間塗上整片陰影。笑容越燦爛越好。』
『姐姐、姐姐,如何畫天然呆?』
『首先 ,畫出一個人,最後在頭頂上加上一根呆毛。』
『姐姐、姐姐,如何畫僞娘?』
『首先 ,畫出一個女生,然後硬說他是男的就行了。』
『姐姐、姐姐,如何畫忠犬?』
『首先 ,畫一隻狗……』
『然後呢?』
『……我們來學鬼畜吧。』
『咦?』
『首先,畫出兩個男人,一個忠犬以犬般臣服之姿躺在下面,另一個鬼畜地咚他,就像我們的會長副會長大人,然後……嘿嘿 ~ ♡』
『艾琳娜!妳又在亂灌輸學弟妹們什麼詭異的東西了啊!』經過庶務部某凌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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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亂黎明的騷動
眩目的霓虹燈、鼓舞人心的重金屬、勁熱的歌舞,從不停歇的激情喘息與熱情地揮灑青春汗水--這裡是新北市某地下舞廳--七彩的燈光閃爍著千萬種變化的絢爛,煙霧特效讓四周籠罩在神祕的迷濛中。
踏著細跟的高跟鞋擠過人滿為患的舞台來到酒吧櫃檯,她們的到來令在場男性屏息;女性深感卑微。
酥胸嫩膚是那鬆軟的海綿;瀑布似的靛色長髮傾瀉而下,如藍莓味兒的可口;艷麗的孔雀翎耳墜叮鈴作響;亮片與鈴鐺串聯成精美的髮飾,銜著半透明的薄紗橫過半張臉,有如神秘的拉丁舞孃,隱隱約約可見底下勾起若有似無弧度的紅潤櫻桃小嘴,而未被劫走的兩珠水靈的幽紫葡萄在周圍撲朔迷離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美味。
水藍色旗袍是最後的包裝,保守的領口將豐滿的胸脯滴水不漏地包覆,那緊繃的線條令人有種呼之欲出的誘惑,但開高衩的下襬卻狂野的展示雪白大腿,粉嫩如麻糬,光滑又極具彈性,看得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可惜怕生的小巧金蓮,羞赧的躲藏在架高的青天色閨房,不肯賞臉,讓人不覺為之大嘆可惜。
她,藍衣的舞孃,宛如高傲的孔雀,開屏宣示她無人能比的豔麗。
而她身旁的少女,也展現出不輸華麗孔雀的另類美--衝突之美:
烏亮的俏麗短髮,髮尾被剪得齊平,如燈罩般,柔順的髮質伏貼著她完美的頭型,僅僅露出那張白皙的瓜子臉蛋,那紅寶石似的赤瞳流露出杜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峻,帶著一股未知的寒意。髮夾夾高了一邊的瀏海,她冷冷地瞪視著美色的狂熱者,擊退了那一雙雙卑劣的慾望。她厭惡低嘖了一聲,下意識拉了拉這身不符合她所散發出的濃厚冷意的黃綠旗袍的短窄裙擺,踏著翠綠色高跟包鞋緊跟在藍衣舞孃兩步距離內。
在她們身後,似乎是專屬的保鑣跟著。傳統黑色西裝打領帶的傳統穿著,雖老套卻掩蓋不了衣料底下的健壯身軀,那彷彿快被撐破的緊繃線條,男子的行動卻敏捷如故。因戴著黑色的墨鏡與高帽,很難看清他的表情……喔不,或許他根本就是面無表情,又或者說,打從他至娘胎出生就沒有所謂的情感可言。
這急遽衝突的組合,那股強烈的存在感令人屏息。
「歡迎蒞臨本店,親愛的紫淵和翎奈小姐,以及……嗯,這位是?」一聲溫柔的嗓音,昏暗的角落座位走出一名白西裝男子,耀眼的淺金色的捲髮、溫柔而帶有些許憂鬱的綠眸,他是每個女孩夢中的白馬王子。
面對這類魅力使人難以招架的男子,紫淵瞇起幽紫水眸,像是在笑:「蓋倫,新護衛。」眼神撫媚地對他拋了一記媚眼,但男子並沒有為此受魅惑,反倒是周圍觀眾頃之倒了一片。
「歡迎,蓋倫先生。」無視來自殷奈深懷怒意的目光,男子依舊帶著溫柔的微笑舉起手。
「……」沒有任何反應,蓋倫絲毫不予以理會對方禮貌性的握手。而男子也沒趕到半分尷尬,一笑置之:
「今日有空光臨本店,想必是為了辦某件要事?」這無疑是肯定句。
嗤了一聲,紫淵唏之曰:「果真什麼事都瞞不住你,尤金。」
「呵呵,我倒希望猜錯了。」儘管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尤金依舊掛著微笑;而紫淵含笑不語。
兩人就這麼默默的眼神交會了幾秒,尤金嘴角的笑意隨即加深:
「有請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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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過不相關人的耳目引領紫淵、翎奈、蓋倫三人來到暗處載貨用的隱密鐵欄式升降臺,示意他們進入,尤金的白色絲質手套在數字按鈕上輕點了幾個鍵後,閘門轟隆關起。機械的運作將他們快速向下拖去,爬上頭頂的光點漸行漸遠,轉眼便隱沒在這片黑暗裡。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殷奈下意識不安分地扭動,冷峻的表情出現了崩裂的 跡象。聽見悉悉簌簌聲響,紫淵二話不說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只聞一句嗓音微低沉的安撫後便再無聲響。
在黑暗的籠罩下,自身也同時間靜止似。
不知過了多久,猛地碰的一聲伴隨地板震動,到達底層了的這項事實不言而明。
鐵門向左右拉開,下一秒,倏地「啪噠!」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眼前展開--
輝煌的裝潢、嘈雜的人語、西裝與晚禮服、金光閃閃的珠寶與戒指、豪華的賭桌與老虎機……
這裡是不被表界所知的地下巨型豪華賭場--錢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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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錢萊耶最深處的私人包廂內,傳來女人的歡愉與男人的吆喝。紫淵瞇成新月的紫眸閃過一絲光芒。
她推開大門,二話不說闖了進去。保鑣人滿為患,面對瞬間指向她的槍枝,她眉毛連抽動也沒有,逕自走向有幾名男子就座圓弧邊的深綠色賭桌。從年輕貌似二十多歲年輕人一直到四、五十歲中年人和六、七時中旬老人都有,每個人皆坐擁妖豔的美女。其中最為吸睛的是一名配戴數金條首飾、珠光寶氣的大少爺,彷彿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有錢公子哥,裝載美金的行李箱一排打開堆疊在另一邊的桌面上,由貼身保鑣們保護。叼著雪茄、手持三張花牌,眼上那兩條又粗又的眉在眉心緊緊糾結,像兩隻正在扭打的毛毛蟲,但手也不忘揉捏著身旁胸脯豐滿的美麗女子的嫩臀。如此衝突讓紫淵想大笑。
無視空中充滿的淫糜氣氛與一觸即發的緊繃,紫淵自信地扭著纖細的水蛇腰,蠹蠹地走到富二代邊,與表情緊繃而冰冷的殷奈,一左一右,擠開緊黏不放的女郎們,即使乳溝已夾滿大把白花花的紙鈔,滿載而歸的女孩們仍一臉惋惜離去,而大少爺也依依不捨在她們走錢掐了幾把他們的豐臀或酥胸。
「哎呀呀~霍利爾少爺。你的牌運一如往常糟~糕~呢~」她向前貼近,毫不猶豫將那碩大了胸貼上對方,殷奈的表情有些不太情願而略為躊躇,但還是在紫淵的眼神示意下勉強跟上。
