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軀》GL-2018 - II - 22

羊\我說：

　　「彌秧起來囉！彌秧——起床了！」

　　彌秧艱難的睜開眼，「憤怒」回來後她對陽光十分敏感。看一眼被拉起的窗簾，太陽越大人越沒有精神，彌秧聽見「憤怒」咒罵一聲，她看回颯猊恩發呆了整整二十秒，才開口。

　　「不要。」

　　「那陣停頓是怎麼回事？」颯猊恩噗哧一笑：「要是真的起不來，妳先繼續睡吧。但是等等我要上課了，妳昨晚要跟我說的事情就等晚上囉。」

　　彌秧一聽，本來快睡著的意識立刻爬起，她揉揉太陽穴打起精神，颯猊恩已經走出房間，彌秧邊打哈欠邊拉過椅子上的衣物穿回去，立起磁石看影子，那些小鬼大概一小時左右就會來了。

　　「妳不是要睡覺？」

　　颯猊恩看見她下樓感到稀奇，訝異對方沒有繼續賴床，不像之前睡得日夜顛倒；彌秧看一眼白袍前方的位置，不意外有另一盤剛煮好的熱騰騰早餐，配上昨晚沒喝完的南瓜湯。

　　「時間寶貴。」彌秧無精打采說著，喝一口南瓜湯暖胃，這才開始吃荷包蛋，為自己難得早起吃早餐感到佩服：「我等等會睡回去，所以先跟妳說我這邊的事情。」

　　「好。」颯猊恩細嚼慢嚥，看彌秧用手撐著臉頰不斷瞌睡，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指戳戳她的臉頰，沒有反應，便放出一道濃縮的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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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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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憤怒」醒了，彌秧也跟著清醒不少，雙手用力搓搓臉頰，看著面前笑吟吟的白袍，有氣無力說著：「昨晚我幹妳時說了哪些？」

　　「妳只說內鬥。」

　　「嗯，內鬥。」彌秧想著，手指慢慢轉動叉子，左手接回去時「憤怒」說了很多很多，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所幸「憤怒」貼心給了提示。

　　『妳先說內鬥的事情！有關妳的事情都先講！』

　　雖然這提示有講跟沒講一樣，整個是屁話。

　　——全部都有關吧。彌秧扯扯嘴角。

　　「簡單來說。」彌秧將最後一口荷包蛋送入口中：「七宗罪想趁妳湊齊七名聖子時，也從七位宗罪代言人選出一人當上『宗罪之主』。宗罪之主擁有七宗罪的力量，能戰勝衰弱中的偉大白巫師，只要成了，妳就不足以為懼。」

　　她吞下荷包蛋，開始吃培根。

　　「如果七宗罪的力量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我的確是沒有勝算。」颯猊恩平靜喝著南瓜湯、溫柔地放下碗：「而它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卻沒有行動，代表七宗罪正在彼此相爭要選誰當宗罪之主，對吧？」

　　「所以我會有危險，也得變強。」彌秧一個頷首，她想邊吃培根邊說，可是培根有些鹹，她不得不先把培根全部丟到南瓜湯裡拌一拌：「七宗罪最後選出的辦法，就是互相殘殺到最後一個。勝者能吞噬敗者的力量，目前「暴食」的代言人已經被「忌妒」的代言人殺掉吃了，過沒多久，我被看上的機率很大。」

　　颯猊恩聽到這裡沉默了，她先是放下叉子，眼神變得有些犀利，語氣低沉不少：「我有個方法能讓妳快速變強，前提是妳願意接受……」

　　「吃別人的魔法核心嗎？」

　　颯猊恩點頭：「只有這方法，我知道妳不喜歡，但是說一句實話……如果將妳身上的「憤怒」扣掉，現在的彌秧連魔法學徒都比不上，只是單純的普通人而已。」

　　「這點我在之前已經體會過了。」彌秧沉默半晌，手指捏緊：「我明白妳身上的重責大任，也知道自己該幫助妳。但是吃別人的魔法核心等於吞噬別人的性命，這點我還需要心理準備，所以除了魔法核心以外，有什麼方式我能先幫忙的？」

　　「學習。」颯猊恩毫不猶豫回答：「彌秧可以先學習，我想七宗罪之間只要還沒吞超過三個，是不敢輕舉妄動來找妳，畢竟妳身邊有我坐鎮……別一臉不相信嘛！妳昨晚幫我消耗完堆積在體內的色慾，我現在的魔力乾淨很多，只用六成去壓就可以了，身上還有四成能保護妳。所以妳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重新學習所有的魔法，不會用也沒關係，至少先把封印類型與防護類型的都看過一遍，想盡辦法記在腦海中。」

