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當「傲慢」勾起嘴角時,彌秧也提高警戒。
「勇氣可佳。」「傲慢」開口同時一個彈指,彌秧沒有轉身,羌仔瞬間化成實體擋下後方襲來的硬石,猶如開戰的訊號響起,兩人釋放出最大的殺意——
相鋒之間,彌秧略為下風。
從最初的交手,「傲慢」保留了可觀的魔力;彌秧則反之。她不打算硬拼,即使頭痛舒緩不少,在殺來的路上重新凝聚魔力,也不代表能浪費在沒意義的抗衡上。
「傲慢」滿意她的退讓,終於拿出法杖與畫有咒語的羊皮紙召喚出水龍,空氣裡的濕度提高,似蛇般的龍撲殺而來;彌秧召喚土牆抵擋,在後方使用火焰加強土牆的硬度,分神注意「傲慢」的舉止,注意到他的手臂被一團白電纏繞。
電?彌秧提高對「傲慢」的評價,喚回羌仔加強腳部的鎧甲,羌仔富有彈性的黑線帶著她閃過攻擊。
該不該賭一把?
彌秧對於電沒有頭緒,那是高階的魔法,變化多端、危險性高,速度也過於驚快——驚嚇同時已經打在肉身的奇快,這種稀奇屬性會使用的人很少,對於電的詳細資料實在過少。
她連連閃過,被擊潰的土牆因為水的關係無法再重建,像是笨重的小石巨人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彌秧感覺小腿有些麻,羌仔的線在不自然抽搐,那瞬間她下定決心繼續閃。
沒有碰觸就有感覺了,代表電之所以鮮少人用,是因為難度太高且副作用大,不然白巫師怎麼不到處放電把原罪都定住就好?她自己不能就多培育幾個,全部站在一起放電,連羌仔這類特殊生物都能被電到,宗罪有可能不被電嗎?
『啊就不會被電啊,妳是多希望我被電?除了天上那個打雷的,打過來都是在搔癢癢沒感覺啊。』「憤怒」突然打臉:『別把我們跟低級生物相比好嗎?白婊子沒這樣做是因為你們用完會麻痺無法脫逃,白白站在那讓我們吃啊,呵呵。』
彌秧抽抽嘴角,如果羌仔聽到這句,肯定會難過自己被稱低級生物。
——不要突然說話影響我。
『那妳就不要想智障事啊!』
彌秧繼續專注在防守,「傲慢」像是在表演一場華麗的馴龍秀,水龍到處往她的方向打,彌秧像是猴子附身閃來閃去,實在躲不了就是土牆抵擋再繼續跑,時不時還要用火球術——效率低的她逐漸煩躁起來。
要是魔力還夠,絕對可以模仿颯兒朵的火龍。
那隻龍有著鮮豔的紅、清澈的靈感……彌秧被羌仔拍回神。
她看見「傲慢」站在原地不動甚至戴起手套,判斷他受到電的反噬屆時動彈不得,立刻朝自己的前方打出風刃同時揮劍砍去,「傲慢」舉手化解,不顧劍刃穿過手掌,順勢將她摟入懷中。
一股強大的電流襲來,彌秧全身抽搐、癱軟,羌仔也失去戰鬥力。「憤怒」無法介入代言人之間的鬥毆,立刻用了自己的方式支援。
「傲慢」顯然是被電慣了,他只麻痺兩秒便可以行動,哼著愉快的曲調將彌秧往地上扔,把法杖變成長槍要刺往心臟時被一把拉住,「傲慢」呵呵冷笑、以為她是垂死掙扎,結果彌秧仍緊握他的長槍,這下笑的人換了。
彌秧還是麻痺狀態,但是左手恢復很快,她藉著長槍使用熱心熔鐵,雖然這招跟熱鐵刺心的名字相似,但是功能天差地遠——足以融化屍骨的熱能透過長槍傳導吞噬「傲慢」的手,他吃痛地鬆開,彌秧將長槍一丟、左手往地上拍去,創造結界保護自己。
「妳做什麼!」「傲慢」很難繼續從容不迫,他的左手已經變成熱呼呼的肉泥滴落地面,眼見彌秧虛弱的跪在地上,直接刨了土壁挖沙將她包住,再次使用羊皮紙召喚水槍將土染濕加重,不停反覆疊加,彌秧清楚感覺到結界的承載的重量,吃力的維持結界,腦袋又開始抽痛……
熱心熔鐵是凱特喜歡用的拿手招,不過他是用來煮藥草。
「傲慢」堆砌越來越多的土想把她活埋;彌秧撐著結界、看著頭頂上漸漸無光。
她內心有些迷茫,颯兒朵應該知道此時的情況,然而卻沒有出現……彌秧無可否認,自己其實不太想與人打打殺殺,如果可以她想要安穩過日,現在的情況從未是她想要的。
然後呢?
