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 - 第四章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四周的空气，“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索利和汉森窝在一块巨石旁，等待黎明的到来。索利披着汉森的毛毯，那是汉森坚持给索利披上的。

“坐近一点。”汉森看着跟火焰保持了一大段距离的索利。“你不冷吗？”

索利只是瞄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去。

就算此人看起来一点恶意也没有，还说要带它前往南方，索利也不觉得它能信任于他。不如说，基本上都不会信任一个才刚见面的人吧。除非他是个笨蛋。

汉森见对方不理会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昧地将刚才捡来的干柴扔进火堆里头。他的举动看来单纯无聊。火势变得更猛烈了，却没有增加多一点的暖意。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2Ccewziv

这片荒漠夜晚和白天的温度差极大，白天就像一架大烤炉，晚上就像失控了的空调。汉森初来到这里时，差点就被这磨人的温度差给折腾死。

汉森又看了一眼索利。如果自己没有叫住它的话，它应该会在这荒郊野外里冻死吧。虽然索利看来一点也不领情，不过这也很自然，毕竟父母刚刚就被屠杀了，照理来讲心情都不会太舒畅。

汉森望了望头上的银河，打了个哈欠，先行闭目养神。毕竟都点了火，猛兽们也不会接近这儿。先睡一会，养足精神；明天还要赶路。

一旁的索利却毫无倦意，它在想着为何这个人要送它去南方？去了，也没意义了啊？他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想要在半路将自己给吃掉？是要烤着吃吗？索利看着眼前的火堆，瑟瑟发抖。

而且，他身上野兽的味道也很令人难以释怀。

是四处流浪的猎人什么的吗？索利猜想。

然后，索利又想起了白天的那个养狼人。

那抹嗜血的笑容已经成了索利内心中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他和其它的狼杀了它好多的同伴，还杀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只这样，他们还杀了待它们有如亲生孩子一般的牧羊人。

他想起了老牧羊人和蔼可亲的面孔，和冒冒失失但心地善良，待人热情的年轻的牧羊人。

“呜呜……”无法压抑自己内心哀伤的情绪，索利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而在闭目养神的汉森听见了可怜小羊的悲泣。汉森本着一番好意过去安慰它。

“喂，你不要哭啦。”汉森说道。其实，他不太会安慰人；也不擅长察言观色，更何况；他要照顾的对方还是一只从未见过世事的小羊。

“呜呜……”索利还是自顾自地饮泣。

“唉……”汉森马上就放弃了。他不懂怎样照顾孩子。

他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先呆在这只小羊身旁，让它哭完。哭能把自己内心的悲伤情绪给全部宣泄出来。

汉森从怀里掏出笛来，开始吹笛。

笛声响了起来。索利在听到曲子的那一刻时，瞬间愣住了。

虽然只有曲子，没有歌词；可是索利记得很清楚，汉森吹的曲子是只在牧羊人之间流传的歌谣。

在宴会之时、寂寞孤单之时、甚至是遭遇了大灾难的时候，牧羊人都会在羊群之间唱起这首歌。据说这首歌具有鼓舞羊心的作用，还可以帮助炒热气氛，抚慰羊心。

索利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场宴会里翩翩起舞的牧羊人，还有配合着她的舞步，欢快地跳跃着的羊群。

熊熊燃烧的，可以燃尽一切；带来血光之灾的大火，好像在那一刻也变得温柔了。在夜晚的天空之下，火焰像是一个优雅的舞者，它抱着将此身献给大地的信仰跳着祈祷之舞。

在那一天，所有的羊可以对自己所爱慕之羊发出邀请，邀它一起来共舞、一起来歌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索利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在一起的。

那个夜晚，索利抱起所有的勇气，对暗恋的小羊露西邀舞。就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露西含羞答答地答应了——

