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璣,你可有有喜歡的人?」
珠璣指著自己,問道:「我嗎?」隋即又說:「我沒有啊。」
珠璣見鏡鴉昭這幾天來都鬱鬱寡歡,整個人都沒有了生氣,最奇怪的是她居然躲著蟻虎!
珠璣雖然心裡也有點好奇,卻不好事非,只要別人不說,她絕對不會多管閒事,反而是鏡鴉昭獨自苦惱了幾天,終於忍不住要說出自己的煩惱了。
鏡鴉昭從床上爬起來,說:「雅己看你跟那個太風的皇子相處得不錯,他看著很中意你,你不喜歡他嗎?」
珠璣呸了一聲,笑笑道:「他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他嗎?哈哈,他喜歡我,我偏不要喜歡他!哈哈哈。」
鏡鴉昭聽後輕輕嘆了一聲,又躺回床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天花看了很久,說:「那麼珠璣你就不可能明白雅己此刻的感受了......」
鏡鴉昭與珠璣同住一間房,那天晚上珠璣在走廊上被句暝嫌叫住了,說現在蟻虎正和鏡鴉昭在一起,自己已為她準備了新的房間,讓她今晚就別去打擾他們了。
珠璣也很識相地接受了句暝嫌的好意,她還以為這代表鏡鴉昭的苦戀終於有了結果,沒想到翌日再見時,蟻虎與鏡鴉昭竟變得互不理睬。
珠璣說:「還以為經過那一晚之後,他會改變那種對你視若無睹的態度,看來這個男的還真是個薄情郎。小昭,我去幫你教訓一下他吧!」
「不、不是這樣的......是雅己......是雅己自己躲著他......」鏡鴉昭說著又從床上爬了起來。
珠璣聽到這句話,還道是這二人共度春宵後羞於相見,便笑說:「他不是你的丈夫嗎?如今還害羞甚麼啊?」
鏡鴉昭淚花在眼中打滾,說:「那......如果他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你會怎麼做呢?」
珠璣秀眉一揚:「甚麼意思?」
雖然房間內只有她們二人,可鏡鴉昭還是生怕隔牆有耳,左顧右盼了一番,壓低聲線說道:「你,要保證千萬不能告訴旁人。」
珠璣把食指豎在唇前,保證的說道:「你儘管放心,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保密的。」
鏡鴉昭前思後想,最後還是說了當天看到蟻虎真面目的事給珠璣聽。
「......你說雅己日後該如何面對他是好?」
珠璣聽後撐直了身子,盤腿坐了起來,整個精神都來了,口裡說著:「有趣,真有趣......他偽裝得太好了,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此事你可萬萬不能說出去!」鏡鴉昭再次提醒她說。
「好好好,我知道了。」珠璣口裡應著,心裡卻很是掙扎,嘀咕著:「早知道就不要聽了,這不是把上好的肉放到嘴邊還不讓人吃嗎?太折磨人了......」
「珠璣,你說甚麼折磨人了?」
珠璣打了個哈哈:「喔,我是說如此一來你和那個人之間就太折磨人了。」
「雅己的心現在很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你說,雅己是不是應該直接去問他?問他原來是甚麼人?為什麼要偽裝成鏡鴉?」
珠璣說:「你看眼下到處動蕩不安,別說是奇種了,如果你不是貴族,怕是到了哪裡到要受到重重掣肘。然而鏡鴉這個身份既不用出示身份證明,又能令人俯首聽命,走到哪都暢行無阻,只要膽子夠大就可以了,所以他一個奇種要裝成鏡鴉倒也不難理解。不過,關於他身世的問題可就要靠你自己去問個明白了。」
「他總說雅己不了解他,可他也從不回答雅己的問題......他要是不願意回答問題,雅己又如何去了解他呢?」鏡鴉昭說著說著又想哭,抽出手帕往眼角輕輕印拭。
珠璣扶著她纖弱的肩頭,安慰道:「你可是為了他而放棄了一切,如今只要他的人在身邊,就總會有辦法讓他願意跟你親近的。」
鏡鴉昭說:「可是這麼一段日子都過去了,無論雅己如何對他示好,他仍是那麼的冷淡,你說這樣的他真的能夠改變嗎?」
珠璣說:「人會改變的,這你不是最清楚了嗎?還記得我剛接下你這個案子的時候,那時的你是多麼的驕縱,在逃亡的路上仍然不改府裡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氣,如今的你不是也改變了嗎?」
當年鏡鴉昭逃婚,從夫家逃回了老家,不敢去見父母,只好託人偷偷地把弟弟鏡鴉準約在一間旅館見面,鏡鴉準來到聽了她的來龍去脈後,憤怒地搖搖頭,重重地責罵了她一頓:「你竟然為了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人而悔婚?而且就這麼逃了回來?你這是背叛了宗族,不但要接受鏡王的審判,還會被發配至北境的!」
鏡鴉昭一路啜泣,聽到「北境」二字,哭聲就更大了:「北境?我不能去北境,那裡是處罰圓派的地方,我不要跟罪人們待在一起!」
