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想獲得人們感謝，那東西於昆蟲館當導覽機器人時就已擁有。它難受的源頭，始終只有「納蕾莎不想接受自己，但自己的全部皆為她而存在，此外一片空白」一事。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IEoKz3Qe
——天音的那個學長死去後，翔也曾被放棄過。它又是怎麼處理情緒的呢？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VIhvVvgK
——如果模仿、學習它，會不會走往比較好的發展？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g6oDOG4J
然而，思考這些已經來不及。叛艦、叛主，甚至背叛整個人類群體，燦根本沒有回去的理由。
『媽媽小姐，我想走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1xHvSEW1g
張大四支蝶羽噴射軸，散布明顯可見的黃色光粒，燦似乎有意提醒腳下群眾「駕駛員不在」的事實；系統旋即否決此想法，得出「不在任務期間，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行為原因」結論，翩翩飛去。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TVnUa66u
「若『她』呼喚妳，但去無妨。」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pl8Ori8b
法蘭西絲只簡單交代這句話，面無表情地繼續摧毀人世一角，凝視思緒彼方。
◆
中緯度地區的薄弱冬陽摻入大氣，沖淡了顏色，加濁了灰濛，使眼前風景帶有一層淡淡矇矓感。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YFNNQ6tr
筆直樹木併排出延伸至遠方的道路形狀，無言凝視著電動車溜過，朝靠海的小型半島逸去。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aCGSaeSo
偏僻荒涼，換得廣闊原始的自然景觀。理應被富人們搶購的優質鄉間房地產，卻因離海岸過近而乏人問津，最後被勤儉樸實的科學家夫婦買下，作為小家庭生根之處。
賽塔兄妹一言不發。連帶天音也不敢吭聲，逕自觀察窗外推敲狀況。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0lDT34fV
——車子在進入樹林前，尚能瞥見視野盡頭的海平面，難怪空氣濕冷卻不致下雪。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1LWsylN3
——這氣氛，有點像恐怖影集開頭呢……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vgRZifAF
——哎，別胡思亂想啊林天音。少校和納蕾莎此刻心情一定很複雜，或許需要我幫忙……
這個預感，五分鐘後就成真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fnPlKKcj
當電動車從人工道路滑入鬆軟泥土地，三人六腳踏響枯枝落葉時，天音聽出特別緩慢的步伐節奏。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c50iUXiL
兄妹倆手牽手，各自都想抬頭挺胸往前走，做彼此的心靈支持；但也難以鼓起勇氣，迎向最終關卡。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7QnGB1Co
畢竟這是最後的地點。如果連舊家都找不到蘇菲娜，他們將再無線索。沒辦法對軍方交代，眼下各種網開一面及方便、寬容，即會伴隨納爾森的信用破產而消逝。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Vp3H9Glx
屆時會有怎樣的責罰在等待他們？天音無從想像。
「林天音。」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VcQAJVqR
納爾森佇立於合成材構建而成的鏤空庭院門前，冷淡呼喚她。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srfs9ck3
「是？」天音急忙回應，但卻沒等到下一個指示。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JwNLeNjn
思考片刻，納爾森放開妹妹的手，獨自推門，彷彿要拋下兩個女孩般，步伐明顯加大。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GvuvCxPp
跟在慢條斯理走入庭院的納蕾莎後方，天音緊張地問：「不追上去沒關係嗎？」
「他想自己一個人面對。」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4RZYtjmy
目光垂落，納蕾莎金色睫羽微覆藍眸：「而我，則『讓他一個人面對』。」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7cCWhl1d
心裡疑問著「什麼意思」，天音覺得好像不應該多問，就當作戰姬們的任務是「若蘇菲娜從屋內逃出來，全力阻止她離開」吧？這樣的話，首要之務是——
「咦？」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RUjU1Nno
發現身裹厚重衣襖的白色少女拋下自己，大跨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納蕾莎突然受到震撼。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zyW6St6S
在「是啊，我也必須振作」的思緒浮現同時，天音回頭朝她輕喊：「少校負責找蘇菲娜的話，我們便分頭找『蓮』吧！」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MCSGNjSS
——啊啊，這個女孩……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n6Lzdz2R
納蕾莎望向其遠逸纖影，思緒伴隨長辮搖搖。表情不敢變化，怕被天音察覺自身羞怯、憂傷與心動。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6OcC4lq8
——總是會在我猶疑不前時，帶著我的心前進呢。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ssMk7iXD
還有月季、蘿絲、黛安，以及曾經的蘇菲娜……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2AbNM7qZ
忽略最後閃現的亞麻色雙髮束少女影像，納蕾莎踱往靠海的第三個方向。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cwlwd22E
雖然不比蘇菲娜抱持的情感濃厚，納爾森對這棟房子也擁有許多回憶。慣於壓抑情感的他，能輕易放任那些浮現的畫面如游魚擦過身邊，不予理會。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YxMztlgw
例如每週固定拜訪的早餐或午餐時間，和蘇菲娜共同向法蘭西絲學習機械理論。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rg3vGexA
例如嘗試煮飯，而被心儀女孩誇讚美味時的心跳加速。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LkZ3twgD
例如帶妹妹來玩，稚幼的她被小機械獸驚嚇，之後對打起來的趣事。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pNj3jh60