它的情敌，另外一只身形较壮硕的小羊。

索利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它们在这美丽的夜晚共舞。而且也没羊来邀它。

虽然之后索利也没听闻它们俩在一起，可是索利还是受到了宛如被几千公斤的铁锤敲击的伤害。

既是美好的回忆，也是痛苦的回忆。

想到这些场景从此以后都不在时，索利的眼泪更是停止不住。

“很难受？”汉森虽然没察觉到索利心中的另一种忧伤，他停了下来。

“嗯……”它打算先克制自己内心中的那份忧伤。它问：“为什么你会吹这首歌？”

其实，它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牧羊人。毕竟这首歌，也只有牧羊人才会。

说不定是羊群遭到屠杀，然后不想再牧羊；以免触景生情，这样悲情的的牧羊人？

可是，他太不像牧羊人了。牧羊人穿的衣服几乎都是淡色系为主，而且都拿着一把赶羊的杖子。这个人完全没有。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深色的，若今夜并非晴朗的夜晚，它肯定看不见这人。

可是，也不排除他把那些东西都扔了，换了个新形象，想要彻底地与过去断绝的可能性。

说不定也是……

不！要真是这样的话，也真是太恐怖了。

索利不敢去想象另一种可能性。

汉森回答：“以前有学过。”

学过？那就代表是牧羊人？

“所以你是……”问题正好要说出口的同时，汉森马上说了一句：“心情有好多了吗？”

完全没有。“嗯，好多了。”但它不打算把原话说出口。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bJeovUQC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南方？”汉森主动搭话。

“你说了，你是个旅人。”索利无趣地答道。

“没错。不过我去那里还有个目的。”

“你之前又去过哪里呢？”

“去过大山、长江、和森林。还有很多地方。”

“那你觉得南方有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看。”

“假如南方什么都没有，你又要怎么办呢？”

“不会那样的吧。”汉森低头思索。

一人一羊一言不发了一阵子。

“话说回来，你也不要一直这么忧郁的啊。”汉森说道。“伙伴死了，你很难过，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一蹶不振的话，你的家族会感到失望的。”他继续说，“它们想要到南方去，这是因为它们想过好的生活，想要给挚爱过上好的日子；想要过上永无忧患的生活。为此它们走了不少的路。而这一切是不能被死亡阻止的。它们不能够因为灾难而停止却步。它们不能够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白费。”

这种话，索利也不是没有从爸爸口中听说过。只是牧羊人都是仁慈的人，不会抛下任何同伴。

在这样温和温暖的环境下，索利也逐渐遗忘大自然的残酷。

“我们永远都不懂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索利看着汉森，汉森眼睛里的感情很是复杂，像是经历过什么事。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我们唯有接受现实，然后一步步地向前迈进。而我们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后方也没有退路了。这便是迁徙动物的命运。”

“既然没有退路了，那就只有一步步地往前行。毕竟后悔也没用了，那倒不如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去。要是只是逗留在原地懊悔不已，只会错过更多。时间是会走的，要是继续逗留在原地后悔的话，只会造成更加惨痛的结局。”

“发生都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了。与其在那儿伤心难过，不如尽快打起精神来，毕竟日子是还要过的。”他继续阐述他的人生道理。“我们可以难过，但我们绝对不可以停下来。你要是再继续这样难过，懊悔，只会拖慢你的脚步。”

“……”索利稍微思考了一下，汉森说的话纵然有些悲观，可是那全是事实。

他浅笑，那抹淡淡的笑容竟意外地让它安心。“难过的话，哭就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取笑你。”

“一起前进吧，哀伤的索利啊。”他轻轻地唱了起来，那歌声清亮、悦耳，虽比不上百灵鸟，但也可和云雀一竞。

东边现出一抹鱼肚白，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应是很漫长的夜晚，今也因为与他人共度而变得短暂。在朝阳的照耀之下，那个人竟变得如此耀眼。是错觉吗？他的声量越变越高，相似狼嚎。然而那狼嚎声竟不让人觉得刺耳。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ASpRnxFx

“那么我们走吧，往南方去。”他遥望天边，像是宣告一天又开始了。

一人一羊的旅程，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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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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