彌秧的笑容扭曲,在解開結界的前一刻,使用了傳遞術。
「傲慢」眼見土堆陷下去的瞬間感到高興,但是仍保持警戒盯著,用僅剩的右手感應底下的結界確實崩塌,土裡掩埋的「憤怒」代言人還活著,呼吸十分微弱、動彈不得。
他耐心等待,等人窒息。
彌秧頭昏腦脹……在感應到的瞬間手指出力;「傲慢」發現不對勁時已晚,他扯下喉嚨上的蜈蚣,神經不自然地抽痛、視線瞬間狹窄又拉長,喪失平衡往地上倒去。
蜈蚣鑽出他的手掌心往衣袍內鑽,用力扯咬胸膛的皮膚,但是這口不是施毒而是吸食「傲慢」的魔力。
彌秧藉由偷來的魔力在「傲慢」的左半身設下結界,然後深呼吸,爆發「憤怒」之力——
整座山猛然炸開,塵土飛揚帶著劇烈搖晃,彌秧用「憤怒」的力量創造狂風保護自己不受傷,但是仍被石塊砸到摔落地面。
「羌仔?」彌秧搖搖晃晃爬起來,看見身上一層層軟趴趴的黑線,拍拍它之後即使頭痛劇烈也強制使用感知,強迫自己爬過去。
『妳不用勉強自己。』「憤怒」開口了:『剩下由我處理。』
——你可以……介入了?所以我贏了,對吧?
彌秧全身痠痛,又爬了一下確定身體狀況真的不宜亂動後撐著石塊坐起身,雖然「憤怒」沒有再說話,但是有五隻惡魔憑空出現。彌秧感應一下是我方,這才放下全身防備任由惡魔們鑽入石塊,感受底下碎石的不安滑動,又是抽口氣。
「快點……」
「憤怒」能介入,代表「傲慢」已經死了。惡魔得動作快,不然她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吸引人才怪,彌秧不想等等還要跟什麼魔法師、什麼戰士解釋,她累了,全身上下都在痛,如果不是左手的性質相反,彌秧不覺得自己會輸、但是會贏的更狼狽。
『我真想問妳除了爆炸以外有哪次全身而退?』
——範圍技、最方便。彌秧動動右手,將「怠惰」往地下打去,邊休息邊等待惡魔爬上來,昏昏沉沉靠著石頭休息,可能只過去五、六分鐘,卻有度日如年的步調。
『尊貴的大人。』
她轉頭,五隻惡魔已經爬上來,領頭的手上抱著一條完整的左半身,彌秧用眼神示意放下,不再讓自己軟弱的一面曝露出來,接過另隻惡魔找回的黑劍,撐著站起,無視折磨神經的劇痛,解開附加在「傲慢」左半身的結界。
扯開切面,將心臟取出吞下肚。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憤怒」的笑聲告訴她這次是正確的,彌秧緩慢坐下,恍惚的意識在猶豫要不要用傳送陣?還是讓惡魔送自己回去又或者在這睡一覺?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太久,彌秧看見一隻白鳥在地上跳跳跳,雖然出現的人不是想見的那位,但是她勉強扯起嘴角,在五隻惡魔逐漸釋放惡意前開口:「又見面了伊曼達,你可以幫忙找個地方讓我休息嗎?」
「可以……」他看見這情況臉色很差:「我記得這裡原本有一座山吧?」
「一座藏著宗罪代言人的山,我炸了。」
在他們沉默之間,白鳥著急跳起來奮力啄伊曼達,伊曼達不得以只好先退讓:「我知道了,那先送妳回去。這區負責人我認識,就幫妳擺平吧。」
「謝謝。」
彌秧靜待伊曼達畫好魔法陣,看出上頭的符號有穩定效果,可以讓傷患安全撐過傳送過程。彌秧在心裡記著畫法,盡可能東想西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直到她被伊曼達抱入傳送陣,眼前畫面從山野轉為熟悉的房子。
「要我扶妳進去嗎?」伊曼達很確定這是白巫師的家,但是卻透露詭異之氣……難道是鬼屋?
有些高階魔法師會被故意安排在怨氣重的房子,壓制裡頭的怨靈,而白巫師的家像是有上百隻怨靈般熱鬧,各種激烈的惡意碰撞與搓揉,完全超乎鬼屋的等級,像是陪喪用的大型陵墓——能住下去還能鎮壓的,恐怕只有颯猊恩!
伊曼達對於自己老師的崇拜再次狂飆!
