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幼身穿著貼身的訂製黑色西裝，襯衫衣領打著藍色的領呔，拿著亮啡色的皮革公事包在馬路邊的行人道上漫步，他因為得來不易的中學教師面試表現未如理想而滿臉愁容，他不記得多少封履歷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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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席本來就不易找，現在還碰上疫情使復課時間未定的苦況，他為了生計退而求其次，擔任教學助理及兼職補習老師，他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當他親身感受到理想與現實的落差後，他不禁感到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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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現在為完成中學畢業時的約定而前往豐緣咖啡廳，那是他和朋友高中時期的聚腳點，當年中學文憑試前夕，他們為了紓緩壓力會到母校附近的咖啡廳閒談一小段時間，暢談對未來的憧憬、各種日常趣事、說一些毫無營養的廢話互相嘲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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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店稍為喘息後回到學校的自修室溫習，每天從家中、學校、咖啡店、試場之間重複，直至文憑試徹底結束。在朋友的陪伴下，號稱主宰前程的文憑試似乎不怎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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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為共同目標，他和朋友之間似乎產生堅不可摧的友情，至少陸世幼曾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他在畢業後數年間試圖維繫友誼，然而友情在不知不覺早已被時間沖淡，連作為摯友的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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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最要好的朋友，楊元直已失蹤接近五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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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資訊快速流通的年代，要徹底消失不是易事，但他總是能夠找到方法做到人間蒸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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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不知不覺間到達豐緣咖啡廳門前，從店外透過厚玻璃窗看進店內的情況，門前擺設還是和中學時一樣，正門右側位置邊設有一張啡色藤木沙發，沙發背靠著店面，面向行人道，那是供客人抽煙的位置。左側擺有一塊直立的小黑板，老板以七彩繽紛的粉筆及優雅的字體在黑板上畫上店名及推介的飲品及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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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正想打開門進入店內，卻發現門前貼有一張告示。他看完告示上的內容後呆站在原地，即便他正戴著口罩，也能從他的無神的曈孔和緊皺的眉間感受多幾分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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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放在門把上，藉門把推開玻璃門後便觸發了門框上的風鈴聲，鈴鐺叮叮作響提醒店主及店員有客人到來，從正門看向店內，左邊是店員製作食品的開放式廚房，右邊是供客人消磨時間，由黑色藤木座椅和桌子組成的二人席、四人席及沙發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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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的橘色燈光照耀著店內的人和事物，播放著音量拿捏得正好的鋼琴音樂，世幼一邊以消毒酒精揉搓剛才接觸過門把的雙手，他無視前來接待的店員，急步走向正休閒地躲在店內角落雙人座的店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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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門外的告示是什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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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聽到後才烏眉瞌睡的抬起頭說：「這不是陸老師嗎？你真的是很久沒有大駕光臨了，我以為你忘記我這位糟老頭了。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就可以了，陸老師想喝什麼，想吃什麼會自己處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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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而向店員點頭致歉，對方以微笑回應後，便聽從指示後便回到自己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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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習老師不算老師，先回答我，咖啡店要結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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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緣不只是世幼和中學朋友的聚腳點，他的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就是店鋪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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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月營業，沒什麼好奇怪的，無數百年老店和大企業也敵不過全球疫情的考驗而破產，何況這間沒什麼客人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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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招手邀請世幼坐在對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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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嘆氣後便在靠近走廊的座位坐下並說道：「現在不是十年來的心血化為烏有嗎？為什麼你還能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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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覺得是化為烏有，豐緣已經開業十年了，想想有多少客人喜歡在店裡相聚，多少作家喜歡在店內埋首寫作、還教會了不少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沖咖啡和製作甜點的技巧。就算店鋪結業了，還是能以另一種方式承傳下去的。而且離別在即，會引來不少熟客回來。」店長合不攏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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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我得花時間多來幾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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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社會奪去你的笑容，你以前總是笑容滿臉的，最近過得很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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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讓我感覺像過了十年一樣。先是社會事件然後爆發全球疫情，現在我們這一代的時間就像停滯了一樣，還有家庭問題，我每天回家就得面對家人的質問，他們希望投放在我身上的學費得到應有的回報，要求我找到常額教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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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本來就是流動性緩慢的行業，現在的情況可是雪上加霜，可是個苛刻的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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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不是回來訴苦的，我是為了時間囊的約定而回來，同學們的態度像當年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有把時間囊當成一回事，今天應該就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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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友情變淡了，那段相處的時光絕不會是毫無意義的。