霍利爾並沒有因為兩位美女的投懷送抱而竊喜,因為他知道,他們的來歷與目地可不能鬧著玩的,她們既不可能對他有「性」趣,而他也不想和她們有太多瓜葛。
沒有理會紫淵的話,他專注於手牌上。
「嘖嘖,你剛才真不該把那張牌丟出去……欸欸,那張牌留下比較好唷。欸欸!唉~怎麼不聽我的話呢?你瞧,便宜對手了吧。」
牌局立馬結束,霍利爾少爺的籌碼被拿走了大半。在下一輪開始前的空檔,他發現了不屬於他家名下的護衛:
「他是誰?」他瞪向蓋倫,一開始可沒說會額外帶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新僱的保鑣。」紫淵含笑;而始終沒開口的翎奈似乎不太習慣少爺身上的銅錢臭,擅自抽離來到蓋倫身旁,腳步飛快蹭向他身上林間留下的氣息,讓旁人不經猜測起兩人的關係。
下一輪牌局再度開始,這次霍利爾仍沒聽從紫淵的話,而紫淵始終不厭其煩在旁下指導棋。
「妳到底什麼後才要說?」
第五輪結束,他再度叫手下推出一枳滿載鈔票的皮箱,換取五疊色彩艷麗的圓形籌碼。
「不急不急,等你輸光這疊再來談也來得及。」莞爾一笑,面對少爺的不耐煩,紫淵倒也不著急,撈過籌碼,悠閒地把玩著。
第六輪開始,不過這次紫淵不只在旁碎念,她趁其他人出牌空檔時而談氣候、論時事,時而發表政治感言。因她的攪亂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大少爺更是節節落敗,霍利爾咬牙掩飾憤怒地顫抖,直至第十局再度光榮輸光籌碼。
「你的牌運從以前就真不是普通的差呀。」拿出指甲油修補著表面微些剝落的湛藍色指甲,展開那長可做凶器的十指,紫淵挑著眉落井下石道。
「X!你到底還想不想交易!」
終於忍無可忍的霍利爾憤而甩下手中的牌,拍案站了起來、指著紫淵鼻頭怒吼。
「嘛--我們的情報可是很珍貴的喔,可不想之後拿到的東西是假貨。」紫淵處變不驚,慢條斯理吹乾她精心畫好的美甲,連一眼也沒抬起來看過他的臉。
話都說得如此明白,霍利爾自然聽得懂對方的要求,咬著牙根,厭惡著女人的不乾不脆,他舉起手示意部下。
不消幾分鐘,如溪水遇石瞬間從兩旁分開的人群,一名提著與其手腕銬在一起的金屬箱的心腹,通行無阻地走來。
拿出鑰匙將兩邊拆離,其餘手下驅趕著其餘不相干的賭客,並與服務生將桌面清空,讓金屬箱得以平躺其上。開啟鎖鍵,深褐色的雅緻木盒內,一條精緻的墜鍊放在有紫色厚呢內襯的盒裡,總能讓人與棺材做聯想。
那是一條有著數世紀年紀卻保持著原本艷麗樣貌的古物,一身金銀山銅打造,以細膩的手法精心雕刻出大自然的花草樹木,以一枚蒼翠欲滴的翠綠色寶石為中心,勾勒出一座蒼鬱的森林,時不時還用細碎的碎鑽妝點,彷彿林間飄揚著七彩的泡泡,若仔細看,還能看見許多小巧的動物在追逐嬉戲。
最後整條墜鍊以交織成一把別緻的鑰匙形狀做結尾。
看著展示中的古物,翎奈瞪大了眼,水潤的櫻脣輕微顫抖,引起了蓋倫的側目,但她沒吐出任何話語;反倒是紫淵,瞳孔輕微放大不到幾秒,便已看不出那片刻的動搖,她冷靜地走向前,隔著絲質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墜鍊端詳,在燈光的反射下,她看到了寶石內隱隱浮出一棵樹木的圖騰。
「你確定這是從你父親收藏中拿出來的?」
「不然咧?我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瞞著我老爸從他重重防衛的保險庫偷渡出來的!妳也應該看夠了吧?快把妳所說能立刻讓我老爸刮目相看的情報交出來!」
「嗤。」紫淵突然掩嘴嗤笑一聲。
「妳笑什麼!」
「淵姊姊,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感到意外罷了。」搖頭嘆息,紫淵放下手中的墜鍊,「真沒想到呀,老雷啊老雷,你畢生收藏中竟然會出現山寨貨,雖然這山寨的品質意外不錯。」
「你說這是仿冒品?不可能!」
紫淵踢開椅子,讓它轉向自己。她豪爽地翹高二郎腿,沿著沒有絲襪阻隔視線的腿往上看去,性感的蕾絲小褲褲若隱若現,毫無春光外洩的警覺。她身體向前傾,一條手臂橫放腹前,另一條肘靠大腿,下巴擱在腕上,手指在臉頰敲打出無聲的節奏:「怎?不相信寶物獵人的眼光?」
大少爺無法接受即將到手的情報不翼而飛:「如果是覺得交易的籌碼不夠,妳大可說一聲!大可不必如此毀謗!」
紫淵兩臂擱著椅把,被靠椅背,兩手指頭微握,如看部下的老闆,高高在上的神情看著霍利爾:
「小鬼,」她似笑非笑盯著他,「我知道你十分敬愛你的父親,但是這千真萬確是仿冒品,你去打聽一下也能得知我寶物獵人,紫淵,從不對虛假的交易物有任何興趣,也不會顛倒是非將真品硬說成假冒。」
「我只知道妳這人極陰險狡猾!」滿江湖上,充斥著關於姊妹倆設局壓榨買家的負面傳聞,即便如此,仍有大把人願意向她們交易,只因為她們手頭的情報比起其他情報販子更加準確、價值更高。
「我不反駁。但是,」她的上半身向前傾,瀏海在她的上半臉烙下深色的陰影,「注意你的口氣,我不喜歡自大又講不聽的人。」
「哼,妳能怎麼樣?敢對我怎樣我老爸絕對不會放過你!交出來!」
他拔槍,然而下一秒,槍枝卻在空中劃出一條半圓弧掉落地面,一把閃爍銀光的鋒利匕首毫不客氣架在他的脖子上。
『少爺!』這下,黑衣人也全拔出了槍將她們團團圍住。
「不、不要動!」以嬌小優勢順利繞道霍利爾背後而未被察覺,翎奈毫無威嚴的水汪大眼瞪向眾人,反而有種無辜感,「不想要他死的話就儘管開槍試試看呀!」稚嫩可愛的嗓音毫無威嚇,反倒是那雙持刀的手臂顫抖著反讓人看得害怕,害怕本無意傷人卻為此而弄傷。
只因刀刃還架在少爺的脖子上,沒人敢輕舉妄動。
視若無睹對準自己的槍口,紫淵毫不畏懼蹬腿站起,「狂妄的小鬼,」她走近背架住而不敢動彈的霍利爾,伸手輕輕挑高了他的下巴,「敢跟我嗆聲?我真該給你點懲罰才是……嗯,不然這樣好了,山寨品我就帶走吧,老雷肯定會很感謝我不只為他鑑定,還順便替他處理掉這個廢物。」
「分明就想不勞而獲,假惺惺什麼!喂!你們楞著幹啥?還不開槍!她們不敢對我怎樣,死命保住老爸的收藏!」
數萬隻板機扣下的同時,紫淵甩出金屬箱,一腳踹掀賭桌,擋下左側第一波掃射;翎奈推開霍利爾--但仍不小心在他臉上留下一條淺淺地血痕--慌張接住了空中脫出的小木盒,而金屬箱則越過了他的頭頂,正巧砸中後頭想抓住她的護衛,緊緊地將手提箱揣在懷裡,翎奈萬分緊張地看著地上被砸暈的人,接著查看其他人,注意力都被紫淵猖狂的舉動和嘲諷吸引過去,她悄悄地貓著腰走到了牆角,摸索了一陣子,才在花瓶底下的櫃子裡找到按鈕,呼第一聲,在牆面翻轉的同時,也掠走了她身影;而蓋倫呢?早在紫淵前便已衝進人群,身形龐大卻敏捷,於槍林彈雨中來回穿梭,不過一晃眼功夫,他徒手撂倒的敵人不勝其數。
混亂中,紫淵以舞蹈般的美姿閃避呼嘯的子彈,與其說美麗得像細雨中飛舞的粉蝶,不如說是林間跳著魅惑之舞的狐妖,商代的妲己,平安時代的玉藻前,奸詐狡猾、以幻影戲弄眾生,所到之處無不哀鴻遍野。
不知從哪拿出的微型炸彈,紫淵按下計時鍵後丟了出去,頓時碰的一聲,濃煙中被炸飛的身影模糊不清,槍彈聲也在驚動的警報聲下被覆蓋了過去。煙幕遮蔽,紫淵帶領著蓋倫來到另一處角落:「走!」他們貼在牆上,突然向內翻轉的牆面順勢帶領他們到達另一條暗道,與等待其中的女孩匯合。
「咳咳!還看什麼?追啊!」牆後傳來霍利爾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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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做休息,三人馬不停蹄繼續奔跑,不知轉過多少轉角,追趕與槍響依然緊追在後,不少路過的賭客嚇得屁滾尿流。