「不用,謝謝。」彌秧知道伊曼達感應到什麼才僵在門口,為了避免裡頭藏的黑巫師與大量魔獸跟惡魔被發現,彌秧堅持自己走進去,故作沒事關上門,與凱特互相無視,急忙喝了一瓶補魔藥水動用魔力,將整個房子的邪氣封住。
還在門外讚嘆颯猊恩偉大的伊曼達感覺到屋子瞬間淨化,這下被震撼了。
那種數量她居然可以一次淨化?伊曼達後知後覺想起彌秧另個身分,決定無視白巫師房子的異常,甩下傳送陣離開。
『不用把他封口嗎?』惡魔問著,手骨不安好心的收縮。
「不用。」彌秧已經沒有力氣再撐下去,她直接躺上沙發,沒有力氣在偽裝自己沒事。
身體又痛又癢,黏著汗與沙。
此時此刻,她內心只有強烈的疲倦感。在練習時,能夠輕易殺死魔獸的劍在遇上真人時不堪一擊,她覺得自己看似兇惡,但是下手卻留了許多分不必要的柔情。
『因為妳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我這邊,才能手下無情。』
彌秧疲倦地勾著嘴角。
——我們本質不一樣啊。
『是啊,不一樣。』
「妳怎麼搞成這樣?」凱特終於注意到彌秧回來了,他厭惡地抽抽鼻子:「去洗澡好嗎?臭死了,妨礙我做事。」
『所以我們殺你們毫無壓力,而你們殺我們也沒有心靈壓力。如果將範圍縮小,你們自立一國為了權利、土地也能互相殘殺,說到底一樣啊,所有生物都是同個樣子,忠於自我有何不對?妳把自己當成正常人,就要有互相殘殺的罪惡感啦!直接墮落多棒啊!就不會有罪惡感了。』
「嗯……」
「嗯什麼?還不動——靠,妳是滾下山還是怎樣,滿身土就算了還噴這麼多血!」
「血……」她不記得自己有被實體傷害,跟「傲慢」打時都閃過了不是?
結果凱特粗魯地拉起她的手臂,彌秧發出悶聲,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皮膚像是龜裂一樣流出一條條細長的鮮血……每個地方都是,視即感噁心又詭異,她甚至能聽見皮膚發出像餅乾甘脆的聲響。
「哈,妳被電喔?沒死命大啊!但是妳別想活蹦亂跳了,被電一開始會以為沒事,過沒多久只要有皮膚的部分都會開始龜裂啦,因為電流將妳的皮膚烤乾!這可是以前常用來審問犯罪的咒語呢!嘖嘖,妳該不會路上遇到什麼正義魔人被攻擊吧?」
彌秧懷疑凱特對她遭遇什麼非常有興趣,才突然說了一大堆。
她試著開口,但是羌仔的黑線卻把自己包住,一層又一層——像落入蜘蛛網的獵物,在肉體的疼痛劇增時,強烈的睏意也撲襲而來。
「唉,真可憐。」
凱特放開她的手,彌秧被羌仔強制拉入意識。
白底黑線方格畫成的無限空間正在動盪。
她看見「憤怒」正與另一隻龐然大物互毆,彌秧一頭霧水時,注意到「傲慢」的代言人在龐然大物旁邊一起攻擊「憤怒」。她抽抽嘴角,也是,他是魔法師會有魔法核心,自己多半是沒注意就跟著吞下去了,才導致意識出現爭奪戰。
『你就不能好好安息嗎?』彌秧兩三步瞬移到「憤怒」頭上,這裡是她的精神世界,只要意識堅定,眼前的「傲慢」與其代言人不過是垂死掙扎。
『唷,怕了?才不過第二局,很快——妳就會後悔自己運氣不好。』
「憤怒」冷哼繼續跟「傲慢」互毆,彌秧知道它在生悶氣,如果能聽見心裡的聲音,肯定是在說——看看別人家孩子多有出息?不像妳豆腐心,打人打魔獸都不會放水,哪像妳心裡還在惦記對方是人類、自己殺了人什麼叭啦叭啦的有夠沒沒用!打惡魔打魔獸都沒有這麼溫柔!
——我就是人啊……有什麼辦法?
「憤怒」再次冷哼,證明彌秧猜對它的想法。
『妳就好好珍惜最後的時光吧!儘管分心沒關係,我會吞噬妳的意識,取代妳的肉體……』
『在那之前,我會先把你宰了。』
原先還在晃動的意識突然安靜,剛剛那一句,不是彌秧開口。
強大的憤怒撕裂空間傳來,彌秧不禁哆嗦,身為代言人的時刻起,她不曾感受到如此壓迫的恐懼——純粹的強大與憤怒,震撼了兩位宗罪分靈與代言人。
『你打我老公打得很開心是吧?』
彌秧被颯兒朵暴怒的樣子鎮住了,沒發現自己胸前的S,正閃耀鮮豔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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