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關鍵──巨獸來襲！(3)

翌日，歌利亞氂牛突破邊境防禦網、直奔哈吉鎮而來的消息傳遍全鎮，有錢商人疲於奔命、只為帶走盡量多的財產，在此安居樂業的平民驚惶失措、捨不得遠離家鄉的同時，更對未知的未來感到恐懼。

然而，在這恐慌瀰漫的當下，仍有些冒險者身處狀況外。

「歌利亞氂牛？那是啥？好吃嗎？」聽完哈爾瓊斯的說明，牛頭戰士兄弟異口同聲、牛角面甲上流露出嘴饞的貪吃面相。

「好不好吃，我是不知道，不過，很危險就是了。」

「不就是牛嗎？把牠們趕回草原吧！」

「解決無能軍隊的爛攤子！」

兄弟倆同時伸展肌肉、勢在必得的氣勢顯露無遺，彷彿哈爾瓊斯的難看臉色、瀰漫整間旅店的低迷氛圍是無聊，而且多餘的。

「啊──！這兩個笨蛋！居然不知道歌利亞氂牛！」

受不了牛頭戰士兄弟的胡鬧，蓓絲一個沒忍住，開始大聲述說歌利亞氂牛的一切，不管牛頭戰士兄弟是否想聽、是否能聽懂：

『歌利亞氂牛是生存於諾爾斯草原、逐水草而居的草食性動物。雖然沒有魔物獨有的凶暴性格，但其巨大的體型、對周遭環境、生物毫不在意的遲鈍神經，總是在不經意間、對環境造成難以想像的破壞。

因此，每當歌利亞氂牛進入遷徙期，駐紮在森林邊緣的王國邊境軍就會動員，以不驚動到牛群為前提、將迷途的歌利亞氂牛驅離森林邊緣，避免牠們誤入森林、在森林中橫衝直撞，對王國土地、乃至邊境城鎮造成破壞……』

「所以說，這牛很強囉？」兩頂牛角面甲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後轉向蓓絲、將疑惑透過眼神，緩慢的傳向蓓絲。

這兩個土包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聽不懂人話嗎？蓓絲徹底無語，雙手不自覺的在桌上探詢，想替自己乾燥的唇舌增添滋潤。

「蓓絲，水在這兒喔。」

辛苦妳了。愛莉莎主動遞上的水杯，讓蓓絲在解渴之餘，感受到自己費盡心力的解說，並非完全的徒勞無功。至少，讓牛頭戰士兄弟的肌肉腦袋稍稍冷靜，甚至專心聆聽哈爾瓊斯後續的說明。

「就像蓓絲說的，歌利亞氂牛雖然是吃草的，可是牠們不但不好惹，一旦誤入陌生環境，還會到處搞破壞。所以，這次的任務不求殺敵，趕走牠們就好。」

四散旅店大廳各處、大大小小的冒險者領隊給出的提醒，跟哈爾瓊斯並無二致。絕大多數的冒險者們也清楚箇中危險，紛紛將自己的意見擺到檯面上。

「就算是王國軍的請求，總得給個好價錢吧？」一身重甲裝束，相貌威武的戰士對官方提出的報酬表示不滿。

「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呢。」坐在吧檯一角，衣著輕便、身材修長的格鬥家盯著公告欄上的說明，眉宇間充滿不屑。

「不幹，絕對不幹！」不顧領隊的面子，身揹十字弓的射手大聲反對，按在腰間的匕首不時閃爍寒光。

「嗚哦──！獵牛囉！」在這其中，唯有牛頭戰士兄弟興奮異常，將眼前的任務視為強者之路上的一道關卡。

一時間，偌大的旅店大廳中，人們為了各自的利益，上演各式各樣的討價還價。正向的、負面的，無私的、功利的，坦然的、深藏的……各種情緒最終的匯聚點，正是位在大廳中央、作為工會代表的金絲眼鏡男──吉曼先生。