　　『沒用！』彌秧腦內另名住戶嘲諷著：『如果這些有用，我們早就全死光光啦！』

　　——我覺得她不只要我去學習這麼單純。

　　「尤其是土系的。」颯猊恩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彌秧在土系方面的表現不錯。」

　　——土系的封印魔法，大概還是壓制類型吧。

　　『幹！都被壓幾千年了還要被壓！不准！』

　　彌秧揉揉太陽穴，無視「憤怒」的抗議聲，問著：「那妳打算怎麼做？」

　　「至少我得改個方式了。」颯猊恩說著：「如果是這樣，那些孩子擺上封印陣，代言人與宗罪之間的連繫一定會變弱……這對妳有利，但是也不能鬆懈，因為還不知道剩下六個代言人是，不對，五個是誰……」

　　白袍陷入喃喃自語，彌秧盯著看三秒，打哈欠。

　　「我先上去補眠了。」

　　「好。」颯猊恩點點頭，嘴中繼續唸唸有詞。

　　彌秧看最後一眼，回想一下搖頭，她沒必要去想對方從哪時候開始會自言自語，聽見「憤怒」冷笑好幾聲。回到房間關上門，彌秧抓抓腦袋，拿起之前被自己砸出去的書，腦中的「憤怒」開始唸唸有詞……

　　她聽著它唸書。

　　從接上左手後，彌秧一下子就看見「憤怒」。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憤怒」呈現平靜的狀態，以往烈火般暴躁旺盛的狂火，居然像火推一樣悶著無精打采，甚至在她伸出手指時，「憤怒」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她的手摸上骨頭，強大的怒意感覺到體溫才回神。

　　然後她聽它說了。

　　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所謂的內鬨不只是代言人互相殘殺，連七宗罪也在互相吞噬彼此的分身，由於「憤怒」被白巫師接觸太久，分身的力量削減過多，其它宗罪趁機偷襲，「憤怒」殘存在封印外的分身已經削弱不少。

　　會發生這一切的事情，全是因為白巫師颯猊恩的力量衰弱了。

　　宗罪們已經蠢蠢欲動，就等著白巫師自取滅亡，現階段的白巫師比不上當年的梅林，哪怕用七聖子獻祭也只是無意義的拖延時間，七宗罪根本不放在眼裡，時間對它們無意義，閉上眼睛睡一睡就過了——不管白巫師用什麼方法，只是徒勞無功。

　　衰弱之者不足畏懼。

　　七宗罪只知道，破開封印後需要一個領頭。

　　但是它們互不相讓、遵守弱肉強食的鐵律，贏方吞噬輸方；因此當封印破除也是大屠殺的開始，最後哪個宗罪吞噬其它六個活下來即是稱王，不過現在這情況只能讓代言人完成而已。

　　藉由代言人削弱彼此的力量，等破繭後，就是真正的開始。

　　所以彌秧雖然口頭上說回去睡覺，她還是選擇打開窗戶、拿一本書出來讀，雖然「憤怒」唸書的畫面十分滑稽，但是他們都知道是必須的。

　　彌秧得重新學會文字，她得識字。

　　當颯猊恩上樓想餵她喝藥時，就看見彌秧一臉嚴肅的唸唸有詞……雖然臉上表情跟她說出來的台詞非常畫風不搭，白袍嘴角一抽。

　　「彌秧？吃藥囉。」

　　「不用。」彌秧闔上書：「已經修復了，妳也知道我的身體是偏惡體質。」

　　「也是。」颯猊恩先是停頓半晌：「那，身體如果哪邊不舒服，妳直接呼喚一聲，我繼續回樓下上課了。」

　　「嗯。」彌秧繼續看書，雖然看到最後是她一個人而已，「憤怒」唸到一半睡著了，現在大白天它又衰落不少很難維持精神，彌秧的眼皮也快跟著闔上，但是為了強化自己，她還是死命撐著。

　　看完書，記起一些字；直接無視颯猊恩在上課，彌秧進去拿了羽毛筆跟墨汁，又拿著一疊植物紙，狠瞪其中一個對她扮鬼臉的死小鬼後才回房間，她還是不會寫自己父母的名字，彌秧抄著書上複雜的詞彙邊寫邊唸，想起以前上課的畫面。

　　老師嘮嘮叨叨，底下小學徒各種寫寫寫。

　　身體記起回憶，慢慢與腦袋搭上線。彌秧將不會的字留著，將看到的字都寫一遍，中午下樓吃午餐，把不會寫的推給颯猊恩，讓對方猜自己畫的蚯蚓是什麼，吃完後出去外面院子，拿著之前做的木劍揮舞。