紫淵邊踢開鞋子邊示意翎奈,高跟鞋腳跟的撞擊聲響透漏太多她們的行蹤。
踩著赤腳領頭奔馳,直到路過不知是第幾扇大門前,紫淵猛然剎車。
「進去。」
轉開門鎖帶開了門,主動殿後的她驅趕兩人入內。
貼在門板上,轟隆隆的震動與叫囂過門而去。目前暫時安全。但她知道不會維持太久,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她們已在前頭消失而折返查看每間客房,他們確實有這個權利。
一大一小匆匆忙忙地換裝,紫淵倒是落得輕鬆,他拉下面紗,慢條斯理地取下佩飾,並查看是否有所耗損,毫無被追殺中的緊張感。
身為獵人,她只允許別人成為獵物。
床邊擺放著一面全身鏡,她打開衣櫥,裡頭只有一袋簡便的行囊,黑暗中,栖栖簌簌的聲響以及骨骼伸展的劈啪作響從她的方向傳來,這聲音在只有他們三人活動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但對於忙得天荒地暗的蓋倫和翎奈兩人從未注意。
當紫淵坐在柔軟的床墊上伸著懶腰,意猶未盡地觀望無頭蒼蠅似手忙腳亂的兩人,她放下的手挨向床緣,即使那雙美麗的玉手旁側出現了同樣白皙卻骨節分明的手,也沒人發現。
『原本以為是天賜良機,不過到頭來卻被擺了一道。』略低沉帶著一股磁性,分明是男人的嗓音。
把玩著手中那毫無價值的仿冒品,紫淵沒有說話,但勾起的嘴角看起來一點也不為此感到挫敗。
調整著頸上的粗項圈,將頸後露出的部分疤痕掩去,天青的髮色竟和那抹靛色長髮如此相襯,紫淵抬眼對上那雙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琥珀色,深色的瞳孔一瞬一瞬,隱約跳動著十字光芒。
「看來這次依然不能如期完成和你的約定。」
自嘲似的扯著嘴角,海搖頭:「算了,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哥哥,準備就緒!」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光的聲音,海仰頭看著裝飾華美的裝潢,雖然他視錢如命、喜歡銅臭味的他,即便是賭區的金碧輝煌,也挽回不了他欲離去的心,因為,他早就趁空檔贏了不少的錢,當然要趁霉運還沒降臨前先跑路啦!不然可是會被賭場列入黑名單的,他下次還想再來多撈幾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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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消失的三人,此刻在房間內的是另一組人馬。
「真是抱歉啊,亞倫大哥,讓你白跑一趟。」
看著半夢半醒的混濁目光中流露出些許警戒的亞倫,海那鎖在保險櫃的良心有了動搖,不過脫出口的語氣依舊讓人不覺是在道歉,亞倫嚜然,那雙不清明的眼珠有意無意地盯著他,須臾,他伸出了略帶遲疑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這個舉動讓海輕微撐大了眼,但這份驚訝隨即便從他臉上消逝,掛著一如往常的燦爛笑靨,如穿脫面具,輕易又不著痕跡。
「沒事、沒事,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要推翻阿葛的寶座、稱霸整個聖達的偉大帝王呢!」
對著天花板舉起代表堅毅的拳頭,海彷彿是在對上天又像是在對自己宣示著意義不明的人生目標,亞倫眼皮一闔,果斷退出了話題,不理會開始「發病」的海。
「……哥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躊躇是否該打斷自家兄長的妄想還是要潑冷水的光,手持一頂不知該怎麼佩戴的假髮,禮貌性向活在自己妄想世界不斷發著讓旁人看得毛骨悚然的竊笑的海,詢問。
長袖寬領的輕薄白衣在海身上懶懶散散的躺出許多皺褶並露出了部分的胸膛,材質光亮的黑色皮褲緊緊包覆他的下體,修飾出他平日隱藏在制服下的姣好曲線;亞倫是一身長領無袖背心和迷彩褲搭配,褲管在尾段收入了一雙長靴中;以上看起來都很正常,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但就是因為這樣問題才大……光一臉懵逼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身包袖旗袍,顏色粉嫩又開岔,穿在他身上,徹底體現出「可愛」兩個字。
「為什麼這假髮沒有前半部的頭髮呢?」舉著不明的毛絨物體,光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似乎有什麼地方打結,一時間疏通不了思緒。
「啊哈!這是什麼可愛的問題?由於假髮是臨時決定要用,髮際線那裏裸露出的髮片還沒有修整,所以只能委屈你用真髮頂替一下嘍~」
滔滔不絕解釋著,海愉快地拿出一把剪刀,喀嚓喀擦,在黑暗中閃爍著可怕的銀光。
一個字也聽不懂的光即使無法理解假髮方面的問題,此番景象仍讓他感受到人身安全深受危及,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他怯怯地倒退,有太多疑點了。
「可是……為何只有我要妝扮得這麼奇怪?」
「這個嘛~因為多重原因所以才只能這樣嘍!甭害怕,頭髮很快就會長回來。相信我這技藝超群的剪髮師吧!」
問題根本不是在這裡!眼看哥哥不配合地只想呼嚨他,光在心頭吶喊著,假如凌風在場話肯定會這麼說吧:你踏馬的頭髮長回來跟你技藝高超有蝦米屁關係!而且國中時你說要幫某人剪瀏海最後卻剃成了光頭,我還真不知道你技藝超群!況且,他也是首次聽到哥哥自稱技藝高超的理髮師……
「來來來~小光~」海無視光的掙扎,強行拿起剪刀開始喀擦、喀擦--看著紛飛的藍色髮絲,小光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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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閉嘴。不在這裡,下一間!」
砰!伴隨撞門聲以及室內男女的慘叫,黑衣人隊長心急地四處尋找那兩女一男的高調身影。
終於,在不遠處的轉角撇見了旗袍的一角,嬌小身影混在兩個男人間,想蒙蔽他的視野,當然,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一把抓住她短短的手臂強行將她定住,身邊其中一個男人見狀立刻發出了母獅護幼的怒吼:
「臭變態放開我的小可愛!」
藍髮男子目測大約二十來歲,染著一頭奇妙卻意外不違和的藍髮;女孩則是驚恐地瞪大水汪汪的金色眼睛,全身顫抖著,她有著一髮柔順的咖啡色長髮,在頭頂兩側先是繞出個包包,然後才札出可愛的雙馬尾。那粉嫩的臉龐、柔軟透紅的肌膚和肥嫩嫩的雙頰,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來自她嬌小身軀上的奶香……是個不折不扣行走在現實中的合法小蘿莉!