「你們的要求，本人接收到了。」

從吉曼先生不疾不徐的語氣聽來，似乎早有準備。推了推金絲眼鏡，吉曼先生接下來的發言，令在場所有人雙眼發直：

「有鑑於是官方提出的請求，工會長這邊另有津貼。扣除慣例的基本支出，只要參與本次驅逐任務，就能獲得相當於官方報酬兩倍的工會報酬。以上，由本人代工會長，向諸位冒險者公告。」

短暫的沉默後，是幹勁十足的歡呼聲！當然，還是有些珍惜生命的冒險者選擇離開，吉曼先生對此表示理解，並未出言慰留。

「妮可菈阿姨！」

不用愛莉莎多說，妮可菈也明白愛莉莎此刻的想法。一來是為了貫徹自己的遊俠原則，二來為了盡快完成交給愛莉莎的責任，妮可菈的回答毫不猶豫：

「放心吧，在妳施法的時候，我會在前面、替妳擋住那些大牛的。」

「嗚哦！不愧是妮可菈大姐，也讓咱們參一腳吧！」

妮可菈豪氣干雲的氣魄，引發牛頭戰士兄弟的共鳴，替本來充滿金錢氣味的氣氛增添不少慷慨激昂。

「太好了，蓓絲！呃、我是說，這是個好機會，展現訓練成果的好機會。」

對蓓絲而言，這是她頭一次見到愛莉莎滿心歡喜的笑容。比起平時溫暖的微笑，現在的笑容更是充滿希望、雀躍，以及欣慰。

「咦？呃、是啊，小愛，我會加油的。」

咦？只有這樣嗎？蓓絲‧翁，再說點什麼啊！明明是賭上城鎮安危、同時也是超越過去的自己、脫胎換骨的重要時刻，無論蓓絲如何思考，就是想不到適合的詞彙、回應愛莉莎的滿腹好意。

「蓓絲，放心吧，我會陪著妳的。」

當愛莉莎捧起蓓絲的雙手、舉至胸前的剎那，其笑容更加耀眼，照得蓓絲不禁眨眼數次，確認自己是否看錯。

小愛她，是太陽嗎？

如果可以的話，蓓絲真的很想沉浸在這溫暖且安心的時刻、直到永遠。無奈時光從不等人，在確認蓓絲的意向後，愛莉莎立刻拉著蓓絲回到房間，抓緊時間整理手邊所有可用的魔法道具。