　　至於為何不拿黑劍，彌秧也說不出原因。

　　她記得在戰士學院裡時，非凡說過身體該怎麼鍛鍊，那幾天她有死記下來，就是為了回來時可以鍛鍊自己——雖然這個回來遲了兩年，而且非凡也死了，彌秧抿緊嘴唇。

　　大約下午四點，「憤怒」才重新醒過。

　　彌秧跟它在腦中一來一往的對話，因為需要所以召喚了惡魔，要不是她阻止的快，惡魔差點被突然殺出的白袍削掉頭顱，在彌秧解釋後，颯猊恩非常仔細檢查惡魔給的東西，確定沒有下任何咒語才給她。

　　結果彌秧拿不住，東西滑掉摔在地上形成大坑。

　　「唉呀。」颯猊恩咂嘴：「彌秧還好嗎？有沒有被砸到？」

　　「妳怎麼拿起來的？」彌秧不覺得颯猊恩的力氣大，她蹲下用雙手努力拿都拿不起來，然後看到颯猊恩一個彈指，那顆圓滾滾、約有手掌大的黑石飄浮起來，就立刻會意了。

　　『叫她變形！』「憤怒」說著：『長條狀什麼的都好！』

　　「恩瑞。」彌秧直接把白巫師的家族名省略：「妳可以把這個變的比較好拿嗎？」

　　「如果覺得家氏太長，我不介意彌秧喊颯兒朵唷！」颯猊恩笑吟吟說著：「可以的，不過等我一下。」

　　等什麼，彌秧自然知道。

　　她先放著那顆黑石不管，反正是「憤怒」直接要直屬惡魔拿來的，自然是不會害她怎樣。

　　彌秧繼續鍛鍊身體，開始有皇家魔法師陸陸續續出現在院子前，彌秧悄悄躲到陰影處，看著白袍將七個蘿蔔頭送走後，回到後方找自己。

　　「彌秧是想鍛鍊身體嗎？主要是加強哪個部位？」

　　「全身，最主要是腳。」彌秧說著：「我必須得讓身體強壯成被鐵甲犀牛撞飛，骨頭也不會斷的程度，我的身體得硬化，那些代言人一定有比我強的，既然我的攻擊追不上，至少身體要有一定的耐打度。」

　　「那不能胡來。」颯猊恩搖頭：「這樣簡直是玩命。」

　　隨著她說完、手指一點。

　　被拋棄在地上的黑石削成一半，颯猊恩讓黑石漂浮在半空中、手指用力捏緊，半顆黑石被扭成兩片似是手環狀物，上頭各鎖一條鐵練，白袍朝彌秧眨眼：「這樣就可以了，彌秧可以綁在腿上拖著跑，至於身體問題我建議妳先別胡來，有些戰士會故意讓自己的骨頭斷裂接起以便骨質硬化，但不是每個人都適合。」

　　『呵哼，她最好有方法可以鍛鍊妳！』

　　「所以妳有辦法？」

　　「當然。」颯猊恩笑著，將鐵鍊交給彌秧：「不過要搭配草藥，這可是我從許多經驗中萃取出來的精華唷！」

　　白袍燦爛的笑容在夕陽之下看起來十分美好，晶瑩剔透的白髮閃亮動人，彌秧感覺到心臟猛烈一跳，「憤怒」呀呀呀的放出噪聲要她回過神，彌秧甩頭、揉揉太陽穴。

　　她剛剛不是因為颯猊恩太美，所以被吸引視線；而是對方那句話、搭上笑容，曾經見過白袍真身的自己，想起的畫面讓腦袋一陣暈眩。

　　『嘖！』短短幾秒，「憤怒」也看見了：『好噁心！那是什麼鬼東西？』

　　「彌秧，還好嗎？」颯猊恩皺眉：「要不要我幫妳讓它安靜一下？」

　　『這死婊子！』

　　「很好……」彌秧拒絕了，手用力拍拍腦袋要求「憤怒」安靜一會：「別刺激它就好，所以等我骨折了再找妳嗎？還是？」

　　「等妳稍微有筋肉了，不然現在用藥的效果不大。」

　　「嗯。」

　　彌秧將鐵鍊綁好後開始慢吞吞行走，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緩慢，一邊聽「憤怒」廢話，一邊專注鍛鍊自己的腳筋。白袍則是悠悠挪出一張椅子，坐在樹下開始打毛衣……當天色稍微暗下來時，院子外有人在呼喚。