我就弄點好吃的，讓你好好想想吧。」店長離開座位，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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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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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天學會了放手就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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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囊是陸世幼和朋友在中學最後的上課天在學校後花園的草叢中埋下，錦囊內放有五年前的少年們寫給自己的信，希望把夢想交託至未來，約定在五年後的某天一同開啓，同時寓意著毋忘初衷和友誼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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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五年已過，所謂友情已隨時間流逝殆盡，也許那根本不是友情，只是對文憑試同仇敵愾或是因離別在即而產生微弱電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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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世幼已對其他中學同學不抱有任何期望，但他還是留下紙條給下一位回到母校打開時間囊的朋友，即使機會微乎其微，他心底裡還是希望有人能在今天赴約回到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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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趁著店長在烹煮食物的空檔，他打開隨身攜帶的公事包尋找能夠消磨時間的物品，最後翻出前幾天指導學生帶來的文憑試中文作文試卷，他到現在才有時間研究新鮮出爐的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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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而對嗎？這種世道怎麼可能笑得出來⋯⋯」世幼皺著眉，自然自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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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埋首研究試題的時候，咖啡店門的鈴聲再次隨客人光臨而響起，進門的客人穿著不合身的啡色風衣和寬褲，臉上戴著銀色的圓框眼鏡和黑色花紋的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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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見狀便上前接待，客人伸手指了指陸世幼後，便開始昴首寬步地走店內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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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專注烹調的店長瞇眼看向奇裝異服客人，之後更開始準備多一份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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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專注於手上的作文試題，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正和他一起研究作文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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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題還好，第三題就開始刁難小朋友，第二題他媽的是狗屁垃圾，難道要考生用乏善可陳的經歷來談論人生嗎？
即便他們自認為悟透了人生，可是那稚嫩的臉孔又使文章的論調站不住腳。苦難才剛剛開始而已。」客人低身在世幼身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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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嚇得縮到一旁：「不好意思，我們是認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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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臉上的是口罩不是面具，而且是你邀請我過來的。」客人把捲成一團的啡色的字條扔到世幼手上，紙上是他以工整字體寫下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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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赴約的七位同學之中，沒有人的形象和眼前的男人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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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擅自坐在陸世幼對邊的座位後說：「《貝加馬斯克組曲之月光》、昏黃的燈光、還有那十年如一日的裝潢和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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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喜歡這個十年如一日的地方吧，陸仔？還是說四年時間足夠讓你忘掉我這位老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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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外表與中學時期相比有很大變化，咖啡店中常播放鋼琴樂曲名是摯友告訴他的、還有仿佛能看穿自他人內心想法的說話方式，陸世幼現在才確認對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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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憤怒地坐起來，大聲喊著：「楊元直你他媽的還活著嗎？這五年到底去了那裡？你就不能跟我交往一聲才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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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空氣頓時像凝結了一樣，客人都被呼喝聲吸引而把視線投向店內的角落座位，店長乾咳幾聲，似乎在提醒兩人得保持安靜，世幼尷尬地坐下來。他一向擅於情緒管理，只是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而無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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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接著說：「抱歉！我們沒有吵架！只是老朋友重聚而過於激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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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客人聽到後便回到中斷的活動，作家繼續打稿、有的和朋友繼續聯天、學生繼續埋首溫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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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在五年間到底去那裡了？」世幼壓低聲線問，他不知道該喜悅還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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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生問題要處理而已，例如用了一年時間在屯門醫院看著我父親慢慢凋零、被心儀對象利用至盡散家財和被同事誤傷而差點丟了一顆眼球之類，然後再得用時間走出過去的陰影之類。東湊西拼差不多五年時間。」元直微笑著說，仿佛不把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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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知道你經歷過這麼多沉重的事。但我們是朋友，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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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也是、元直也是，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能笑著說出這種沉重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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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已經是能一笑置之的往事了。我和你不同，陸仔是能透過傾訴而釋懷，擅於和其他人溝通的類型；而我得靠自己找到出口，對我而言，傾訴就像把自己當成乞求同情的寵物一樣。