北境是鏡鴉長久以來用來流放罪人的地方,許多被發配北境的人都受不住路途艱辛,最後累極至死,就算能夠到達北境的,那裡氣候寒冷,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嬌生慣養的鏡鴉昭也只有死路一條。
鏡鴉準雖然生她的氣,但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姐姐,他不能見死不救。
「你這次逃婚是對兩邊宗族的極大恥辱,他們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的,一旦被抓到,一切就結束了。」
「那......那我該如何是好啊?」鏡鴉昭哭得更甚了。
鏡鴉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逃婚的消息很快就會從你夫家那邊傳回來,此地不能宜久留,你讓我想個辦法把你送走先躲一陣子......」
天亮以後,鏡鴉準把一位綁滿辮子的少女帶了過來,她脫下外衣,露出一身顯眼的割教服後才開始說話:「昭小姐你好,在下是割教的珠璣,接下來會把你安全護送到亥山,請多多指教。」
「亥山?」鏡鴉昭見到割教服本已有點吃驚,聽到自己接下來要去亥山,更是難掩驚訝。
鏡鴉準道:「對,你先去亥山避避風頭,我之後會跟父親說要去亥山取學,到時候我們在那裡碰頭,再從長計議。」
「可是......亥山那麼遠......」她害怕自己如此一走,便再也不能回來了。
鏡鴉準看出了她的憂慮,說:「姐姐你放心,準絕不會讓你一輩子都躲在亥山的。」
鏡鴉昭聽他這麼說,心頭一喜:「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鏡鴉準誠懇地看著她:「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鏡鴉昭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絕不會許下沒有把握的承諾,因此才放心地和珠璣一起去亥山。
一開始的時候,鏡鴉昭放不下身段,總把負責保護她安危的珠璣當成奴僕般使喚,珠璣性子剛烈,哪受得了她的頤指氣使,幾次之後便要作弄她一番,等有一次在樹林過夜的時候,拋下一句:「這樣受氣的活老娘不幹了!」就離開了三天三夜。
那次是鏡鴉昭第一次獨自在野外過了三天,又冷又餓還一直提心吊膽,偶爾聽到幾下不知是甚麼動物的叫聲,哪怕是忍不住睡著了都會立即驚醒,每天夜裡都只能偷偷啜泣,當真是被嚇得不輕。
其實那三天裡珠璣一直都在附近觀察著鏡鴉昭,看她受了三天的苦,自己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才回去和她重新上路。
鏡鴉昭害怕下次又被她扔下,對她的驕蠻態度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慢慢收歛。
兩個女子遠行的路上總會被形形色色的壞人盯上,不過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只是在這過程中,鏡鴉昭見識了珠璣殺人如麻的本領,自己亦一次次地被她保護著,因此對她既依賴又畏懼,到了後來,明明比珠璣長年,表現卻像妹妹般對她言聽計從,仿佛離開了她就無法一個人活下去。
鏡鴉昭憶起往事,不禁笑道:「記得有一次雅己惹你生氣了,你扔下雅己一個人在樹林裡整整三天三夜,還好你最後還是回來了。」
珠璣笑笑道:「我收了準少爺的錢,總不會丟下你的。」
因為路上的麻煩事比想像中要多,一次次處理下來她們到達的日期就比說好的晚了很多,鏡鴉昭眼眶又紅了,說:「我們遲到了這麼久,準會不會已經不在了?」
珠璣說道:「放心吧,準少爺起程比我們慢,時間應該不會相差太多。」她的指尖纏上了臉側的小辮子,笑笑的說:「何況他還沒付清剩下的費用,哪怕他真的不在,珠璣無論用甚麼方法也會找到他的,嘻嘻。」
那最後一聲的嘻笑不知怎地令鏡鴉昭打了個冷顫,她強笑著對珠璣說道:「珠璣你放心,錢一定會有的。」
珠璣倒在床上,說:「那就好。你也快點睡吧,明天就要進城了,可別黑著眼圈去見準少爺。」
「嗯......」鏡鴉昭也重新躺下,心裡祈盼著,最好明天就能找到鏡鴉準,趕快把剩下的錢給珠璣付清。珠璣雖然一路上待自己是極好,可她心裡也知道,割教的人唯利是圖,錢給得愈大份,服務就愈周密,所以一旦收不到尾款,不知道事情會變成怎麼樣......她可不想在金錢上對珠璣有任何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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