「你想對我可愛的妹妹做什麼?你這蘿莉控!」
「蘿莉控」這三個字立刻驚醒了不小心跌入坑底的隊長:
「我才不是蘿莉控!」對於這般有損名譽的毀謗,他反射性大吼。
藍髮男子瞇成新月的眼狐疑著打量他,繫於頸上的皮圈,金屬環對準隊長反射著刺眼光芒,與女孩那雙畏懼的雙眼,宛如在控訴:「不然你猛盯著我家小可愛還抓著她要做什麼?不是變態是什麼?!」
從對方僵硬的手中搶回小可愛,這位小哥抱起她,輕聲拍背安撫,眼神卻時不時警戒地狠瞪著他,深怕對方會做出什麼猥褻小女孩的事情。而旁邊那位肌肉扎實的大個兒也冷瞪著那雙看起來十分詭異的混濁雙眼,他甚至不確定這人是否真的在盯著他,又或者其實是盲眼人士,而他臉上的刀疤透露出他身經百戰的不凡,似乎是他們兩人的……父親?他猜測。
雖然能出入此地的人不全然皆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但也不代表可以隨便亂來,誰也不知道會惹出個背後什麼麻煩人物。所謂大人有大量,再加上身負重任,隊長也懶得與之計較,雖然這個小蘿莉真的很可愛,能摸上一把也是值了……不、不是!
「抱歉,純粹認錯。」隊長撂下毫無歉意的說詞,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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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哥哥,這東西該怎麼辦?」
愉快逃出錢萊耶的三人,此時正悠悠哉哉漫步在廣闊的跨海大橋上,正好趕上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看著黑暗的太平洋出現一道曙光,有如自知髒兮兮而模糊的粉筆,而兩側海水平靜無波,彷彿一條平滑的黑絲絨,檢而言之,便是一隻髒兮兮的粉筆躺在黑絲絨上面,這景象好不有趣,欸嘿嘿嘿。海對著天地發出一聲不明的竊喜,讓一旁的光和亞倫忍不住面面相觀,深覺今天的他比平日「病」得更重。
依舊決定無視海的行徑,因穿著不習慣的緊身旗袍的光,步伐有些彆扭,他從那枳有著許多緞帶和珍珠裝飾、毛絨絨、富有少女情懷的可愛提包中拿出那條項鍊,不明白這東西的真身有何特殊價值或意義,竟可引起血光之災,雖然它確實很漂亮。
「丟掉嘍。」海毫不在意的話語,彷彿置身事外,與他不相干。
說丟掉也未免太可惜?雖然是山寨品,或許沒有同等本尊的價值,但手藝上也是十分精緻,「可是拿去賣的話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我們欠凌風和阿葛很多錢了。」比起從未想過要還錢的海,每日都在思考該如何還清而苦惱不已的光,對於每一筆借用款都細密地記錄在家計簿上,讓海想賴也賴不掉。
「NoNoNo~這東西象徵的價值太大了,就算是仿冒品,也很容易變成追查的標記,老雷可不是省油的燈,各地都有眼線,會循線找上門來的。而且引來肯定不會只有老雷,現在生活雖然悠悠哉哉,倒也沒閒到讓我想引起殺身之禍找事做。況且啊,我和他之間還有許許多多的過節還沒結清呢!可沒打算提早來個久違的相見歡,若只是追殺紫淵倒還好,反正對她而言家常便飯,倘若發現後面其實是我在主導,我看呀,我們就真的要來趟永久的冥府之旅了。」
絮絮叨叨著,聽不出是認真還是玩笑。他語調輕快,但在亞倫眼裡,卻透露著絲絲疲憊,其實海並未和他解釋過此次行程詳細內容,或許就連粗略也沒談上,對於他與此物的關聯也不了解,但他從未想到,竟然連光本人也不知曉--
「它象徵什麼?」沒有注意到海的精神狀況的光不明所諭。
海沒有回答,而是接過墜鍊,朝向東方高舉,沐浴在黎明的天光下。寶石內的圖騰若隱若現,閃光刺眼得令他無法直視而不禁上闔了眼,從記憶中檢索,確實,與他印象中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卻少了眾多細節。
倏地,墜鍊甩出,在天地間劃出一道界線,彷彿能將世界切割成兩半,最終還是撲通一聲,落入了黑海,沉沒在這片不知通往何處的海地深淵。
「對我們而言,它代表著另一個更重大的意義。」他呢喃。
當眼皮再度睜開,被禁錮在琥珀色澤中的十字,在瞳孔間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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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可以聞見森林的清新,翠綠的葉面半遮半掩,細碎的陽光透著七彩的光暈在視野中搖曳,彷彿點點璀璨的星光,他撥開一層層的綠意,伴隨著栖栖簌簌,四周迴盪著似遠似進孩童歡樂的笑聲。
隨著綠意開始變得單薄,光芒也越來越強烈。
當最後一片葉子掀了開來,世界頓時開闊,被雪白的光芒壟罩,他毫不猶豫地奔向其中,在這片虛無中響起了一聲媽媽。
心頭突然一顫,白金的光芒漸漸融出一道熟悉且溫暖的身影,輕盈的裙襬隨風搖曳,柔順的髮絲閃耀,女人聞聲回眸,帶著與光芒同樣溫柔的笑容。
孩童伸出手,投入了溫暖的懷抱,帶著清新的氣息的懷抱。
突然,四周的光芒轉為暗淡,液體流淌的暖意滑過臉頰,他隨手一抹,只見小小的手掌布滿血紅,孩童被推了開來,跌坐在地上,他抬起頭,卻只見鮮紅的滴落,看不清的容顏中,依稀見到蠕動唇似乎在說什麼。
他看見母親的背後的樹林,一道濃稠的黑與樹蔭分離,手搶的槍頭的閃光在這片陽光下卻十分清晰。