　　她只是抬頭，白袍早已走過去親切打招呼。

　　彌秧看一眼，鎮上的人過來送東西給颯猊恩，她道謝的接過一堆東西，將編好的毛衣送給對方，居然就在門口聊了起來……彌秧無言之際差點被鐵鍊砸到腳，當聲音散去回頭，她已經抱著東西要回屋子，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彌秧知道對方要她進屋了。

　　天色已暗，可以用照光咒。

　　但是顧慮到偷襲什麼，彌秧選擇無視「憤怒」碎罵，解開鐵練隨地丟，拖著椅子回到屋子中。

　　她想起自己曾經在颯猊恩的意識裡拖過木椅。

　　趁颯猊恩準備晚餐同時，彌秧無聊坐在餐桌上，「憤怒」說一句咒語她就試用一次，確定兩者的連結有順利接回，讓「憤怒」稍微移開尊位，艱難地運用自己的魔法核心使出照光咒。

　　會痛，會燙，很刺眼。

　　彌秧捻熄，在手掌上用火球術。

　　濃密的火焰浮出，她撤去「憤怒」的影子，火球的顏色瞬間淡化、看起來搖搖欲墜快要滅熄。彌秧一聲嘆息，運用體內另一股力量支撐火球術，她看著眼前的黑色邪火，手指搔搔下巴思考。

　　「先吃飯，不要玩火囉。」

　　颯猊恩出來手一揮，彌秧看見自己的火球消失。

　　「我現在還是能用自己的魔法核心。」彌秧看著推到眼前的馬鈴薯濃湯，隨手抓起一條長麵包，那是鎮民送來的食物：「但是宗罪的力量還是壓過去了，無法使用自如。」

　　『這可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力量！』「憤怒」不爽它的力量被說成是種阻礙的存在，即使對彌秧而言就是如此。

　　「那是草莓夾心麵包。」颯猊恩噗哧笑，彌秧在腦海說著閉嘴，將已經沾入湯裡的麵包拿起來跟對方交換。

　　「如果是這樣的話，彌秧要不要先打坐調節體內的魔力？妳現在身體有兩種不同的魔力，就像打結的毛線。」

　　「我知道。」

　　「嗯。」颯猊恩笑一笑：「雖然還有其它話想說，不過先吃飽比較重要！」

　　彌秧聳肩，吃著草莓夾心麵包恍神，因為腦中的聲音又再吱吱喳喳，眼前的白袍又很喜歡吃一吃突然一句話，她點頭再點頭，颯猊恩發現對方狀況不佳時溫柔一笑，便不再說話。

　　睡前，彌秧不意外白袍又再次鑽進來。

　　『操她！操爆她！就跟昨晚一樣操爆這婊子——讓她像蕩婦一樣淫叫求饒！』

　　彌秧捏緊拳頭，想嘗試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打昏。

　　「宗罪嗎？」颯猊恩用手蓋住她的拳頭：「妳請它暫時迴避吧，我要幫妳調節身體，它在的話會影響到過程，彌秧現在不能浪費時間吧？」

　　「憤怒」嘖了一聲後消失，彌秧不確定它是真的斷開連繫還是沉默。

　　「沒反應。」丟了這句話給白袍，對方嗯了一聲靠更過來，燦笑：「彌秧脫衣服吧！」

　　問「為什麼要脫？」基本上只是白費口舌，彌秧脫下，繃帶已經在她擦身時拆下來，颯猊恩的手指輕碰她的四肢，皮膚被點的位置先是有些刺痛後酥麻，彌秧內心頓時反感，颯猊恩皺皺眉頭。

　　「它還沒離開嗎？」

　　——先聽她的吧。彌秧想著，在內心跟憤怒對話。

　　『我不相信一個白巫師！』

　　——如果你希望我勝利，最好先照著做。彌秧默念著，我知道颯猊恩很討厭很煩，我也討厭她，但是我目前連自保的力量也沒有，勝利只是空談。

　　『妳討厭她？嘖！』

　　「談完了？」

　　「妳聽得到？」彌秧挑眉，颯猊恩回一笑：「不能，但是我感覺到妳體內屬於它的魔力慢慢消退了——彌秧集中精神，要開始了。暫時什麼都別想，專注我給妳的感覺，將它捉住、將它取出，盡自己所能的去感受，我就在妳身後扶持，不用害怕受傷，沒事的。」

　　「嗯。」彌秧內心的噁心感覆蓋過去，她清楚感覺到颯猊恩的魔力傳達到身體裡，強大又溫柔的魔法——彌秧覺得自己像是赤裸身體的嬰兒，被母親溫柔抱在懷裡。

　　她不討厭颯猊恩的魔力，甚至能說喜歡。

　　「我們的核心同源。」颯猊恩低語著：「別睡著囉，順著我的魔力，去感受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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