以及私下於起居室向蘇菲娜告白，獲得滿臉疑問的回應；或是聽法蘭西絲長談兒玉樹生前事蹟，變成得在客廳過夜；還有不願放棄希望的自己，牽著蘇菲娜的手散步，耐心對她解說世人定義的「異性戀愛」，結果被法蘭西絲撞見的尷尬……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WLBVbLjy
累積起來，真的是好多、好多的往事。但那些都絆不住他的腳步、纏繞不了他的思緒。
唯獨一件事例外。他第一次和蘇菲娜見面的瞬間——
門口短樓梯底，金髮黑衣男孩緊張、拘謹、安靜地等待來人應門，仰頭上望。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2nIujPh2f
而在短樓梯頂，黑髮白衣少女慌張、開朗、吵吵鬧鬧飛奔下樓，「唰」一聲開門那刻，勾起的陣風還蘊含著花草芬芳。充滿動感的大波浪捲髮豪邁飛揚，襯出她纖細嫩白、乾淨俐落的身形，垂首俯瞰。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nixPQy9t
像是想吹走籠罩少年周圍的陰鬱，明明視力極佳，卻學母親戴著無框眼鏡的短袖短褲少女，朝他微笑。
是因為蘇菲娜原本就是個令人心動的美女，抑或當時的豐富色彩讓他目眩神迷呢？不，或許是那個笑容太過擁有人味，使納爾森感受到非常獨特的某種感情——像是救贖般的，真誠無私。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zebe4iZJ
「然而，那竟是由木靈發出的笑容。」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3NkyJmz2
彼刻起，思慕之種便埋入心土。伴隨之後的每一度相見、每一句對話，萌根，發芽、成長。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iJCgsrDu
他很意外，世間竟能覓得與自己如此相合之人：喜好大抵類似，厭惡亦砲口一致，互動自然、不缺話題。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Wzk4ihHQ
兩人智慧等高、才藝互補、默契十足，在開口前便曉得該幫忙對方什麼、如何做準備。即使偶有價值觀不同處，仍可以好好溝通，探尋新見解。直至告白未果，他的美夢泡沫才逐漸破裂——
「為什麼我還在想那麼久以前的事啊……」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FzTP2Zou
單掌按上扶手，很快就巡完一樓的納爾森，不抱希望地朝二樓前進。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HlYoA7xl
幾乎只瞄兩眼便轉往下個房間，他雖依照順序巡視，卻不放輕動作，任鞋跟叩地的噪音四處迴蕩。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xRSOew1u
在他隨手推開某扇門時，突然有個東西動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2AOqPb7V
這一動，立刻匯聚他所有的注意力。柔亮滑順的烏黑帶墨綠大波浪長捲髮，遮掩該物近一半的體形。
倒抽涼氣，納爾森察覺指尖漸漸冰冷麻痺、喉嚨枯乾發澀，差點出不了聲。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pKcSb68d
拖磨十數秒，他才能將單純的氣音凝結成確實的話語，勉強提問：「妳……為什麼……在這裡？」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TDm65i0c
對方以迴轉身體代替回答。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張容顏無誤，眼角噙淚，深懷恐懼。他還注意到，女子頸間圍著一條黑色的極短圍巾——那是天鐘一役，他飛撲過去阻止她，因而被變身器化作光粒的軍服右袖。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Pr9hRkxK
「木靈的聽覺和視覺……妳早知道我們會來，對吧？」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L08jhgI9p
蘇菲娜閉目，艱澀點頭。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FPKgKrkg
「既然能知道，為何不繼續逃？」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cV4fayMu
她伸手攏住右袖圍巾，冬季常見的習慣動作。納爾森不清楚木靈怕不怕冷，但發現對方左手無名指上，仍戴著那枚紫水晶戒指，心靈的冰壁再度剝裂幾寸。
「我們……變成敵人了嗎？」第四個問題，至關重要。
幸好，得到搖頭的回應。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5wIbbOoG
「我終於弄懂自己是誰了。」懷念的聲音蕩開空氣：「天鐘說得沒錯，我是木靈使者——Kodama。」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QZ3qPnF8
緊接著「但『從未被取代』這件事也是真的；打從你我認識，我就一直是我」辯解，蘇菲娜像急於證明自身清白的嫌犯，懇切、真誠、膽怯、退縮，卻又不斷逼迫自己勇敢。彷彿把生命最脆弱的部分掏盡、展示、等待判決，她持續傾訴這些日子以來挖掘的真相、追回的記憶……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joH9J5mN
只有遭母親法蘭西絲追殺一事，她選擇不提。若將「恩師自願加入木靈陣營，已經不再是人類」實情告知，納爾森恐怕又會陷入另一波精神衝擊。
「還有些東西……我應該知道……但不曉得要怎麼想起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MVNTLgjt
眼神胡亂飄移，慌張指尖時而無意識按壓太陽穴、時而撥弄髮絲至耳後。蘇菲娜臉上寫著悔恨憤慨，怨自己耗費一個多月時間，竟未能湊齊所有記憶碎片，釐清整個事態，好向最心繫的「家人」們交代——
納爾森邁步趨前，把蘇菲娜緊緊攬進懷裡。後者起初驚恐欲逃，卻又眷戀這分溫暖，顫顫伸臂回應擁抱。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MTJuWScA
「我愛上的，一直都是同一個對象，這樣就夠了。」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kolAyXYx
「即使我是木靈？即使我仍不明白什麼是愛情？」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fdRHYSG6
「只要妳依然是妳，我們認識的那個蘇菲娜．伍德。」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cfBkrj0G
納爾森續言：「完全走出對木靈的心理陰影，以及等妳理解愛情，或者我放棄期待，都僅是時間問題。然而此刻，我確信比起仇恨，更想要妳留在我身邊。」
別再離開我了，好嗎？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kb1rpO2T
這句詢問伴隨溫熱濕軟的柔情呢喃，於蘇菲娜耳畔綻放。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bVB6MUtO
「……好……」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cmhpeYjx
略帶哭音的語調，彷彿下一秒眼淚就會潰堤——納爾森沒讓它發生，以熱切激烈的吮吻融化她的擔憂。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njFFzFwS