「年輕真好。」看著少女魔導士們離去的背影，哈爾瓊斯面露微笑，既欣慰又惆悵。

「感嘆個屁？我們還沒到那年紀吧？哈爾瓊斯隊長唷。」

看不過哈爾瓊斯的無病呻吟，喬伸腳踢了哈爾瓊斯一下，後者被這突來的一擊嚇得不輕，差點從椅子上摔下。

「喬，我說你啊，別這麼不識風趣好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

喬不買帳，回頭拿起杯子，自顧自地啜飲杯中果汁。

「唔，也是啦，沒有可愛後輩的你，不清楚箇中滋味也是沒辦法的。」

哈爾瓊斯趁喬空不出心神、踢出反駁一腳的空檔離席，來到妮可菈身旁。

「嗯？有什麼事要交代嗎？隊長。」

妮可菈說得輕鬆寫意，絲毫沒有前輩看低晚輩的輕蔑，足見妮可菈對於團隊倫理的重視。

也正因為如此，哈爾瓊斯對妮可菈格外尊敬，絲毫不敢怠慢。

「妮可菈小姐，接下來的任務，有勞您幫忙了。」

哈爾瓊斯的請求簡單，其中的誠意透過誇張的肢體動作一覽無遺，意外的引起周遭注目。

「嘿，別這樣。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幫你護住蓓絲小妹的。」

得前輩如此，怪不得蓓絲小妹會跟著他。火速阻止哈爾瓊斯過頭的舉止，結束旁人眼中的精采好戲後，妮可菈藉探查的名義，迅速離開旅店。

「喬，回去好好休息吧！歌利亞氂牛不是魔狼，不需要兩個人偵查。」

不等在後面匆忙追趕的喬回應，妮可菈一蹬腳，風一般地甩開其他準備出發探查狀況的冒險者，直往東南方森林而去！

如同工會提供的情報，五頭歌利亞氂牛正在哈吉鎮南方、古樹林區的中央休息。

或許是對周遭環境感到陌生，其中兩頭氂牛在同伴身邊來回踱步，隱藏在茂盛毛髮下的憨厚雙眼閃過不安的光芒，與四周不斷蔓延、來自其他生物的恐慌形成一幅荒唐景象。

「真是沒自覺的大傢伙。不過，還好牠們選了個好地方。」

憑藉過往的經驗，隱身於樹梢間的妮可菈大呼好險，其主因有二。一是周遭沒有魔物襲擾、造成歌利亞氂牛的恐慌。二來牠們正在休息，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動作。

要想引導歌利亞氂牛返回草原，這是最後的機會。

「只要用上結界魔法，事情就解決了。」

選出眼下最安全、可行的辦法後，妮可菈正準備踏上回程的瞬間，一支冒險者小隊從妮可菈來時的方向現身。

不同於隱藏自身氣息的妮可菈，這些冒險者絲毫沒有掩飾的打算，其中幾位重裝戰士更是手起斧落、將擋路的樹木盡數砍去，引發不小的動靜。

「──？！」

金木交鳴的聲響對歌利亞氂牛來說，既陌生又熟悉。扣除掉相對熟悉的樹木斷折聲，金屬武器的尖銳聲響可是牠們的一生中、最怕聽到的聲音。

不一會兒的時間，原本還在休息的氂牛們紛紛站起，眼神中閃爍著警戒。

「嗚哇！地震啊！」地面的顫動之大，使得冒險者們受到不小的驚嚇。

就算是牛群中最小的牛犢，其身高也超過二公尺、體長莫約六公尺，宛若一間移動民房。那些成年氂牛更不用說，其高大強壯，只要輕輕移動幾步，天搖地動不說，所經之處無不化為平地。

「這些白癡！」

妮可菈氣急敗壞，一雙鐵拳渴望著教訓這群菜鳥。無奈氂牛群已經被驚動，要是不立即行動，菜鳥冒險者們必死無疑。

「在那邊，氂牛在那邊──！」

不知是誰起的頭，在一陣騷亂後，數發箭矢、魔力彈，以及冰晶槍挾帶破風聲，穿越重重枝葉，眼看就要擊中走在最前頭的歌利亞氂牛！

「哞？」

乍看柔軟的毛皮，在箭矢、魔法的碰撞下發出各色聲響。而後箭矢落地、魔法消散，氂牛毫髮無傷，長達數秒的尷尬蔓延開來。

「哞──！」

富含憤怒的咆哮姍姍來遲，所有冒險者毫無準備，嚇得呆立原地。

「散開！快散開！」

事已至此，要想阻止氂牛橫衝直撞、又或是救人都已成夢話。妮可菈看準領頭牛踏出第一步的瞬間，一邊發出警告的吶喊，一邊凝聚氣息，一舉從樹上躍下、朝地面轟出全力一擊。

霎時間，塵土飛楊，與此起彼落的人獸喊聲交織成混亂的交響樂。

「這樣，多少能爭取點時間吧？」

並不是妮可菈沒有自信，在她的經驗裡，即使自己能一拳打暈一頭歌利亞氂牛，剩下的氂牛也會因為同伴遇襲、陷入勢不可擋的狂亂中。

「剩下的，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妮可菈不戀戰，出手後一個兔躍、返回氂牛碰不著的樹上，頭也不回的往城鎮奔去。