他著急的想大喊,聲音卻發不出來,感受到聲帶的震動,仍遲遲沒有聲音如預期中響起。
黑影一頓一頓,機械般提起了手臂。
「不!」
熟悉又陌生的稚嫩中帶著悲愴的嘶吼--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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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睫瞬間刷開,上半身從床上彈起,瞬間放大的瞳孔,夢境的迷霧逐漸稀薄,按著額頭,原本被夢境排除的記憶湧入,令他暈眩,心臟的鼓動淹沒耳裡,使他一時失去了掌握。
腰間傳來熟悉的暖意,他朝熟悉的方向摸去,床邊的檯燈亮起,驅散了黑夜的惡意。
當現實的寂靜覆蓋了脈動,阿葛放下手,撫過不知何時鑽入被窩的毛茸茸,大大的耳朵抖了一下,黑色的鼻頭抬起,舔過那隻因汗水浸濕而冰冷的手。
光線昏暗,琥珀色的光圈微弱。窗外景色和牆上的畫像都是黑糊糊的長方形。柔軟的地毯有如一條茶色河流,顏色深得近乎黑色。
叩叩。
「請進。」
門扉敞開,一方強烈的光芒打在地板上,更加襯托出中央濃烈的黑。
「您還好嗎?」
黑色的連衣裙裙襬長至拖地,撐裙襯托出了裙子的蓬鬆感,是十分復古的款式,白色的荷葉邊圍裙與髮箍讓整體視覺看起來乾淨俐落卻不失可愛,她是這個家的女僕長,薇菈。
「噩夢罷了,下去吧。」語氣顯得有些冷漠而隔閡。
單純的柯基歪著頭,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發展,甚至認為是自己的人在欺負良家的閨女,還爭氣地立起後腳,前腳伏在他腿上,像是在指責,大聲汪兩聲。
揉著太陽穴,阿葛拍了拍她的頭,下了床,伸手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我出去走走,妳也該去休息了。」
薇菈恭敬地向主人行注目禮後離區,小柯基見雙方都無視牠離開了,牠再次歪著頭,最後放棄思考,再次進入方才被打斷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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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反側,唉,我又失眠了。
「才不過回來個四天,竟讓我連三夜沒睡好!」
翻來覆去也不是個辦法。當亞古市的天際從東邊浮現,籠罩在黎明前的朦朧睡意下,我爬出了被窩。
適應了黑暗的眼,開燈反倒刺眼。兀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與黑暗的孤獨為伍。
閒來無事把玩手中來自花瓶裡的五瓣玫瑰,那是昨日雷特在我回來前、他出門時放上的。五瓣玫瑰隱含「secret」之意,代表他有事出門且這段時間我不得過問的暗號。
話說自從前天的視訊後,我就沒再和雷特談上半句話,不曉得現在西爾家族內部沸騰到何種地步,新聞上暫未透露半點風聲。
試想那張冷漠的臉,上頭的疤是戰亂留下的傷痕,即使歲月刻下的紋路淡化了嚇人的痕跡,那烏黑的眼瞳仍像年輕時那樣嚴肅冰冷,毫無多餘的情感,傲視世間一切,睥睨螻蟻般的卑微的人群,彷彿這世上已無可打動他內心的事物,不值一哂。這樣的他如今了無聲息,一腳踏入了半條棺材,等待時間對他的宣判--無聊。
坐著也無聊,我索性決定去聖達繞繞,認識新環境。
--叮咚!
空氣敲響出像鬧鐘被枕頭悶住那般雖響亮卻又聽起來頗遙遠的門鈴聲。
清晨來訪不適的不速之客。我不勝困惑走向門關,按下對講機開關詢問。
『宅急便!』
騙肖ㄟ,在凌晨送貨到府?它是哪國的宅急便!
我翻了大白眼,察看監視影像,呃,還真的是他X的X貓宅急便欸。不過那軍藍色制服與略為華麗的裁剪,還有他手中箱子上象徵波賽頓的三叉戟印刷,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打開門,那是一名極其年輕的青年,目測可能只有二十出頭歲。
「早安。」他脫帽向我致意。俐落的栗色刺蝟頭,讓他看起來十分清爽。
「早安。」相比之下,我的瀏海顯得過長,這禮拜偷個空去剪髮吧。
「請問『西爾雷特』先生在家嗎?」他同時報了一組代碼。
「不在。由我代收」我瞪視著那巨大包裹,雷特又到波賽頓購物網亂買了什麼鬼東西?!記得之前他心血來潮替星羽訂購了一批價值不斐的高級貓床、糧食玩具、跳台,都被棄之如敝屣,平日依然往外閒逛、半夜照舊朝我被窩裡鑽、每餐依舊跟我們同桌進食,讓雷特難過了好一陣子……後來他又跟著潮流帶她上動物美容院,會帶奶貓上美容院的人我算頭次見到,先不說店員為何會答應接洽,怎料因星羽的出現,一群雄貓頓時發春期爆發,就連結紮過的傢伙也發狂似緊巴著她不放,甚至還上演宮鬥似「你爭我奪」的狗血劇場不!是貓血惡夢!美容院裡包括雷特在內一群人雞飛狗跳,最終在星羽憤怒的巴掌下結束了鬧劇。
雖然我不是貓,不懂貓的審美觀,但依此情況看,星羽大概是貓界的……美女呃……蘿莉吧?果然不管什麼種族,蘿莉平天下呢咳!
不久後,又不知誰向雷特提議「參加毛小孩選美大賽」,被慫恿的後果就是造型師被星羽一怒下抓花了臉,甚至那些為其量身訂做、花俏得可怕的服裝、飾品,無一不摧毀在她的毀滅之爪下……喂,雷特,你要不要考慮直接把那些花費讓我當生活費反而不會浪費?為何我的生活費遠遠低於一隻貓呢?
