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你在,夜晚的黑就會顯得沒那麼黑。」少女說,她那清脆如玉石般的嗓音絕不可能被錯認。
亞秋輕笑。「妳應該說,夜晚的星空似乎都明亮起來。」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討厭!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會這些有的沒的了。」
「嗯,所以這世上才會有歌者這個職業。我們專門幫忙其他人處理文字上的問題。」
「還有唱歌跟表演。」少女補充道。
「還有唱歌跟表演。」亞秋同意道。
帳蓬裡安靜了一會,少女才又開口說:「要是你可以一直跟我們一起旅行就好了。」
「我們是飄泊的鷹,我的小親親。」亞秋低語道。他今天選用了寶藍色的眼影,語氣聽起來柔軟而親密。「我們是隨風飛舞的沙,是空氣中捉摸不定的水氣,是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雲。」
「老鷹也可以降落。」少女回答,整個人突地激動起來。「風會停,沙會散,雲也終究會變成雨。」
紫蘇聞言不禁摒息。如果亞秋夠聰明,就會知道已到了該抽身的時候。這名女子顯然對他動了真感情,假設亞秋沒有馬上離開,紫蘇很可能就得想辦法插手介入了。
「但是現在還不是我該停下腳步的時候。」亞秋柔聲說。「看哪,天空中還高掛著月,世界還沒終結,我的氣力也遠遠還沒到達用盡的那天。」
少女沉默了片刻,在那短暫的三十秒裡,紫蘇就只聽得見夜風低沉的呼號。接著,帳蓬中開始傳出隱隱的啜泣聲。「那麼你走了之後誰要來逗我開心、替我歌唱?」
「噓,我的小親親。噓,不要哭。眼淚是留給明天的事,至少我們現在還可以聚在一起享受美好時光,不是嗎?」
少女吸了吸鼻子。「如果你一定要走,那麼你能不能為我抹去這些妝容,讓我在這短暫的片刻中看著你最真實的樣子?」
紫蘇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全神貫注的豎起耳朵,想知道亞秋會怎麼做。
一陣冰冷的沉默籠罩了整座營帳,然後帳蓬門倏地向外掀開,亞秋繃著一張臉快步走出來,險些和來不及站起身的紫蘇撞個正著。
亞秋踉蹌著後退,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由於離開得太突然,他的黑色短髮翹得比平時更張狂,身上的表演袍也僅僅是隨意繞上,脖頸間掛著的數條金色項鍊彼此纏繞、碰撞著,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單調、微弱得可笑的細碎聲響。
亞秋和紫蘇對視著,像是被黏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在那一瞬刻,紫蘇發現她無法解讀亞秋那雙化著寶藍色油彩的眼睛中透露的訊息。他張了張那張抹了豔紅唇彩的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不論是辯解,亦或者是責罵也好,但是帳蓬的主人就在這時追了出來,只見她同樣披著一身蒼促穿上的長袍,總是編成長辮的黑髮則散落肩頭,「等等,亞秋──」
亞秋立刻繞過紫蘇邁步離開,女子朝他的背影伸出手,下唇顫抖著,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泫然欲泣。她瞥了紫蘇一眼,隨即裹緊身上的長袍,小跑起來尾隨亞秋而去。紫蘇回頭目送他們,營帳之間寬敞的走道為她提供了良好的視野,讓她看見少女是如何跌跌撞撞的追上亞秋,亞秋又是如何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一把推開。
亞秋略顯慌亂的張望一下四周,伸長頸部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受驚的跳鼠;跌坐在他腳邊的少女第二度對他伸出手,這次亞秋毫不掩飾的向後縮了一步,接著便跨開步伐轉進右手邊的支道,消失在層層疊疊的營帳之後。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5rR9rER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