所以我才會在你們眼中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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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有我可以幫上忙的事，希望你主動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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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像老樣子般只顧著別人呢，你能堅持下去的話一定會是個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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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的眉心不知從何時開始就保持緊繃著，只要他清醒著眉前就留有幾度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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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打算放棄當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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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在學校後門花園的垃圾桶旁找到這個，你投藍還是一樣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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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把銀色的蛋型膠囊放在桌上，內裡放有世幼在打開膠囊那天，因為一時之氣而用紅色馬克筆畫上紅色交叉符號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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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看著字條上的符號和五年前寫下的願景，不禁為當年天真的自己輕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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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那天緣慳一面了，現在算是很接近我的夢想職業，但是夢想和現實總是有很大差距，課程教育理念和實際上的學校運作是完全不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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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既短暫又脆弱，趁著年輕時另覓出路也是好事。」元直沒等對方說完就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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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多聽聽我的現時的處境再下定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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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位小學同學到了加拿大留學多年，剛完成碩士學位，聰明、年輕有活力、大好前途，結果身體檢查時發現自己患上家族性遺傳疾病，每月得花大約四百元美金購買減緩症狀的藥物，不然就連站起來，用雙腳走路也成問題，但他卻能臉掛微笑容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命運，若果是我的話就笑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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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世幼記憶中元直一樣，比起試圖安撫別人負面情緒的一般人，元直更像寓言故事中的獅子，他會把你當成幼獅扔下山崖，逼你直面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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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在這幾年聽得太多令人心痛的消息了，我大概能理解你口中的困境指的是什麼，比方說來自職場同事、家人和生活的問題，但這些不是你放棄夢想就可以逃離的事，這將是纏繞我們至終老的困境。與我身在加拿大的朋友、這座城市無數年輕人相比，困擾本身已經是也是窮奢極侈的事，他們可能會失去人生最寶貴的時間，或是將面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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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的話不無道理，世幼的工作勉強能夠養活自己，連這種程度的困難也無法克服的話，成為老師後的困難可能比現在看到的痛苦百倍，代表他的夢想將止步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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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把話說得太重了，不是說你的痛苦毫無意義，若你真的有需要的話，我當然有傾聽的義務。適當的情緒宣洩也是不可或缺的，盲目的提倡正面價值反而顯得偽善。因為未來充滿不確認性，所以不安是理所當然的。我一向不擅長開解別人，最後有些紀念品想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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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在大衣的口袋中拿出半透明的圓球狀扭蛋，世幼第一眼誤以為是玩具，一會後才回想起那是元直埋下時間囊當天隨便湊合用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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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用力扭開蛋殼，內裡放有一張皺折的紙條，紙條上僅有元直以不堪入目的字體寫寥寥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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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世幼能愉快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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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不相信元直會許下這樣的願望，他明明既自私又不相信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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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灌什麼堅持下去的心靈毒湯給你，就像那道老掉牙的考題一樣說什麼微笑而對逆境之類的話，因為人生就像一場拳賽，生活會不斷把你擊倒，讓你笑不出來，然後大多人會承受不住打擊，放任自己過著糜爛的生活，不斷循環。倘若你能承受打擊並從中獲得感悟才能往真正的人生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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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說得太多了，我不希望像考試一樣不停重複些關鍵字來貼題，因為人生不是試卷般有既定規則可循，我想微笑的意義在於學習勇於面對現在和未來的勇氣，或是把過去的苦難當成譏笑自我愚蠢的笑話，而不是任由過去對現在的不安成為裹足不前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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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比自己困難百倍的人都能夠捉緊時間樂觀面對，連朋友都把願望托付給他，他有什麼資格為了些小問題怨天尤人呢？至少就在今天開始讓微笑成為抵擋不安的盾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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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討厭年輕人用乏善可陳的經歷談論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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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我被人生的劫難操翻了好幾次，所以獲得了談論人生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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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幼被元直逗笑了，他的眉心稍稍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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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終於能收起那哭喪般的醜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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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共同微笑著面對考驗的那段時光，像咖啡店的老人般微笑著面對離別，像友人對過去的苦難一笑置之，他仿佛尋回人生路上向前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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