總合以上,我考慮著要不要乾脆轉職當一隻貓咳!我是說在我考慮是否要直接申請退貨,省得後續的浪費與麻煩……
最後我還是乖乖報上一組號碼簽收了包裹。搖晃體積巨大重量卻比預期輕的箱子,裡頭似乎被泡棉塞得結實,完全聽不見物體的碰撞,無法預估會是什麼。
將箱子丟到屋內顯眼的位置上,嗯,是也差不多該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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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露出魚肚白,昏暗的陳光照在奈希里河上,寒風颳著破爛的報紙飛過空蕩蕩的街道。一個蝺蝺獨步的流浪者拖著腳板,沿著河堤走過,後頭不遠處幾隻毛色斑駁的野狗野貓爭相翻弄街邊的垃圾桶。
橋墩上憑欄而倚的阿葛煩悶地長吐了一團若有似無的白氣。
伸手捲弄著悄然拂過肌膚的白霧,徒留一道指尖劃過軌跡。
今日估計會是個大晴天。
無何,街角光影晃動,從淡淡的灰影漸漸暈開成大片濃似墨的影子,接著破霧而出,幾名滿臉通紅的青年相繼走來,腳步歪歪斜斜,如鬼漂浮。
沒有多加理會,阿葛的目光鎖定在河堤上的寂寥人影。但他很快就發現那群醉漢在橋口駐足,涎著醉眼,嘻嘻哈哈著打量著他。
不懷好意的視線,令阿葛頗為厭惡而拉下了毛帽帽延。
他們先是互相打鬧,不曉得在笑什麼,然後又互相推擠,好一會兒,終於達成共識,推出一名長相不差、舉止輕挑的公子哥。
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將高個兒一路推向阿葛,最後在離他不到兩公尺處停下。所有人神情戲謔地盯著小哥,後者抬高下巴,一副勢在必得並拍打胸脯。
接著他裝模作樣撥了一下瀏海,自分瀟灑,一步一轉圈,動作滑稽,嗆鼻的酒臭襲捲,令阿葛不禁深鎖眉頭。
「這位美麗的小姐,獨自一人散步不覺無聊嗎?」
攥著拳頭,隱忍一拳揮過去的衝動,自稱倡導非霸凌主義的阿葛的眉宇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未答腔。
只見後頭人群格格笑成了一團,公子哥尷尬地扯著嘴角,笑容僵硬得像拉緊的纜繩,不放棄繼續道:
「小姐您看起來挺眼熟,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見過?」
沒想過都到了這世紀,還能「有幸」親身體驗世紀爛的搭訕,阿葛冷瞪著他,回答得近乎咬牙切齒:「並沒有。」
聽到回答依舊不如預期,對方的笑容徹底僵掉,宛如一尊刻壞的雕像,嘴角露出不自然的弧度。即使身心受創仍不死心,畢竟朋友們都還在看好戲,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哎呀,小姐,你真是冷漠,怎麼了嗎?和誰吵架了?需要有人為妳排解寂寞嗎?」本想搭上肩膀的手,卻被阿葛閃身掠過。
「滾‧蛋。」
終於惹惱了阿葛。然而,這一喝,並沒有讓來者有所退意,甚至人群笑得更加猖狂,同時高個兒也被這不知識趣惹毛:
「× !小妮子也敢對老子大吼?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是什麼貨色,搓衣板!能讓老子親自搭訕算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不過給妳三分顏色妳給我開起了染坊?要不要臉!」他啐了一口痰,原本就通紅的臉因憤怒更加腫脹得像豬頭,他一把捉住阿葛的臂膀:「臭ㄚ頭,老子今天若沒好好教訓妳,我今日就不姓王改姓狗!」
空氣響起巴掌破風的呼嘯聲,阿葛凝神,迸出青筋的拳頭早已蓄勢待發--
「?」
匆匆一撇,阿葛似乎看見了天外飛來的一道黑影--
『呀咩嗲--手下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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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霧氣,讓這個世界在我眼裡看起來如此不真實,彷彿優遊夢境。
兩岸的樹都被霧鎖住,像殘餘的睡意,銀色的葉子垂入黝黑的水面。我注意到陽光掙扎著想穿過這層霧靄,可惜光線太弱,只有一輪黯淡的金圈滲過雲層。
橫越河堤上泥濘的道路,半乾的泥塊黏在我的鞋底上,我宛如長了蹄子,連耳邊都能聽見喀噠喀噠的馬蹄聲。
由於提早出門的關係,充裕的時間下我特地繞了遠路去探望奈希里河的風景。
迷濛而顯得白淨的世界,我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向橋墩,河床兩岸盡是源源不絕的清脆鳥鳴,聽著我也不自覺同牠們哼起了旋律。
橋墩的輪廓越發越清晰,一群人正愉快地嬉戲……喔不,我好像認識其中一位,在炎炎夏日裡會戴著毛線帽四處「趴趴走」的異類,除了阿葛我實在想不出第二號人物。
走進一瞧,聖達的制服外套讓我更佳確信是本尊無誤,只是他周遭的那群人,似乎已經超過了12年國民義務教育的就學年齡了耶……
『滾‧蛋。』
哇嗚!阿葛的怒喝在我的脊柱神經上劃火柴,我忍不住一抖。
『× !臭婆娘!老子若沒好好教訓妳,我今日就不姓王改姓狗!』
哇哩咧,那你還真是瞎了狗眼沒看見阿葛那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前兆嗎?豬頭!你應該改姓豬才對!不,不管哪個都是在汙辱這些動物!
為了避免一場血難之災,我竭盡所能蹬腳--左腿曲膝,右腿直伸--飛騰而出,也就是俗稱的「飛踢」:
「呀咩嗲--手下留人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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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葛立即收回已出一半的拳頭。大概是被衰神附身了吧,眼前不知好歹的小哥雖然逃過了此劫,不代表就能躲避註定被KO的命運。
高個兒也反射性順著聲音來源處放眼望去,卻見天外飛來一龐然鞋底佔據了他整個視野!
「這什麼哇啊啊啊--!」
他的臉在與鞋底碰撞的瞬間,戲劇性的開始扭曲變形,阿葛看著他似翻肚白的魚向上翻出白眼,嘴巴噴出牽絲的口水,其中還偷渡了一顆金燦燦、俗不可耐的金色假牙。整個人與地面呈現完美的45度角,他起飛,砰!又是一個堪稱完美的拋物線,最後在地面連打滾三圈,正式宣告陣亡。
「哇喔,還真的像豬頭!」
罪魁禍首還一臉震驚的踩在別人臉上,發出意味不明的驚呼。
拿開腳,原先黏在鞋底的泥塊全轉印到公子哥的臉上,留下一道精美的鞋印。所謂「每走過必留下痕跡」嘛。
「吶,你還好嗎?」
蓬亂似雜草的黑髮在風中搖曳,六芒星墜鍊敲響出叮鈴的清脆響音。
「這話你應該問你腳下的傢伙。」長吐了一口氣,阿葛插著口袋,置身事外似倚著欄杆,眼神示意。
他眨了眨黑曜石般美麗的圓眸,俯首打量:
「嘛,看起來挺不錯的。不過就是瘦了點的貢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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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嘴裡沒咬一棵柑橘。當然,最後一句並沒有說出口,不,應該說根本來不及--攔腰揮來的棍棒逼得我不得不擺出就連我自己也相當佩服我自己的完美下腰姿勢。
喀。
哇哩咧,背脊傳來的「卡卡」聲,我恍惚有種腰斷了的預感,險險起不了身……好佳在反應夠快,一發現將可能維持這尷尬的拱橋狀起不了身,我兩掌撐地,一鼓作氣提起下身,朝著對方下顎一腳往上踢開。接著一記漂亮翻滾,我就站了起來。拍拍胸口,好險好險。
「喂喂,有話好說,不必這麼激動吧?」擺出「stop」的手勢,諭示他們冷靜思考一下此時此刻的作為是否恰當,所謂「放下屠刀立定成佛」,「成佛成魔一念之間」呀!