期間，妮可菈的眼角餘光不時閃過狼狽逃跑的人影、怒吼中帶有恐懼的武器鏗鏘聲，還有土石凝聚、隨後崩裂的慘烈地鳴。

「……」妮可菈很想扯開嗓子大罵，但她心裡清楚，眼下的首要任務是帶回消息，不容許半點延誤。

「可惡！」

大量氣息集中於雙腳，妮可菈發洩般的蹬腳，再次將自己帶上高空。轉眼間，哈吉鎮的風景映入眼簾。

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哈吉鎮進入緊急狀態。除了當地的少量軍警、接受委託的冒險者，其餘人等無不加入逃難的行列。

「所以說，要是能早點阻止他們的話，現在也不用打這場防衛戰囉？」

即使知道於事無補，哈爾瓊斯仍提出結論，徹底斷絕輕鬆解決的可能性。

「沒錯，這會是一場硬仗。」一口飲盡杯中清水，妮可菈發出嘆息。

「所以，這就是妳找我們來的原因？」身穿軍警制服的金髮男子一臉狐疑。

「現在才聚在一起討論，是不是遲了點？」身揹長弓的紅髮女子表示不屑。

「要是這計畫會害死民眾，休怪我無情。」卸下沉重的鋼盔，滿臉傷疤的壯碩男子雙眼閃過一絲殺意。

坐在妮可菈、哈爾瓊斯對面的三人，自左至右，分別為軍警隊長──菲爾、冒險者小隊『金蘋果』的隊長──尤米兒，以及冒險者小隊『鎧鬥士』的隊長──格蘭迪威特。

「放心，只要你們能拖住歌利亞氂牛半個小時，我家的魔導士們就有辦法把牠們送回草原。」

哈爾瓊斯一如預期、平順地提出計畫的核心概念後，眼神飄向妮可菈，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說錯。妮可菈沒有任何肢體、言語上的回應，只是靜靜的啜飲另一杯清水。

要是搞砸的話，妮可菈小姐肯定是會生氣的。確認第一步沒有走錯，哈爾瓊斯繼續向三人說明：

「這個計畫不是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利用大規模結界魔法，一口氣困住所有歌利亞氂牛，再把牠們送回家。至於如何困住牠們，就有賴你們的幫忙了……」

話說到後面，不論是誰，多少都有疑惑，以及各自的盤算。

「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菲爾的眼神飄移，與軍服上的雄獅形成極端對比。

「我就直說吧，報酬要怎麼分？」尤米兒看準燎原火的名氣，打算趁機分杯羹。

「只要能保護民眾，我沒有其他意見。」只要能保護手無寸鐵的平民，格蘭迪威特義無反顧。

扣除菲爾的懦弱反應不說，兩位冒險者領隊的反應，哈爾瓊斯早在事前做好心理準備。一如在冒險者之間流傳的那樣，金蘋果的尤米兒渴望錢財、鎧鬥士的格蘭迪威特矢志保護人民。

「酬勞的部分，要是格蘭迪威特先生不介意的話，二三五分吧。」

哈爾瓊斯話下的意思，正是自己取二、格蘭迪威特得三、尤米兒拿五。這樣一來，既能滿足尤米兒的荷包，格蘭迪威特的救濟行動也能持續進行。

至於哈爾瓊斯，只要手邊有足夠周遊列國的資金，怎樣都好。

「更何況，妮可菈小姐肯加入我的小隊，也算是種成就吧。那可是錢買不來的啊。」

看著離開座位、跑向愛莉莎與蓓絲的妮可菈，哈爾瓊斯心滿意足，彷彿周遊列國的夢想已然達成。

「好、好，知道啦。」哈爾瓊斯的這番話，喬已經聽過好幾次，一開始的欣慰之情所剩不多，幾乎被不耐煩的情緒取代。

「所以，下一步呢？」

喬的質問簡單明瞭，更無情地將哈爾瓊斯拉回現實。哈爾瓊斯不以為忤，畢竟喬說得對，眼下確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那還用說？當然是叫他們趕緊上路，把歌利亞氂牛趕到一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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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巨獸來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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