「……我覺得才剛把人踢飛的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
望著怒髮衝冠的人群,阿葛一副置身事外在旁納涼,十分不客氣地損落。
『臭小鬼!』
怒吼,排山倒樹而來。面對酒鬼如此彷彿要以命相搏的氣勢,阿葛的話讓我聳了聳肩,隨即一個旋身,黑色髮絲在疾風中飛捲,一把刀鋒落在我剛才的位置。
側身立足在他的臂側,我瞟了眼對方喝得爛醉如泥而發紅的臉,幾乎無法聚焦的眼珠,遲緩的尋找我的身影,嘴角還喀喀笑著,完全不覺得正在行使犯罪。
刀不穩的在他手中跳動,看得直讓人膽戰心驚,喂喂,我反倒怕你等等不小心插到自己欸。
避免造成麻煩,我右掌倏地推擠對方的下顎,將他向後扳倒,連帶讓其背後同樣站不穩的倒楣鬼一同跌成了一團,我踢開掉落的折疊刀,刀低空飛過,咻的略過欄杆落入河水中。
透過影子的移動看見有人繞到我的背後,舉著似乎有些沉的背包就往我砸了過來,見狀我立即迴轉,同時帶動腳膝的提起,一腳踹飛了包,恰巧砸重另一旁的倒楣鬼,悶聲與哀號並存,聽著都覺得痛。
連續上個動作,腳尖斜著向下,揮砍中另一人的頸項,看著他直接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因痛昏倒還是實質醉倒,但不管是哪一個都實質嚇壞了其他小夥伴。
側向揮來的拳頭由於才剛目睹過程,產生了動搖,動作因此顯得猶豫,見機不可失,我一記迴旋踢,爽快讓他步入夥伴的後塵。
相較我這兒的「忙碌」,阿葛那可說是極度清閒;由於我「天外飛來」的登場致使眾人的注意力全轉移到我身上,進而忽略了阿葛的存在。
可惜好景不長,周旋太久的下場人們開始意識到阿葛這名「弱女子」的存在,而當我發現已為時已晚……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們很有默契地一致衝向阿葛--
「死丫頭!」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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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一分散,來自右方的刀片割破了布料,留下一條淺薄的腥紅軌跡,為什麼現代人有事沒事隨身攜帶刀子想幹嘛?
鈕釦就這麼毫不給面子地彈飛過欄杆,啪嚓入水。你知道我的制服只有一件嗎?原本那件在報到前毀了,而這件還是從學生會「借」出來的!
看見風中飛灑的血珠,就連阿葛也微露震撼,似乎沒料到會有擦傷發生。
操心氾濫的他本想立即走過來查看,卻被他人橫身阻擋。
掃視轉而將他團團圍住的酒鬼,阿葛很快便收起了這份表露出的擔憂,柳眉間平坦的寸土褶皺出層層深豁,搭載腰間的手,不過己毫升容量的藥片罐躍然指上,除了我自己,大概沒半人看清他的動作,僅聽聞一陣鼻息間的重嘆,罐內的藥片已少了大半,「劑量」十分可觀的!
沒人知道那藥片究竟有什麼效用,這份警覺使主動的包圍變成了被動的戒備。
即使身處圈外旁觀,我也沒因此閒著,刀片毫無章法地貼著我左右亂竄,無奈脫不了身。
眼尾撇見阿葛就這樣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同樣伺機而動,海藍的眼底卻不與他表面上那般,翻騰著滔天巨浪--場面一觸即發的緊張。
俄頃,雙方一齊有了行動,他眼神一緊,那旋過的半身,同時空中一閃飛過模糊不清的黑影,伴隨強勁風壓,第一個倒楣鬼身軀彎成「ㄑ」狀撞向側邊的電線桿上,我彷彿都能聽見他的頸背發出十分扎實的悶聲。
頓時眾人慴息,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眼前的「美女」金雞獨立般定格在最後的旋踢上。
當他們終於回過神時,阿葛擱淺在半空中的腳已重重落地,甚至震盪中還激起了些許塵埃;然,餘波未消,那更加強勁的蹬地力道又將他整人拋向半空,身軀構成了完美的弧線,彷彿一片隨風飄盪的羽毛,但輕盈只是假象,伴隨腳跟再次落下--登時哀鴻遍野。
「大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出聲沒事,求饒的人反而下秒被海扁的力道足足加重了三倍,直接失去了意識。
時間不容許我將注意力放在阿葛身上太久,多次疏忽下,掛彩的地方積少成多,制服都快成了藝術品。由於遲遲刺不中,對方逐漸顯得不耐煩與火大,嘴裡不斷碎念著要我別跑,讓他插一下又不會怎麼樣,這番言論聽得我都想直接把刀戳在他肉裡再問他你確定覺得不會怎樣?
嘶嘶--
振翅的聲響,有蒼蠅似乎受到了腥味的引誘趨來,我隱約看見幾個蟲子的剪影在光影間竄動。
在第六度受阿葛方向傳來的「大姊饒命」伴隨慘叫的影響下,分散了注意力的我被人繞到了身後,穿過雙側腋下的手牢牢扣住了我的肩膀,甚至將我舉起,踩不到地的觸感使我略顯慌亂,反射性想掙脫,原本以為酒醉狀態的他們會很好對付,但是力氣意外大。
眼看前後兩人露出了狼狽為奸的笑,再加上前者一臉猥瑣舉刀靠近,頓覺不妙,心裡油然升起一股失去控制的不爽感,既然背後那傢伙想限制我的行動,好啊,你就好好抓緊了!
將重心直接壓在他身上,下半身用力一甩,看準空隙我用力一蹬,一腳踹入前者懷裡,也沒出多大力氣,他便整個人摔得四腳朝天,後者也在反作用力下只能拉著我節節倒退。
肩膀處力道的鬆動,我藉機手臂一轉,手肘對準他的臉砸了上去!
看前後兩人就這樣一動也不動數秒,我轉頭,眼前人肉地毯上只有阿葛仍直挺挺地站在其中。
「真的是酒醉害死人。」
眼看醒著的人還繼續著向阿葛大喊「美女求饒」然後被毒打的輪迴,終於可以卸下緊繃神經的我無聊地撿起樹枝,蹲下身戳了戳口吐白沫或是一臉醉到ㄎㄧㄤ掉的幾個人的臉頰,思考著該如何處理後續。
嘶嘶--
跟蚊子的嗡嗡聲一樣煩人。伸手驅趕周圍的飛蟲,突然,一片細碎的白撞入視野,我先是一愣,視線捕捉到有個人的口袋裡掉出了幾包夾鏈袋,而透明的袋子中裝載著少量的粉末,或是各色藥丸,其他角落也零散掉落著謎樣的袋子。
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原本爬起半身還想死纏爛打的醉鬼突然安靜,肌肉僵硬如木板,硬梆梆地望過來。
由於他們身上的酒氣濃烈得足以令人忽略其他氣味,而現今意識到,頓時那抹不算陌生的氣息立刻清晰可辨。
評估他們來時的方向……正巧這座橋鄰近亞古市東區,那座夜店數條街的不夜城。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阿葛比我動作還迅速打開了手機的錄影模式蒐證。
「我可以當作沒看到,只要你們之後不找麻煩。」不然就報警處理,可能還會「順便」不加馬賽克匿名放上爆料公社之類。
顯然絕大部分的人是有聽懂的,他們面面相覷,搶過地上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後互相攙扶爬起,欲準備離開,但是畢竟仍有少部分人還處於狀況外,不然就是已經醉到沒辦法思考,仍掙扎著想要報仇,甚至不能理解夥伴的「背叛」。
「你人真好,這種事報警處理比較快。」
「我只是在省麻煩。」
畢竟沒有受到嚴重損害需走法律途徑求償,況且,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阿葛顯然不想介入;雖然如此……東區還真是越來越亂了呢。
嘶嘶--嘶嘶--
正旁觀他們上演內鬨大戲之時,突然另外還昏倒在地上的幾個人身體抽搐了幾下,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繼續喀瓜子看戲,但當他們邊抽搐邊格格笑得詭譎時,就容不得忽視,不只我和阿葛,彼此間開始大打出手的小夥伴們也齊齊轉過頭,一臉莫名。
就這樣眾人看著幾個人扭曲著從地上爬起,動作彆扭的撿起地上的刀,然後表情猥瑣地走過來--恐怖,我不得不這麼形容,甚至有人因此嚇尿,濃濃的尿騷味讓我想一腳把他踹開。
「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兔崽子嗎?」
嘶嘶--嘶嘶--
明明沒有蟲子在周圍擾亂,但我卻比起剛才更能清晰聽見宛如振翅的聲響,阿葛的眼神也出現了戒備。
「想得美!」
嘶--!
「還傻愣著做什麼!」
「咦?」
動作飛快,快到連我也因為看不清而嚇了一跳,若非阿葛及時推開我,就真的「兩肋插刀」了。
我倆在地上滾了一圈,其他人也從「凝固」中回過神,嚇得驚聲尖叫,連滾帶爬欲逃走,似乎被這份恐懼吸引,也沒有細想對方是誰,其中一位本能地展開追獵,不費吹灰之力便逮住在地上空踹著起不了身的傢伙,直接坐在人家身上,舉刀就想插下去。
又是一陣刺耳尖叫。
阿葛撞開了攻擊者,動作俐落地踢飛刀子,將他反手扣在地面,見對方仍掙扎不已,阿葛不再猶豫,直接對準後頸某處打了下去,對方才徹底不再動。
「還看什麼?滾遠點,不要礙手礙腳。」
相對阿葛有空驅散絆腳石,我現在則單獨面對另外兩個傢伙的纏鬥。
刀刃上的閃光點點落在不同方位,兩人的齊身進攻讓我有些「應接不暇」,嘶嘶地破空聲不斷干擾我集中精神。
「不要只顧著逃啊,小夥子,和爺多玩玩點!」
「對嘛,只顧著躲,多不好玩~」
我不躲難道癡癡給你們戳成蜂窩嗎?
與剛才相比他們的速度和精準都提升了不少,但滿臉的醉樣搭配狡詐笑,說不出的違和。
待其他人跑遠,阿葛猛然一跪,抓住了腳踝,沒來得及看清是否有發生了什麼,我的視力霎時有些渙散,畫面呈現部分模糊,宛如透過魚眼看著世界,視野滿是七彩光暈的朦朧閃爍,隱約似乎看見了什麼環繞著他們的巨大輪廓,振翅似地閃爍,雖然僅僅一瞬。
啪!
急速起手合掌,恰巧夾住了迎面落下的刀刃,暫且躲過被爆腦漿、畫面直接列入18禁的危機,我提起膝蓋用力踹開他的小腹,雙手逆同時時間迴轉,將他的刀扯下,正式完成「空手奪白刃」一系列動作。沒有喘息的空間,我將刀上拋,在空中旋轉半圈後反手握住其握把,擋下原本直逼後背的刃。
清脆的撞擊打響,那近乎沒有焦點的混濁眼珠,我將刀身導向側邊,提起腳直接踹倒了他,腳底板直接踩上了胸骨,用腳跟抵住,正當我以為他還想忍痛向我搏鬥時,突然,他們一致倒地,宛如斷線的木偶,失去了意識。
世界再度回歸原本的平靜,潺潺的流水,樹林間婉轉的鳥鳴,一切都變得清爽。
躲在遠處的那幾個沒膽的小夥子顫抖著探出頭來,滿眼恐懼在我們和地上的夥伴間來回探尋。
「這幾個傢伙之前也會像這樣發酒瘋?還是你們來之前,他們是不是吃過了什麼?」扳開三人的眼皮確認瞳孔反應,對與我的發問,他們再度面面相觀。
「呃……他們幾個平日發起瘋來確實不得了,但是沒有像今天這樣拿刀亂捅……不過,好像在出店之前,他們有偷偷買什麼說要嘗鮮……」回想了半晌,他們才抖著聲音回。
我轉而掏他們的口袋,依序翻出幾張百元鈔、舊硬幣、造型酷炫的打火機,最後是兩包同樣裝了不明粉末的夾鏈袋,由於已搗成粉,還加了香精,也分辨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是因為吃了什麼嗎?不是一般的發酒瘋嗎?」
幾個大男人躡手躡腳靠近,似乎忘記了前嫌,心有餘悸地看著地上的同伴。
無法做出解答,我聳肩:
「……誰知道呢?你們帶著他們快走吧,建議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雖然我覺得他們並不會去。
「喔、喔!感謝大哥、大姊的相助與大恩大德!」
意外著我們沒打算報警,他們動作迅速收拾了幾下,邊高聲喊著,邊匆忙抬起同伴匆忙離去,深怕我們反悔。
轉眼這橋墩只剩下我和阿葛。
「簡直是夢魘的具象化。」蹲坐在欄杆基底上的阿葛雙肘靠在膝蓋上,重重嘆了一口氣,「可以不要每逢遇到你都會出事嗎?異常等同日常,我竟然都要習慣了。」
「欸,不是,一開始不是你招惹的嗎?干我屁事喔!」我環顧,他海藍的眼眸則靜靜地凝望著我,幾秒後又深深長嘆,才緩慢地站了起來。
將服儀理整齊,邊走,目光邊不經意瞟向我滿衣的裂口,他忍不住詢問:「你是不是像海前陣子所說『變胖』了?」
「最好是!明明體重就掉了!」為什麼每個人見到我都要問我是不是胖了!?
「是嗎?」也不曉得是信還是不信,阿葛露出「理由怎樣都行」的表情,補了一句:「不管是動作還是反應都確實遲緩了不少。」
「最近都在廢,大概僅有的那丁兒肌肉都變肥肉了吧。」
真要說體重還掉了近五公斤!為此雷特還擔憂得為我策畫了一系列增肥計畫,雖然最後以失敗收場。
阿葛還是一臉狐疑,壓根兒不相信。
一股淡淡的腥味至嗅覺中排徊不去,我懷疑身上的舊傷是否有裂開可能,不然就是我哪裡被劃傷了。
鐧鈴--
「?」剛才……腥味似乎突然加重又消失了?
見無預警轉過頭去的我,阿葛順著我的視線朝向車輛寥寥無幾行駛著的街道望去,白濛濛的霧氣淡薄了許多。
「怎麼?」他問。
「……你從剛才到現在有聽見些什麼嗎?」
「什麼意思?」
……錯覺吧。
「喔,沒事。我只是在想--今天的天氣大概會很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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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甫從地平線露臉,卻在天邊映照出詭譎的黃昏似色澤。
早在曙光將至時,他,便已在那裡。
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直到變成遠方兩顆不起眼的豆子,消失在凡塵之間。
他,闔上眼。
鐧鈴。
天邊不知打哪來的一群不合時宜的黑色蝙蝠,成群俯衝向他,像是捕捉到美味的獵物爭相啃蝕。最後,牠們一窩蜂揚長而去,獨留空無一物的水泥屋頂,毫無半點有人待過此處的痕跡,無聲哀嘆著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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